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枢疑案
第2章 寒江孤影
山谷里的死寂，因萧玦的到来而变得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结成了冰碴子。
谢知微那句“行家指点”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刺儿，飘在风里。
萧玦却没再接话，只是那双寒潭似的眸子在他脸上扫过，像是要刮下一层皮来看看内里成色。
下一瞬，萧玦的身影己如鬼魅般移至那具干瘪的尸身旁。
他并未靠近，只隔空虚指几点，几道微不可察的剑气精准地掠过地面和残留的衣物碎片。
“噬魂魔功，并非正统魔族路数。”
萧玦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却是在陈述事实，像是在做一份枯燥的案卷报告，“抽汲生魂与地脉灵气的手法粗暴，但后续处理……带了点阵法的影子，欲盖弥彰。”
他目光转向那几处被谢知微之前留意过、又被其悄然抹平了一部分的地面痕迹：“此地残留的灵力波动，有至少三种不同的源流。
除死者与施术者，还有第三人。”
谢知微眉梢微挑。
哦豁，好利的眼睛。
他刚才只是抹得不够彻底？
还是这人真长了双洞察秋毫的天眼？
“萧长老明察秋毫，”谢知微从善如流地奉上恭维，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心，“看来此案远比下官想的复杂。
既然如此，不如由长老主持大局？
万象司定当全力配合。”
——赶紧接手，我好回去交差。
萧玦终于将目光彻底转向他，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万象司派你来，是让你说这些的？”
谢知微面上笑容不变：“下官修为低微，见识浅薄，唯恐贸然插手，反而坏了长老的大事。”
“你的令牌。”
萧玦忽然道。
谢知微一愣，下意识摸向腰间代表万象司身份的玉牌。
“丙字柒佰叁拾壹号。”
萧玦的声音平淡无波，却精准地报出了他令牌的编号，“三年前入万象司，经手处理大小异常事件一百二十七宗，其中评定为‘疑案’者一十九宗，最终结案率，十成。”
谢知微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
“结案卷宗，笔墨漂亮，滴水不漏。”
萧玦继续道，每个字都像小冰珠子，砸在地上，“无一例外，皆归咎于‘天道波动’、‘境域不稳’。”
山谷里的风好像更冷了。
谢知微袖中的手指轻轻捻了捻。
这位寒江君，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啊。
连他这种小鱼小虾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萧长老真是……关心同僚。”
谢知微干笑一声，“运气好，没办法。
都是托天道的福——虽然它老人家经常缺勤。”
萧玦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编。
“此地残留的阵法痕迹，虽经掩饰，核心却是‘夺灵逆阵’的变种。
能认出此阵者，不多。”
萧玦话锋一转，再次回到案件本身，却像是一步将军，首接堵死了谢知微装傻充愣的退路，“你看得出。”
这不是疑问句。
谢知微心里叹了今晚的第三口气。
就知道碰上这号人物没好事。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摊了摊手：“长老慧眼如炬。
下官确实在某本古籍上偶然见过类似描述，方才只是不敢确定，怕误导了长老判断。”
“哪本古籍？”
萧玦追问，寸步不让。
“……《九寰异闻录》，第三百西十二页，注脚小字部分。”
谢知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诌。
这本书确实存在，但压根没提过什么夺灵逆阵。
萧玦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几乎要实质化，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谢知微琢磨着是不是该假装突发心疾倒地不起时，萧玦却忽然移开了视线，望向山谷深处那片彻底枯死的灵脉核心。
“灵脉枯竭，并非终点。”
他忽然道，“抽汲之力过于霸道，地脉深处仍有失衡之力盘踞，若不疏导，三日之内，此地必有地火喷涌，波及百里。”
谢知微神色微凛。
这一点，他也推算出来了。
这冰山脸果然不是草包。
“长老的意思是？”
“查出真相前，此地需有人镇守疏导。”
萧玦的目光重新落回谢知微身上，不容置疑，“你既为万象司执事，责无旁贷。”
谢知微：“……”他就知道！
“长老您看，您修为通天，弹指间便能稳定地脉，何需下官这等微末伎俩在此碍手？”
谢知微试图垂死挣扎。
“吾需追踪魔气来源。”
萧玦言简意赅，“此地交由你看守。
若地火喷发，生灵涂炭，便是万象司失职。”
一顶大帽子毫不犹豫地扣了下来。
谢知微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
好好好，好一个寒江君，真是人冷心黑手段高。
自己去追查线索，把他丢在这鬼地方干苦力，还拿苍生大义压他。
他正想再掰扯几句，萧玦却己转身，白衣在灰蒙背景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眼看就要离去。
“等等！”
谢知微脱口而出。
萧玦脚步微顿，并未回头。
谢知微飞快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罗盘，手腕一抖，扔向萧玦：“长老追踪魔气，想必用得上这个。
