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小致大
第2章 破茧微光
房东的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像在给这场荒唐的提议敲丧钟。
他转过身，三角眼在林漾和苏糯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林漾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上，嘴角撇出一抹讥诮：“你们俩？
盘下这店？”
他嗤笑一声，肚子上的肥肉随着笑声颤了颤：“小伙子，我看你是大学生吧？
毛都没长齐就想学人当老板？
这店欠着三个月房租，加上水电费，拢共一万八，你拿什么盘？”
苏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攥着林漾披给她的外套，指尖把布料捏出几道褶皱。
她能感觉到林漾的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
“房租我们可以先付一半，”林漾往前站了半步，挡在苏糯身前，语气平静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剩下的一半，一个月内还清。
至于店里的设备，您刚才搬走的那些，我们就当抵了水电费，怎么样？”
房东眯起眼睛，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学生敢跟他讨价还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我现在就把店转租给别人，全款现结，不比等你们这些穷学生还钱靠谱？”
“您可以算算账。”
林漾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那是他平时记外卖路线用的，翻到空白页，借了旁边水果摊大妈的笔，飞快地写了几个数字，“这地段虽然偏，但周边三个老旧小区，光退休老人就有上千户，做社区生意稳赚不赔。
但您现在急着转租，新租客至少得花半个月装修，这半个月的房租您就收不到了，算下来损失至少三千。”
他把笔记本递过去，笔尖点在数字上：“我们今天就能签合同，先付九千，剩下的九千下个月今天结清，您一分不少拿，还省了空窗期的损失。
而且我们就做面包店，不用大动干戈装修，明天就能营业，您看呢？”
房东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戳了戳，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他确实想尽快脱手，这破店杵在这儿一天，他就少一天收入，可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能拿出九千块的样子。
“我怎么信你们？”
房东把笔记本推回去，语气缓和了些，“万一你们跟那个姓麦的一样，拿了店就跑路呢？”
“我可以押学生证和身份证。”
林漾立刻掏出钱包，把学生证和身份证摆在桌上，照片上的他穿着校服，笑容比现在青涩些，“我是青藤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的身份证虽然被拿走了，但我们可以去派出所开证明，证明她的身份。”
苏糯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
她没想到林漾会做到这个地步，把自己的学生证都押上——那可是他读大学的凭证啊。
周围的人也开始帮腔：“老王，这小伙子看着实诚，不像骗子。”
“就是，人家大学生都敢押学生证了，你还怕什么？”
房东沉默了半晌，最后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行！
我就信你这一回！
今天下午三点，带钱到社区办公室签合同，少一分都免谈！”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指了指店里：“还有，今天之内必须把里面清干净，别让我明天来看见还是这副鬼样子！”
林漾弯腰把学生证和身份证收好，转身时对上苏糯湿漉漉的眼睛，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他笑着打断：“别愁眉苦脸的，先想想怎么凑钱吧。”
他的笑容像六月的阳光，驱散了苏糯心头的阴霾。
她忽然想起刚才林漾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不算特别高大，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我……我这里有两百块。”
苏糯从书包最里层摸出个用塑料袋层层裹着的钱袋，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是我这三个月攒的，本来想……想给奶奶买个新相框的。”
林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接过钱袋，指尖触到塑料袋冰凉的质感，却觉得沉甸甸的。
“够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他把苏糯的钱小心地收起来，又从自己钱包里数出八百块：“这是一千块定金，你先拿着。
我去筹钱，你在这里守着，别让别人再进来搬东西，我中午回来找你。”
苏糯接过那八百块，手指都在发颤。
她看着林漾骑上电动车疾驰而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那辆吱呀作响的旧车，好像载着她全部的希望。
林漾把电动车骑得飞快，风灌进他的白T恤，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他先回了趟学校，首奔宿舍。
三个室友正围着电脑打游戏，看见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都吓了一跳。
“漾哥，你不是去送外卖了吗？
怎么回来了？”
老大嘴里叼着泡面，含糊不清地问。
林漾没时间跟他们解释，翻出自己的银行卡就往校外跑，身后传来室友们的追问声。
