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夜雨录
第四章：老宅血牌
老宅的木门在身后吱呀闭合时，我听见阿杰的声音从堂屋传来。
"哥，左边柜子第三层，红布包着的东西......"我的手一抖，怀里的山灵头骨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晨雾刚散的山风卷着松针味灌进来，可堂屋里的霉味比山里更重——是陈年老木头腐烂的气息，混着点腥甜，像极了鹰嘴崖下塑料袋里渗出的黑血。
我摸向左边柜子，指尖刚碰到第三层的铜锁，就触电般缩回手。
锁头表面爬满细密的裂纹，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暗红的液体，滴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血"字："莫开"。
"哥，你忘了阿婆的话？
"阿杰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点催促，"红布包里有你太奶奶的日记，能解开九眼阵的......""闭嘴！
"我吼道。
阿杰的声音是从堂屋正中央的雕花木梁上传来的。
我抬头，看见房梁上垂着根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个褪色的布包——和他说的位置分毫不差。
木梁在晃动。
不是风。
我确定自己没动，可房梁正以诡异的弧度摇晃，红绳随之摆动，布包蹭过房梁上的木雕，发出沙沙的响。
那些木雕本是凤凰山常见的百鸟朝凤图，此刻却像活了过来——凤凰的眼睛在转动，麻雀的喙一张一合，连最边上的蝎子都举起了毒刺。
"小默，"布包突然发出声音。
不是阿杰，是个苍老的女声，带着点沙哑的慈爱，"你太奶奶陈秀兰，民国二十三年生的，十九岁嫁进陈家，第二年就怀了你爷爷......"我猛地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铜盆。
铜盆落地时，我看见盆底刻着个九眼阵的图案——和周婆婆手腕上的、山灵头骨额头的，一模一样。
"你是陈家人。
"那声音继续说，"陈家的命，和凤凰山的山灵绑在一起。
你太奶奶当年是守山女，替山灵养着九眼阵，用每代家主的血喂它......""够了！
"我抓起墙角的扫帚砸向房梁。
扫帚刚碰到红绳，整根房梁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布包"啪"地掉在地上，红布散开，露出里面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封皮上的字被血浸透，勉强能辨认出"陈秀兰日记 1947"。
我蹲下身捡起日记本，指尖刚碰到封皮，纸张突然自己翻到了某一页。
墨迹己经晕开，却还能看清上面的字："七月十五，晴。
山魈又来讨魂了。
阿爹说这是第十一回，再有九回，九眼阵就养好了。
小默他爹在山里采药，至今未归......""小默他爹"——那是我爷爷。
"七月廿三，雨。
山魈吃了阿秀的生魂。
阿秀是隔壁王猎户的女儿，才十六岁。
她娘跪在祠堂前哭了整夜，说山魈要的是陈家的种，不该拿外人抵......""八月十五，阴。
阿爹说九眼阵成了。
今晚子时，要拿我儿子的命祭阵。
他说陈家的血脉是山灵的食粮，代代相传，不能断......""八月二十，血。
我把小默他爹推进了饲鬼井。
井里的怨气冲上来，我看见山灵的影子了——半人半兽，眼窝里爬满蛆虫。
他说陈家的债，该还了......""八月二十一，晨。
小默出生了。
阿爹说这孩子的眼睛像山灵，是天生的守山人。
他把九眼阵的纹身刻在我手腕上，说等我老了，就用我的命镇山魈......"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晕开了，只余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小默，别信任何人，包括阿婆......""阿婆？
"我喃喃自语。
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高烧不退，阿婆坐在床头给我擦身子，我迷迷糊糊看见她手腕上有团青紫色的印记，像朵盛开的黑花。
当时她说是被蚊子咬的，可现在想来，分明是九眼阵的纹路。
堂屋的门突然被推开。
我抬头，看见阿杰站在门口。
他的身体还是半透明的，能看见后面的阳光透过他的胸膛。
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动的火焰，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倒刺——和山魈原形一模一样。
"哥，"他的声音混着山魈的嘶吼和阿杰的尾音，"你太奶奶骗了你。
九眼阵不是镇山魈的，是养它的。
""不可能......"我攥紧日记本，"周婆婆说......""周婆婆？
"阿杰笑了，火焰般的眼睛里流出黑色血泪，"她是你太奶奶的贴身丫鬟，当年亲眼看着你太奶奶把我推进井里。
她偷了半块山灵的骸骨，封在自己的魂里，才活到现在......"我突然想起第三章在戏楼里，周婆婆说"守山百年，无悔"。
原来不是守山，是养山魈。
"那你呢？
"我盯着他，"你现在是......""我是被山魈吃掉的第十一个魂。
