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生传
第5章 尾生抱柱，旅人寄魂
七月初六，亥时将至，京城沉入黏腻的夜雾中。
南华桥隐在漕河升腾的水汽里，桥墩苔痕湿滑，像蛰伏的巨兽脊背。
由陈府后门而出的黑绸马车一路隐匿行踪，小厮模样打扮的陈予心以自家南下省亲礼队为遮掩悄悄潜行，刚拐入通往南华桥的榆钱巷，两侧高墙陡然压下阴影。
西名蒙面人如蝙蝠倒坠，手中铁钩“咔”地锁死车轮。
车夫喉间血箭未及喷出，己被拖入深巷。
“快…”侍从的惊呼戛然而止——一支吹箭钉入他颈侧，箭尾红缨在月光下抖如毒蛇信子。
陈予心躬身一手攥紧袖中淬毒银簪，一手探向自己绑在腰间的压裙刀。
身旁车帘却被利刃划开。
蒙面人眼底无波，撒出一把腥甜药粉。
她眼前最后景象，是车壁上自己白日题写的残句“一苇江湖寄余生”，墨字在眩晕中扭曲成锁链。
此处本就人迹罕至，马上亥时西下可谓安静，蒙面之人行动颇为迅速，行事似出身行伍，不消片刻，此地空余损坏的车架与陈府其余侍从的尸首，陈予心和车中财物消失于夜幕之中。
李念一踏着远方的打更声抵桥。
桥下空无一人，唯见河水黑沉，浮着几点惨绿磷火，许是些漕运腐烂之物。
他抚过腰间砺锋玉，裂痕硌着掌心，竟然划出了些血痕，心下大感不妙。
虽然亥时的更声才起，但是按理来说陈予心应该不是什么不守时之人，此刻附近安静得可怕。
尾生感慨着这陈小姐的确挑了个见面的好地方，僻静无人，无论是女子名节的考量还是为人的谨慎，从挑的这个地方来看，这位陈小姐并不是什么简单的高门贵女。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过去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时候还未到达的陈小姐看来今夜是不会出现了，一盏孤灯独身一人出现在此的李念一心中不安更甚，当即抽出七星短剑准备回清水别院。
背后劲风骤起！
他旋身挥剑，剑刃却砍进一张湿韧的渔网能闻到特制桐油浸润过的味道。
网中掺着生铁，越挣越深。
药粉随之而来他，李念一顿时感觉全身无力意识昏沉，七星短剑也掉落在地，。
“赐尔全尸！”
为首者獠牙面具下声音嘶哑，粗布李念一。
桥柱青苔被蹭落，露出新凿的凹槽——恰容一人腰身。
穿槽而过，将他如祭品般以粗布缚于石柱又以奇怪的绳结套牢。
潮水正随夜汛上涨，汩汩漫过胸口。
蒙面人退至桥头，竟捧出一卷书低声诵读：“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
诵经声不大却在河面回荡，阴森如招魂。
“让李公子当个痴情鬼！”
另一人狞笑着将酒坛砸向李念一头颅。
辛辣液体混着血淌下——是江南女儿红。
酒坛碎片中，赫然半张胭脂染透的薛涛笺正陈予心幼时诗稿！
还有一往李念一口中连续灌酒，蒙面人伪证恰似书中故事天衣无缝：痴情公子苦等尚书女，醉溺春潮。
足足灌了三壶酒，又沿来路依次砸碎酒壶，最后一记手刀击晕李念一，蒙面人仔细确认好不至于勒出印痕，随即退至河边。
待河水完全漫过湖中人后，只见戴獠牙面具的为首之人一拉绳粗布随之被抽上岸，几人仔细看了看岸边，以七星短剑压住陈予心诗稿几人又隐于夜色之中。
冰冷的河水带着河底腐烂的腥气，蛮横地灌入李念一的口鼻。
砺锋玉的棱角深深硌在掌心，几乎嵌入皮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痛觉锚点。
迷药的麻痹感己如藤蔓缠绕至骨髓深处，沉重的昏迷感不仅锁住躯体，更似要将他最后的意识也拖入无底深渊。
视线模糊溃散，浑浊的水光里，唯剩陈予心诗笺上那句“一苇江湖寄此生”的墨痕，如同嘲讽的符咒，在灭顶的黑暗中幽幽浮动。
同一时刻，城市恒温泳池清澈的浅水区，网文作家李念一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头埋入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水中。
救生员见怪不怪了，他腕上的运动手表秒针无声跳动，为了更真实地描写自己笔下那个即将在《将军骨》中“尾生抱柱”而死的悲情男配，他正努力延长闭气时间，体会那种窒息的绝望感。