他知道卡里只有一万一千块，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学费和生活费，原本打算下学期交学费的，现在看来，只能先挪用了。
银行柜员机前，林漾看着屏幕上“余额11256.32”的数字，深吸了一口气。
取九千块出来，卡里就只剩两千多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勒紧裤腰带过了。
可他一想到苏糯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就觉得这决定没什么好犹豫的。
取完钱，他又绕到学校附近的二手市场。
老板是个秃头大叔，看见林漾就笑着打招呼：“小林，今天不送外卖了？”
“王叔，您这儿有便宜的烤箱吗？
小型的就行，能用就行。”
林漾急着赶回面包店，说话都带着喘。
王叔领着他在堆积如山的旧货里翻找，最后拖出个半旧的电烤箱：“这个，八成新，以前是蛋糕店用的，后来转行就放我这儿了，三百块给你。”
林漾试了试，烤箱还能发热，虽然外壳有点变形，但能用。
“成交！”
他付了钱，又买了把扫帚和几个塑料盆，才骑着电动车往回赶。
回到老麦面包店时，己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阳光正烈，苏糯蹲在店门口的树荫下，怀里抱着书包，像只守着巢穴的小鸟。
看见林漾回来，她立刻站了起来，眼睛里的担忧散去，换上了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钱凑到了？”
她小声问。
林漾举起手里的钱袋晃了晃，发出哗啦的声响：“搞定。
先吃饭，吃完饭干活。”
他从布袋里摸出早上买的肉包，递了一个给苏糯：“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糯接过肉包，却没立刻吃，只是看着林漾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都怪我，让你花这么多钱。”
“跟你没关系。”
林漾咽下嘴里的包子，抹了抹嘴，“我这是投资，等以后店赚钱了，你得加倍还我。”
他故意说得轻松，想让苏糯别那么大压力。
苏糯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用力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吃起肉包来。
吃完饭，两人开始清理店铺。
里面比想象中还要乱，面粉撒得满地都是，地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渍，墙角结着蜘蛛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焦糊味混合的怪味。
“先扫地，再擦桌子，最后拖地。”
林漾把扫帚递给苏糯，自己拿起拖把，“你要是累了就说，别硬撑着。”
苏糯接过扫帚，认真地点点头。
她干活很仔细，连墙角的蜘蛛网都要扫得干干净净，只是动作还是有些笨拙，时不时会碰掉东西。
林漾看着她踮着脚尖够高处的灰尘，心里忽然觉得，这乱糟糟的小店，好像因为有了她，也变得没那么难收拾了。
清理到后厨时，苏糯忽然发出一声惊喜的轻呼。
林漾凑过去看，发现她从烤箱底下摸出了半包酵母粉和一小袋面粉，还有一个布满划痕的搪瓷盆。
“这些还能用！”
苏糯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宝藏，“奶奶说过，好的酵母粉放得越久，发出来的面越香。”
林漾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酵母粉和面粉包好，放进自己的书包里，忽然想起早上那块焦面包的味道。
“你很会做面包吗？”
他忍不住问。
苏糯的脸颊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奶奶以前是村里供销社的糕点师，她教过我一些……但我总做不好，老是烤糊。”
“没关系，慢慢学。”
林漾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这店就靠你了。”
苏糯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继续清理烤箱，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两人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汗水浸透了衣服，贴在背上黏糊糊的。
但看着店里渐渐变得干净整洁，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墙壁被林漾用抹布擦得露出了原本的米白色，地板拖得能反光，连那扇掉了漆的玻璃窗，都被苏糯擦得干干净净。
下午三点，林漾准时带着钱去社区办公室签合同。
房东看着他递过来的九千块现金，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想到这穷学生真能拿出钱来。
签完合同，林漾拿着崭新的租赁合同回到店里时，苏糯正站在窗边，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听见动静转过身，脸上带着点怯生生的笑意：“我们……真的有自己的店了？”
“嗯。”
林漾把合同递给她，“从今天起，这里就是‘糯漾面包屋’了。”
苏糯接过合同，手指轻轻拂过上面“林漾”和“苏糯”的名字，眼眶又开始发热。
她从小就跟着奶奶在乡下生活，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大城市里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哪怕这家店小得可怜，破旧不堪。
“明天就开始试营业吧。”
林漾走到柜台前，拿起一支马克笔，在原本写着“老麦面包店”的招牌背面，用力写下“糯漾面包屋”五个字。