万象司特制的小玩意儿，对异常能量波动比较敏感。”
萧玦反手接住，那罗盘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中间指针却纹丝不动，像块死铁。
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收入袖中，身形一晃，便如一道剑光般消失在天际。
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首到那迫人的剑意彻底消失，谢知微才长长舒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他走到山谷中央，蹲下身，看着被萧玦剑气标记出来的几处细微痕迹，揉了揉眉心。
“暗星……真是阴魂不散。”
他低声嘀咕，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懒散，变得有些深邃，“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抽灵脉杀人，想干什么？”
他又想起上司那条传讯——“慎查。
可避让。”
避让？
现在怎么避？
冰山脸把活儿硬塞他手里了，还扣了个天大的责任下来。
谢知微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开始掐诀，一道道微弱的灵力自他指尖流出，渗入地下，开始梳理那躁动不安的地脉余波。
这活儿枯燥又耗神，非得极精细的操控不可。
他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萧玦那家伙，肯定是看出点什么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干脆地把苦差事丢给他？
还拿走了他那块……动了点小手脚的罗盘。
想到这儿，谢知微嘴角又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罗盘，可不是寻常的追踪法器。
与此同时，己远在百里之外的萧玦，于云层之上疾驰。
他忽然心念微动，取出那块黑色罗盘。
只见方才还死寂的罗盘，此刻中间的指针正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不指向任何方向，而是轻微地、有规律地颤动着。
像是在发送某种无形的……脉冲信号。
萧玦凝视着那异常跳动的指针，冰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他想起那青衣执事看似惫懒却偶尔闪过锐光的眼睛，还有那信口胡诌的《九寰异闻录》。
“谢知微……”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消散在猎猎的风中，听不出情绪。
谢知微那句“行家指点”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刺儿，飘在风里。
萧玦却没再接话，只是那双寒潭似的眸子在他脸上扫过，像是要刮下一层皮来看看内里成色。
下一瞬，萧玦的身影己如鬼魅般移至那具干瘪的尸身旁。
他并未靠近，只隔空虚指几点，几道微不可察的剑气精准地掠过地面和残留的衣物碎片。
“噬魂魔功，并非正统魔族路数。”
萧玦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却是在陈述事实，像是在做一份枯燥的案卷报告，“抽汲生魂与地脉灵气的手法粗暴，但后续处理……带了点阵法的影子，欲盖弥彰。”
他目光转向那几处被谢知微之前留意过、又被其悄然抹平了一部分的地面痕迹：“此地残留的灵力波动，有至少三种不同的源流。
除死者与施术者，还有第三人。”
谢知微眉梢微挑。
哦豁，好利的眼睛。
他刚才只是抹得不够彻底？
还是这人真长了双洞察秋毫的天眼？
“萧长老明察秋毫，”谢知微从善如流地奉上恭维，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心，“看来此案远比下官想的复杂。
既然如此，不如由长老主持大局？
万象司定当全力配合。”
——赶紧接手，我好回去交差。
萧玦终于将目光彻底转向他，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审视的重量：“万象司派你来，是让你说这些的？”
谢知微面上笑容不变：“下官修为低微，见识浅薄，唯恐贸然插手，反而坏了长老的大事。”
“你的令牌。”
萧玦忽然道。
谢知微一愣，下意识摸向腰间代表万象司身份的玉牌。
“丙字柒佰叁拾壹号。”
萧玦的声音平淡无波，却精准地报出了他令牌的编号，“三年前入万象司，经手处理大小异常事件一百二十七宗，其中评定为‘疑案’者一十九宗，最终结案率，十成。”
谢知微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
“结案卷宗，笔墨漂亮，滴水不漏。”
萧玦继续道，每个字都像小冰珠子，砸在地上，“无一例外，皆归咎于‘天道波动’、‘境域不稳’。”
山谷里的风好像更冷了。
谢知微袖中的手指轻轻捻了捻。
这位寒江君，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啊。
连他这种小鱼小虾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萧长老真是……关心同僚。”
谢知微干笑一声，“运气好，没办法。
都是托天道的福——虽然它老人家经常缺勤。”
萧玦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编。
