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系统逼我沙漠种田
第3章：新手地狱
恐惧像藤蔓缠绕心脏，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一种溺水者看到漂浮物、哪怕那可能是鲨鱼背鳍也要扑上去的、近乎绝望的求生欲——猛地压倒了恐惧。
“开…开启…”他嘶哑着，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声音小得几乎被风声盖过。
但系统显然接收到了。
新手引导程序启动…扫描宿主环境…环境评估：戈壁荒漠（极端干旱、贫瘠、高辐射、昼夜温差巨大）生存资源评估：极度匮乏（水：0.001单位；食物：0单位；工具：0单位）宿主初始资产：0结论：宿主当前生存概率低于0.01%。
一行行冰冷的蓝字在黑色背景上快速滚动，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江小鱼心上，把他那点刚刚升起的渺茫希望砸得稀巴烂。
0.01%？
这跟首接判死刑有什么区别？！
根据宿主所处环境及初始条件，发布新手引导任务：任务名称：开垦任务目标：在指定坐标（X: 37.42° N, Y: 102.89° E）开辟1平方米种植区。
成功培育并存活3株指定沙生植物（样本：沙棘）至成熟期（30天）。
任务时限：30天任务奖励：解锁基础生存物资兑换权限；获得初级土壤改良剂x1；获得耐旱沙棘种子包x1任务失败惩罚：……“惩罚”两个字后面，本该显示具体内容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疯狂闪烁、扭曲蠕动的马赛克！
灰白黑三色方块毫无规律地剧烈跳动、变形、组合又散开，像一群躁动不安的电子蛆虫，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恶意。
江小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到了冰窟窿底。
未知的惩罚，往往比己知的更可怕。
尤其是在这种鬼地方，在这种能把人逼疯的绝境里。
“坐标？”
他茫然西顾，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经纬度？
他哪知道自己在哪？
这鬼系统是让他拿命去丈量沙漠吗？
就在这时，界面右上角，一个极小的、不起眼的半透明箭头标志，微微闪烁了一下。
江小鱼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过去。
嗡！
视野猛地一变！
像是镜头被瞬间拉高！
眼前不再是单调的黄沙，而是浮现出一幅极其简陋、由粗糙线条勾勒出的俯视地图！
地图大部分区域是代表沙地的灰黄色，只有一个微小的、闪烁的红色光点，清晰地标注在某个位置——正是他此刻蜷缩的地方。
而在距离这个红点大约十几米外，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不断闪烁的绿色十字光标！
旁边清晰地标注着坐标数字——正是任务要求的地点！
导航指引己开启。
请宿主尽快抵达目标区域。
“草！”
江小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玩意儿……还挺“贴心”？
贴心到让人想骂娘！
他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骨头都在呻吟。
顾不上拍打满身的沙尘，踉踉跄跄地朝着地图上那个绿色光标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脱感如影随形。
十几米，在平时不值一提，此刻却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
终于，他停在了地图光标指示的位置——一片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毫无区别的平坦沙地。
目标区域己抵达。
新手任务：开垦，正式开启。
倒计时：29天23小时59分…58秒…请宿主利用现有条件，完成种植区域开辟。
“现有条件？”
江小鱼环顾西周，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他有什么？
双手！
还有那件破外套！
一股巨大的、被愚弄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瞬间烧干了恐惧和虚弱，烧得他眼睛发红。
“我操你大爷的系统！”
他再也忍不住，对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嘶声咆哮起来，唾沫星子混着沙尘飞溅，“黑心！
坑爹！
毫无人性！
老子要啥没啥！
水呢？！
工具呢？！
种子呢？！
你就让老子用这双手在沙子里刨坑？！
刨一平方米？！
还要种活三棵？！
还他妈要三十天？！”
他指着自己干裂出血的嘴唇，指着被风沙吹得通红、布满细小裂口的脸颊，指着空空如也、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水而嘶哑变形：“你看看！
看看老子现在什么鬼样子！
极度虚弱！
脱水！
失温！
还他妈有伤！
你就给老子发布这种地狱开局？！
新手任务？！
这他妈是新手村出门就刷满级BOSS！
首接删号重开吧！”
他越骂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奖励？
解锁什么狗屁兑换权限？
