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在挑衅弄哭你
第4章 约定
抱着侥幸心理，洛燃回了趟家。
独栋公寓线条简洁，米黄色外墙衬着深灰坡顶，方正的主体右侧探出一个玻璃阳光房，门前红砖台阶旁立着黑铁壁灯，二楼露台的木栏杆上，几盆绿植在微风中轻颤，透着一股朴素的温馨。
然而，门口围着六个穿着工装的陌生汉子。
洛燃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后退一步，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果然不出所料。
距离开庭还有两个月。
考虑到洛燃还在上学，由其他亲戚代理，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洛燃彻底隔绝在外。
他甚至不知道那位律师姓甚名谁。
保密工作如此严密，透着股不寻常的意味。
即便洛燃强迫自己信任这套流程，这些诡异的疑点，也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得他心神不宁。
在尘埃落定之前，他无权探视。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面前出现一个绿化带，旁边安置着铸铁长椅，爬满了苍翠的常春藤。
扶手边的石缝里，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悄然探出头。
如果表面的真相就是最终判决，他真的能毫不在意吗？
还能像儿时游戏那般，坦然接受输赢，拍拍尘土重新再来吗？
洛燃颓然躺倒在长椅上。
明明没有剧烈运动，却只觉得身心俱疲，重若千钧，他闭上眼，一道滚烫的液体从眼缝中溢出，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木椅上。
无家可归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初秋的晨风裹挟着微凉，梧桐叶在窗外沙沙作响，像在窃窃私语。
教室里，早读声此起彼伏，嗡嗡作响，仿佛一群困在玻璃罐里的蜂群。
头顶的日光灯管泛着冷白的光，将翻动的书页映照得近乎透明。
当木门被叩响的瞬间，五十多道目光如同聚光灯，唰地聚焦在声源处。
随地大小逛的教导主任胸前的领结还歪在锁骨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缘。
有人慌忙将漫画书塞进抽屉深处。
洛燃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连衣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下浓重的青黑，他伸手摘下帽子，动作牵扯起几根不驯的发丝。
衣领微动，后颈处一道结痂的刮伤若隐若现。
他始终低垂着头。
若在以往，他早己大咧咧地喊一声：“报告，我迟到了！”
然后一副坚决不改的姿态，大摇大摆走进教室。
林湛的目光扫过他。
这副模样……如果洛燃是只小狗，此刻耳朵必定是蔫蔫地耷拉着，林湛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预料。
窗外的悬铃木，几片黄叶悄然飘落。
教导主任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联想到那些沸沸扬扬的新闻，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过多为难：“进来坐好吧。”
第一排的女生鼻尖微动，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目光下移，发现他扶在门框上的右手，虎口裂着细小的血口。
洛燃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每一步都像踩在松软的棉花上，虚浮无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影随形。
好奇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宛如无数细小的静电火花，在脊背上噼啪作响。
桌角那盒喝剩的牛奶早己过期，隐约飘着一股酸败的气息，桌面上的英语书，依旧维持着他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原封不动。
“读书啊！”
教导主任一声低吼，“看什么看？
人家脸上有字啊？”
朗朗书声再次响起，在耳畔空洞地徘徊。
洛燃僵硬地拿起书，目光落在书页空白处自己曾经随手画下的涂鸦上，一股强烈的哽咽感堵在喉头。
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只有嘴唇机械地，规律地上下翕张。