他的字笔锋凌厉，带着股少年人的锐气，和那笨拙的“麦”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糯看着那五个字，忽然想起了奶奶的话：“心诚了，面粉都能开花。”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这家店做好，不能辜负林漾的信任，也不能辜负自己。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苏糯就起床了。
她住在面包店后面的小隔间里，那是以前老板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掉漆的衣柜，但对她来说，己经是奢侈的安稳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半包酵母粉和面粉，按照奶奶教的方法，先用温水把酵母化开，再一点点加入面粉，慢慢揉成面团。
她的动作虽然还有点生疏，但比以前熟练了许多，指尖在面团上按压、揉搓，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林漾来的时候，闻到的就是一股淡淡的麦香。
他推开门，看见苏糯正站在烤箱前，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温度，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早啊。”
林漾把早餐放在柜台上，“买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
苏糯回过头，脸上沾了点面粉，像只小花猫：“早！
面团己经发好了，很快就能烤了。”
她的眼睛里带着点兴奋和紧张，像个等待考试结果的学生。
林漾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别紧张，就算烤糊了，不是还有我这个‘焦面包爱好者’吗？”
苏糯被他逗笑了，脸颊上泛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转身把发酵好的面团拿出来，开始擀成一个个小剂子，熟练地包上馅料——有她昨天特意去菜市场买的豆沙，还有简单的白糖馅。
第一批面包放进烤箱时，苏糯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林漾站在她身边，能感觉到她的紧张，轻声安慰道：“没事，相信自己。”
烤箱发出轻微的嗡鸣，金黄的光芒透过观察窗照出来，映在两人脸上。
苏糯盯着烤箱里的面包，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浓郁的麦香，混着豆沙的甜香，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林漾看着苏糯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吧——简单、纯粹，却又带着满满的期待。
“叮——”烤箱的提示音响起，苏糯几乎是跳着打开了烤箱门。
金黄的面包躺在烤盘里，膨胀得恰到好处，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没有烤糊，没有变形，完美得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成功了！”
苏糯激动地转过身，眼里闪着泪光，声音都带着颤抖。
林漾看着那些金黄的面包，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松软的面包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的豆沙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比他吃过的任何面包都要美味。
“好吃。”
林漾由衷地赞叹道，“苏糯，你真厉害。”
苏糯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拿第二个烤盘，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金黄的面包上，也落在两个年轻人充满希望的脸上，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崭新的开始，正在这片老旧的街区里，悄然拉开序幕。
就在这时，面包店的门被推开了，风铃叮铃晃了两下。
一个穿着精致连衣裙的女孩走了进来，看到店里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漾？
你怎么在这里？”
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娇嗔，眼神却在苏糯身上扫来扫去，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林漾看到来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认出这是他们系的系花白薇薇，家里条件很好，平时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在这里帮忙。”
林漾淡淡地说，不想跟她多纠缠。
白薇薇却像是没听出他的冷淡，走到柜台前，拿起一个面包，用两根手指捏着，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这就是你说的兼职？
在这种破地方卖面包？
林漾，你要是缺钱，跟我说一声啊，我爸公司正好缺人，随便给你安排个职位，也比在这儿强啊。”
她的话像根针，刺得苏糯心里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往林漾身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攥着围裙。
林漾的脸色沉了下来：“白薇薇，请注意你的言辞。
这是我朋友的店，不是什么破地方。”
白薇薇没想到林漾会为了一个陌生女孩跟她翻脸，脸上有些挂不住：“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种……”她的话没说完，但那轻蔑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她是我合伙人。”