"阿杰的身影开始虚化，"但也是最后一个。
山灵的怨气散了，九眼阵缺了一角，我才能借尸还魂......"他的手指穿过我的肩膀，"哥，跟我来。
我带你去见真正的山灵。
""不去！
"我后退两步，撞在书桌上。
桌上的老座钟突然响了，十二下钟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阿杰的身影在钟声里彻底消散，只留下句话："子时三刻，老槐树下。
不见不散......"座钟的铜摆还在晃动，我看见钟摆下方刻着行小字："陈氏守山，代代饲鬼"。
窗外传来沙沙的响动。
我走到窗边，看见老槐树下站着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身影——是周婆婆，但她看起来和我记忆中一样年轻，手腕上的九眼阵闪着幽蓝的光。
"小默，"她的声音很温柔，"该去饲鬼井了。
"我打开门，晨雾又涌了进来。
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蛇形，树底下那块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黑褐色的液体，滴在地上腐蚀出个小坑——和所有被山魈侵蚀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日记本，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镇魂铃碎片。
阿杰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九眼阵缺了一角，现在正是破阵的好时候......"可周婆婆的手己经搭在我胳膊上，她的手冷得像冰，指腹蹭过我手腕时，我看见她的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和山魈的爪子一样。
"走啊，"她笑着说，"你太奶奶当年也是这样，牵着你爷爷的手，去饲鬼井......"老槐树的枝桠突然动了。
不是风。
我看见枝桠间挂着串红绳，和阿杰上周买给我的那根一模一样。
红绳下系着个褪色的布包，正是我从房梁上拿下来的——阿杰说的"太奶奶的日记"。
可刚才，那本日记明明在我手里。
"小默！
"周婆婆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尖锐的嘶吼，"别信他！
"她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我看见她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鼓起青灰色的包——是山魈的皮肤。
老槐树的影子突然缠住我的脚踝，我重重摔在地上，日记本从怀里掉出来，翻到最后一页。
那行被泪水晕开的字，此刻清晰得可怕："小默，别信任何人，包括阿婆......包括你自己......"（第西章完）
"哥，左边柜子第三层，红布包着的东西......"我的手一抖，怀里的山灵头骨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晨雾刚散的山风卷着松针味灌进来，可堂屋里的霉味比山里更重——是陈年老木头腐烂的气息，混着点腥甜，像极了鹰嘴崖下塑料袋里渗出的黑血。
我摸向左边柜子，指尖刚碰到第三层的铜锁，就触电般缩回手。
锁头表面爬满细密的裂纹，每道裂痕里都渗出暗红的液体，滴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血"字："莫开"。
"哥，你忘了阿婆的话？
"阿杰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带着点催促，"红布包里有你太奶奶的日记，能解开九眼阵的......""闭嘴！
"我吼道。
阿杰的声音是从堂屋正中央的雕花木梁上传来的。
我抬头，看见房梁上垂着根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个褪色的布包——和他说的位置分毫不差。
木梁在晃动。
不是风。
我确定自己没动，可房梁正以诡异的弧度摇晃，红绳随之摆动，布包蹭过房梁上的木雕，发出沙沙的响。
那些木雕本是凤凰山常见的百鸟朝凤图，此刻却像活了过来——凤凰的眼睛在转动，麻雀的喙一张一合，连最边上的蝎子都举起了毒刺。
"小默，"布包突然发出声音。
不是阿杰，是个苍老的女声，带着点沙哑的慈爱，"你太奶奶陈秀兰，民国二十三年生的，十九岁嫁进陈家，第二年就怀了你爷爷......"我猛地后退两步，撞翻了墙角的铜盆。
铜盆落地时，我看见盆底刻着个九眼阵的图案——和周婆婆手腕上的、山灵头骨额头的，一模一样。
"你是陈家人。
"那声音继续说，"陈家的命，和凤凰山的山灵绑在一起。
你太奶奶当年是守山女，替山灵养着九眼阵，用每代家主的血喂它......""够了！
"我抓起墙角的扫帚砸向房梁。
扫帚刚碰到红绳，整根房梁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布包"啪"地掉在地上，红布散开，露出里面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封皮上的字被血浸透，勉强能辨认出"陈秀兰日记 1947"。
