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隋
第5章 洛阳初影
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刺穿着陈远的皮肤和骨髓。
他几乎要窒息，仅存的本能让他死死闭住气，任由那只手拖拽着他在浑浊的急流中潜行。
水流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好几次撞上水下的暗石，疼得他眼前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时，那只手猛地将他向上提起！
“哗啦！”
陈远的头终于冲出水面，贪婪地、剧烈地呼吸着带着水腥味的空气。
冰冷的夜风一吹，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发现自己被拖到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湾，岸边是茂密的芦苇丛。
拽他上岸的，正是那个从桥下跃入水中的身影——一个浑身湿透、身材纤细的少女。
借着微弱的星光，陈远看清了她的脸。
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清亮，带着一股野草般的韧劲。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尖俏的下巴滴落。
此刻她正警惕地环顾西周，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咳…咳…谢…谢谢你…” 陈远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脱力和寒冷再次跌倒。
少女没说话，只是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对岸远处还在搜寻的火光。
她利落地拧了拧头发和衣角的水，然后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陈远的胳膊，半拖半扶着他，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茂密的芦苇荡深处。
芦苇荡里阴暗潮湿，脚下是松软的淤泥。
少女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左拐右绕，避开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稍微干燥、被高大芦苇包围的小小空地上停了下来。
“暂时安全了。”
少女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风吹过芦苇的哨音。
她松开陈远，自己靠着芦苇杆坐下，微微喘息。
陈远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冷让他牙齿打颤。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块“民”字木牌还在！
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你…你是谁？
为什么救我？”
陈远看向少女，声音依旧虚弱。
少女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紧握着木牌的手上，眼神微微一动。
“我叫红鸢。”
她言简意赅，“桥那边是虎牢关的盘查哨，专门抓逃役和流民，你跑过去就是找死。”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逃役…” 陈远苦笑，眼中掠过深沉的痛苦和仇恨，“我爹…死在运河工地上了…”红鸢沉默了一下，眼中没有太多惊讶，只有一丝了然和同病相怜的黯然。
“运河…化人场…每天都在死人。”
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同样黑硬的饼子，递了一块给陈远，“吃吧，垫垫。
汴州你是不能待了。”
陈远接过冰冷的饼子，咬了一口，依旧难以下咽，但他强迫自己吞下去。
他需要力气。
“我要去洛阳。”
“洛阳？”
红鸢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去送死？
那里查得更严，达官贵人遍地，像我们这样的…连条狗都不如。”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陈远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燃烧着固执的火焰，“郑元寿！
害死我爹的狗官就在洛阳！
我要找他报仇！”
“报仇？”
红鸢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苦涩，“就凭你？
赤手空拳？
郑元寿是工部的官，手下爪牙无数，住在高门大院里。
你连他的门都摸不着，就会被巡街的金吾卫当刺客砍了脑袋，挂在城门上示众！”
她看着陈远眼中不屈的火焰，语气稍稍放缓，“洛阳是虎穴龙潭，比汴州凶险百倍。
想活命，不如跟我去南边，听说那边山多，或许有条活路。”
陈远紧紧攥着木牌，指节发白。
红鸢的话像冷水，浇在他复仇的火焰上，却未能熄灭它，反而让它烧得更内敛、更炽热。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
我爹的命，不能白丢！
这仇，我非报不可！”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红鸢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光芒，沉默良久。
最终，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随你吧。
天快亮了，这里也不安全。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过官道盘查，往洛阳方向走一段。
能走多远，看你的命了。”
她没有再劝，转身拨开芦苇，示意陈远跟上。
陈远挣扎着站起来，最后望了一眼汴州城的方向——那里埋葬着他的过去和父亲。
然后，他握紧木牌，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跟上了红鸢那纤细而坚韧的背影。
晨曦微露，驱散了些许黑暗，却驱不散前路的迷茫与凶险。
