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隋
第4章 亡命天涯
陈远的悲恸没有持续太久。
他知道，父亲的死讯一旦被监工发现，他这个“多余”的人立刻会被赶回工地，甚至可能被当成麻烦处理掉。
他必须在黎明前，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带走父亲。
暴雨是唯一的掩护。
他撕下自己衣服相对干净的内衬，小心地擦拭父亲脸上和手上的污泥。
然后，他用那块浸满父亲血泪的“民”字木牌，在父亲冰冷的额头上深深按了一下，仿佛留下一个无形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将木牌紧紧攥在手心，那坚硬的棱角刺痛掌心，提醒着他肩负的血仇。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父亲瘦小的遗体，艰难地背了起来。
父亲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还要轻，轻得像一片枯叶。
他避开工棚门口可能存在的看守，从棚子后面一处被雨水冲垮的豁口钻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
脚下是没膝的淤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狂风卷着雨幕，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父亲所说的“下游”方向走去。
黑暗中，只有远处工地零星的火把和天际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不知走了多久，摔了多少跤，他终于闻到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
借着闪电的光芒，他看到了——那是一片紧邻河道的乱葬岗。
无数新旧的坟包杂乱堆叠，更多的是被随意丢弃在泥水里的尸体，有的己经开始腐烂，有的被野狗啃食过，惨不忍睹。
这里就是“化人场”，劳役制度下最残酷的终点站。
陈远的心像被撕裂一般。
他找到一个相对干燥的土坡，用双手疯狂地挖掘。
指甲翻裂，泥土混合着雨水和血水，他浑然不觉。
终于挖出一个浅浅的坑，他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放进去，用泥土覆盖。
没有墓碑，只有一块从旁边捡来的、带着棱角的石头，被他用力插在坟头。
他跪在冰冷的泥水里，对着那简陋的坟茔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击在石头上，鲜血混着雨水流下。
“爹，安息吧。
儿子走了。
你的仇，我记着！”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钢铁般的决绝。
雨势稍歇，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陈远知道，天快亮了，工地很快就要点卯，父亲的失踪和他自己的消失很快会被发现。
他必须立刻离开！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河岸，朝着背离工地的下游狂奔。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泥泞的河滩和稀疏的树林间穿行。
饥饿、寒冷、疲惫和巨大的悲痛轮番折磨着他，但掌心那块“民”字木牌传来的冰冷触感，和父亲临死前的眼神，如同最猛烈的鞭子，抽打着他不断向前。
跑了不知多久，身后隐约传来了人声和犬吠！
追兵来了！
陈远心中一凛，加快了脚步。
前面河道突然变得狭窄湍急，一座破旧的石桥横跨其上。
桥的另一头，似乎通向一条官道。
他必须过桥！
然而，就在他冲到桥中央时，桥的另一头赫然出现了几个举着火把、手持兵刃的身影！
是另一队巡夜的官兵！
他被堵在了桥上！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陈远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了一眼脚下汹涌浑浊的河水，心一横，正准备跳河搏命，突然——“噗通！”
一个身影从桥下的阴影处猛地扎入水中，动作迅捷如游鱼。
紧接着，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从浑浊的水下猛地抓住了陈远的脚踝，用力一拽！
陈远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拽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入冰冷的汴水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呛了好几口水，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
他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那只手却死死抓着他，拖着他顺着急流向下游潜去！
他奋力挣扎，模糊的视线透过浑浊的水面，只看到一个纤细却矫健的身影在前方引路，乌黑的长发像水草般散开。
追兵的叫骂声和火把的光亮在桥上混乱地晃动，渐渐被水流声抛远……
他知道，父亲的死讯一旦被监工发现，他这个“多余”的人立刻会被赶回工地，甚至可能被当成麻烦处理掉。
他必须在黎明前，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带走父亲。
暴雨是唯一的掩护。
他撕下自己衣服相对干净的内衬，小心地擦拭父亲脸上和手上的污泥。
然后，他用那块浸满父亲血泪的“民”字木牌，在父亲冰冷的额头上深深按了一下，仿佛留下一个无形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他将木牌紧紧攥在手心，那坚硬的棱角刺痛掌心，提醒着他肩负的血仇。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父亲瘦小的遗体，艰难地背了起来。
父亲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还要轻，轻得像一片枯叶。
他避开工棚门口可能存在的看守，从棚子后面一处被雨水冲垮的豁口钻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
脚下是没膝的淤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狂风卷着雨幕，几乎让他睁不开眼。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父亲所说的“下游”方向走去。
黑暗中，只有远处工地零星的火把和天际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不知走了多久，摔了多少跤，他终于闻到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
借着闪电的光芒，他看到了——那是一片紧邻河道的乱葬岗。
无数新旧的坟包杂乱堆叠，更多的是被随意丢弃在泥水里的尸体，有的己经开始腐烂，有的被野狗啃食过，惨不忍睹。
这里就是“化人场”，劳役制度下最残酷的终点站。
陈远的心像被撕裂一般。
他找到一个相对干燥的土坡，用双手疯狂地挖掘。
指甲翻裂，泥土混合着雨水和血水，他浑然不觉。
终于挖出一个浅浅的坑，他小心翼翼地将父亲放进去，用泥土覆盖。
没有墓碑，只有一块从旁边捡来的、带着棱角的石头，被他用力插在坟头。
他跪在冰冷的泥水里，对着那简陋的坟茔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撞击在石头上，鲜血混着雨水流下。
“爹，安息吧。
儿子走了。
你的仇，我记着！”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钢铁般的决绝。
雨势稍歇，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陈远知道，天快亮了，工地很快就要点卯，父亲的失踪和他自己的消失很快会被发现。
他必须立刻离开！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河岸，朝着背离工地的下游狂奔。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泥泞的河滩和稀疏的树林间穿行。
饥饿、寒冷、疲惫和巨大的悲痛轮番折磨着他，但掌心那块“民”字木牌传来的冰冷触感，和父亲临死前的眼神，如同最猛烈的鞭子，抽打着他不断向前。
跑了不知多久，身后隐约传来了人声和犬吠！
追兵来了！
陈远心中一凛，加快了脚步。
前面河道突然变得狭窄湍急，一座破旧的石桥横跨其上。
桥的另一头，似乎通向一条官道。
他必须过桥！
然而，就在他冲到桥中央时，桥的另一头赫然出现了几个举着火把、手持兵刃的身影！
是另一队巡夜的官兵！
他被堵在了桥上！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陈远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了一眼脚下汹涌浑浊的河水，心一横，正准备跳河搏命，突然——“噗通！”
一个身影从桥下的阴影处猛地扎入水中，动作迅捷如游鱼。
紧接着，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从浑浊的水下猛地抓住了陈远的脚踝，用力一拽！
陈远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拽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入冰冷的汴水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呛了好几口水，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
他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那只手却死死抓着他，拖着他顺着急流向下游潜去！
他奋力挣扎，模糊的视线透过浑浊的水面，只看到一个纤细却矫健的身影在前方引路，乌黑的长发像水草般散开。
追兵的叫骂声和火把的光亮在桥上混乱地晃动，渐渐被水流声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