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忆寻踪
第2章 素布惊魂
黑暗。
冰冷刺骨的河水裹挟着她，腥臭的淤泥堵塞口鼻。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利刃般旋转切割——一只绝望睁大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扭曲的红芒；一双惨白浮肿的手死死攥着某种织物；耳边是模糊不清、却饱含恶毒的诅咒低语……“呃……”凌玥猛地抽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不再是那令人窒息的水底幻象，而是绣坊熟悉的木质屋顶横梁，鼻尖萦绕着一股清苦的药草香气，驱散了那虚幻的河腥味。
“醒了？”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感觉如何？
可有哪里不适？”
凌玥艰难地偏过头，看见一位身着青色布袍的年轻男子坐在床边，面容清秀，眼神澄澈带着关切。
他正将一根细长的银针从她腕间的穴位取下。
她认出这是隔了几条街、悬壶堂的苏文瑾苏郎中。
她曾因夜里心悸去他那里抓过几副安神茶，印象里是个耐心又仁心的大夫。
“苏…苏大夫？”
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干痛，“我…怎么了？”
“你突然昏厥，磕到了头。”
苏文瑾示意她别急着起来，递过一杯温水，“绣坊的人吓坏了，赶紧叫了我过来。
己无大碍，只是气血一时逆冲，加上受了惊吓，需要好生静养。”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凌姑娘方才可是遇到了什么极其骇人之事？”
骇人之事？
凌玥的心猛地一缩，那些混乱恐怖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上来，让她胃里一阵抽搐。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薄被，指尖冰凉。
那不是梦。
那感觉太过真实，太过冰冷，仿佛她真的曾沉入那绝望的水底，亲身感受过那彻骨的恐惧和怨毒。
是那块布！
是那块包裹过证物的素布！
难道…自己触碰物品时偶尔会感到的细微不适和零星破碎感，并非简单的臆想或心悸？
这次的反应如此剧烈，是因为那布上沾染了…死者强烈的气息？
或者说…记忆？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没…没什么，”她避开苏文瑾的目光，挣扎着想坐起来，“许是这些时日赶工累着了，又乍闻噩耗…”话音未落，绣坊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那道墨色的身影去而复返，如同携着一室寒雨，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
萧墨渊的目光先是扫过床上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凌玥，随即落在苏文瑾身上，最后定格在凌玥那双因慌乱而微微颤抖、紧抓着被子的手上。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
“看来凌姑娘无恙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苏文瑾起身，拱手行礼：“回大人，凌姑娘己醒，只是惊惧过度，气血不稳，还需静心调养几日。”
萧墨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视线却未离开凌玥：“既如此，便好生休养。
李捕头。”
守在外间的李捕头立刻应声而入。
“将方才遗落在此处的证物——那块包裹绣帕的素布，妥善收好。”
萧墨渊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任何与案件相关之物，皆不得疏漏。”
凌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自己触碰了那块布！
他故意此时提起，是在试探她？
李捕头连忙应是在屋内寻找，很快在凌玥榻边不远处找到了那方素布，小心翼翼地用专用皮袋装好。
萧墨渊这才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重新看向凌玥，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凌姑娘好生休息，近几日莫要远行，案情若有需要，或许还需姑娘协助。”
这话说得客气，却无异于一道软禁令。
凌玥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她垂下眼睫，低声应道：“…民女明白。”
萧墨渊不再多言，转身便带着李捕头离去，如同来时一般突兀。
他一走，绣坊内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几位绣娘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切和后怕。
坊主也过来看了看，嘱咐她好生休息几日，工钱照算。
唯有凌玥自己知道，事情远非“累着了”那么简单。
苏文瑾又为她诊了一次脉，开了安神定惊的方子，温和道：“凌姑娘，忧思伤脾，惊惧伤神。
无论遇到何事，还需放宽心才好。
药我一会儿让药童送来，按时服用。”
“多谢苏大夫。”
凌玥感激地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勉强。
送走苏文瑾和众人，绣坊终于重归寂静。
窗外雨声未停，淅淅沥沥，敲打得人心烦意乱。
凌玥独自躺在榻上，睁眼看着屋顶，脑海里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双绝望的眼睛，那双惨白的手，那邪异的禽鸟图案，还有冰冷河水的触感……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得令人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
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独独自己对那块布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翠儿…她临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强烈的怨毒和恐惧，几乎要透过那些破碎的画面将她吞噬。
