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鳞册
第3章 地脉囚牢——大明宫下的狐骨
男孩的眼睛很干净，像是从未被世俗的浊气沾染过。
苏瑶盯着他怀里的麻雀——翅膀折断，胸口微弱起伏，己是将死之态。
她本可以挥袖驱赶这孩童，可那声“狐仙娘娘”却让她指尖微顿。
“我不是仙。”
她蹲下身，银发垂落肩头，“我是妖。”
男孩眨了眨眼：“可阿婆说，会救人的就是仙。”
陆吾在阴影里低笑一声，苏瑶没理他。
她伸手覆在麻雀伤口上，一缕粉色灵光流转，折断的羽翼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起，在庙内盘旋一圈，最终落在男孩肩头。
男孩睁大了眼睛，突然跪下就要磕头。
苏瑶一把拎住他的后领：“别拜我。”
“为什么？”
“因为……”她顿了顿，竟不知如何回答。
三百年来，凡人见她不逃便是胆大，何曾有人真心跪拜？
陆吾懒洋洋地插话：“因为拜了就得还愿，你家狐仙娘娘最讨厌欠债。”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头，却从怀里掏出一块黢黑的饴糖，小心翼翼地捧到苏瑶面前：“那、那我给娘娘供糖行吗？”
糖块沾着泥土，显然是从哪个摊子底下捡来的。
苏瑶盯着那块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时她还住在青丘，有个周王室的小世子也曾这样，战战兢兢地给她供上一块蜜饯。
后来那世子成了周幽王。
后来烽火台燃起，戏了诸侯，也戏了她。
“你叫什么？”
她接过糖，指尖一搓便去了污渍。
“阿卯。”
男孩咧嘴笑了，缺了颗门牙，“因为我是卯时生的！”
苏瑶将糖抛回给他：“吃了它，然后回家去。”
阿卯却摇头：“我没有家。”
他指了指外面，“我住废井里。”
陆吾突然眯起眼：“哪个废井？”
“就是、就是永宁坊那口，井壁上刻着狐狸的……”苏瑶和陆吾对视一眼——那是大明宫地脉的入口。
---子时的更鼓刚过，苏瑶化作一缕雾气潜入永宁坊。
坊内寂静无人，唯有那口枯井静静矗立在月光下。
井沿青苔斑驳，隐约可见几道符咒残痕，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做法。
“天师府的手笔。”
陆吾蹲在井边嗅了嗅，“他们果然在守着什么。”
苏瑶指尖抚过井壁——那里刻着九尾狐的浮雕，只是八条尾巴都被利器斩断，只剩最后一条孤独地蜷曲着。
她的脊椎突然剧痛，断尾处像是被火烧灼。
“下面有东西在召唤我。”
陆吾皱眉：“可能是陷阱。”
“那也得跳。”
她纵身跃入井中。
下坠的过程比想象中长。
井水早己干涸，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交错的地下甬道，墙壁上嵌着人骨制成的长明灯。
苏瑶的脚尖刚触地，就听见锁链晃动的声响——地宫中央，一具巨大的狐骨被九根青铜柱贯穿，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刻满咒文的锁链。
狐骨的头颅低垂，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入口，仿佛早己预见她的到来。
那是她的第八尾。
不，不止是尾骨——是整个化身。
当年姜子牙斩下的不止是一截尾巴，而是她分离出的整个分身。
苏瑶踉跄上前，掌心贴上狐骨额头。
刹那间，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周幽王捧着她的脸说：“爱妃若能借我一条尾巴镇国，寡人便许你半壁江山。”
