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七月,滨海市。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老猫盘汪的《黑心系统逼我沙漠种田》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七月,滨海市。人才市场里那股混杂着汗味、劣质打印纸油墨味和若有若无绝望的气息,几乎凝成了实体,沉甸甸压在每一个挤在里面的人肩上。空气黏稠得如同煮糊了的米粥,天花板那几台老旧的吊扇徒劳地搅动着,扇叶刮擦空气发出疲惫的呻吟,吹下来的风都是热的,带着一股铁锈味。江小鱼觉得自己就是那锅里一颗快被熬化的米粒。他手里那张崭新的农学院毕业证书,硬挺的封面边缘己经被手心冒出的汗浸得有些发软,卷了边。他曾经以为,握...
人才市场里那股混杂着汗味、劣质打印纸油墨味和若有若无绝望的气息,几乎凝成了实体,沉甸甸压在每一个挤在里面的人肩上。
空气黏稠得如同煮糊了的米粥,天花板那几台老旧的吊扇徒劳地搅动着,扇叶刮擦空气发出疲惫的呻吟,吹下来的风都是热的,带着一股铁锈味。
江小鱼觉得自己就是那锅里一颗快被熬化的米粒。
他手里那张崭新的农学院毕业证书,硬挺的封面边缘己经被手心冒出的汗浸得有些发软,卷了边。
他曾经以为,握着它,就能握住一片沃土,一个未来。
现在?
它像块烫手的山芋。
“农学?
啧。”
柜台后面,一个脑门油亮、顶着稀疏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两根粗短的手指捻着江小鱼的简历,像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随手往旁边堆积如山的纸堆里一撇。
“小伙子,这年头,搞这个?
不如去送外卖,来钱快,还自由!
下一位!”
简历轻飘飘地落下,淹没在无数同样命运的纸张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
江小鱼喉头滚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对方那不耐烦挥动的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把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默默收回自己空悬的手,指尖冰凉,转身挤开身后同样焦灼的人群,退潮般被挤出了那个小小的、令人窒息的窗口。
外面的阳光白得刺眼,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
汗水立刻涌出来,在洗得发白的廉价T恤后背上洇开深色的地图。
江小鱼拧开瓶盖,狠狠灌了一大口冰水,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突然,一张皱巴巴的、印着廉价油墨的传单掉在他的脚下。
江小鱼狐疑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
粗糙的纸张边缘毛糙,劣质的彩色印刷有些模糊,但顶头几个加粗加大的黑体字像磁石一样吸住了他的目光:西部大开发·治沙造林先锋招募令!
下面一行小字,却比上面的大字更刺眼:“诚邀热血青年,共筑绿色长城!
月薪:20000元起!
包食宿!
解决编制!
前途光明!”
两万!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江小鱼因连番碰壁而有些麻木的心上。
他捏着传单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后面那些什么“为祖国环保事业贡献力量”、“实现人生价值”的套话,此刻都成了这诱人数字闪闪发光的背景板。
包食宿!
解决编制!
这简首是砸在他这个毕业即失业、兜比脸干净的农学生头上的金馅饼!
什么专业对口?
什么理想抱负?
在生存面前,都轻飘飘的。
他需要钱,需要一份工作,需要活下去的底气。
这沙漠,听起来是苦,是累,但农学生,怕什么土?
怕什么晒?
只要钱给够!
希望,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看到的海市蜃楼,明知可能虚幻,也足以让人疯狂地扑上去。
一周后。
江小鱼背着塞得鼓鼓囊囊的旧登山包,挤在绿皮火车硬得硌人的座椅上,一路向西。
窗外的风景,从熟悉的、被农田分割的葱绿平原,渐渐褪色。
绿色越来越少,黄色和灰褐色开始主宰视野。
山峦变得光秃、狰狞,大地像一块被晒得龟裂的巨大皮肤。
哐当…哐当…车轮单调地撞击铁轨。
车厢里弥漫着汗味、脚臭味、方便面调料包混杂的浓烈气味。
周围的人大多皮肤黝黑粗糙,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漠然。
江小鱼的心跳,却随着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奇异地加速着。
那两万月薪,像黑暗中的灯塔。
三天两夜的摇晃后,火车在一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简陋小站停下。
站牌上的字迹都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
几间低矮的土黄色平房,就是站台的全部。
风卷着沙粒,抽打在脸上,生疼。
一个穿着皱巴巴迷彩服、戴着墨镜、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人,举着一块同样简陋的硬纸板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治沙造林”。
他就是江小鱼的联系人,王工。
“江小鱼?”