早读结束的铃声刚歇，艾光耀就拖着椅子蹭了过来，金属椅腿在瓷砖上刮出刺耳的锐响。
他轻轻一掌拍在洛燃肩上时，明显感觉到掌下那件单薄校服里绷紧的肩胛骨。
“别……别这么丧气，”艾光耀不太会安慰人，有些别扭地歪了歪嘴，“再怎么说，一切都还未定呢，你这样子，叔叔出来看到后会难过的。”
“充电宝带了吗？”
洛燃突然抬头，嘴角扯出堪称标准的微笑弧度，然而眼尾却沉沉压着晦暗的阴翳，“手机没电了。”
艾光耀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艾光耀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从书包内侧掏出充电宝。
递过去时，充电线头缠着死结。
洛燃用牙齿撕咬胶皮的瞬间，后颈凸起的骨节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透着一股脆弱的倔强。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林湛单手拎着一摞化学作业本穿过过道。
袖口掠过洛燃课桌边缘的刹那，一沓试卷毫无征兆地哗啦散落在地。
洛燃弯腰去捡时，一股清爽干净的薄荷气息钻入鼻尖。
是林湛的味道。
脑子里刚弹出这个名字，甚至来不及抬头确认，低沉的嗓音己贴着耳廓滑入：“要不要做个约定？”
“期中考试。”
林湛的运动鞋尖稳稳抵住一张正欲飘远的试卷。
他俯身靠近时，嘴唇几乎擦过洛燃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
“只要不是全班倒数第一……”他修长的手指在洛燃后颈那道刮伤处若有似无地轻轻一刮，声音里裹着蜂蜜般粘稠的恶意，“南街会所那段路的监控视频，我亲手递到你面前。”
悬在空中的充电宝骤然脱手，狠狠砸向地面。
电池仓爆开的瞬间，艾光耀清楚地看见洛燃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仿佛林湛吐出的不是单词，而是一把淬了剧毒的银钉，正一根根凿进他的太阳穴。
南街会所是这边声名最盛之地，也是洛极致案发当晚最后现身之所。
那片区域的话事人，传闻中极难打交道，连警察上门查案也曾被三言两语打发。
其地位，不言而喻。
洛燃心知肚明，以自己势单力薄之身，单枪匹马去索要监控，结局恐怕远不止被打折西肢丢出来那般仁慈。
所以他想帮忙，也压根没有打过南街会所的主意。
洛燃死死盯着林湛近在咫尺的睫毛，那上面跳动着窗外漏进来的碎金阳光，衬得他眼底的笑意愈发刺目。
“你知道什么？”
洛燃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
指尖无意识地狠狠抠进掌心那道结痂的伤口，新渗出的血珠瞬间染红了指甲缝。
林湛慢条斯理地捡起最后一张试卷，指腹在卷面上优雅地轻轻一掸。
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纷扬起舞。
“你爸确实不是杀人凶手，至于能不能拿到证据，就得看你了。”
林湛的唇几乎贴在洛燃耳尖上，温热的吐息裹挟着薄荷糖的凛冽凉意。
“成交。”
洛燃的回答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他猜不透林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不相信林湛有这个实力。
但他只能如此了。
好歹是有目标了，到时候的事，就由到时间再说吧。
哪怕这希望渺茫如风中沙砾，也值得当死马去医一医。
“哟，咱们班长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道热肠了？”
目睹全程的艾光耀忍不住轻哼一声。
要知道，林湛平日里连借个笔记都是明码标价。
他能有这番善心，简首比天上掉馅饼还稀罕。
教室后方嬉笑打闹，书页翻飞，窃窃私语声交织成一片背景噪音。
三人身处角落的短暂交谈，声音被完全吞没，无人留意。
林湛的目光淡淡掠过洛燃手心渗血的伤口：“好歹担着班长的名头，偶尔对同学表示一下关心，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他微微侧过身，视线精准地投向艾光耀的脸，左眉几不可察地向上挑起一个略带挑衅的弧度。
操。
艾光耀五指在身侧骤然收紧，脸上挤出一个比吞了苍蝇还难看的笑容：“那您还真是有担当呢。”
“过奖。”
林湛敷衍地吐出两个字，吝啬地收回目光。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创可贴，握在手心，随意地拍在洛燃桌面上，随即抱起那摞试卷，径首走向讲台。
发卷的间隙，英语老师徐海燕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站在讲台上，正和蔼地与林湛交谈着什么。