——烽火台上，她亲手斩下自己的第八尾，却看见台下诸侯的军队里混着昆仑的玄旗。
——最后看到的，是姜子牙的拂尘贯穿她分身的胸口，而幽王在一旁冷笑。
“原来如此……”苏瑶收回手，浑身发抖，“根本不是戏诸侯……是周王室与昆仑合谋，要取我青丘的气运！”
锁链突然哗啦作响，狐骨的头颅缓缓抬起。
地宫西壁的符咒同时亮起刺目的金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妖孽，果然来了。”
十二名天师府道士从阴影中走出，为首的紫袍老者手持罗盘，盘中指针正疯狂指向苏瑶。
“布阵！”
---陆吾的虎啸震碎了最先扑来的三道符咒。
“就知道会这样！”
他化作原型，三丈长的白虎一掌拍飞两名道士，“拿我当诱饵是吧？”
苏瑶没空解释。
她双手结印，九道狐火环绕周身，将袭来的桃木剑尽数焚毁。
但每施展一次法术，地宫中央的狐骨就黯淡一分——这些道士竟用她的分身骨做阵眼，反向汲取她的灵力！
“陆吾！
毁掉青铜柱！”
白虎怒吼着扑向最近的一根柱子，却被突然出现的金色屏障弹开。
紫袍天师大笑：“没用的！
这九柱连着大明宫龙脉，除非王朝倾覆，否则……”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通风口爬了进来——是阿卯。
男孩怀里抱着什么，在混战中跌跌撞撞地冲向狐骨。
“阿卯！
出去！”
苏瑶大喊。
太迟了。
天师府的年轻道士己经举剑刺向男孩后背。
苏瑶想都没想就闪身去挡，剑锋贯穿她肩膀的刹那，阿卯把怀里的东西狠狠砸在了狐骨上——那是一块沾血的城砖。
砖块碎开的瞬间，整个地宫剧烈震动。
狐骨眼眶中突然燃起幽蓝火焰，锁链寸寸断裂！
“怎么可能？！”
紫袍天师脸色大变，“只有真龙之血才能……”他猛地看向阿卯。
男孩擦破的掌心还在渗血，那血滴在地上，竟让青砖浮现出龙鳞纹路。
苏瑶也愣住了。
这个住在废井里的流浪儿——是李唐皇室的血脉。
**（第三章·完）**---
苏瑶盯着他怀里的麻雀——翅膀折断，胸口微弱起伏，己是将死之态。
她本可以挥袖驱赶这孩童，可那声“狐仙娘娘”却让她指尖微顿。
“我不是仙。”
她蹲下身，银发垂落肩头，“我是妖。”
男孩眨了眨眼：“可阿婆说，会救人的就是仙。”
陆吾在阴影里低笑一声，苏瑶没理他。
她伸手覆在麻雀伤口上，一缕粉色灵光流转，折断的羽翼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起，在庙内盘旋一圈，最终落在男孩肩头。
男孩睁大了眼睛，突然跪下就要磕头。
苏瑶一把拎住他的后领：“别拜我。”
“为什么？”
“因为……”她顿了顿，竟不知如何回答。
三百年来，凡人见她不逃便是胆大，何曾有人真心跪拜？
陆吾懒洋洋地插话：“因为拜了就得还愿，你家狐仙娘娘最讨厌欠债。”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头，却从怀里掏出一块黢黑的饴糖，小心翼翼地捧到苏瑶面前：“那、那我给娘娘供糖行吗？”
糖块沾着泥土，显然是从哪个摊子底下捡来的。
苏瑶盯着那块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时她还住在青丘，有个周王室的小世子也曾这样，战战兢兢地给她供上一块蜜饯。
后来那世子成了周幽王。
后来烽火台燃起，戏了诸侯，也戏了她。
“你叫什么？”
她接过糖，指尖一搓便去了污渍。
“阿卯。”
男孩咧嘴笑了，缺了颗门牙，“因为我是卯时生的！”
苏瑶将糖抛回给他：“吃了它，然后回家去。”
阿卯却摇头：“我没有家。”
他指了指外面，“我住废井里。”
陆吾突然眯起眼：“哪个废井？”
“就是、就是永宁坊那口，井壁上刻着狐狸的……”苏瑶和陆吾对视一眼——那是大明宫地脉的入口。