王工声音沙哑,上下打量他几眼,眼神隔着墨镜看不真切,带着点审视货物的味道,“行,跟我走。”
没有多余的寒暄。
一辆车漆剥落、后视镜用胶带缠着、浑身都在哐啷作响的破旧吉普车,载着江小鱼和王工,一头扎进了真正的荒漠。
没有路,只有被车轮反复碾压出来的模糊车辙,在无边无际的黄色沙海中蜿蜒,随时可能被下一阵风抹去。
吉普车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剧烈地颠簸、跳跃。
每一次车轮碾过石块或陷入沙窝,江小鱼都被狠狠抛起,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他死死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指节捏得发白,胃里翻江倒海。
不知开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吉普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扬起的沙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落下。
“到了。”
王工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推开车门,热浪裹着沙尘瞬间涌了进来。
江小鱼踉跄着爬下车,双脚踩在滚烫松软的沙子上,差点没站稳。
他抬起头,满怀期待地望去——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没有想象中的营地。
没有规划整齐的苗圃。
没有忙碌的工作人员。
没有绿色的希望。
只有风。
呜呜的风声,是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永恒的背景音。
几座低矮、歪斜的土坯房,像被遗弃多年的残骸,半埋在沙丘里。
墙壁开裂,屋顶坍塌,露出黑黢黢的窟窿,像骷髅空洞的眼窝。
几根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钢管,支棱在沙地上,曾经或许是某种设备的骨架,如今只剩下讽刺的形状。
一面褪色得几乎看不出原样的破旗子,挂在最高的那根钢管上,被风撕扯着,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一片死寂。
除了风,没有任何活物的迹象。
“王工…这…营地在哪?”
江小鱼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王工没看他,自顾自从吉普车后座拖出一个落满沙尘的破旧旅行包,又从怀里摸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喏,”他把文件和一支廉价的中性笔塞到江小鱼手里,那支笔的塑料笔杆都开裂了,墨迹有些洇开,“把合同签了。
签了才能领装备,安排工作。”
希望破灭的巨大失落感,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不安取代。
江小鱼低头,手指有些发抖地翻开那份所谓的合同。
纸张粗糙,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跳过前面那些套话,目光快速在条款间搜寻。
一条条冰冷的文字像毒蛇,缠绕上来。
“乙方自愿前往条件艰苦的西部治沙点…工作期间需无条件服从甲方管理…未经许可不得擅自离开项目区域…”翻到第七页,一行加粗的小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睛:“如乙方因个人原因(包括但不限于无法适应环境、主动离职、消极怠工、违反管理规定等)导致合同无法履行,需一次性向甲方支付违约金:人民币伍佰万元整。”
五百万!
江小鱼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被某种冰冷的恐惧急速抽走。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王工:“五百万?!
这…这违约金…”王工终于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浑浊、冷漠、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
那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怎么?
怕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被劣质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年轻人,想拿高薪,哪有不担风险的?
好好干,干满三年,这钱跟你没关系。”
“要是吃不了苦,想当逃兵…嘿嘿,”他指了指那几间破房子和望不到边的黄沙,“那就得想想,拿什么赔这五百万了。”
他顿了顿,声音像砂纸磨过:“哦,对了,忘了告诉你。
这片地方,没信号塔。
你那手机,”他朝江小鱼裤兜努努嘴,“跟块砖头没区别。”
说完,他拉开车门,把那破旅行包随手扔在滚烫的沙地上,激起一小片烟尘。
“你的‘装备’。”
然后,他不再看江小鱼一眼,动作麻利地钻进驾驶室,发动了那辆哐当作响的吉普车。
“你现在是公司唯一的员工了,祝你好运!”
引擎发出刺耳的咆哮,车轮疯狂刨起沙土,像一头急于逃离的野兽,猛地窜了出去,只留下更大的一团黄沙烟尘,迅速被风扯散。
不过十几秒,吉普车就变成了沙海尽头一个模糊摇晃的黑点,然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颤抖的热浪里。
整个世界,只剩下江小鱼一个人。
风,更大了。
卷着沙粒,抽打在他脸上、身上。
他孤零零地站在滚烫的沙地上,手里还死死捏着那份沉重的合同和那支漏墨的破笔。
那份纸,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剧痛。
被骗了!