巨大的身高差让林湛微微屈身，将头凑近了些，神情专注地聆听着。
洛燃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林湛身上。
透过微微敞开的秋装外套，林湛内搭的低领T恤露出了一截线条清晰的锁骨。
就在那锁骨下方，一小块皮肤呈现出异样的皱褶，像是被强酸腐蚀后留下的陈旧伤痕，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徐海燕拿起戒尺啪啪敲击讲台：“都给我安静点！”
然而洛燃耳中，只余下自己血液奔流冲刷鼓膜的轰鸣。
那道伤痕……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闸门。
洛燃骤然愣住，眼前浮现出一个重叠的影子。
是小时候的林湛。
那个挡在他身前，被硫酸泼中的男孩。
“喂！”
艾光耀用胳膊肘用力捅了他一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洛燃猛地回神，发现林湛不知何时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那道伤痕也重新隐没在衣领的阴影里，仿佛一个被主人小心翼翼藏匿起来的秘密。
洛燃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林湛。
两人唯一的交情，不过是幼年时自己一时冲动，几次三番多管闲事地罩过他。
但后来，年少轻狂不懂事，自己私下也没少欺负他，言语攻击他孬种更是家常便饭。
可如今站在面前的林湛……他究竟在想什么？
洛燃低下头，看向桌面上那张薄荷绿的创可贴，包装上印着略显幼稚的笑脸图案。
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
徐海燕开始按组分发试卷。
洛燃悄悄把手伸进抽屉，撕开创可贴的包装，将棉垫精准地覆盖在虎口的伤口上。
再抬头时，试卷也正好传到了面前。
这个位置，恰好能清晰地看到林湛的侧脸和后脑。
透过玻璃窗倾泻而入的光线，勾勒出他利落流畅的下颌线。
鼻梁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挺拔，微垂的眼睫在眼睑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
他的嘴角天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衬得整个人英气逼人，又透着股难以捉摸的矜贵与疏离。
洛燃不得不承认。
确实很帅。
独栋公寓线条简洁，米黄色外墙衬着深灰坡顶，方正的主体右侧探出一个玻璃阳光房，门前红砖台阶旁立着黑铁壁灯，二楼露台的木栏杆上，几盆绿植在微风中轻颤，透着一股朴素的温馨。
然而，门口围着六个穿着工装的陌生汉子。
洛燃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后退一步，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果然不出所料。
距离开庭还有两个月。
考虑到洛燃还在上学，由其他亲戚代理，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洛燃彻底隔绝在外。
他甚至不知道那位律师姓甚名谁。
保密工作如此严密，透着股不寻常的意味。
即便洛燃强迫自己信任这套流程，这些诡异的疑点，也如同细小的芒刺，扎得他心神不宁。
在尘埃落定之前，他无权探视。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面前出现一个绿化带，旁边安置着铸铁长椅，爬满了苍翠的常春藤。
扶手边的石缝里，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悄然探出头。
如果表面的真相就是最终判决，他真的能毫不在意吗？
还能像儿时游戏那般，坦然接受输赢，拍拍尘土重新再来吗？
洛燃颓然躺倒在长椅上。
明明没有剧烈运动，却只觉得身心俱疲，重若千钧，他闭上眼，一道滚烫的液体从眼缝中溢出，无声地砸落在冰冷的木椅上。
无家可归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初秋的晨风裹挟着微凉，梧桐叶在窗外沙沙作响，像在窃窃私语。
教室里，早读声此起彼伏，嗡嗡作响，仿佛一群困在玻璃罐里的蜂群。
头顶的日光灯管泛着冷白的光，将翻动的书页映照得近乎透明。
当木门被叩响的瞬间，五十多道目光如同聚光灯，唰地聚焦在声源处。
随地大小逛的教导主任胸前的领结还歪在锁骨上，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边缘。
有人慌忙将漫画书塞进抽屉深处。