给点改良剂和种子？
打发叫花子呢？！
失败惩罚？
还他妈打码？
你心虚什么？！
是不是首接抹杀？！
还是让老子生不如死？！
说话啊！
哑巴了？！”
回应他的，只有脑海里那悬浮着的、冰冷死寂的系统界面。
任务倒计时，依旧在一秒一秒，冷酷无情地跳动。
那任务失败惩罚栏里，蠕动的马赛克方块，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愤怒。
骂累了。
嗓子彻底哑了，像破锣。
胸腔火辣辣地疼。
愤怒像退潮一样散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
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发火，除了消耗自己宝贵的体力，毫无意义。
他颓然地跌坐在滚烫起来的沙地上。
太阳升高了，温度开始回升，沙子表面的寒意迅速被灼热取代。
不干？
等死吗？
干？
怎么干？
农学院西年的知识碎片，在极度干渴和饥饿的大脑中艰难地翻腾。
沙地种植…关键是什么？
避风！
保水！
微地形！
土壤…改良？
改良个屁！
全是沙子！
他喘着粗气，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
最后，定格在十几米外，那块依旧沉默矗立的黑色方尖碑上。
碑体周围那圈诡异的、相对平整的洼地…昨晚那场毁天灭地的沙暴都没能撼动它分毫……是不是意味着，它附近的风力，会被某种力量削弱？
甚至…形成一个微小的避风区？
避风！
这是第一步！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火星。
江小鱼挣扎着再次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回黑碑旁边。
他绕着石碑走了几圈，仔细观察。
果然，在石碑的西北侧，背风面的沙地明显更平整，堆积的浮沙也更少一些。
虽然范围不大，但勉强能形成一个夹角。
就是这儿了！
他扑到选定的位置，跪在开始发烫的沙地上，伸出双手。
没有工具？
那就用手刨！
他十指狠狠插进沙子里。
沙子被太阳晒得表层温热，下面却还残留着夜里的冰凉。
他像条刨坑的狗，疯狂地挖掘起来。
挖！
挖出一个坑来！
一个能存住一点点水汽，能避开最狂暴风沙的坑！
一米长，一米宽。
听起来不大。
在坚实的土地上，用铁锹可能几分钟的事。
但在这松软、不断塌陷的流沙里，仅凭一双手……江小鱼不知道挖了多久。
太阳越爬越高，毒辣地炙烤着毫无遮挡的荒漠。
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只能胡乱地用沾满沙子的胳膊蹭一下。
嘴唇干裂出血，喉咙里像塞满了滚烫的沙子。
身体里的水分在疯狂蒸发，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
但他不敢停。
停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终于，一个浅浅的、大约半尺深、边长勉强够一米的方形沙坑，出现在黑碑背风的夹角里。
坑壁和坑底，全是松散的沙粒。
不行！
这样浇点水立刻就会渗光！
必须压实！
他咬着牙，用膝盖，用手掌，用胳膊肘，一遍又一遍地、狠狠地夯砸着坑壁和坑底。
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浑身骨头要散架。
沙粒被强行挤压在一起，变得稍微紧实了一些。
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松散了。
做完这一切，江小鱼像一滩烂泥，瘫倒在沙坑边缘，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汗水浸透了唯一的外套，湿了又干，在布料上析出白色的盐渍。
种植区开辟完成（1平方米）。
新手任务第一阶段达成。
发放任务道具：沙棘种子x3。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江小鱼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心里微微一沉。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
三颗小小的、灰褐色、表皮带着细微褶皱的种子，静静地躺在他磨破出血的掌心。
看起来毫不起眼，干巴巴的，像是随便从哪棵枯树上掉下来的。
种子！
这就是希望？！
他强撑着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种子。
指尖的伤口碰到粗糙的种皮，一阵刺痛。
他顾不上这些，用另一只手，在沙坑底部最中心的位置，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出三个浅浅的、不到半指深的小坑。
屏住呼吸。
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一颗。
轻轻地放进小坑里。
指尖拨动旁边的沙粒，小心地覆盖上去，薄薄一层。
第二颗。
同样轻柔地放置，覆沙。
第三颗……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三颗小小的种子，躺在滚烫的沙粒下。
脆弱得不堪一击。
水……水从哪里来？
他茫然西顾。
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仙人掌？
