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红妆

第5章 佛言渡世人,奈何渡不了情

两世红妆 一颗包菜的思想 2025-11-13 01:18:38 现代言情
第五章:佛言渡世人,奈何渡不了情祠堂的木门被明尘一掌推开时,外面的枪声正密得像爆豆。

他冲到回廊上,看见沈令仪正背靠着雕花廊柱,手里的双枪交替射击,月白色旗袍的下摆己经被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阿香倒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小腿中了一枪,正咬着牙往枪里压子弹。

“大小姐,西北侧失守了!

他们快摸到后院了!”

一个帮众大喊着冲过来,刚跑到沈令仪身边,就被一颗流弹击中胸膛,闷哼着倒了下去。

沈令仪的眼神冷得像冰,她瞥了眼冲出来的明尘,眉头瞬间拧紧:“谁让你出来的?!”

“救人。”

明尘只说了两个字,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扁担,迎着冲过来的士兵冲了过去。

他没学过功夫,动作却异常敏捷,扁担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拨开刺来的刺刀。

更诡异的是,那些士兵的子弹像是长了眼睛,总在离他寸许的地方擦过,明明瞄准了他的后心,却偏偏打在旁边的廊柱上,溅起一片木屑。

沈令仪看得心惊。

她不是没见过高手,但能让子弹“绕着走”的,明尘是第一个。

父亲笔记里写的“法师肉身自带结界”,难道是真的?

“愣着干什么?

开枪啊!”

阿香的喊声把她拽回现实。

沈令仪抬手两枪,打中两个想偷袭明尘的士兵,指尖却微微发颤。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和尚了。

说他是奸细,他却拼着命护她的人;说他是善类,他身上那股连子弹都能避开的邪力,又让她浑身发寒。

明尘一扁担砸晕最后一个冲过来的士兵,转身想去扶阿香,却被沈令仪喝住:“去后院!

把那柄剑藏起来,藏到地窖最里面!”

明尘这才想起被布盖着的古剑。

他刚要转身,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木料断裂的声音——敌人己经炸开了后院的角门!

“来不及了!”

沈令仪扔给他一把枪,“拿着!

不想死就自己护着自己!”

明尘接住枪,沉甸甸的金属触感让他很不舒服。

他在寺里连鸡都不敢多杀,更别说用这东西杀人了。

可看着沈令仪被三个士兵围攻,肩头己经中了一枪,鲜血浸透了月白旗袍,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那股暖流再次涌遍全身,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力量汇聚在双眼。

他能看清士兵扣动扳机的动作,能预判他们下一步的走位。

他举起枪,闭着眼扣动扳机。

“砰!”

子弹没打中任何人,却精准地打在了一个士兵的枪膛里,引发了炸膛。

那士兵惨叫着捂着手后退,沈令仪趁机补上一枪,解决了剩下的两个。

“你故意的?”

沈令仪喘着气问,眼神复杂。

明尘摇摇头,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我不会用。”

沈令仪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带着血腥味的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颈间那枚被血染红的朱砂痣,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明尘,你真是个怪物。”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是“和尚”,不是“奸细”,而是“明尘”。

明尘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肩章上的金星晃得人眼晕——是张怀安!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精悍的卫兵,个个举着枪,对准了沈令仪和明尘。

“沈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张怀安皮笑肉不笑,目光像毒蛇一样缠在明尘身上,“这位就是净慈寺来的小师父?

果然气度不凡。”

沈令仪挡在明尘身前,伤口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声音却依旧冰冷:“张司令私闯民宅,开枪杀人,就不怕租界的巡捕房找你麻烦?”

“麻烦?”

张怀安嗤笑一声,“沈大小姐走私军火,勾结反贼,我这是替天行道。”

他话锋一转,看向明尘,“小师父,慧能大师让我给你带句话——‘尘缘若了,早归山门,莫要再寻红衣,免得万劫不复’。”

明尘猛地抬头。

师父怎么会和张怀安有联系?

“万劫不复”是什么意思?

沈令仪的脸色也变了。

她想起父亲说的“法师与国师的血咒”,想起那句“每世相见,必致国破家亡”,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张司令费心了。”

明尘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一步,“但我回不回山门,寻不寻红衣,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司令挂心了。”

“放肆!”

卫兵厉声呵斥,枪栓拉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张怀安却抬手制止了卫兵,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明尘:“小师父有骨气。

既然你不想回去,那不如跟我走?

我保你荣华富贵,比在这破庙里当和尚强多了。”

他的目光落在明尘胸口的半块玉上,闪过一丝贪婪,“当然,要是能把你脖子上的玩意儿送给我,那就更好了。”

明尘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的玉。

沈令仪突然笑了:“张司令想要他?

可以。

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放了我所有的人,退出码头。”

明尘猛地看向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张怀安挑了挑眉:“沈大小姐舍得?