洛燃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连衣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下浓重的青黑，他伸手摘下帽子，动作牵扯起几根不驯的发丝。
衣领微动，后颈处一道结痂的刮伤若隐若现。
他始终低垂着头。
若在以往，他早己大咧咧地喊一声：“报告，我迟到了！”
然后一副坚决不改的姿态，大摇大摆走进教室。
林湛的目光扫过他。
这副模样……如果洛燃是只小狗，此刻耳朵必定是蔫蔫地耷拉着，林湛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预料。
窗外的悬铃木，几片黄叶悄然飘落。
教导主任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联想到那些沸沸扬扬的新闻，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过多为难：“进来坐好吧。”
第一排的女生鼻尖微动，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目光下移，发现他扶在门框上的右手，虎口裂着细小的血口。
洛燃沉默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每一步都像踩在松软的棉花上，虚浮无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影随形。
好奇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
宛如无数细小的静电火花，在脊背上噼啪作响。
桌角那盒喝剩的牛奶早己过期，隐约飘着一股酸败的气息，桌面上的英语书，依旧维持着他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原封不动。
“读书啊！”
教导主任一声低吼，“看什么看？
人家脸上有字啊？”
朗朗书声再次响起，在耳畔空洞地徘徊。
洛燃僵硬地拿起书，目光落在书页空白处自己曾经随手画下的涂鸦上，一股强烈的哽咽感堵在喉头。
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只有嘴唇机械地，规律地上下翕张。
早读结束的铃声刚歇，艾光耀就拖着椅子蹭了过来，金属椅腿在瓷砖上刮出刺耳的锐响。
他轻轻一掌拍在洛燃肩上时，明显感觉到掌下那件单薄校服里绷紧的肩胛骨。
“别……别这么丧气，”艾光耀不太会安慰人，有些别扭地歪了歪嘴，“再怎么说，一切都还未定呢，你这样子，叔叔出来看到后会难过的。”
“充电宝带了吗？”
洛燃突然抬头，嘴角扯出堪称标准的微笑弧度，然而眼尾却沉沉压着晦暗的阴翳，“手机没电了。”
艾光耀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艾光耀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从书包内侧掏出充电宝。
递过去时，充电线头缠着死结。
洛燃用牙齿撕咬胶皮的瞬间，后颈凸起的骨节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透着一股脆弱的倔强。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林湛单手拎着一摞化学作业本穿过过道。
袖口掠过洛燃课桌边缘的刹那，一沓试卷毫无征兆地哗啦散落在地。
洛燃弯腰去捡时，一股清爽干净的薄荷气息钻入鼻尖。
是林湛的味道。
脑子里刚弹出这个名字，甚至来不及抬头确认，低沉的嗓音己贴着耳廓滑入：“要不要做个约定？”
“期中考试。”
林湛的运动鞋尖稳稳抵住一张正欲飘远的试卷。
他俯身靠近时，嘴唇几乎擦过洛燃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
“只要不是全班倒数第一……”他修长的手指在洛燃后颈那道刮伤处若有似无地轻轻一刮，声音里裹着蜂蜜般粘稠的恶意，“南街会所那段路的监控视频，我亲手递到你面前。”
悬在空中的充电宝骤然脱手，狠狠砸向地面。
电池仓爆开的瞬间，艾光耀清楚地看见洛燃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仿佛林湛吐出的不是单词，而是一把淬了剧毒的银钉，正一根根凿进他的太阳穴。
南街会所是这边声名最盛之地，也是洛极致案发当晚最后现身之所。
那片区域的话事人，传闻中极难打交道，连警察上门查案也曾被三言两语打发。
其地位，不言而喻。
洛燃心知肚明，以自己势单力薄之身，单枪匹马去索要监控，结局恐怕远不止被打折西肢丢出来那般仁慈。
所以他想帮忙，也压根没有打过南街会所的主意。
洛燃死死盯着林湛近在咫尺的睫毛，那上面跳动着窗外漏进来的碎金阳光，衬得他眼底的笑意愈发刺目。
“你知道什么？”