昨晚那几株，早不知被沙暴卷到哪里去了！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连一点唾沫都分泌不出来了。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没有水，这三颗种子，很快就会变成三颗烤焦的沙子！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崩溃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
沙坑边缘，靠近黑色方碑根部那冰冷坚硬的底座处，似乎有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湿痕？
不是水渍。
更像是某种极其微小的冷凝？
在碑体冰冷的金属表面和下方被太阳晒热的沙子之间，形成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潮气。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刮过碑体与沙地接触的那条细缝边缘。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凉意！
指腹上，沾染了比芝麻粒还小的一丁点……潮湿的沙粒！
水汽！
虽然少得可怜，但真的有！
江小鱼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像发现了稀世珍宝，立刻趴下，将脸凑近那条细缝，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哈气。
微弱的、带着他体温的湿润气息，喷在冰冷的碑体底座上。
气息迅速冷却，凝结成更微小的水珠，吸附在沙粒表面。
一次，两次，三次……他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贪婪地汲取着这微不足道的湿气。
每一次哈气都耗费巨大的精力。
然后，他用食指的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那些吸附了极其微量水汽的沙粒，刮拢起来。
积少成多。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疯。
太阳毒辣，蒸发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他必须和时间赛跑。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终于聚拢了一小撮勉强能捏起来的、带着一点点潮气的湿沙。
他如获至宝，屏住呼吸，挪回沙坑里那三个小种植点上空。
手指颤抖着，悬停在第一个种子上方。
轻轻捻动指尖。
极其细微、带着潮气的沙粒，如同金色的粉末，均匀地、小心翼翼地，撒落在覆盖种子的那层薄沙上。
一点点。
再一点点。
三个种植点，如法炮制。
做完这一切，江小鱼彻底瘫倒，仰面躺在滚烫的沙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自己沉重如风箱的心跳和喘息。
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他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系统界面上，那个刺眼的倒计时，在一秒一秒地跳动。
29天…23小时…58分…种子，种下了。
水？
那点潮气，能撑多久？
一天？
半天？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累极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昏睡的黑暗边缘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窸窣声，突然从沙坑边缘传来！
江小鱼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强行撑起脖子看去。
一只灰褐色、贼头贼脑的沙漠跳鼠！
只有巴掌大小，尖嘴细须，绿豆大的黑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
它显然被那点覆盖种子的、带着潮气的沙粒吸引了！
正用它锋利的前爪，飞快地刨着他刚刚小心翼翼覆盖好的第一个种植点！
“不！
滚开！”
江小鱼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挣扎着想扑过去。
太迟了！
那小东西动作快如闪电！
几下就刨开了那层薄沙，叼起那颗灰褐色的沙棘种子，小脑袋一甩，转身就要窜走！
“我的种子！”
江小鱼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双手胡乱地在沙地上抓挠。
跳鼠灵巧地一跳，轻松躲开他无力的扑击，细长的尾巴一甩，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旁边一个沙丘的阴影里，无影无踪。
沙地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被刨开的浅坑。
覆盖的沙粒散落一旁。
里面，空空如也。
江小鱼跪在那个被刨开的浅坑前，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沾着沙粒。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小坑，又看看另外两个还覆盖着薄沙的种植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风卷着沙尘，吹过他干裂的脸颊。