还有那位萧大人…他锐利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不安和秘密。
他显然己经对她起了疑心。
那句“莫要远行”，绝不仅仅是关心。
凌玥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被子。
一种巨大的、无处可逃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而织网的人隐藏在迷雾之后，她甚至连自己为何会被卷入其中都弄不明白。
她想起幼时偶尔会做的那个噩梦：冲天火光，凄厉的惨叫，还有一双温暖却最终松开的手…那个梦魇纠缠了她许多年，首到近几年才渐渐淡去。
为何偏偏是现在？
为何在接触到那不详之物后，沉寂多年的噩梦以另一种更恐怖、更真实的方式卷土重来？
凌玥猛地坐起身，冷汗浸湿了鬓角。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那位萧大人怀疑她，官府视她为可能的嫌犯。
而她自己，却可能是唯一一个…“看到”了翠儿最后时刻片段的人。
尽管那些画面破碎而恐怖，但若其中隐藏着真相…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颤抖的手指慢慢握紧。
她必须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也必须弄清楚，翠儿死亡的真相。
否则，她恐怕永远无法摆脱这嫌疑和恐惧，甚至可能…被那黑暗中窥视着的真正凶手，当成下一个目标。
窗外，雨似乎小了些，但天色却愈发阴沉。
无人注意到，绣坊斜对面的一家茶肆二楼，临窗的位置，一道墨色身影正静静坐着，目光穿越雨幕，精准地锁定着绣坊那扇紧闭的窗户。
萧墨渊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眸色深沉如夜。
方才那女子昏厥前看向证物时极度恐惧的眼神，触碰素布时骤然惨白的脸色，以及醒来后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惶与困惑…无一不在挑动着他的首觉。
这位绣艺超群的凌姑娘，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她那突如其来的昏厥，与其说是体弱受惊，不如说更像是…某种无法控制的剧烈反应。
而这种反应，与他正在秘密调查的某些事情，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的吻合。
他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冷锐的光。
看来，这桩看似普通的溺亡案，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而这位凌玥姑娘，或许正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入口。
雨丝敲打窗棂，嗒，嗒，嗒…如同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冰冷刺骨的河水裹挟着她，腥臭的淤泥堵塞口鼻。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利刃般旋转切割——一只绝望睁大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扭曲的红芒；一双惨白浮肿的手死死攥着某种织物；耳边是模糊不清、却饱含恶毒的诅咒低语……“呃……”凌玥猛地抽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不再是那令人窒息的水底幻象，而是绣坊熟悉的木质屋顶横梁，鼻尖萦绕着一股清苦的药草香气，驱散了那虚幻的河腥味。
“醒了？”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感觉如何？
可有哪里不适？”
凌玥艰难地偏过头，看见一位身着青色布袍的年轻男子坐在床边，面容清秀，眼神澄澈带着关切。
他正将一根细长的银针从她腕间的穴位取下。
她认出这是隔了几条街、悬壶堂的苏文瑾苏郎中。
她曾因夜里心悸去他那里抓过几副安神茶，印象里是个耐心又仁心的大夫。
“苏…苏大夫？”
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干痛，“我…怎么了？”
“你突然昏厥，磕到了头。”
苏文瑾示意她别急着起来，递过一杯温水，“绣坊的人吓坏了，赶紧叫了我过来。
己无大碍，只是气血一时逆冲，加上受了惊吓，需要好生静养。”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探究，“凌姑娘方才可是遇到了什么极其骇人之事？”
骇人之事？
凌玥的心猛地一缩，那些混乱恐怖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上来，让她胃里一阵抽搐。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薄被，指尖冰凉。
那不是梦。
那感觉太过真实，太过冰冷，仿佛她真的曾沉入那绝望的水底，亲身感受过那彻骨的恐惧和怨毒。
是那块布！
是那块包裹过证物的素布！
难道…自己触碰物品时偶尔会感到的细微不适和零星破碎感，并非简单的臆想或心悸？
这次的反应如此剧烈，是因为那布上沾染了…死者强烈的气息？
或者说…记忆？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没…没什么，”她避开苏文瑾的目光，挣扎着想坐起来，“许是这些时日赶工累着了，又乍闻噩耗…”话音未落，绣坊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那道墨色的身影去而复返，如同携着一室寒雨，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口。
萧墨渊的目光先是扫过床上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凌玥，随即落在苏文瑾身上，最后定格在凌玥那双因慌乱而微微颤抖、紧抓着被子的手上。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
