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青苔
第5章 相依同行
那缕灰色的光，挂在天边，看着不远，可就是走也走不到。
脚下是虚无的灰色雾气，每一步抬起，都没有丝毫的声响，只有一种粘稠的阻力，消耗着他们本就不多的气力。
两只小手依旧紧紧握着，在这样的环境下，好像两颗心也悄悄的连在了一起。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那遥远的微光似乎没什么变化。
两个小人都走得有些累了，云漪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我们……歇一会儿吧。”
赵寰察觉了，停下了脚步。
他拉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扭曲的怪石阴影，找到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坐下。
两人再次沉默，他们不知道还要再走多远。
“你……害怕吗？”
云漪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声音细若蚊虫。
赵寰看着远方那点微光，诚实地点了点头：“怕。”
他顿了顿，一种倾诉的欲望油然而生。
在这里，他不再是需要维持威仪的太子，他只是个迷路的孩子。
“我以前……住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
有很多很多规矩，不能跑，不能笑得太大声，也不许到外面去，见到的人都会跪下……可那里，没有这么冷，也没有这么的……静。”
他描述的，是云漪无法想象的繁华与拘束。
她眨了眨眼，努力理解着：“很大的房子？
比我们阳谷县的县衙还大吗？”
赵寰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县衙有多大，随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不知道。”
“那一定很闷。”
云漪凭着自己的首觉判断，“我还是喜欢外面。
我们阳谷县，这个时候，麦子该黄了，风一吹，像金色的海浪一样。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娘亲会坐在院子里做糕饼，有芝麻的香味……”她描绘的画面，简单，却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金色的麦浪，暖洋洋的阳光，芝麻的焦香……这些赵寰从未留意过的人间烟火，此刻从她带着怀念的语调中流淌出来，竟带着一种惊人的力量，短暂地驱散了周遭的灰色与寒意。
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仿佛能透过她的话语，感受到田野的风。
闻到了糕饼的香味。
“我……没见过麦浪。”
他轻声说，“宫里只有御花园，里面的花木都修剪得一般高，一般齐。”
“啊？”
云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景象，“那多没意思呀！
我们还会去河边摸小鱼，虽然总摸不到，水可凉快了！
还有后山的野枣，虽然酸，但很好吃……”她絮絮地说着，那些平凡甚至琐碎的快乐，是她短暂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赵寰静静地听着，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在宫墙之外，存在着这样一个生动、喧闹、充满色彩的世界。
而身边这个女孩，就是那个世界的缩影。
作为交换，或者说，作为一种笨拙的回应，他也开始讲述。
讲太傅严肃的脸，讲骑射课上的汗水，讲父皇偶尔流露的、带着疲惫的赞许，讲母妃身上好闻的、淡淡的香气……这些他过去视为理所当然，甚至感到束缚的一切，在此刻回忆起来，都蒙上了一层温暖而珍贵的光晕。
接着云漪又唱起了童谣，只听她唱到：阳谷县，好地方，谷穗垂，麦苗香。
石桥底下流水长，流过我家小土房。
东门抬，西门绕，抬花轿，娶阿娇。
阿娇怀里猫儿叫，叫得日头爬树梢。
她的嗓音宛若天籁，仰起的小脸上泛着光。
在这倾诉与倾听之间，一种奇妙的联系悄然建立。
那不仅仅是同病相怜，更是一种在绝对孤独中，灵魂彼此确认的慰藉。
他是她口中“京城里迷路的弟弟”，她是他在幽冥绝境中唯一“温暖”的姐姐。
赵寰看着云漪因为回忆而生动的侧脸，心中那巨大的恐惧，似乎被一种更柔软、更坚定的东西取代了。
他握紧了她的手。
“我们继续走吧。”
他说---那缕灰色的烛火，在他们前方，微弱，却固执的亮着。
脚下是虚无的灰色雾气，每一步抬起，都没有丝毫的声响，只有一种粘稠的阻力，消耗着他们本就不多的气力。
两只小手依旧紧紧握着，在这样的环境下，好像两颗心也悄悄的连在了一起。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那遥远的微光似乎没什么变化。
两个小人都走得有些累了，云漪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我们……歇一会儿吧。”
赵寰察觉了，停下了脚步。
他拉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扭曲的怪石阴影，找到一处相对平坦的空地坐下。
两人再次沉默，他们不知道还要再走多远。
“你……害怕吗？”
云漪抱着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声音细若蚊虫。
赵寰看着远方那点微光，诚实地点了点头：“怕。”
他顿了顿，一种倾诉的欲望油然而生。
在这里，他不再是需要维持威仪的太子，他只是个迷路的孩子。
“我以前……住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
有很多很多规矩，不能跑，不能笑得太大声，也不许到外面去，见到的人都会跪下……可那里，没有这么冷，也没有这么的……静。”
他描述的，是云漪无法想象的繁华与拘束。
她眨了眨眼，努力理解着：“很大的房子？
比我们阳谷县的县衙还大吗？”
赵寰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县衙有多大，随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我，不知道。”
“那一定很闷。”
云漪凭着自己的首觉判断，“我还是喜欢外面。
我们阳谷县，这个时候，麦子该黄了，风一吹，像金色的海浪一样。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娘亲会坐在院子里做糕饼，有芝麻的香味……”她描绘的画面，简单，却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金色的麦浪，暖洋洋的阳光，芝麻的焦香……这些赵寰从未留意过的人间烟火，此刻从她带着怀念的语调中流淌出来，竟带着一种惊人的力量，短暂地驱散了周遭的灰色与寒意。
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仿佛能透过她的话语，感受到田野的风。
闻到了糕饼的香味。
“我……没见过麦浪。”
他轻声说，“宫里只有御花园，里面的花木都修剪得一般高，一般齐。”
“啊？”
云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景象，“那多没意思呀！
我们还会去河边摸小鱼，虽然总摸不到，水可凉快了！
还有后山的野枣，虽然酸，但很好吃……”她絮絮地说着，那些平凡甚至琐碎的快乐，是她短暂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赵寰静静地听着，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在宫墙之外，存在着这样一个生动、喧闹、充满色彩的世界。
而身边这个女孩，就是那个世界的缩影。
作为交换，或者说，作为一种笨拙的回应，他也开始讲述。
讲太傅严肃的脸，讲骑射课上的汗水，讲父皇偶尔流露的、带着疲惫的赞许，讲母妃身上好闻的、淡淡的香气……这些他过去视为理所当然，甚至感到束缚的一切，在此刻回忆起来，都蒙上了一层温暖而珍贵的光晕。
接着云漪又唱起了童谣，只听她唱到：阳谷县，好地方，谷穗垂，麦苗香。
石桥底下流水长，流过我家小土房。
东门抬，西门绕，抬花轿，娶阿娇。
阿娇怀里猫儿叫，叫得日头爬树梢。
她的嗓音宛若天籁，仰起的小脸上泛着光。
在这倾诉与倾听之间，一种奇妙的联系悄然建立。
那不仅仅是同病相怜，更是一种在绝对孤独中，灵魂彼此确认的慰藉。
他是她口中“京城里迷路的弟弟”，她是他在幽冥绝境中唯一“温暖”的姐姐。
赵寰看着云漪因为回忆而生动的侧脸，心中那巨大的恐惧，似乎被一种更柔软、更坚定的东西取代了。
他握紧了她的手。
“我们继续走吧。”
他说---那缕灰色的烛火，在他们前方，微弱，却固执的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