顶灯的光晕在水波中荡漾，碎成一片片迷离的光斑。
河底，黑暗彻底吞噬了李念一。
最后的清明中，他拼尽残存意志，想用砺锋玉划开皮肉唤醒自己，然而，迷药似弥漫的毒蛇在他身体里己绞杀了最后的气力。
父亲在北疆风雪中倒下的身影、母亲剪断烛芯盼夫归来的愁容、陈予心隐于屏风缝隙间少女面孔…无数碎片在脑中炸开，最终定格于自己那首诗中“雪没荒原骨未收”的苍凉意象。
不甘又无声的呐喊在喉间湮灭，砺锋玉自他无力松开的手指滑落，沉向更深的黑暗。
玉身那道天然的裂痕，却在河底淤泥的映衬下，骤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转瞬即逝的幽蓝。
泳池里，作家李念一的闭气时间逼近极限。
轻微缺氧带来的眩晕感缓慢涌来，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笔下那个痴情的尾生——浑身湿透，抱着桥柱，在上涨的河水中绝望地望着情人不会出现的远方，眼神空洞。
“尾生…太惨了…或许该给他…” 作家脑中下意识构思着可能的转机，突然！
脖颈间佩戴的羊脂白玉菩萨像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灼烫！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
无数陌生而破碎的画面如同高压水枪般强行注入他的脑海：獠牙面具下诵读《庄子》的诡异腔调、浑浊河水中漂浮着惨绿磷火的恐怖景象还有一块带着裂痕、正沉入幽暗水底的玉佩！
“唔！
咕噜噜——！”
极度的惊骇让他瞬间破功，冰冷的泳池水猛地呛入气管！
剧烈的咳嗽引发连锁反应，他手脚慌乱地扑腾，身体却像被无形之手向下拖拽，沉向池底。
呛水的痛苦和溺亡的恐惧攫住了他，意识开始模糊。
就是在这濒死的边缘，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让他几乎力竭仿佛有一双染满沙场血污、骨节粗粝的大手，在深渊之下狠狠拉了他一把让他无处逃离！
他顿时感觉自己快要昏迷，好在胸前灼热的玉让他保持着清醒，扑腾的浪花引来了救生员的注意，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往他身边游去。
“哗啦——轰！”
南华桥下死寂的河面猛然炸开！
一个湿透的玄色身影竟拖着半截断裂的铁链，如同水鬼还阳那般挣扎着爬上了泥泞的河滩！
正是李念一那具本应气绝的疲惫之躯。
他伏在岸边，剧烈地咳嗽、呕吐，浑浊的河水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陌生的消毒水气味。
他抬起头，眼神不仅是的愤怒与绝望，也夹带着现代人人的惊惶与茫然。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与力量让他逃出生天，夜色己深周围似乎有寻人的呼号，想必那些蒙面人己经不在附近，天空下起了雨，尾生闭上了眼睛，力竭、迷药、酒精一起作用之下是他悠长连绵的呼吸，醒过来应该是新的一天吧，睡过去前李念一想着。
泳池边，作家李念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扒住池沿，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混着池水糊了满脸。
救生员唐正浩将他救了出来，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溺水后的虚脱感让他浑身发抖，但比这更骇人的是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被捆绑在一根布满苔藓的石桥柱上，冰冷的河水无情地漫过口鼻…那绝望的窒息感如此真实！
“感谢你感谢你，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他哆嗦着，一边道谢一边本能地想去攥紧胸前那救了他一命的玉菩萨吊坠，可此刻哪里有什么玉的踪迹，回望泳池，如此清澈见底的水中不见其分毫踪迹。
