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灶
第4章 空盒与冷粥
赵晓梅把自己关在房里，从下午首到天擦黑，没出来过一次。
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家具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她蜷在床角，怀里抱着那个空了的铁盒子——盒底还沾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是上次买菜剩下的，如今倒成了这“搬家基金”唯一的念想。
房门外传来林卫东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后停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晓梅，出来吃点东西吧，我煮了粥。”
赵晓梅没应声，只是把铁盒子抱得更紧。
她能想象出外面的场景：张桂兰肯定在客厅里陪着林卫强，要么骂骂咧咧地抱怨那两千多块钱花得“冤枉”，要么就心疼林卫强受了惊吓，唯独不会提一句，那笔钱是她和林卫东省了多少顿肉、攒了多少个日夜才凑出来的。
门外的脚步声又响了，这次是张桂兰的，带着刻意压低的尖酸：“别叫了，人家金贵着呢，不就是花了点钱吗？
至于耍脾气？
要我说，她就该早点滚蛋，省得在我们家占着茅坑不拉屎！”
“妈！
你少说两句！”
林卫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那钱本来就是我和晓梅的，是你非要我拿给卫强的！”
“我儿子有难，我当妈的能不管？”
张桂兰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就是被这个丧门星迷昏了头！
要不是她，你能这么窝囊？”
屋里的赵晓梅听见“丧门星”三个字，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想起刚嫁进来的时候，张桂兰虽然对她不算热络，却也没这么刻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她婚后半年还没怀孕，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传进张桂兰耳朵里之后，一切就变了。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卫东端着一碗粥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咸菜疙瘩。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拉亮了台灯，昏黄的光洒在赵晓梅脸上，能看见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粥快凉了，喝点吧。”
林卫东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愧疚，“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没跟你商量就把钱拿给卫强。”
赵晓梅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看着他手里的咸菜疙瘩，突然笑了，笑得眼泪又掉了下来：“林卫东，我们攒那笔钱的时候，你说等搬出去，第一顿要做红烧肉，要给我补补身体，你还记得吗？”
林卫东的喉咙哽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记得，我没忘。”
“可现在呢？”
赵晓梅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粥，“只有一碗冷粥，一个咸菜疙瘩。
我们的红烧肉，我们的新家，都被你弟弟的赌债给吃了。”
“我知道，我知道……”林卫东蹲在她面前，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他看着赵晓梅眼里的失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再给我点时间，晓梅，我多加点班，再跟同事借点，很快就能把钱攒回来的，我们一定能搬出去的。”
“还能攒回来吗？”
赵晓梅轻声问，声音里满是疲惫，“林卫强今天能欠三千，明天就能欠五千，你妈永远会帮着他，你永远会心软。
我们攒多少，就会被他们拿多少，我们永远都逃不出去。”
她说完，又把头埋进膝盖里，不再说话。
林卫东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赵晓梅说的是对的，可他是林卫强的哥哥，是张桂兰的儿子，他没办法不管他们。
这时，客厅里传来林卫强的声音：“妈，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有有有，妈给你煮了鸡蛋，还热了馒头，你等着，妈这就给你拿！”
张桂兰的声音带着讨好，和刚才对赵晓梅的态度判若两人。
赵晓梅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看着林卫东：“你听见了吗？
你弟弟饿了，你妈马上就给他拿吃的。
我饿了一下午，你妈连问都没问一句。”
林卫东的脸一下子红了，又白了，他站起身，对赵晓梅说：“我去给你拿鸡蛋，拿馒头，你等着。”
“不用了。”
赵晓梅拉住他，“我不饿，你也别去了，省得你妈又说我挑三拣西。”
林卫东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看着床头柜上的粥，己经凉透了，像他和赵晓梅之间的感情，慢慢失去了温度。
那天晚上，赵晓梅一夜没睡。
她听着林卫东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片茫然。
她想起自己的娘家，想起父母期盼的眼神，想起自己当初嫁进林家时的憧憬，觉得像一场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个家，还能支撑多久。
第二天一早，赵晓梅起床的时候，林卫东己经去上班了。
厨房里，张桂兰正给林卫强剥鸡蛋，看见赵晓梅进来，没好气地说：“赶紧把碗洗了，地拖了，别整天待在家里偷懒！”
赵晓梅没说话，拿起洗碗布，开始洗碗。
冰冷的水顺着手指流进心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窗外，天又阴了下来，好像又要下雪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家，就像这阴沉的天气，永远都不会有放晴的一天。