林漾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这家店以后会越来越好，不劳你费心。”
白薇薇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了苏糯一眼，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出门时还故意撞了一下门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店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苏糯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都怪我……” “跟你没关系。”
林漾安慰她，“别理那种人。
我们的面包这么好吃，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他拿起一个面包，递给苏糯：“来，再吃一个，庆祝我们的‘糯漾面包屋’正式开业。”
苏糯接过面包，咬了一小口，甜甜的豆沙馅在舌尖化开，心里却还是有点闷闷的。
她知道，像白薇薇那样的人，肯定看不起她这种没读过多少书、在小面包店打工的女孩。
可她不想让林漾失望，她想证明，就算是在这种“破地方”，也能做出让人喜欢的面包，也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就在这时，面包店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走进来的是几个晨练的老人，看到店里的面包，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这店不是关门了吗？
怎么又开了？”
一个老爷爷问道，眼睛在金黄的面包上打转。
“我们是新开的，叫‘糯漾面包屋’，今天第一天试营业，爷爷您要不要尝尝？”
林漾立刻换上笑容，热情地招呼道。
苏糯也鼓起勇气，拿起一个面包递过去：“爷爷，这个是豆沙馅的，刚出炉的，您尝尝看。”
老爷爷接过面包，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嗯！
好吃！
比以前那个老麦做的好吃多了！
小姑娘，你这手艺不错啊！”
得到夸奖，苏糯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比刚才看到面包成功出炉时还要开心。
林漾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暖暖的。
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只要他们坚持下去，用心做好每一个面包，就一定能在这片老旧的街区里，闯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
阳光越来越烈，透过玻璃窗洒在金黄的面包上，也洒在两个年轻人充满希望的脸上。
“糯漾面包屋”的第一天，就在这淡淡的麦香和温暖的阳光里，悄然展开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更多的挑战和机遇，正在前方等着他们。
他转过身，三角眼在林漾和苏糯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林漾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上，嘴角撇出一抹讥诮：“你们俩？
盘下这店？”
他嗤笑一声，肚子上的肥肉随着笑声颤了颤：“小伙子，我看你是大学生吧？
毛都没长齐就想学人当老板？
这店欠着三个月房租，加上水电费，拢共一万八，你拿什么盘？”
苏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攥着林漾披给她的外套，指尖把布料捏出几道褶皱。
她能感觉到林漾的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
“房租我们可以先付一半，”林漾往前站了半步，挡在苏糯身前，语气平静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剩下的一半，一个月内还清。
至于店里的设备，您刚才搬走的那些，我们就当抵了水电费，怎么样？”
房东眯起眼睛，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学生敢跟他讨价还价：“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我现在就把店转租给别人，全款现结，不比等你们这些穷学生还钱靠谱？”
“您可以算算账。”
林漾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那是他平时记外卖路线用的，翻到空白页，借了旁边水果摊大妈的笔，飞快地写了几个数字，“这地段虽然偏，但周边三个老旧小区，光退休老人就有上千户，做社区生意稳赚不赔。
但您现在急着转租，新租客至少得花半个月装修，这半个月的房租您就收不到了，算下来损失至少三千。”
他把笔记本递过去，笔尖点在数字上：“我们今天就能签合同，先付九千，剩下的九千下个月今天结清，您一分不少拿，还省了空窗期的损失。
而且我们就做面包店，不用大动干戈装修，明天就能营业，您看呢？”
房东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戳了戳，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他确实想尽快脱手，这破店杵在这儿一天，他就少一天收入，可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能拿出九千块的样子。
“我怎么信你们？”
房东把笔记本推回去，语气缓和了些，“万一你们跟那个姓麦的一样，拿了店就跑路呢？”
“我可以押学生证和身份证。”