彻头彻尾的骗局!
什么高薪?
什么编制?
什么绿色长城?
全是狗屁!
这就是一个把他扔在绝地、套上五百万债务枷锁的陷阱!
愤怒、恐惧、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如同火山岩浆在他体内奔涌、冲撞。
但喉咙像是被滚烫的沙子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一点苦涩的胆汁。
身体里的力气,随着那点胆汁,似乎也被彻底抽空了。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滚烫的沙地上。
灼热瞬间穿透薄薄的裤子,烙在膝盖上,但他感觉不到痛,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太阳,依旧悬在头顶,毫不留情地倾泻着光与热。
脚下的沙子滚烫,空气被烤得扭曲。
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发,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黏腻的盐渍。
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那几间在风沙中摇摇欲坠的破房子。
这就是他未来三年,或者说,是他五百万债务的牢笼?
不!
绝不!
求生的本能,像野草一样,在绝望的废墟里顽强地钻了出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能被这五百万压死!
他得活下去!
江小鱼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冲向那几间破屋。
房子比他想象的更糟。
门板早己腐朽脱落,歪倒在一边。
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厚厚的积沙和呛人的尘土味。
墙角结着巨大的蛛网,在穿堂风里飘荡。
屋顶的破洞,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他发疯似地翻找。
撬开角落里一个锈死的破铁皮柜,里面只有几只干瘪的死沙鼠尸体。
踢开一堆烂木屑,扬起一片灰尘,什么都没有。
水!
食物!
任何能维持生命的东西!
除了风沙和废墟,一无所有。
喉咙干得像着了火,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
绝望,再次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淹没到脖颈。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破屋,赤红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视着这片死地。
目光掠过一片沙丘,几株灰绿色、长满尖刺的低矮植物,顽强地从沙地里探出头。
仙人掌!
江小鱼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也顾不上那些尖锐的刺扎破手掌带来的刺痛,用尽全身力气,折断了一根相对肥厚的茎块。
茎块断裂处,渗出一点粘稠、浑浊的汁液。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毫不犹豫地将断口凑到嘴边,用力吸吮。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苦涩、带着浓烈青草腥气和土腥味的粘稠液体涌入口腔。
味道令人作呕,强烈的刺激感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但他死死忍住呕吐的冲动,强迫自己咽下去。
一点,又一点。
那微乎其微的、带着泥沙感的湿意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清凉,却根本无法缓解那深入骨髓的干渴。
专业?
农学院西年的知识储备?
在这片连最顽强杂草都难以生存的绝对死地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瘫坐在滚烫的沙子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坯断墙,手里还捏着那半截苦涩的仙人掌茎块。
嘴唇被尖刺划破,渗出血丝,混合着仙人掌的汁液,又咸又苦。
夕阳,终于开始西沉,将无垠的沙海染成一片悲壮的血红。
温度,随着光线的减弱,开始断崖式下跌。
白天能烫熟鸡蛋的沙子,此刻正迅速流失热量,寒意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从沙地深处钻出,顺着裤管向上蔓延。
白天的酷热是烙铁,夜晚的严寒就是冰刀。
没有庇护所,没有御寒衣物,没有火源……他会在这巨大的温差里,迅速失温。
五百万的债务枷锁,在这赤裸裸的生存威胁面前,似乎都变得遥远而可笑了。
先活下去!
活过今晚!
江小鱼蜷缩起身体,尽量躲在断墙背风的阴影里,双臂紧紧抱住膝盖,试图保存一点可怜的热量。
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咯咯作响。
裸露的皮肤在寒风中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明天,不去想那遥不可及的五百万,只想熬过眼前这冰冷刺骨的黑夜。
就在意识因为寒冷和疲惫开始模糊、沉向黑暗深渊的边缘时——一点微弱的光。
极其突兀地,刺破了沉沉夜幕。
在他蜷缩的断墙正前方,大约几十米开外,一座低矮沙丘的背风坡上。
幽蓝。
冰冷。
像凝结的鬼火,又像坠入沙海的星辰碎片。
它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节奏,极其微弱地……明灭着。
在这绝对黑暗、只有风声呜咽的死亡之海深处,这点光,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江小鱼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瞬间绷紧。
是幻觉?
是脱水濒死前的错觉?
还是……沙漠里某种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