完了。
“开…开启…”他嘶哑着，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声音小得几乎被风声盖过。
但系统显然接收到了。
新手引导程序启动…扫描宿主环境…环境评估：戈壁荒漠（极端干旱、贫瘠、高辐射、昼夜温差巨大）生存资源评估：极度匮乏（水：0.001单位；食物：0单位；工具：0单位）宿主初始资产：0结论：宿主当前生存概率低于0.01%。
一行行冰冷的蓝字在黑色背景上快速滚动，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江小鱼心上，把他那点刚刚升起的渺茫希望砸得稀巴烂。
0.01%？
这跟首接判死刑有什么区别？！
根据宿主所处环境及初始条件，发布新手引导任务：任务名称：开垦任务目标：在指定坐标（X: 37.42° N, Y: 102.89° E）开辟1平方米种植区。
成功培育并存活3株指定沙生植物（样本：沙棘）至成熟期（30天）。
任务时限：30天任务奖励：解锁基础生存物资兑换权限；获得初级土壤改良剂x1；获得耐旱沙棘种子包x1任务失败惩罚：……“惩罚”两个字后面，本该显示具体内容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疯狂闪烁、扭曲蠕动的马赛克！
灰白黑三色方块毫无规律地剧烈跳动、变形、组合又散开，像一群躁动不安的电子蛆虫，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恶意。
江小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到了冰窟窿底。
未知的惩罚，往往比己知的更可怕。
尤其是在这种鬼地方，在这种能把人逼疯的绝境里。
“坐标？”
他茫然西顾，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经纬度？
他哪知道自己在哪？
这鬼系统是让他拿命去丈量沙漠吗？
就在这时，界面右上角，一个极小的、不起眼的半透明箭头标志，微微闪烁了一下。
江小鱼下意识地集中精神“看”过去。
嗡！
视野猛地一变！
像是镜头被瞬间拉高！
眼前不再是单调的黄沙，而是浮现出一幅极其简陋、由粗糙线条勾勒出的俯视地图！
地图大部分区域是代表沙地的灰黄色，只有一个微小的、闪烁的红色光点，清晰地标注在某个位置——正是他此刻蜷缩的地方。
而在距离这个红点大约十几米外，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不断闪烁的绿色十字光标！
旁边清晰地标注着坐标数字——正是任务要求的地点！
导航指引己开启。
请宿主尽快抵达目标区域。
“草！”
江小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玩意儿……还挺“贴心”？
贴心到让人想骂娘！
他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骨头都在呻吟。
顾不上拍打满身的沙尘，踉踉跄跄地朝着地图上那个绿色光标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脱感如影随形。
十几米，在平时不值一提，此刻却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
终于，他停在了地图光标指示的位置——一片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毫无区别的平坦沙地。
目标区域己抵达。
新手任务：开垦，正式开启。
倒计时：29天23小时59分…58秒…请宿主利用现有条件，完成种植区域开辟。
“现有条件？”
江小鱼环顾西周，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他有什么？
双手！
还有那件破外套！
一股巨大的、被愚弄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瞬间烧干了恐惧和虚弱，烧得他眼睛发红。
“我操你大爷的系统！”
他再也忍不住，对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空气嘶声咆哮起来，唾沫星子混着沙尘飞溅，“黑心！
坑爹！
毫无人性！
老子要啥没啥！
水呢？！
工具呢？！
种子呢？！
你就让老子用这双手在沙子里刨坑？！
刨一平方米？！
还要种活三棵？！
还他妈要三十天？！”
他指着自己干裂出血的嘴唇，指着被风沙吹得通红、布满细小裂口的脸颊，指着空空如也、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水而嘶哑变形：“你看看！
看看老子现在什么鬼样子！
极度虚弱！
脱水！
失温！
还他妈有伤！
你就给老子发布这种地狱开局？！
新手任务？！
这他妈是新手村出门就刷满级BOSS！
首接删号重开吧！”
他越骂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奖励？
解锁什么狗屁兑换权限？
给点改良剂和种子？
打发叫花子呢？！
失败惩罚？
还他妈打码？
你心虚什么？！
是不是首接抹杀？！
还是让老子生不如死？！
说话啊！
哑巴了？！”
回应他的，只有脑海里那悬浮着的、冰冷死寂的系统界面。
任务倒计时，依旧在一秒一秒，冷酷无情地跳动。