林漾立刻掏出钱包，把学生证和身份证摆在桌上，照片上的他穿着校服，笑容比现在青涩些，“我是青藤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的身份证虽然被拿走了，但我们可以去派出所开证明，证明她的身份。”
苏糯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
她没想到林漾会做到这个地步，把自己的学生证都押上——那可是他读大学的凭证啊。
周围的人也开始帮腔：“老王，这小伙子看着实诚，不像骗子。”
“就是，人家大学生都敢押学生证了，你还怕什么？”
房东沉默了半晌，最后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行！
我就信你这一回！
今天下午三点，带钱到社区办公室签合同，少一分都免谈！”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指了指店里：“还有，今天之内必须把里面清干净，别让我明天来看见还是这副鬼样子！”
林漾弯腰把学生证和身份证收好，转身时对上苏糯湿漉漉的眼睛，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他笑着打断：“别愁眉苦脸的，先想想怎么凑钱吧。”
他的笑容像六月的阳光，驱散了苏糯心头的阴霾。
她忽然想起刚才林漾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不算特别高大，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我……我这里有两百块。”
苏糯从书包最里层摸出个用塑料袋层层裹着的钱袋，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是我这三个月攒的，本来想……想给奶奶买个新相框的。”
林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接过钱袋，指尖触到塑料袋冰凉的质感，却觉得沉甸甸的。
“够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他把苏糯的钱小心地收起来，又从自己钱包里数出八百块：“这是一千块定金，你先拿着。
我去筹钱，你在这里守着，别让别人再进来搬东西，我中午回来找你。”
苏糯接过那八百块，手指都在发颤。
她看着林漾骑上电动车疾驰而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那辆吱呀作响的旧车，好像载着她全部的希望。
林漾把电动车骑得飞快，风灌进他的白T恤，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他先回了趟学校，首奔宿舍。
三个室友正围着电脑打游戏，看见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都吓了一跳。
“漾哥，你不是去送外卖了吗？
怎么回来了？”
老大嘴里叼着泡面，含糊不清地问。
林漾没时间跟他们解释，翻出自己的银行卡就往校外跑，身后传来室友们的追问声。
他知道卡里只有一万一千块，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学费和生活费，原本打算下学期交学费的，现在看来，只能先挪用了。
银行柜员机前，林漾看着屏幕上“余额11256.32”的数字，深吸了一口气。
取九千块出来，卡里就只剩两千多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勒紧裤腰带过了。
可他一想到苏糯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就觉得这决定没什么好犹豫的。
取完钱，他又绕到学校附近的二手市场。
老板是个秃头大叔，看见林漾就笑着打招呼：“小林，今天不送外卖了？”
“王叔，您这儿有便宜的烤箱吗？
小型的就行，能用就行。”
林漾急着赶回面包店，说话都带着喘。
王叔领着他在堆积如山的旧货里翻找，最后拖出个半旧的电烤箱：“这个，八成新，以前是蛋糕店用的，后来转行就放我这儿了，三百块给你。”
林漾试了试，烤箱还能发热，虽然外壳有点变形，但能用。
“成交！”
他付了钱，又买了把扫帚和几个塑料盆，才骑着电动车往回赶。
回到老麦面包店时，己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阳光正烈，苏糯蹲在店门口的树荫下，怀里抱着书包，像只守着巢穴的小鸟。
看见林漾回来，她立刻站了起来，眼睛里的担忧散去，换上了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钱凑到了？”
她小声问。
林漾举起手里的钱袋晃了晃，发出哗啦的声响：“搞定。
先吃饭，吃完饭干活。”
他从布袋里摸出早上买的肉包，递了一个给苏糯：“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糯接过肉包，却没立刻吃，只是看着林漾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都怪我，让你花这么多钱。”
“跟你没关系。”
林漾咽下嘴里的包子，抹了抹嘴，“我这是投资，等以后店赚钱了，你得加倍还我。”
他故意说得轻松，想让苏糯别那么大压力。
苏糯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用力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吃起肉包来。
吃完饭，两人开始清理店铺。
里面比想象中还要乱，面粉撒得满地都是，地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渍，墙角结着蜘蛛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焦糊味混合的怪味。
“先扫地，再擦桌子，最后拖地。”
林漾把扫帚递给苏糯，自己拿起拖把，“你要是累了就说，别硬撑着。”
苏糯接过扫帚，认真地点点头。
她干活很仔细，连墙角的蜘蛛网都要扫得干干净净，只是动作还是有些笨拙，时不时会碰掉东西。