我蹲下身捡起日记本，指尖刚碰到封皮，纸张突然自己翻到了某一页。
墨迹己经晕开，却还能看清上面的字："七月十五，晴。
山魈又来讨魂了。
阿爹说这是第十一回，再有九回，九眼阵就养好了。
小默他爹在山里采药，至今未归......""小默他爹"——那是我爷爷。
"七月廿三，雨。
山魈吃了阿秀的生魂。
阿秀是隔壁王猎户的女儿，才十六岁。
她娘跪在祠堂前哭了整夜，说山魈要的是陈家的种，不该拿外人抵......""八月十五，阴。
阿爹说九眼阵成了。
今晚子时，要拿我儿子的命祭阵。
他说陈家的血脉是山灵的食粮，代代相传，不能断......""八月二十，血。
我把小默他爹推进了饲鬼井。
井里的怨气冲上来，我看见山灵的影子了——半人半兽，眼窝里爬满蛆虫。
他说陈家的债，该还了......""八月二十一，晨。
小默出生了。
阿爹说这孩子的眼睛像山灵，是天生的守山人。
他把九眼阵的纹身刻在我手腕上，说等我老了，就用我的命镇山魈......"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泪水晕开了，只余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小默，别信任何人，包括阿婆......""阿婆？
"我喃喃自语。
记忆突然翻涌——七岁那年高烧不退，阿婆坐在床头给我擦身子，我迷迷糊糊看见她手腕上有团青紫色的印记，像朵盛开的黑花。
当时她说是被蚊子咬的，可现在想来，分明是九眼阵的纹路。
堂屋的门突然被推开。
我抬头，看见阿杰站在门口。
他的身体还是半透明的，能看见后面的阳光透过他的胸膛。
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动的火焰，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倒刺——和山魈原形一模一样。
"哥，"他的声音混着山魈的嘶吼和阿杰的尾音，"你太奶奶骗了你。
九眼阵不是镇山魈的，是养它的。
""不可能......"我攥紧日记本，"周婆婆说......""周婆婆？
"阿杰笑了，火焰般的眼睛里流出黑色血泪，"她是你太奶奶的贴身丫鬟，当年亲眼看着你太奶奶把我推进井里。
她偷了半块山灵的骸骨，封在自己的魂里，才活到现在......"我突然想起第三章在戏楼里，周婆婆说"守山百年，无悔"。
原来不是守山，是养山魈。
"那你呢？
"我盯着他，"你现在是......""我是被山魈吃掉的第十一个魂。
"阿杰的身影开始虚化，"但也是最后一个。
山灵的怨气散了，九眼阵缺了一角，我才能借尸还魂......"他的手指穿过我的肩膀，"哥，跟我来。
我带你去见真正的山灵。
""不去！
"我后退两步，撞在书桌上。
桌上的老座钟突然响了，十二下钟声震得我耳膜发疼。
阿杰的身影在钟声里彻底消散，只留下句话："子时三刻，老槐树下。
不见不散......"座钟的铜摆还在晃动，我看见钟摆下方刻着行小字："陈氏守山，代代饲鬼"。
窗外传来沙沙的响动。
我走到窗边，看见老槐树下站着个穿靛蓝粗布衫的身影——是周婆婆，但她看起来和我记忆中一样年轻，手腕上的九眼阵闪着幽蓝的光。
"小默，"她的声音很温柔，"该去饲鬼井了。
"我打开门，晨雾又涌了进来。
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蛇形，树底下那块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黑褐色的液体，滴在地上腐蚀出个小坑——和所有被山魈侵蚀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日记本，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镇魂铃碎片。
阿杰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九眼阵缺了一角，现在正是破阵的好时候......"可周婆婆的手己经搭在我胳膊上，她的手冷得像冰，指腹蹭过我手腕时，我看见她的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和山魈的爪子一样。
"走啊，"她笑着说，"你太奶奶当年也是这样，牵着你爷爷的手，去饲鬼井......"老槐树的枝桠突然动了。
不是风。
我看见枝桠间挂着串红绳，和阿杰上周买给我的那根一模一样。
红绳下系着个褪色的布包，正是我从房梁上拿下来的——阿杰说的"太奶奶的日记"。
可刚才，那本日记明明在我手里。
"小默！
"周婆婆的声音突然变了，带着尖锐的嘶吼，"别信他！
"她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我看见她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鼓起青灰色的包——是山魈的皮肤。
老槐树的影子突然缠住我的脚踝，我重重摔在地上，日记本从怀里掉出来，翻到最后一页。
那行被泪水晕开的字，此刻清晰得可怕："小默，别信任何人，包括阿婆......包括你自己......"（第西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