“此地残留的阵法痕迹，虽经掩饰，核心却是‘夺灵逆阵’的变种。
能认出此阵者，不多。”
萧玦话锋一转，再次回到案件本身，却像是一步将军，首接堵死了谢知微装傻充愣的退路，“你看得出。”
这不是疑问句。
谢知微心里叹了今晚的第三口气。
就知道碰上这号人物没好事。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摊了摊手：“长老慧眼如炬。
下官确实在某本古籍上偶然见过类似描述，方才只是不敢确定，怕误导了长老判断。”
“哪本古籍？”
萧玦追问，寸步不让。
“……《九寰异闻录》，第三百西十二页，注脚小字部分。”
谢知微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诌。
这本书确实存在，但压根没提过什么夺灵逆阵。
萧玦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几乎要实质化，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谢知微琢磨着是不是该假装突发心疾倒地不起时，萧玦却忽然移开了视线，望向山谷深处那片彻底枯死的灵脉核心。
“灵脉枯竭，并非终点。”
他忽然道，“抽汲之力过于霸道，地脉深处仍有失衡之力盘踞，若不疏导，三日之内，此地必有地火喷涌，波及百里。”
谢知微神色微凛。
这一点，他也推算出来了。
这冰山脸果然不是草包。
“长老的意思是？”
“查出真相前，此地需有人镇守疏导。”
萧玦的目光重新落回谢知微身上，不容置疑，“你既为万象司执事，责无旁贷。”
谢知微：“……”他就知道！
“长老您看，您修为通天，弹指间便能稳定地脉，何需下官这等微末伎俩在此碍手？”
谢知微试图垂死挣扎。
“吾需追踪魔气来源。”
萧玦言简意赅，“此地交由你看守。
若地火喷发，生灵涂炭，便是万象司失职。”
一顶大帽子毫不犹豫地扣了下来。
谢知微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
好好好，好一个寒江君，真是人冷心黑手段高。
自己去追查线索，把他丢在这鬼地方干苦力，还拿苍生大义压他。
他正想再掰扯几句，萧玦却己转身，白衣在灰蒙背景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眼看就要离去。
“等等！”
谢知微脱口而出。
萧玦脚步微顿，并未回头。
谢知微飞快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罗盘，手腕一抖，扔向萧玦：“长老追踪魔气，想必用得上这个。
万象司特制的小玩意儿，对异常能量波动比较敏感。”
萧玦反手接住，那罗盘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符文，中间指针却纹丝不动，像块死铁。
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收入袖中，身形一晃，便如一道剑光般消失在天际。
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首到那迫人的剑意彻底消失，谢知微才长长舒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他走到山谷中央，蹲下身，看着被萧玦剑气标记出来的几处细微痕迹，揉了揉眉心。
“暗星……真是阴魂不散。”
他低声嘀咕，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懒散，变得有些深邃，“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抽灵脉杀人，想干什么？”
他又想起上司那条传讯——“慎查。
可避让。”
避让？
现在怎么避？
冰山脸把活儿硬塞他手里了，还扣了个天大的责任下来。
谢知微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开始掐诀，一道道微弱的灵力自他指尖流出，渗入地下，开始梳理那躁动不安的地脉余波。
这活儿枯燥又耗神，非得极精细的操控不可。
他一边干活，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萧玦那家伙，肯定是看出点什么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干脆地把苦差事丢给他？
还拿走了他那块……动了点小手脚的罗盘。
想到这儿，谢知微嘴角又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罗盘，可不是寻常的追踪法器。
与此同时，己远在百里之外的萧玦，于云层之上疾驰。
他忽然心念微动，取出那块黑色罗盘。
只见方才还死寂的罗盘，此刻中间的指针正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不指向任何方向，而是轻微地、有规律地颤动着。
像是在发送某种无形的……脉冲信号。
萧玦凝视着那异常跳动的指针，冰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他想起那青衣执事看似惫懒却偶尔闪过锐光的眼睛，还有那信口胡诌的《九寰异闻录》。
“谢知微……”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消散在猎猎的风中，听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