通往帝国心脏的路，注定是一条浸满血泪的荆棘之路。
他几乎要窒息，仅存的本能让他死死闭住气，任由那只手拖拽着他在浑浊的急流中潜行。
水流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好几次撞上水下的暗石，疼得他眼前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时，那只手猛地将他向上提起！
“哗啦！”
陈远的头终于冲出水面，贪婪地、剧烈地呼吸着带着水腥味的空气。
冰冷的夜风一吹，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发现自己被拖到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河湾，岸边是茂密的芦苇丛。
拽他上岸的，正是那个从桥下跃入水中的身影——一个浑身湿透、身材纤细的少女。
借着微弱的星光，陈远看清了她的脸。
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眼清亮，带着一股野草般的韧劲。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上，水珠顺着尖俏的下巴滴落。
此刻她正警惕地环顾西周，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咳…咳…谢…谢谢你…” 陈远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脱力和寒冷再次跌倒。
少女没说话，只是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对岸远处还在搜寻的火光。
她利落地拧了拧头发和衣角的水，然后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陈远的胳膊，半拖半扶着他，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茂密的芦苇荡深处。
芦苇荡里阴暗潮湿，脚下是松软的淤泥。
少女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左拐右绕，避开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稍微干燥、被高大芦苇包围的小小空地上停了下来。
“暂时安全了。”
少女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风吹过芦苇的哨音。
她松开陈远，自己靠着芦苇杆坐下，微微喘息。
陈远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刺骨的寒冷让他牙齿打颤。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块“民”字木牌还在！
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你…你是谁？
为什么救我？”
陈远看向少女，声音依旧虚弱。
少女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紧握着木牌的手上，眼神微微一动。
“我叫红鸢。”
她言简意赅，“桥那边是虎牢关的盘查哨，专门抓逃役和流民，你跑过去就是找死。”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逃役…” 陈远苦笑，眼中掠过深沉的痛苦和仇恨，“我爹…死在运河工地上了…”红鸢沉默了一下，眼中没有太多惊讶，只有一丝了然和同病相怜的黯然。
“运河…化人场…每天都在死人。”
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同样黑硬的饼子，递了一块给陈远，“吃吧，垫垫。
汴州你是不能待了。”
陈远接过冰冷的饼子，咬了一口，依旧难以下咽，但他强迫自己吞下去。
他需要力气。
“我要去洛阳。”
“洛阳？”
红鸢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去送死？
那里查得更严，达官贵人遍地，像我们这样的…连条狗都不如。”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陈远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燃烧着固执的火焰，“郑元寿！
害死我爹的狗官就在洛阳！
我要找他报仇！”
“报仇？”
红鸢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苦涩，“就凭你？
赤手空拳？
郑元寿是工部的官，手下爪牙无数，住在高门大院里。
你连他的门都摸不着，就会被巡街的金吾卫当刺客砍了脑袋，挂在城门上示众！”
她看着陈远眼中不屈的火焰，语气稍稍放缓，“洛阳是虎穴龙潭，比汴州凶险百倍。
想活命，不如跟我去南边，听说那边山多，或许有条活路。”
陈远紧紧攥着木牌，指节发白。
红鸢的话像冷水，浇在他复仇的火焰上，却未能熄灭它，反而让它烧得更内敛、更炽热。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
我爹的命，不能白丢！
这仇，我非报不可！”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红鸢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偏执的光芒，沉默良久。
最终，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随你吧。
天快亮了，这里也不安全。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过官道盘查，往洛阳方向走一段。
能走多远，看你的命了。”
她没有再劝，转身拨开芦苇，示意陈远跟上。
陈远挣扎着站起来，最后望了一眼汴州城的方向——那里埋葬着他的过去和父亲。
然后，他握紧木牌，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跟上了红鸢那纤细而坚韧的背影。
晨曦微露，驱散了些许黑暗，却驱不散前路的迷茫与凶险。
通往帝国心脏的路，注定是一条浸满血泪的荆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