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阴录:纸扎苏与桐婆婆

第2章 深宅引路人

镇阴录:纸扎苏与桐婆婆 付光辉 2025-11-13 09:36:02 现代言情
◦ 更深夜浓,寒意刺骨。

槐荫镇中心的周府高门大户,此刻被巨大的、写着巨大“奠”字的白灯笼照亮。

灯笼的光芒惨白惨白,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将府门前蹲踞的石狮子和朱漆剥落的大门映照得格外狰狞。

◦ 大门上贴着惨白的封条(象征死者),门楣垂下层层叠叠的白幡。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香烛纸灰气味,混合着檀香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败草木的潮湿气息。

整座府邸像被罩在一层无形的白布下,透出一股死气沉沉、却又暗流涌动的压抑。

◦ 苏默跟在步履匆忙、依旧魂不守舍的周福身后。

他背着那个巨大的、装着必备工具的粗布包袱(竹篾、纸张、颜料罐、浆糊等),身形在惨白的灯笼光下拉得细长。

他依旧沉默,步伐平稳,目光沉静地扫视着眼前这充满死亡仪式感的庞然大物。

• 苏默内心活动:◦ 周府的奢华气象(哪怕是丧事也显得铺张)与他纸扎铺的破落形成鲜明对比。

这看似光鲜的外壳下,方才管家描述的“邪乎”和那诡异的死状,显得更加突兀。

他本能地感到一丝警惕,这府里的空气,比风更冷。

• 进入府邸:◦ 沉重的府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打开一道缝,更浓烈的香烛纸灰味和一种混杂着哭泣、低语、压抑咳嗽的声浪涌了出来。

一个穿着粗麻孝服、脸色惨白的年轻小厮战战兢兢地打开门,看到周福才松了口气,但瞥见他身后的苏默,特别是那身破旧衣着和身上沾染的纸灰气味时,眼中立刻流露出浓重的忌讳和不易察觉的排斥。

◦ 门厅悬着巨大的“莫”字,白烛高燃。

地面铺着厚厚的稻草(供奔丧亲友跪拜用)。

来往穿梭的下人个个噤若寒蝉,穿着孝服,面色灰败,眼神躲闪。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青石回廊里都放得极轻,更凸显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 廊檐下、假山边、甚至花木丛中,到处都摆放着为死者准备焚烧的纸钱、元宝、纸糊的车轿等,堆积如山。

夜风吹过,纸片簌簌作响,像有无数小手在扒拉。

◦ 隐约可闻内院女眷悲恸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如同鬼泣。

◦ 周府少爷(周世昌): 大约二十出头,穿着重孝,脸色青白,眼眶红肿,神情极度萎靡,但更深的是一种掩饰不住的惊恐和神经质。

他站在垂花门边,正低声呵斥一个因打翻烛台而跪地求饶的小丫鬟。

当看到苏默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仿佛苏默本身就是晦气的化身。

他没理会周福的招呼,猛地甩袖转身,快步消失在内院方向。

◦ 苏默观察: 少爷的反应异常激烈,远超普通的悲痛。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试图麻痹恐惧?

)。

他那深陷的眼窝和指尖神经质的颤抖,表明他不仅伤心,更可能是被巨大的恐惧日夜折磨着。

• 周福的反应: 周福对少爷的态度似乎习以为常,叹了口气,低声对苏默说:“唉…少爷受惊过度…自老爷…” 他顿住,没说下去,脸上恐惧再现。

◦ 院落很深。

引路的仆人手中灯笼昏黄的光圈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两边是高耸围墙和封闭的房屋窗户,如同一座座沉默的棺材。

◦ 院子角落一口废弃的古井,井口黑洞洞的。

几株高大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枯枝摩擦发出“沙沙”、“嘎吱”的怪响,形如鬼爪。

• 突发小事件(增加紧张感):◦ “啊——!”

一声短促尖利的惊叫突然从侧面厢房方向传来,接着是东西打碎的声音和一个女人(老妇)的哭喊:“鬼…鬼影儿!

我瞧见了!

就在窗户外头…是…是她!

她回来索命了!”

◦ 引路的仆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丢了灯笼。

附近房间的油灯瞬间熄灭了几盏(可能是被风吹灭,或被吓得打翻)。

◦ 周福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低吼:“闭嘴!

刘婆子!

再胡咧咧冲撞了老爷,小心我…我叫人把你拖出去!”

但那底气不足的威胁只换来厢房里更压抑的呜咽啜泣。

◦ 苏默脚步未停,目光却锐利如鹰隼般扫向那传出惊叫的厢房窗户。

昏暗中,窗户纸似乎破了一个小洞?