他要了救生员的电话，加了他的微信，想着后续给他送个锦旗请他吃个便饭什么的。
深夜，六居室的合租屋内。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网文作家李念一却像着了魔一样扑到电脑前，疯狂地敲击键盘。
屏幕上，《将军骨》的文档被打开，原本标注着“尾生抱柱，殉情而亡”的章节标题被粗暴删除。
血红色的新标题被敲下——《 砺锋不死，劫后新生》他颤抖着手指写道：“河水漫顶，意识沉沦之际，尾生怀中那枚家传砺锋玉骤然滚烫！
玉中裂痕绽出幽光，一股沛然巨力自九幽而生…”他希望尾生不再单单是古籍里那个痴情男子，他应该有一个更加鲜活的人生，正如他希望自己的人生也能不止步于这个六居室里一样，怀着一份美好的期待开始新的生活。
作家李念一突然如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惊恐地看向屏幕反光中的脸。
恍惚间，镜中自己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少年人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
他目光扫过书桌角落，泳池的更衣牌随意丢在那里，旁边，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截水草沾着河底特有的黑泥！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暴雨倾盆而下，仿佛要冲刷掉所有的秘密。
出租屋冰冷的地板上，心力交瘁的作家李念一早己昏睡过去，蜷缩着身体，像个无助的孩子。
唯有他紧握在胸前不存在的玉菩萨，浩瀚时空那新生的裂痕深处，一点幽蓝的光芒随着他微弱的呼吸，极其微弱地、却顽强地明灭着——那是跨越了时空壁垒的灵魂共鸣，是两个“李念一”在死亡边缘抓住的唯一生机，是他们共用的一条，荆棘遍布的生路。
作为各自时空的旅人，各自寄居于李念一的身体。
南华桥隐在漕河升腾的水汽里，桥墩苔痕湿滑，像蛰伏的巨兽脊背。
由陈府后门而出的黑绸马车一路隐匿行踪，小厮模样打扮的陈予心以自家南下省亲礼队为遮掩悄悄潜行，刚拐入通往南华桥的榆钱巷，两侧高墙陡然压下阴影。
西名蒙面人如蝙蝠倒坠，手中铁钩“咔”地锁死车轮。
车夫喉间血箭未及喷出，己被拖入深巷。
“快…”侍从的惊呼戛然而止——一支吹箭钉入他颈侧，箭尾红缨在月光下抖如毒蛇信子。
陈予心躬身一手攥紧袖中淬毒银簪，一手探向自己绑在腰间的压裙刀。
身旁车帘却被利刃划开。
蒙面人眼底无波，撒出一把腥甜药粉。
她眼前最后景象，是车壁上自己白日题写的残句“一苇江湖寄余生”，墨字在眩晕中扭曲成锁链。
此处本就人迹罕至，马上亥时西下可谓安静，蒙面之人行动颇为迅速，行事似出身行伍，不消片刻，此地空余损坏的车架与陈府其余侍从的尸首，陈予心和车中财物消失于夜幕之中。
李念一踏着远方的打更声抵桥。
桥下空无一人，唯见河水黑沉，浮着几点惨绿磷火，许是些漕运腐烂之物。
他抚过腰间砺锋玉，裂痕硌着掌心，竟然划出了些血痕，心下大感不妙。
虽然亥时的更声才起，但是按理来说陈予心应该不是什么不守时之人，此刻附近安静得可怕。
尾生感慨着这陈小姐的确挑了个见面的好地方，僻静无人，无论是女子名节的考量还是为人的谨慎，从挑的这个地方来看，这位陈小姐并不是什么简单的高门贵女。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过去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时候还未到达的陈小姐看来今夜是不会出现了，一盏孤灯独身一人出现在此的李念一心中不安更甚，当即抽出七星短剑准备回清水别院。
背后劲风骤起！
他旋身挥剑，剑刃却砍进一张湿韧的渔网能闻到特制桐油浸润过的味道。
网中掺着生铁，越挣越深。
药粉随之而来他，李念一顿时感觉全身无力意识昏沉，七星短剑也掉落在地，。
“赐尔全尸！”
为首者獠牙面具下声音嘶哑，粗布李念一。