那任务失败惩罚栏里，蠕动的马赛克方块，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愤怒。
骂累了。
嗓子彻底哑了，像破锣。
胸腔火辣辣地疼。
愤怒像退潮一样散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冰冷的绝望。
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发火，除了消耗自己宝贵的体力，毫无意义。
他颓然地跌坐在滚烫起来的沙地上。
太阳升高了，温度开始回升，沙子表面的寒意迅速被灼热取代。
不干？
等死吗？
干？
怎么干？
农学院西年的知识碎片，在极度干渴和饥饿的大脑中艰难地翻腾。
沙地种植…关键是什么？
避风！
保水！
微地形！
土壤…改良？
改良个屁！
全是沙子！
他喘着粗气，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
最后，定格在十几米外，那块依旧沉默矗立的黑色方尖碑上。
碑体周围那圈诡异的、相对平整的洼地…昨晚那场毁天灭地的沙暴都没能撼动它分毫……是不是意味着，它附近的风力，会被某种力量削弱？
甚至…形成一个微小的避风区？
避风！
这是第一步！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火星。
江小鱼挣扎着再次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回黑碑旁边。
他绕着石碑走了几圈，仔细观察。
果然，在石碑的西北侧，背风面的沙地明显更平整，堆积的浮沙也更少一些。
虽然范围不大，但勉强能形成一个夹角。
就是这儿了！
他扑到选定的位置，跪在开始发烫的沙地上，伸出双手。
没有工具？
那就用手刨！
他十指狠狠插进沙子里。
沙子被太阳晒得表层温热，下面却还残留着夜里的冰凉。
他像条刨坑的狗，疯狂地挖掘起来。
挖！
挖出一个坑来！
一个能存住一点点水汽，能避开最狂暴风沙的坑！
一米长，一米宽。
听起来不大。
在坚实的土地上，用铁锹可能几分钟的事。
但在这松软、不断塌陷的流沙里，仅凭一双手……江小鱼不知道挖了多久。
太阳越爬越高，毒辣地炙烤着毫无遮挡的荒漠。
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只能胡乱地用沾满沙子的胳膊蹭一下。
嘴唇干裂出血，喉咙里像塞满了滚烫的沙子。
身体里的水分在疯狂蒸发，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
但他不敢停。
停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终于，一个浅浅的、大约半尺深、边长勉强够一米的方形沙坑，出现在黑碑背风的夹角里。
坑壁和坑底，全是松散的沙粒。
不行！
这样浇点水立刻就会渗光！
必须压实！
他咬着牙，用膝盖，用手掌，用胳膊肘，一遍又一遍地、狠狠地夯砸着坑壁和坑底。
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浑身骨头要散架。
沙粒被强行挤压在一起，变得稍微紧实了一些。
至少，看起来不那么松散了。
做完这一切，江小鱼像一滩烂泥，瘫倒在沙坑边缘，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汗水浸透了唯一的外套，湿了又干，在布料上析出白色的盐渍。
种植区开辟完成（1平方米）。
新手任务第一阶段达成。
发放任务道具：沙棘种子x3。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江小鱼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心里微微一沉。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
三颗小小的、灰褐色、表皮带着细微褶皱的种子，静静地躺在他磨破出血的掌心。
看起来毫不起眼，干巴巴的，像是随便从哪棵枯树上掉下来的。
种子！
这就是希望？！
他强撑着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捏起一颗种子。
指尖的伤口碰到粗糙的种皮，一阵刺痛。
他顾不上这些，用另一只手，在沙坑底部最中心的位置，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出三个浅浅的、不到半指深的小坑。
屏住呼吸。
动作轻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一颗。
轻轻地放进小坑里。
指尖拨动旁边的沙粒，小心地覆盖上去，薄薄一层。
第二颗。
同样轻柔地放置，覆沙。
第三颗……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三颗小小的种子，躺在滚烫的沙粒下。
脆弱得不堪一击。
水……水从哪里来？
他茫然西顾。
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仙人掌？
昨晚那几株，早不知被沙暴卷到哪里去了！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连一点唾沫都分泌不出来了。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没有水，这三颗种子，很快就会变成三颗烤焦的沙子！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崩溃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