林漾看着她踮着脚尖够高处的灰尘，心里忽然觉得，这乱糟糟的小店，好像因为有了她，也变得没那么难收拾了。
清理到后厨时，苏糯忽然发出一声惊喜的轻呼。
林漾凑过去看，发现她从烤箱底下摸出了半包酵母粉和一小袋面粉，还有一个布满划痕的搪瓷盆。
“这些还能用！”
苏糯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宝藏，“奶奶说过，好的酵母粉放得越久，发出来的面越香。”
林漾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把酵母粉和面粉包好，放进自己的书包里，忽然想起早上那块焦面包的味道。
“你很会做面包吗？”
他忍不住问。
苏糯的脸颊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奶奶以前是村里供销社的糕点师，她教过我一些……但我总做不好，老是烤糊。”
“没关系，慢慢学。”
林漾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这店就靠你了。”
苏糯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继续清理烤箱，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两人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汗水浸透了衣服，贴在背上黏糊糊的。
但看着店里渐渐变得干净整洁，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墙壁被林漾用抹布擦得露出了原本的米白色，地板拖得能反光，连那扇掉了漆的玻璃窗，都被苏糯擦得干干净净。
下午三点，林漾准时带着钱去社区办公室签合同。
房东看着他递过来的九千块现金，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大概是没想到这穷学生真能拿出钱来。
签完合同，林漾拿着崭新的租赁合同回到店里时，苏糯正站在窗边，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听见动静转过身，脸上带着点怯生生的笑意：“我们……真的有自己的店了？”
“嗯。”
林漾把合同递给她，“从今天起，这里就是‘糯漾面包屋’了。”
苏糯接过合同，手指轻轻拂过上面“林漾”和“苏糯”的名字，眼眶又开始发热。
她从小就跟着奶奶在乡下生活，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大城市里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哪怕这家店小得可怜，破旧不堪。
“明天就开始试营业吧。”
林漾走到柜台前，拿起一支马克笔，在原本写着“老麦面包店”的招牌背面，用力写下“糯漾面包屋”五个字。
他的字笔锋凌厉，带着股少年人的锐气，和那笨拙的“麦”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糯看着那五个字，忽然想起了奶奶的话：“心诚了，面粉都能开花。”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这家店做好，不能辜负林漾的信任，也不能辜负自己。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苏糯就起床了。
她住在面包店后面的小隔间里，那是以前老板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掉漆的衣柜，但对她来说，己经是奢侈的安稳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半包酵母粉和面粉，按照奶奶教的方法，先用温水把酵母化开，再一点点加入面粉，慢慢揉成面团。
她的动作虽然还有点生疏，但比以前熟练了许多，指尖在面团上按压、揉搓，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林漾来的时候，闻到的就是一股淡淡的麦香。
他推开门，看见苏糯正站在烤箱前，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温度，晨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早啊。”
林漾把早餐放在柜台上，“买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
苏糯回过头，脸上沾了点面粉，像只小花猫：“早！
面团己经发好了，很快就能烤了。”
她的眼睛里带着点兴奋和紧张，像个等待考试结果的学生。
林漾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别紧张，就算烤糊了，不是还有我这个‘焦面包爱好者’吗？”
苏糯被他逗笑了，脸颊上泛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转身把发酵好的面团拿出来，开始擀成一个个小剂子，熟练地包上馅料——有她昨天特意去菜市场买的豆沙，还有简单的白糖馅。
第一批面包放进烤箱时，苏糯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林漾站在她身边，能感觉到她的紧张，轻声安慰道：“没事，相信自己。”
烤箱发出轻微的嗡鸣，金黄的光芒透过观察窗照出来，映在两人脸上。
苏糯盯着烤箱里的面包，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浓郁的麦香，混着豆沙的甜香，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林漾看着苏糯专注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吧——简单、纯粹，却又带着满满的期待。
“叮——”烤箱的提示音响起，苏糯几乎是跳着打开了烤箱门。
金黄的面包躺在烤盘里，膨胀得恰到好处，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没有烤糊，没有变形，完美得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成功了！”
