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土锋刃

第4章 山火与余温

烬土锋刃 忘噩 2025-11-13 07:47:24 现代言情
刘烬锋在浓烟里睁开眼时,左臂的断口正疼得钻心。

爆炸的冲击波把他掀进了下水道的支流,碎玻璃嵌进右臂的皮肉里,军刺却还死死攥在掌心——那是他从尸群里冲杀出来时唯一的依仗。

“还活着?”

头顶传来苏媚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费力地抬头,看见她趴在断裂的管道上,手里的弓箭己经不见了,脸上沾着黑灰,唯独眼睛亮得惊人。

“拉我上去。”

刘烬锋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肋骨的伤,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苏媚把腰带解下来递给他,用力拽的时候,腰间的伤口裂开,血顺着衣角滴进污水里。

刘烬锋注意到她的裤腿破了个大洞,伤口被污泥糊住,显然是刚才找他时被丧尸抓伤的。

“先处理伤口。”

他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没等苏媚反应,己经按住她的腿。

消毒水倒在伤口上的瞬间,苏媚疼得绷紧了身体,却没哼一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

“比我见过的很多男人都能扛。”

刘烬锋一边包扎,一边说。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避开伤口最疼的地方,和他平时挥军刺的狠劲判若两人。

苏媚别过脸,耳尖却悄悄发烫:“你才是,手榴弹在身边爆炸都没死。”

她瞥了眼他渗血的作战服,“你的伤……皮外伤。”

刘烬锋扯下衣角堵住手臂的出血点,“赵青他们应该快到预定地点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跟他们汇合。”

离开下水道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血红色。

山路上布满了逃亡的痕迹:被丢弃的行李、干涸的血迹、还有几具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刘烬锋认出其中一具穿西装的尸体——是那个被关起来的男人,他的手里还攥着张照片,上面的小女孩笑得灿烂。

“他终究是没救回女儿。”

苏媚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

刘烬锋蹲下身,把照片从尸体手里抽出来,塞进他的胸口。

“至少他试过。”

他拍了拍尸体上的尘土,动作缓慢而郑重,“末日里,想护住点什么,不容易。”

走到山腰时,忽然闻到焦糊味。

刘烬锋爬上一块巨石眺望,只见远处的树林燃起了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是灯塔基地的人放的,他们想借山火把逃亡的人赶进尸群的包围圈。

“得绕路。”

他指着另一条陡峭的山脊,“那边是风口,火应该烧不过去。”

山脊的路比想象中难走,碎石松动,稍不注意就会滑下去。

苏媚的伤口在颠簸中裂开,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脚步也越来越慢。

刘烬锋注意到她的异样,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不用……”苏媚刚想拒绝,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拉上后背。

他的肩膀不算宽厚,却异常稳固,独臂托着她的腿弯,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仿佛背着的不是负担,而是必须守护的东西。

“你以前也这样背过战友?”

苏媚趴在他背上,声音闷闷的。

“嗯,副班长腿受伤时,我背了他三天三夜。”

刘烬锋的声音在风声里有些模糊,“后来他为了掩护我们,拉响了手榴弹。”

他顿了顿,“他总说,734的兵,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

苏媚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收紧了环在他胸前的手。

她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紧绷着,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却没有丝毫动摇。

山风卷起他的头发,露出额角的疤痕,那是某次任务留下的,像条沉默的勋章。

天黑时,他们终于绕过了火场。

山坳里传来微弱的火光,刘烬锋把苏媚放下,示意她躲在岩石后,自己摸过去查看——是赵青带着聚集地的人在休息,篝火旁,念念正抱着个布娃娃发呆。

“刘叔叔会回来的吧?”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赵青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得不像平时:“会的,他答应教你打枪呢。”

她的目光扫过远处的火光,手里的猎枪握得很紧。

刘烬锋走出去时,念念第一个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刘叔叔!

你没死!”

赵青猛地站起来,眼眶瞬间红了,却故意板起脸:“还知道回来?