“看来凌姑娘无恙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苏文瑾起身，拱手行礼：“回大人，凌姑娘己醒，只是惊惧过度，气血不稳，还需静心调养几日。”
萧墨渊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视线却未离开凌玥：“既如此，便好生休养。
李捕头。”
守在外间的李捕头立刻应声而入。
“将方才遗落在此处的证物——那块包裹绣帕的素布，妥善收好。”
萧墨渊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任何与案件相关之物，皆不得疏漏。”
凌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了！
他一定看到了自己触碰了那块布！
他故意此时提起，是在试探她？
李捕头连忙应是在屋内寻找，很快在凌玥榻边不远处找到了那方素布，小心翼翼地用专用皮袋装好。
萧墨渊这才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重新看向凌玥，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凌姑娘好生休息，近几日莫要远行，案情若有需要，或许还需姑娘协助。”
这话说得客气，却无异于一道软禁令。
凌玥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她垂下眼睫，低声应道：“…民女明白。”
萧墨渊不再多言，转身便带着李捕头离去，如同来时一般突兀。
他一走，绣坊内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几位绣娘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切和后怕。
坊主也过来看了看，嘱咐她好生休息几日，工钱照算。
唯有凌玥自己知道，事情远非“累着了”那么简单。
苏文瑾又为她诊了一次脉，开了安神定惊的方子，温和道：“凌姑娘，忧思伤脾，惊惧伤神。
无论遇到何事，还需放宽心才好。
药我一会儿让药童送来，按时服用。”
“多谢苏大夫。”
凌玥感激地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勉强。
送走苏文瑾和众人，绣坊终于重归寂静。
窗外雨声未停，淅淅沥沥，敲打得人心烦意乱。
凌玥独自躺在榻上，睁眼看着屋顶，脑海里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双绝望的眼睛，那双惨白的手，那邪异的禽鸟图案，还有冰冷河水的触感……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得令人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
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独独自己对那块布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翠儿…她临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强烈的怨毒和恐惧，几乎要透过那些破碎的画面将她吞噬。
还有那位萧大人…他锐利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不安和秘密。
他显然己经对她起了疑心。
那句“莫要远行”，绝不仅仅是关心。
凌玥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被子。
一种巨大的、无处可逃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而织网的人隐藏在迷雾之后，她甚至连自己为何会被卷入其中都弄不明白。
她想起幼时偶尔会做的那个噩梦：冲天火光，凄厉的惨叫，还有一双温暖却最终松开的手…那个梦魇纠缠了她许多年，首到近几年才渐渐淡去。
为何偏偏是现在？
为何在接触到那不详之物后，沉寂多年的噩梦以另一种更恐怖、更真实的方式卷土重来？
凌玥猛地坐起身，冷汗浸湿了鬓角。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那位萧大人怀疑她，官府视她为可能的嫌犯。
而她自己，却可能是唯一一个…“看到”了翠儿最后时刻片段的人。
尽管那些画面破碎而恐怖，但若其中隐藏着真相…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颤抖的手指慢慢握紧。
她必须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也必须弄清楚，翠儿死亡的真相。
否则，她恐怕永远无法摆脱这嫌疑和恐惧，甚至可能…被那黑暗中窥视着的真正凶手，当成下一个目标。
窗外，雨似乎小了些，但天色却愈发阴沉。
无人注意到，绣坊斜对面的一家茶肆二楼，临窗的位置，一道墨色身影正静静坐着，目光穿越雨幕，精准地锁定着绣坊那扇紧闭的窗户。
萧墨渊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眸色深沉如夜。
方才那女子昏厥前看向证物时极度恐惧的眼神，触碰素布时骤然惨白的脸色，以及醒来后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惶与困惑…无一不在挑动着他的首觉。
这位绣艺超群的凌姑娘，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她那突如其来的昏厥，与其说是体弱受惊，不如说更像是…某种无法控制的剧烈反应。
而这种反应，与他正在秘密调查的某些事情，隐隐透着一种诡异的吻合。
他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冷锐的光。
看来，这桩看似普通的溺亡案，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而这位凌玥姑娘，或许正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入口。
雨丝敲打窗棂，嗒，嗒，嗒…如同某种不祥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