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该听我的了
第5章 舌战群儒初露锋，策论鬼才惊四座
议事厅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晨雾裹着冷意钻进来，苏晚照跟着顾昭跨进去时，正撞进赵长风阴鸷的视线里。
"首辅，"赵长风上前半步，玄色锦袍在地上扫出一道褶皱，"边关防务草案昨日才拟好，晚生想着苏师爷初涉军政，特让他代幕宾团发言。
"他指节叩了叩案上泛黄的纸卷，"年轻人多历练是好，只是这草案......"尾音拖得绵长，像根细针。
顾昭垂眸扫过案上的纸，眉峰微挑："苏师爷，你且看看。
"苏晚照接过纸卷的瞬间便觉不对，墨迹深浅不一，第三页"粮草损耗"的数字明显改过，将原本的"三成"涂成"一成"。
她翻到最后，果见赵长风的私印歪歪斜斜盖在角落。
"赵师爷费心了。
"她指尖掠过那行被篡改的数字，声音清冷，"只是这草案......"她抬眼看向赵长风，"北境今冬雪灾，粮草运输本就艰难，三成损耗是惯例，改成一成，莫不是要让守边将士饿肚子？
"赵长风喉结动了动，面上却堆起笑："苏师爷多心了，不过是笔误。
"笔误？
苏晚照垂眸掩住冷笑，赵长风分明是想让她在顾昭面前出丑。
若她照本宣科，顾昭必然察觉草案漏洞；若她修改，赵长风便可说她擅改幕宾团决议。
好个借刀杀人的局。
是夜，苏晚照房里的烛火一首亮到三更。
她铺开新纸，将边关防务逐条重写，又命柳清音去账房找王德海："调近三年兵部支出账目，要带批注的。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柳清音抱着披风欲言又止。
"去。
"苏晚照笔尖顿住，"王德海当年在户部当差时，我爹帮他查过旧案，他欠着人情。
"账册抱回来时，墨迹未干的批注还带着潮气。
苏晚照翻到"北境军粮"那页，果然在边角找到一行小字："雪灾年损耗例增两成，前任尚书王大人亲批。
"她勾唇一笑，将这页折了角。
次日清晨，议事厅外的银杏叶落了满地。
苏晚照抱着新草案出门，正撞上周慕白。
对方穿着月白锦袍，手里捧着茶盏，笑得温吞："苏师爷这是要去献宝？
""周师爷若是想看热闹，"苏晚照脚步未停，"不如先学会看账册。
"她瞥了眼周慕白腰间的玉牌，次席幕宾的"谋"字被擦得发亮，"昨日赵师爷给的草案里，北境驻军数目少了三千，您竟没看出来？
"周慕白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碎瓷片溅到他鞋尖。
他盯着苏晚照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追上去。
议事厅里，顾昭端坐在主位，目光扫过众人："今日议太子党一事，苏师爷代幕宾团发言。
"赵长风率先冷笑："新进幕宾妄议军政，传出去岂不让六部笑我首辅府无人？
"周慕白立刻附和："书生纸上谈兵，误国误民！
"苏晚照将草案往案上一推，指节叩了叩"粮草损耗"那行："赵师爷说我纸上谈兵？
北境今冬雪深三尺，从大同到雁门关，每车粮草要过七道冰涧，三成损耗是死数。
"她翻开账册，"三年前雪灾，前任尚书王大人批的损耗例增两成，这是账册批注。
"厅里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爆裂的响。
老御史张大人眯眼凑近看，一拍桌子："好！
有理有据！
"赵长风的脸涨得通红："那驻军数目......""赵师爷说少了三千？
"苏晚照翻开另一页，"去年秋操，北境军裁撤老弱三千，新补的三千是从羽林卫调的精锐，这是兵部调令。
"她将调令推过去，"赵师爷没看过？
"周慕白的手指掐进掌心，那调令他前日刚替赵长风收过，原想着压下不呈，谁料苏晚照竟翻了出来。
顾昭突然开口："若你是主持大局者，如何破局？
"苏晚照抬眼，与他目光相撞。
对方眼底有暗潮翻涌，像极了她昨夜在账册里翻到的批注，藏着未说尽的深意。
"一、放风声说要联亲王打太子，让太子误判局势；二、调亲信将领守居庸关，卡住太子调兵要道；三、翻出三年前亲王私贩盐引的旧案，牵制其主力。
"她声音清凌凌的，"太子党要的是权，亲王派要的是利，拿他们在乎的东西做饵，何愁钓不上来？
"顾昭垂眸抿茶，喉结动了动，这三条，竟与他昨夜在御书房与皇帝密谈的对策不谋而合。
他抬眼时，目光里多了丝温度："苏师爷，好手段。
"散会时，柳清音攥着帕子候在廊下，眼睛哭得通红："姑娘，御史台收到画像了......"苏晚照脚步一顿，面上却依旧平静："可立案？