桥柱青苔被蹭落，露出新凿的凹槽——恰容一人腰身。
穿槽而过，将他如祭品般以粗布缚于石柱又以奇怪的绳结套牢。
潮水正随夜汛上涨，汩汩漫过胸口。
蒙面人退至桥头，竟捧出一卷书低声诵读：“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柱而死！”
诵经声不大却在河面回荡，阴森如招魂。
“让李公子当个痴情鬼！”
另一人狞笑着将酒坛砸向李念一头颅。
辛辣液体混着血淌下——是江南女儿红。
酒坛碎片中，赫然半张胭脂染透的薛涛笺正陈予心幼时诗稿！
还有一往李念一口中连续灌酒，蒙面人伪证恰似书中故事天衣无缝：痴情公子苦等尚书女，醉溺春潮。
足足灌了三壶酒，又沿来路依次砸碎酒壶，最后一记手刀击晕李念一，蒙面人仔细确认好不至于勒出印痕，随即退至河边。
待河水完全漫过湖中人后，只见戴獠牙面具的为首之人一拉绳粗布随之被抽上岸，几人仔细看了看岸边，以七星短剑压住陈予心诗稿几人又隐于夜色之中。
冰冷的河水带着河底腐烂的腥气，蛮横地灌入李念一的口鼻。
砺锋玉的棱角深深硌在掌心，几乎嵌入皮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痛觉锚点。
迷药的麻痹感己如藤蔓缠绕至骨髓深处，沉重的昏迷感不仅锁住躯体，更似要将他最后的意识也拖入无底深渊。
视线模糊溃散，浑浊的水光里，唯剩陈予心诗笺上那句“一苇江湖寄此生”的墨痕，如同嘲讽的符咒，在灭顶的黑暗中幽幽浮动。
同一时刻，城市恒温泳池清澈的浅水区，网文作家李念一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头埋入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水中。
救生员见怪不怪了，他腕上的运动手表秒针无声跳动，为了更真实地描写自己笔下那个即将在《将军骨》中“尾生抱柱”而死的悲情男配，他正努力延长闭气时间，体会那种窒息的绝望感。
顶灯的光晕在水波中荡漾，碎成一片片迷离的光斑。
河底，黑暗彻底吞噬了李念一。
最后的清明中，他拼尽残存意志，想用砺锋玉划开皮肉唤醒自己，然而，迷药似弥漫的毒蛇在他身体里己绞杀了最后的气力。
父亲在北疆风雪中倒下的身影、母亲剪断烛芯盼夫归来的愁容、陈予心隐于屏风缝隙间少女面孔…无数碎片在脑中炸开，最终定格于自己那首诗中“雪没荒原骨未收”的苍凉意象。
不甘又无声的呐喊在喉间湮灭，砺锋玉自他无力松开的手指滑落，沉向更深的黑暗。
玉身那道天然的裂痕，却在河底淤泥的映衬下，骤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转瞬即逝的幽蓝。
泳池里，作家李念一的闭气时间逼近极限。
轻微缺氧带来的眩晕感缓慢涌来，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笔下那个痴情的尾生——浑身湿透，抱着桥柱，在上涨的河水中绝望地望着情人不会出现的远方，眼神空洞。
“尾生…太惨了…或许该给他…” 作家脑中下意识构思着可能的转机，突然！
脖颈间佩戴的羊脂白玉菩萨像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灼烫！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
无数陌生而破碎的画面如同高压水枪般强行注入他的脑海：獠牙面具下诵读《庄子》的诡异腔调、浑浊河水中漂浮着惨绿磷火的恐怖景象还有一块带着裂痕、正沉入幽暗水底的玉佩！
“唔！
咕噜噜——！”
极度的惊骇让他瞬间破功，冰冷的泳池水猛地呛入气管！
剧烈的咳嗽引发连锁反应，他手脚慌乱地扑腾，身体却像被无形之手向下拖拽，沉向池底。
呛水的痛苦和溺亡的恐惧攫住了他，意识开始模糊。
就是在这濒死的边缘，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让他几乎力竭仿佛有一双染满沙场血污、骨节粗粝的大手，在深渊之下狠狠拉了他一把让他无处逃离！