苏糯激动地转过身，眼里闪着泪光，声音都带着颤抖。
林漾看着那些金黄的面包，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松软的面包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的豆沙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比他吃过的任何面包都要美味。
“好吃。”
林漾由衷地赞叹道，“苏糯，你真厉害。”
苏糯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拿第二个烤盘，嘴角却忍不住高高扬起。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金黄的面包上，也落在两个年轻人充满希望的脸上，仿佛在预示着，一个崭新的开始，正在这片老旧的街区里，悄然拉开序幕。
就在这时，面包店的门被推开了，风铃叮铃晃了两下。
一个穿着精致连衣裙的女孩走了进来，看到店里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漾？
你怎么在这里？”
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娇嗔，眼神却在苏糯身上扫来扫去，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林漾看到来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认出这是他们系的系花白薇薇，家里条件很好，平时对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在这里帮忙。”
林漾淡淡地说，不想跟她多纠缠。
白薇薇却像是没听出他的冷淡，走到柜台前，拿起一个面包，用两根手指捏着，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这就是你说的兼职？
在这种破地方卖面包？
林漾，你要是缺钱，跟我说一声啊，我爸公司正好缺人，随便给你安排个职位，也比在这儿强啊。”
她的话像根针，刺得苏糯心里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往林漾身后缩了缩，手指紧紧攥着围裙。
林漾的脸色沉了下来：“白薇薇，请注意你的言辞。
这是我朋友的店，不是什么破地方。”
白薇薇没想到林漾会为了一个陌生女孩跟她翻脸，脸上有些挂不住：“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种……”她的话没说完，但那轻蔑的眼神己经说明了一切。
“她是我合伙人。”
林漾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这家店以后会越来越好，不劳你费心。”
白薇薇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了苏糯一眼，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出门时还故意撞了一下门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店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苏糯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都怪我……” “跟你没关系。”
林漾安慰她，“别理那种人。
我们的面包这么好吃，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他拿起一个面包，递给苏糯：“来，再吃一个，庆祝我们的‘糯漾面包屋’正式开业。”
苏糯接过面包，咬了一小口，甜甜的豆沙馅在舌尖化开，心里却还是有点闷闷的。
她知道，像白薇薇那样的人，肯定看不起她这种没读过多少书、在小面包店打工的女孩。
可她不想让林漾失望，她想证明，就算是在这种“破地方”，也能做出让人喜欢的面包，也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就在这时，面包店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走进来的是几个晨练的老人，看到店里的面包，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这店不是关门了吗？
怎么又开了？”
一个老爷爷问道，眼睛在金黄的面包上打转。
“我们是新开的，叫‘糯漾面包屋’，今天第一天试营业，爷爷您要不要尝尝？”
林漾立刻换上笑容，热情地招呼道。
苏糯也鼓起勇气，拿起一个面包递过去：“爷爷，这个是豆沙馅的，刚出炉的，您尝尝看。”
老爷爷接过面包，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嗯！
好吃！
比以前那个老麦做的好吃多了！
小姑娘，你这手艺不错啊！”
得到夸奖，苏糯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比刚才看到面包成功出炉时还要开心。
林漾看着她的笑容，心里也暖暖的。
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只要他们坚持下去，用心做好每一个面包，就一定能在这片老旧的街区里，闯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
阳光越来越烈，透过玻璃窗洒在金黄的面包上，也洒在两个年轻人充满希望的脸上。
“糯漾面包屋”的第一天，就在这淡淡的麦香和温暖的阳光里，悄然展开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更多的挑战和机遇，正在前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