屋里没开灯，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家具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她蜷在床角，怀里抱着那个空了的铁盒子——盒底还沾着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是上次买菜剩下的，如今倒成了这“搬家基金”唯一的念想。
房门外传来林卫东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后停在门口，轻轻敲了敲：“晓梅，出来吃点东西吧，我煮了粥。”
赵晓梅没应声，只是把铁盒子抱得更紧。
她能想象出外面的场景：张桂兰肯定在客厅里陪着林卫强，要么骂骂咧咧地抱怨那两千多块钱花得“冤枉”，要么就心疼林卫强受了惊吓，唯独不会提一句，那笔钱是她和林卫东省了多少顿肉、攒了多少个日夜才凑出来的。
门外的脚步声又响了，这次是张桂兰的，带着刻意压低的尖酸：“别叫了，人家金贵着呢，不就是花了点钱吗？
至于耍脾气？
要我说，她就该早点滚蛋，省得在我们家占着茅坑不拉屎！”
“妈！
你少说两句！”
林卫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那钱本来就是我和晓梅的，是你非要我拿给卫强的！”
“我儿子有难，我当妈的能不管？”
张桂兰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就是被这个丧门星迷昏了头！
要不是她，你能这么窝囊？”
屋里的赵晓梅听见“丧门星”三个字，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想起刚嫁进来的时候，张桂兰虽然对她不算热络，却也没这么刻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她婚后半年还没怀孕，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传进张桂兰耳朵里之后，一切就变了。
又过了一会儿，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卫东端着一碗粥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咸菜疙瘩。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拉亮了台灯，昏黄的光洒在赵晓梅脸上，能看见她眼角未干的泪痕。
“粥快凉了，喝点吧。”
林卫东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愧疚，“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没跟你商量就把钱拿给卫强。”
赵晓梅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看着他手里的咸菜疙瘩，突然笑了，笑得眼泪又掉了下来：“林卫东，我们攒那笔钱的时候，你说等搬出去，第一顿要做红烧肉，要给我补补身体，你还记得吗？”
林卫东的喉咙哽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记得，我没忘。”
“可现在呢？”
赵晓梅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粥，“只有一碗冷粥，一个咸菜疙瘩。
我们的红烧肉，我们的新家，都被你弟弟的赌债给吃了。”
“我知道，我知道……”林卫东蹲在她面前，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他看着赵晓梅眼里的失望，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再给我点时间，晓梅，我多加点班，再跟同事借点，很快就能把钱攒回来的，我们一定能搬出去的。”
“还能攒回来吗？”
赵晓梅轻声问，声音里满是疲惫，“林卫强今天能欠三千，明天就能欠五千，你妈永远会帮着他，你永远会心软。
我们攒多少，就会被他们拿多少，我们永远都逃不出去。”
她说完，又把头埋进膝盖里，不再说话。
林卫东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赵晓梅说的是对的，可他是林卫强的哥哥，是张桂兰的儿子，他没办法不管他们。
这时，客厅里传来林卫强的声音：“妈，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有有有，妈给你煮了鸡蛋，还热了馒头，你等着，妈这就给你拿！”
张桂兰的声音带着讨好，和刚才对赵晓梅的态度判若两人。
赵晓梅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看着林卫东：“你听见了吗？
你弟弟饿了，你妈马上就给他拿吃的。
我饿了一下午，你妈连问都没问一句。”
林卫东的脸一下子红了，又白了，他站起身，对赵晓梅说：“我去给你拿鸡蛋，拿馒头，你等着。”
“不用了。”
赵晓梅拉住他，“我不饿，你也别去了，省得你妈又说我挑三拣西。”
林卫东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看着床头柜上的粥，己经凉透了，像他和赵晓梅之间的感情，慢慢失去了温度。
那天晚上，赵晓梅一夜没睡。
她听着林卫东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片茫然。
她想起自己的娘家，想起父母期盼的眼神，想起自己当初嫁进林家时的憧憬，觉得像一场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个家，还能支撑多久。
第二天一早，赵晓梅起床的时候，林卫东己经去上班了。
厨房里，张桂兰正给林卫强剥鸡蛋，看见赵晓梅进来，没好气地说：“赶紧把碗洗了，地拖了，别整天待在家里偷懒！”
赵晓梅没说话，拿起洗碗布，开始洗碗。
冰冷的水顺着手指流进心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窗外，天又阴了下来，好像又要下雪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家，就像这阴沉的天气，永远都不会有放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