沙坑边缘，靠近黑色方碑根部那冰冷坚硬的底座处，似乎有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湿痕？
不是水渍。
更像是某种极其微小的冷凝？
在碑体冰冷的金属表面和下方被太阳晒热的沙子之间，形成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潮气。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手指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刮过碑体与沙地接触的那条细缝边缘。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凉意！
指腹上，沾染了比芝麻粒还小的一丁点……潮湿的沙粒！
水汽！
虽然少得可怜，但真的有！
江小鱼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像发现了稀世珍宝，立刻趴下，将脸凑近那条细缝，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哈气。
微弱的、带着他体温的湿润气息，喷在冰冷的碑体底座上。
气息迅速冷却，凝结成更微小的水珠，吸附在沙粒表面。
一次，两次，三次……他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贪婪地汲取着这微不足道的湿气。
每一次哈气都耗费巨大的精力。
然后，他用食指的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那些吸附了极其微量水汽的沙粒，刮拢起来。
积少成多。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疯。
太阳毒辣，蒸发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他必须和时间赛跑。
不知过了多久，指尖终于聚拢了一小撮勉强能捏起来的、带着一点点潮气的湿沙。
他如获至宝，屏住呼吸，挪回沙坑里那三个小种植点上空。
手指颤抖着，悬停在第一个种子上方。
轻轻捻动指尖。
极其细微、带着潮气的沙粒，如同金色的粉末，均匀地、小心翼翼地，撒落在覆盖种子的那层薄沙上。
一点点。
再一点点。
三个种植点，如法炮制。
做完这一切，江小鱼彻底瘫倒，仰面躺在滚烫的沙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自己沉重如风箱的心跳和喘息。
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他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有系统界面上，那个刺眼的倒计时，在一秒一秒地跳动。
29天…23小时…58分…种子，种下了。
水？
那点潮气，能撑多久？
一天？
半天？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累极了，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昏睡的黑暗边缘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窸窣声，突然从沙坑边缘传来！
江小鱼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强行撑起脖子看去。
一只灰褐色、贼头贼脑的沙漠跳鼠！
只有巴掌大小，尖嘴细须，绿豆大的黑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
它显然被那点覆盖种子的、带着潮气的沙粒吸引了！
正用它锋利的前爪，飞快地刨着他刚刚小心翼翼覆盖好的第一个种植点！
“不！
滚开！”
江小鱼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挣扎着想扑过去。
太迟了！
那小东西动作快如闪电！
几下就刨开了那层薄沙，叼起那颗灰褐色的沙棘种子，小脑袋一甩，转身就要窜走！
“我的种子！”
江小鱼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双手胡乱地在沙地上抓挠。
跳鼠灵巧地一跳，轻松躲开他无力的扑击，细长的尾巴一甩，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旁边一个沙丘的阴影里，无影无踪。
沙地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被刨开的浅坑。
覆盖的沙粒散落一旁。
里面，空空如也。
江小鱼跪在那个被刨开的浅坑前，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沾着沙粒。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小坑，又看看另外两个还覆盖着薄沙的种植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风卷着沙尘，吹过他干裂的脸颊。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