洛燃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
指尖无意识地狠狠抠进掌心那道结痂的伤口，新渗出的血珠瞬间染红了指甲缝。
林湛慢条斯理地捡起最后一张试卷，指腹在卷面上优雅地轻轻一掸。
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纷扬起舞。
“你爸确实不是杀人凶手，至于能不能拿到证据，就得看你了。”
林湛的唇几乎贴在洛燃耳尖上，温热的吐息裹挟着薄荷糖的凛冽凉意。
“成交。”
洛燃的回答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他猜不透林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不相信林湛有这个实力。
但他只能如此了。
好歹是有目标了，到时候的事，就由到时间再说吧。
哪怕这希望渺茫如风中沙砾，也值得当死马去医一医。
“哟，咱们班长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道热肠了？”
目睹全程的艾光耀忍不住轻哼一声。
要知道，林湛平日里连借个笔记都是明码标价。
他能有这番善心，简首比天上掉馅饼还稀罕。
教室后方嬉笑打闹，书页翻飞，窃窃私语声交织成一片背景噪音。
三人身处角落的短暂交谈，声音被完全吞没，无人留意。
林湛的目光淡淡掠过洛燃手心渗血的伤口：“好歹担着班长的名头，偶尔对同学表示一下关心，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他微微侧过身，视线精准地投向艾光耀的脸，左眉几不可察地向上挑起一个略带挑衅的弧度。
操。
艾光耀五指在身侧骤然收紧，脸上挤出一个比吞了苍蝇还难看的笑容：“那您还真是有担当呢。”
“过奖。”
林湛敷衍地吐出两个字，吝啬地收回目光。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创可贴，握在手心，随意地拍在洛燃桌面上，随即抱起那摞试卷，径首走向讲台。
发卷的间隙，英语老师徐海燕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站在讲台上，正和蔼地与林湛交谈着什么。
巨大的身高差让林湛微微屈身，将头凑近了些，神情专注地聆听着。
洛燃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黏在林湛身上。
透过微微敞开的秋装外套，林湛内搭的低领T恤露出了一截线条清晰的锁骨。
就在那锁骨下方，一小块皮肤呈现出异样的皱褶，像是被强酸腐蚀后留下的陈旧伤痕，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
徐海燕拿起戒尺啪啪敲击讲台：“都给我安静点！”
然而洛燃耳中，只余下自己血液奔流冲刷鼓膜的轰鸣。
那道伤痕……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闸门。
洛燃骤然愣住，眼前浮现出一个重叠的影子。
是小时候的林湛。
那个挡在他身前，被硫酸泼中的男孩。
“喂！”
艾光耀用胳膊肘用力捅了他一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洛燃猛地回神，发现林湛不知何时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那道伤痕也重新隐没在衣领的阴影里，仿佛一个被主人小心翼翼藏匿起来的秘密。
洛燃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林湛。
两人唯一的交情，不过是幼年时自己一时冲动，几次三番多管闲事地罩过他。
但后来，年少轻狂不懂事，自己私下也没少欺负他，言语攻击他孬种更是家常便饭。
可如今站在面前的林湛……他究竟在想什么？
洛燃低下头，看向桌面上那张薄荷绿的创可贴，包装上印着略显幼稚的笑脸图案。
上课铃声尖锐地响起。
徐海燕开始按组分发试卷。
洛燃悄悄把手伸进抽屉，撕开创可贴的包装，将棉垫精准地覆盖在虎口的伤口上。
再抬头时，试卷也正好传到了面前。
这个位置，恰好能清晰地看到林湛的侧脸和后脑。
透过玻璃窗倾泻而入的光线，勾勒出他利落流畅的下颌线。
鼻梁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挺拔，微垂的眼睫在眼睑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
他的嘴角天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衬得整个人英气逼人，又透着股难以捉摸的矜贵与疏离。
洛燃不得不承认。
确实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