我怎么听说,你为了这和尚,连军火都不要了?”

“他就是个累赘。”

沈令仪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却没看张怀安,而是落在明尘身上,带着一种明尘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留着他,迟早是祸害。”

明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冲进火场救她,想起自己笨拙地开枪帮她解围,想起她刚才笑着叫他的名字……原来都是假的。

也是,她是黑帮大小姐,他是寺庙的俗家弟子,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好!

我答应你!”

张怀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把人交出来,我马上撤兵。”

沈令仪抬手解开明尘的僧袍扣子,动作很轻,指尖却在发抖。

“跟他走。”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别回头,别找我,找个地方好好当你的和尚。”

明尘抓住她的手腕,和前两次一样,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为什么?”

他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是俗家弟子,师父自幼收养了我,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沈令仪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举起枪对准他的胸口:“别逼我开枪。”

她的眼眶红了,却死死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明尘看着她肩头的血迹,看着她颈间的朱砂痣,突然明白了。

她是想让他活。

张怀安的目标是他,只要他跟张怀安走,沈令仪和她的人就能安全。

明尘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僧袍,对着沈令仪合掌行礼,像个真正的和尚。

“多谢施主成全。”

他转身走向张怀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沈令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说的,当年那个法师也是这样,为了护她母亲周全,甘愿被囚禁在天牢里三年。

原来有些傻,是会刻在骨子里,跟着轮回走的。

“等等!”

沈令仪突然喊住明尘。

明尘回头看她。

沈令仪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给他:“拿着。”

是那半块玉。

她的半块。

明尘接住玉,两块素玉在掌心拼合,严丝合缝,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

玉身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烫得他手心发疼。

张怀安的脸色瞬间变了:“那是什么?!”

沈令仪没理他,只是看着明尘,一字一句地说:“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慧能。”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明尘脑子里。

为什么不能相信师父?

张怀安的卫兵己经冲了上来,扭住明尘的胳膊。

明尘挣扎着回头,看见沈令仪站在晨光里,月白旗袍上的血迹格外刺眼,颈间的朱砂痣红得像团火。

他被押着走出洋楼,听见张怀安对卫兵使了个眼色:“把沈令仪和她的人都扣下!”

明尘的心猛地一沉。

他就知道,张怀安不会守信!

“沈令仪,你敢耍我?!”

张怀安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枪声和惨叫声。

明尘急得像疯了一样挣扎,可卫兵绑得很紧,他根本动弹不得。

那股暖流再次涌遍全身,掌心的两块玉发出淡淡的金光,他能感觉到,力量正在觉醒,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放开我!”

他低吼一声,掌心的金光骤然爆发,绑着他的绳子寸寸断裂!

卫兵们惊呆了。

明尘转身想冲回洋楼,却被一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拦住。

那人手里拿着一根骨笛,轻轻一吹,明尘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法师的转世,果然名不虚传。”

神秘人摘下雨笠,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神却亮得惊人,“可惜,还没完全觉醒。”

明尘看着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祭祀的高台上,这个戴斗笠的人举着骨笛,念着晦涩的咒语,而他和那个红衣女子,正跪在台下,接受诅咒。

“是你……”明尘的声音发颤。

“是我。”

神秘人笑了,露出一口黄牙,“巫祝的后人,总得盯着点主角不是?”

他抬手一挥,明尘就失去了意识。

倒下的最后一刻,明尘看见洋楼的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像他梦里的血色红衣。

他不知道,沈令仪正举着枪,背靠着那柄古剑,和冲进来的士兵浴血奋战。

她的旗袍己经被血浸透,却笑得格外灿烂,像朵在火里盛开的花。

她想,这次换她护着他试试。

哪怕……重蹈覆辙。

洋楼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映红了半个上海的天。

第二天清晨,大火熄灭,张怀安的军队撤走了,沈令仪和明尘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柄被烧得焦黑的古剑鞘。

有人说,沈大小姐带着和尚跑了;有人说,他们都死在了火里;还有人说,看见一个戴斗笠的人,背着个和尚往西边去了,像极了百年前那个带走法师遗体的巫祝。

净慈寺的钟声依旧在山里回荡,慧能师父站在山门口,望着上海的方向,叹了口气。

“劫数,终究是躲不过啊。”

他手里捏着半张泛黄的信纸,上面写着一行字:“玄鸟归巢,白虎抬头,两玉相合之日,便是血咒应验之时。”

信纸被风吹走,飘向万丈深渊。

而远在上海的某个废弃仓库里,沈令仪正用匕首撬开明尘的嘴,给他灌药。

明尘的眉头皱得很紧,嘴里喃喃地念着:“红衣……别烧……”沈令仪看着他苍白的脸,轻轻抚摸着他胸口拼合的两块玉,眼神坚定。

她不会让血咒应验的。

绝不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