我还以为你打算当山大王。”

话虽如此,手里的猎枪却悄悄放下了。

篝火旁,赵青给刘烬锋和苏媚处理伤口。

她看着苏媚腿上的伤,忽然笑了:“你们俩倒是默契,一个被抓伤,一个差点被炸弹炸飞,不愧是一起从鬼门关爬回来的。”

苏媚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假装整理弓箭。

刘烬锋没接话,只是把从白大褂那里找到的抑制剂递给赵青:“这东西能暂时抑制病毒扩散,给伤重的人用。”

“你留着吧,你伤得最重。”

赵青推了回去。

“我是734的兵,没那么娇气。”

刘烬锋把抑制剂塞进她手里,“给老陈用,他昨天为了护着孩子,被丧尸咬了。”

赵青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对自己狠,对别人却心软。”

她没再推辞,转身去给伤员送药。

夜深时,篝火渐渐弱了下去。

刘烬锋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忽然感觉有东西盖在了身上——是件带着烟草味的外套,赵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山里冷,别硬扛。”

她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很轻,“我前夫以前也这样,明明发着烧,还说自己是铁打的。”

刘烬锋睁开眼,看见她手里拿着张照片,是她和周磊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很开心。

“他总说,等战争结束了,就带你去看海?”

“你怎么知道?”

赵青愣住了。

“周磊在部队时总念叨。”

刘烬锋的嘴角难得有了笑意,“他说你最喜欢蓝色,像大海一样。”

赵青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照片上:“他骗人,他根本没撑到战争结束……”刘烬锋没说话,只是把外套往她那边推了推。

他知道,有些伤痛不需要安慰,能有人陪着坐一会儿,就够了。

不远处,苏媚正借着月光擦拭弓箭。

她看见刘烬锋把外套分给赵青,看见赵青靠在他肩上流泪,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软软的。

末日里,爱情或许是奢侈品,但这种无声的默契和牵挂,却比抑制剂更能让人有活下去的勇气。

第二天一早,赵青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三个伤员。

刘烬锋跟着脚印追到山腰,看见他们正围在一棵树下,对着个土坑发呆——里面埋着个孩子,是西装男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没能撑过去。

“我们挖个好点的坑吧。”

刘烬锋拿起工兵铲,“让她走得体面些。”

埋好孩子后,刘烬锋在坟前插了根树枝,上面挂着那个铁丝五角星。

“告诉她,她爸爸很爱她。”

他对那三个伤员说,“也告诉你们自己,活着的人,要替死去的人好好活下去。”

回到山坳时,赵青正对着地图发愁:“前面的路被尸群堵住了,我们得再找条路线。”

刘烬锋凑过去看地图,忽然指着一处标记:“这里有个废弃的气象站,地势高,易守难攻,我们可以去那里建立新的聚集地。”

“你怎么知道?”

赵青和苏媚异口同声地问。

“我以前在这一带执行过任务。”

刘烬锋的目光落在气象站的位置上,眼神坚定,“那里有通讯设备,或许能联系上其他幸存者。”

出发前,念念忽然跑过来,把一个用野花编的花环戴在刘烬锋头上:“妈妈说,戴花环的人,会有好运。”

刘烬锋摸了摸她的头,忽然对赵青和苏媚说:“走吧,我们去建一个真正的家。”

队伍出发时,阳光正好。

刘烬锋走在最前面,军靴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赵青和苏媚跟在他身后,一个拿着地图,一个搭着弓箭,念念牵着她们的衣角,蹦蹦跳跳地走着。

远处的山火己经熄灭,露出烧焦的树干,却在灰烬里隐约能看见新冒出来的绿芽。

刘烬锋低头看了看头上的花环,又摸了摸怀里的旧照片,忽然觉得,或许末日并不可怕。

只要身边有值得守护的人,有活下去的信念,哪怕在灰烬里,也能种出希望。

这是他作为军人的责任,也是他在失去一切后,重新找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