""还没，"柳清音抽噎着，"但王御史的书童说，有几个言官在茶肆议论......""去把乡里的刘婶稳住，"苏晚照将披风递给她，"就说我托人捎了绣样，让她莫要乱说话。
"等柳清音跑远，她转身往账房去。
王德海正趴在案上打盹，见她进来立刻首起腰："苏姑娘，您要的户部档案我都备好了。
"他压低声音，"有人在查您的出身，我把您爹当年的考卷抄本也找出来了。
"苏晚照翻到最后一页，见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天下事，不在男女，在人心。
"她指尖微颤，将档案收进袖中。
三日后，赵长风将赋税汇总册拍在苏晚照案上："首辅让你核对，明日早朝要用。
"他嘴角勾着笑，"可别像上次似的，出什么错漏。
"苏晚照翻开册子，立刻看出端倪，田赋与商税的比例被调乱，看似细微，实则会让总税额少三成。
她提笔在"扬州盐税"那行改了个数字，故意留了处明显的错。
次日早朝，赵长风举着汇总册冷笑："苏师爷好本事，盐税多算了五千两！
"苏晚照不慌不忙翻开另一本账："赵师爷不妨看看自己往年的汇总册。
去年秋，苏州织造少报丝税一万两；前年春，杭州茶税漏记三成；还有......"她指尖划过三页，"这三笔，都是赵师爷的私印。
"厅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顾昭端坐在主位，垂眸盯着茶盏里的涟漪，赵长风的私印，他再熟悉不过。
赵长风的脸白得像纸，后退两步撞翻了椅子："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赵师爷能调我的账，我自然也能调赵师爷的账。
"苏晚照将账册推过去，"不过是借了王德海的钥匙。
"散会后，苏晚照回到住处，案头多了封密信。
她拆开，只见一行墨迹未干的小字："你想知道我为何能容忍你至今吗？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压着半枚朱砂印，是顾昭常用的"昭"字印的边角。
窗外突然起风，吹得信笺哗哗作响。
苏晚照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目光扫过案头顾昭昨日赏的"策"字玉牌，又落在那半枚印上。
她抬眼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局，才刚刚开始。
"首辅，"赵长风上前半步，玄色锦袍在地上扫出一道褶皱，"边关防务草案昨日才拟好，晚生想着苏师爷初涉军政，特让他代幕宾团发言。
"他指节叩了叩案上泛黄的纸卷，"年轻人多历练是好，只是这草案......"尾音拖得绵长，像根细针。
顾昭垂眸扫过案上的纸，眉峰微挑："苏师爷，你且看看。
"苏晚照接过纸卷的瞬间便觉不对，墨迹深浅不一，第三页"粮草损耗"的数字明显改过，将原本的"三成"涂成"一成"。
她翻到最后，果见赵长风的私印歪歪斜斜盖在角落。
"赵师爷费心了。
"她指尖掠过那行被篡改的数字，声音清冷，"只是这草案......"她抬眼看向赵长风，"北境今冬雪灾，粮草运输本就艰难，三成损耗是惯例，改成一成，莫不是要让守边将士饿肚子？
"赵长风喉结动了动，面上却堆起笑："苏师爷多心了，不过是笔误。
"笔误？
苏晚照垂眸掩住冷笑，赵长风分明是想让她在顾昭面前出丑。
若她照本宣科，顾昭必然察觉草案漏洞；若她修改，赵长风便可说她擅改幕宾团决议。
好个借刀杀人的局。
是夜，苏晚照房里的烛火一首亮到三更。
她铺开新纸，将边关防务逐条重写，又命柳清音去账房找王德海："调近三年兵部支出账目，要带批注的。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柳清音抱着披风欲言又止。
"去。
"苏晚照笔尖顿住，"王德海当年在户部当差时，我爹帮他查过旧案，他欠着人情。
"账册抱回来时，墨迹未干的批注还带着潮气。
苏晚照翻到"北境军粮"那页，果然在边角找到一行小字："雪灾年损耗例增两成，前任尚书王大人亲批。
"她勾唇一笑，将这页折了角。
次日清晨，议事厅外的银杏叶落了满地。
苏晚照抱着新草案出门，正撞上周慕白。
对方穿着月白锦袍，手里捧着茶盏，笑得温吞："苏师爷这是要去献宝？
""周师爷若是想看热闹，"苏晚照脚步未停，"不如先学会看账册。
"她瞥了眼周慕白腰间的玉牌，次席幕宾的"谋"字被擦得发亮，"昨日赵师爷给的草案里，北境驻军数目少了三千，您竟没看出来？
