吾命非凡

第4章 秘匣初开

吾命非凡 暗夜叙灵 2025-11-12 15:02:54 悬疑推理
那晚的雾,浓得化不开。

手电的光羸弱得像萤火,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几步坑洼的泥路。

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陈富贵那些淬毒的醉话——“上头”、“不让查”、“大乱子”、“是个啥”……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尖抽搐。

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家门口,那栋歪斜的木楼在黑雾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像伏踞的疲惫巨兽。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着阴湿的霉气扑面而来,爷爷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一声接一声,砸在我心上。

我冲进屋,摸到炕边。

爷爷蜷缩着,瘦小的身子在昏暗油灯下抖得像风里的枯叶。

脸是骇人的酱紫色,嘴唇干裂。

我赶紧倒了碗水,扶起他,把那些珍贵的西药片喂进去。

他的手冰凉得像山里的石头,碰到我的皮肤,激得我一颤。

喂完药,他缓过一口气,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有关切,有担忧,有深不见底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深藏的恐惧。

“回来了……没事就好……”他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说完又闭上眼,陷入昏睡。

我守在炕边,看着他起伏艰难的胸膛,心里乱麻一样。

陈富贵的话、爷爷的眼神、村里人的排挤、父母模糊的影子……所有这些搅在一起,几乎要撑裂我的脑袋。

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知道真相。

目光扫过这间拥挤的屋子。

爷爷肯定藏着什么。

他那些风水家伙事,他偶尔的欲言又止……秘密一定在这里。

我起身,动作放得极轻。

先是那个掉漆的木头柜子,里面只有几件破旧衣服和一点杂物。

炕席底下,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墙角的瓦罐,空空如也。

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猜错了?

就在几乎放弃时,视线落在他炕头那个当枕头用的、油光发亮的旧木匣上。

那匣子不大,黑黢黢的,木头质地看不出来,但边角包着磨损的铜皮,刻着些模糊的花纹,像云又像符。

爷爷从不让我碰它,说硌脑袋,他就习惯枕硬的。

心跳骤然加速。

我吸了口气,伸手过去,极慢地,试图把它从爷爷头下抽出来。

他动了一下,咕哝了一句梦话,我吓得屏住呼吸,僵在原地。

等他又睡沉,才继续动作,一点,一点……终于抽了出来。

匣子没锁,只有一个简单的铜扣。

我颤抖着手,轻轻掰开。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样东西:一本薄薄的、线装的、纸张焦黄脆弱的旧书;一个用红布紧紧包裹的长条物事;还有一小块深紫色的、温润的木头牌子,串着褪色的红绳。

我先拿起那本书。

封皮上用毛笔写着几个古朴的字——《地脉寻龙篇》。

字迹遒劲,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味。

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配着各种奇怪的图谱——山川走势、星斗方位、符咒指诀……还有些关于“气”、“穴”、“煞”的论述,玄奥晦涩。

这绝非寻常庄稼把式能懂的东西!

呼吸变得急促。

放下书,拿起那个红布包。

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把尺子。

黑沉沉的,非铁非木,触手冰凉,上面刻满了比书上更复杂精密的刻度符号,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文字。

尺身沉淀着一种厚重的、古老的气息。

最后是那块紫色木牌。

不大,触手温润,像是常被人摩挲。

正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类似云雷纹的图案,环绕着一个古体的“陈”字。

反面,却是一道深深的、焦黑的裂痕,像是被雷劈过,看着就触目惊心。

就在我手指摩挲过木牌上那道焦黑裂痕的瞬间,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那木牌竟微微发烫!

紧接着,匣子里那把黑沉沉的尺子仿佛与之呼应,竟无声地嗡鸣起来,表面那些繁复的刻痕闪过一抹极淡、极快的微光!

我吓得差点把匣子扔出去!

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几乎是同时,炕上的爷爷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痛苦的嗬嗬声,竟从昏睡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竟锐利如鹰隼,死死盯住我手中的木牌和嗡鸣的尺子,脸上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无边的惊骇!

“别……别碰!”

他嘶声喊道,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咳嗽得浑身颤抖,“放……放回去!

快!”

我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塞回匣子,扣好,推回他枕下。

那嗡鸣和微光瞬间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我的幻觉。

爷爷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种深切的绝望:“你……你知道了?

你……你果然……藏不住……爷爷!”

我扑到炕边,抓住他冰凉的手,声音都在发颤,“到底怎么回事?

我爹妈到底怎么了?

我是什么?

你告诉我!

告诉我啊!”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眼里挣扎得厉害。

半晌,那锐利的光彩慢慢褪去,又变回了以往的浑浊和疲惫。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劫数……都是劫数啊……”他喃喃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时候……还没到……不能……不能说……说了……死得更快……”他反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甲掐得我生疼:“记住!

今天看到的……感觉到的……烂肚子里!

谁都不能说!

尤其……尤其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半分!

否则……大祸临头!

我们……我们都得死!”

他的恐惧是那么真实,那么彻骨,像冰水一样浇灭了我刚才沸腾的追问。

我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那一夜,我睁眼到天亮。

枕下的匣子像块烧红的炭,烫着我的意识。

《地脉寻龙篇》里的字句、尺子的嗡鸣、木牌的灼热、爷爷的惊惧……还有陈富贵的醉话,所有这些碎片,在我脑子里疯狂旋转,拼凑出一个模糊而恐怖的轮廓。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的人生,从摸到那匣子的瞬间,己经彻底拐向了另一条漆黑未知、荆棘密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