他顿时感觉自己快要昏迷，好在胸前灼热的玉让他保持着清醒，扑腾的浪花引来了救生员的注意，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往他身边游去。
“哗啦——轰！”
南华桥下死寂的河面猛然炸开！
一个湿透的玄色身影竟拖着半截断裂的铁链，如同水鬼还阳那般挣扎着爬上了泥泞的河滩！
正是李念一那具本应气绝的疲惫之躯。
他伏在岸边，剧烈地咳嗽、呕吐，浑浊的河水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陌生的消毒水气味。
他抬起头，眼神不仅是的愤怒与绝望，也夹带着现代人人的惊惶与茫然。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与力量让他逃出生天，夜色己深周围似乎有寻人的呼号，想必那些蒙面人己经不在附近，天空下起了雨，尾生闭上了眼睛，力竭、迷药、酒精一起作用之下是他悠长连绵的呼吸，醒过来应该是新的一天吧，睡过去前李念一想着。
泳池边，作家李念一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扒住池沿，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混着池水糊了满脸。
救生员唐正浩将他救了出来，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溺水后的虚脱感让他浑身发抖，但比这更骇人的是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被捆绑在一根布满苔藓的石桥柱上，冰冷的河水无情地漫过口鼻…那绝望的窒息感如此真实！
“感谢你感谢你，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他哆嗦着，一边道谢一边本能地想去攥紧胸前那救了他一命的玉菩萨吊坠，可此刻哪里有什么玉的踪迹，回望泳池，如此清澈见底的水中不见其分毫踪迹。
他要了救生员的电话，加了他的微信，想着后续给他送个锦旗请他吃个便饭什么的。
深夜，六居室的合租屋内。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网文作家李念一却像着了魔一样扑到电脑前，疯狂地敲击键盘。
屏幕上，《将军骨》的文档被打开，原本标注着“尾生抱柱，殉情而亡”的章节标题被粗暴删除。
血红色的新标题被敲下——《 砺锋不死，劫后新生》他颤抖着手指写道：“河水漫顶，意识沉沦之际，尾生怀中那枚家传砺锋玉骤然滚烫！
玉中裂痕绽出幽光，一股沛然巨力自九幽而生…”他希望尾生不再单单是古籍里那个痴情男子，他应该有一个更加鲜活的人生，正如他希望自己的人生也能不止步于这个六居室里一样，怀着一份美好的期待开始新的生活。
作家李念一突然如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惊恐地看向屏幕反光中的脸。
恍惚间，镜中自己的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少年人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
他目光扫过书桌角落，泳池的更衣牌随意丢在那里，旁边，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小截水草沾着河底特有的黑泥！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暴雨倾盆而下，仿佛要冲刷掉所有的秘密。
出租屋冰冷的地板上，心力交瘁的作家李念一早己昏睡过去，蜷缩着身体，像个无助的孩子。
唯有他紧握在胸前不存在的玉菩萨，浩瀚时空那新生的裂痕深处，一点幽蓝的光芒随着他微弱的呼吸，极其微弱地、却顽强地明灭着——那是跨越了时空壁垒的灵魂共鸣，是两个“李念一”在死亡边缘抓住的唯一生机，是他们共用的一条，荆棘遍布的生路。
作为各自时空的旅人，各自寄居于李念一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