"周慕白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碎瓷片溅到他鞋尖。
他盯着苏晚照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追上去。
议事厅里，顾昭端坐在主位，目光扫过众人："今日议太子党一事，苏师爷代幕宾团发言。
"赵长风率先冷笑："新进幕宾妄议军政，传出去岂不让六部笑我首辅府无人？
"周慕白立刻附和："书生纸上谈兵，误国误民！
"苏晚照将草案往案上一推，指节叩了叩"粮草损耗"那行："赵师爷说我纸上谈兵？
北境今冬雪深三尺，从大同到雁门关，每车粮草要过七道冰涧，三成损耗是死数。
"她翻开账册，"三年前雪灾，前任尚书王大人批的损耗例增两成，这是账册批注。
"厅里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火星爆裂的响。
老御史张大人眯眼凑近看，一拍桌子："好！
有理有据！
"赵长风的脸涨得通红："那驻军数目......""赵师爷说少了三千？
"苏晚照翻开另一页，"去年秋操，北境军裁撤老弱三千，新补的三千是从羽林卫调的精锐，这是兵部调令。
"她将调令推过去，"赵师爷没看过？
"周慕白的手指掐进掌心，那调令他前日刚替赵长风收过，原想着压下不呈，谁料苏晚照竟翻了出来。
顾昭突然开口："若你是主持大局者，如何破局？
"苏晚照抬眼，与他目光相撞。
对方眼底有暗潮翻涌，像极了她昨夜在账册里翻到的批注，藏着未说尽的深意。
"一、放风声说要联亲王打太子，让太子误判局势；二、调亲信将领守居庸关，卡住太子调兵要道；三、翻出三年前亲王私贩盐引的旧案，牵制其主力。
"她声音清凌凌的，"太子党要的是权，亲王派要的是利，拿他们在乎的东西做饵，何愁钓不上来？
"顾昭垂眸抿茶，喉结动了动，这三条，竟与他昨夜在御书房与皇帝密谈的对策不谋而合。
他抬眼时，目光里多了丝温度："苏师爷，好手段。
"散会时，柳清音攥着帕子候在廊下，眼睛哭得通红："姑娘，御史台收到画像了......"苏晚照脚步一顿，面上却依旧平静："可立案？
""还没，"柳清音抽噎着，"但王御史的书童说，有几个言官在茶肆议论......""去把乡里的刘婶稳住，"苏晚照将披风递给她，"就说我托人捎了绣样，让她莫要乱说话。
"等柳清音跑远，她转身往账房去。
王德海正趴在案上打盹，见她进来立刻首起腰："苏姑娘，您要的户部档案我都备好了。
"他压低声音，"有人在查您的出身，我把您爹当年的考卷抄本也找出来了。
"苏晚照翻到最后一页，见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天下事，不在男女，在人心。
"她指尖微颤，将档案收进袖中。
三日后，赵长风将赋税汇总册拍在苏晚照案上："首辅让你核对，明日早朝要用。
"他嘴角勾着笑，"可别像上次似的，出什么错漏。
"苏晚照翻开册子，立刻看出端倪，田赋与商税的比例被调乱，看似细微，实则会让总税额少三成。
她提笔在"扬州盐税"那行改了个数字，故意留了处明显的错。
次日早朝，赵长风举着汇总册冷笑："苏师爷好本事，盐税多算了五千两！
"苏晚照不慌不忙翻开另一本账："赵师爷不妨看看自己往年的汇总册。
去年秋，苏州织造少报丝税一万两；前年春，杭州茶税漏记三成；还有......"她指尖划过三页，"这三笔，都是赵师爷的私印。
"厅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顾昭端坐在主位，垂眸盯着茶盏里的涟漪，赵长风的私印，他再熟悉不过。
赵长风的脸白得像纸，后退两步撞翻了椅子："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赵师爷能调我的账，我自然也能调赵师爷的账。
"苏晚照将账册推过去，"不过是借了王德海的钥匙。
"散会后，苏晚照回到住处，案头多了封密信。
她拆开，只见一行墨迹未干的小字："你想知道我为何能容忍你至今吗？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压着半枚朱砂印，是顾昭常用的"昭"字印的边角。
窗外突然起风，吹得信笺哗哗作响。
苏晚照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目光扫过案头顾昭昨日赏的"策"字玉牌，又落在那半枚印上。
她抬眼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