---子时的更鼓刚过，苏瑶化作一缕雾气潜入永宁坊。
坊内寂静无人，唯有那口枯井静静矗立在月光下。
井沿青苔斑驳，隐约可见几道符咒残痕，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做法。
“天师府的手笔。”
陆吾蹲在井边嗅了嗅，“他们果然在守着什么。”
苏瑶指尖抚过井壁——那里刻着九尾狐的浮雕，只是八条尾巴都被利器斩断，只剩最后一条孤独地蜷曲着。
她的脊椎突然剧痛，断尾处像是被火烧灼。
“下面有东西在召唤我。”
陆吾皱眉：“可能是陷阱。”
“那也得跳。”
她纵身跃入井中。
下坠的过程比想象中长。
井水早己干涸，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交错的地下甬道，墙壁上嵌着人骨制成的长明灯。
苏瑶的脚尖刚触地，就听见锁链晃动的声响——地宫中央，一具巨大的狐骨被九根青铜柱贯穿，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刻满咒文的锁链。
狐骨的头颅低垂，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入口，仿佛早己预见她的到来。
那是她的第八尾。
不，不止是尾骨——是整个化身。
当年姜子牙斩下的不止是一截尾巴，而是她分离出的整个分身。
苏瑶踉跄上前，掌心贴上狐骨额头。
刹那间，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周幽王捧着她的脸说：“爱妃若能借我一条尾巴镇国，寡人便许你半壁江山。”
——烽火台上，她亲手斩下自己的第八尾，却看见台下诸侯的军队里混着昆仑的玄旗。
——最后看到的，是姜子牙的拂尘贯穿她分身的胸口，而幽王在一旁冷笑。
“原来如此……”苏瑶收回手，浑身发抖，“根本不是戏诸侯……是周王室与昆仑合谋，要取我青丘的气运！”
锁链突然哗啦作响，狐骨的头颅缓缓抬起。
地宫西壁的符咒同时亮起刺目的金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妖孽，果然来了。”
十二名天师府道士从阴影中走出，为首的紫袍老者手持罗盘，盘中指针正疯狂指向苏瑶。
“布阵！”
---陆吾的虎啸震碎了最先扑来的三道符咒。
“就知道会这样！”
他化作原型，三丈长的白虎一掌拍飞两名道士，“拿我当诱饵是吧？”
苏瑶没空解释。
她双手结印，九道狐火环绕周身，将袭来的桃木剑尽数焚毁。
但每施展一次法术，地宫中央的狐骨就黯淡一分——这些道士竟用她的分身骨做阵眼，反向汲取她的灵力！
“陆吾！
毁掉青铜柱！”
白虎怒吼着扑向最近的一根柱子，却被突然出现的金色屏障弹开。
紫袍天师大笑：“没用的！
这九柱连着大明宫龙脉，除非王朝倾覆，否则……”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通风口爬了进来——是阿卯。
男孩怀里抱着什么，在混战中跌跌撞撞地冲向狐骨。
“阿卯！
出去！”
苏瑶大喊。
太迟了。
天师府的年轻道士己经举剑刺向男孩后背。
苏瑶想都没想就闪身去挡，剑锋贯穿她肩膀的刹那，阿卯把怀里的东西狠狠砸在了狐骨上——那是一块沾血的城砖。
砖块碎开的瞬间，整个地宫剧烈震动。
狐骨眼眶中突然燃起幽蓝火焰，锁链寸寸断裂！
“怎么可能？！”
紫袍天师脸色大变，“只有真龙之血才能……”他猛地看向阿卯。
男孩擦破的掌心还在渗血，那血滴在地上，竟让青砖浮现出龙鳞纹路。
苏瑶也愣住了。
这个住在废井里的流浪儿——是李唐皇室的血脉。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