黑黝黝的。

但那惊叫声中的“索命”、“她”…指向性很强。

• 周福的解释/恐惧传染: 周福强压恐惧,对苏默勉强解释道:“是…是伺候太太的刘婆子…年纪大了,眼睛花,又…又受了惊吓…让苏师傅见笑了…” 但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发颤,暴露了内心的巨大恐慌。

“这府里…自打老爷…唉…” 又是一声长叹。

◦ 终于来到后堂(灵堂)所在的院子。

此处氛围更甚。

灵堂大门敞开,里面烛火通明如昼,香烟缭绕。

◦ 灵堂正中央,停放着巨大的黑漆棺材(周元庆)。

棺椁前摆放着祭品、香炉、长明灯。

◦ 棺材两侧的地上,跪坐着十几个负责守夜的下人、族里男丁,个个垂头丧气,脸上写满疲惫和无法掩饰的恐惧,无人敢首视棺椁。

◦ 灵堂门口垂着两道长长的白麻布幔帐,被风吹得缓缓飘动,如同招魂的◦ 在跪坐的人群末尾,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跪着一个身材瘦小、穿着粗劣麻衣的女孩(约16-7岁)。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几乎盖住整个脸,肩膀微微抽动,似乎也在哭。

但苏默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哭泣”几乎没有声音发出,身体姿态并非悲痛欲绝的蜷缩,而更像是一种极度隐忍的紧绷。

周福没介绍她,仿佛她不存在。

• 苏默的初步勘察:◦ 苏默的目光并未在灵柩上过多停留(尊重逝者,且这非他关注重点)。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灵堂内部布局——门窗位置、通风情况、烛火油灯的位置、棺材的朝向、祭品的摆放(重点看了纸钱元宝的成色和扎制手法,普通的劣质货)。

他在思考管家要求的“要灵”、“要镇住东西”意味着什么?

如何通过纸人(静态物件)达到这个效果?

除非…借助环境?

◦ 他注意到棺材上方的房梁,以及灵堂内几处光线特别明亮但空气似乎不太流通的位置。

◦ 就在苏默站在灵堂外廊下阴影中默默观察时,一个干练的身影提着一个藤编药箱,脚步略显急促地穿过连接回廊的月洞门,向灵堂方向走来。

正是林晚桐。

她的目光清亮,紧抿着唇,眼神里有关切,也有一种职业性的审慎探究。

◦ 苏默的存在感很低,几乎融于廊柱的阴影。

林晚桐起初并未注意到他,只是快步向前。

就在要擦肩而过时,苏默微微侧身避让。

◦ 林晚桐这才骤然发现阴影中还有一个人。

她猝然停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快速上下打量苏默——他那身陈旧的靛蓝布衣、指尖洗不净的颜料痕迹、背负的工具包、特别是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过分平静锐利的眼睛。

◦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灵堂内隐隐的诵经声、风声、香烛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林晚桐(声音清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是…苏记纸扎铺的苏师傅?”

苏默(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是淡淡抬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的药箱上,声音低沉平稳):“药能救人,扎纸不渡魂。”

(话语隐含深意:表明他知晓她身份,指出医药的局限,也暗指“镇邪”的无稽。

)林晚桐(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所指,嘴角勾起一丝倔强又理性的弧度):“是啊,命都救不活,遑论虚无。

但有时,‘治心’也是药。”

(意指解决恐慌心病同样重要,间接回应“镇邪”的安抚作用。

)苏默(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然后几不可查地移开):“心若真有鬼,药石也难除。”

(再次暗讽周府气氛成因是人心,非真灵异。

)此时,周福安置好引路小厮,恰从灵堂内出来,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脸上立刻堆起极其不自然的干笑:“啊!

桐姑娘!

您来给太太请脉?

苏…苏师傅也到了…” 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慌乱地扫视,生怕这身份特殊的两人在一起碰撞出什么火花(信息交流)。

◦ 苏默不再言语,对着周福微微颔首,示意他带路去看放置纸扎材料(童男童女、纸马)的地方,并选定制作工位(通常在灵堂附近的偏房)。

他需要实地测量和构思方案。

◦ 在与林晚桐错身而过时,两人的目光再次短暂交汇。

林晚桐眼中是探究和一丝挑战(她觉得此人神秘又执拗),苏默眼中则是一如既往的深潭,不起波澜。

◦ 周福将苏默引到灵堂隔壁一间堆满杂物、但还算空旷的偏房内。

这里也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透着一股霉味和灰尘味。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未启用的白幡、孝服布匹。

◦ 苏默沉默地放下包袱,开始审视这房间的通风、采光(无窗户,只有高处的气窗)、位置(紧邻灵堂)。

◦ 周福显得坐立不安,搓着手,欲言又止。

他看着苏默平静地拿出工具(尺子等),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苏…苏师傅…这纸人儿…头七夜…它…它得‘灵’啊!

老爷生前…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就是西南角那片林子…听说惹了怨气重的…能不能…能不能把纸人…对…对着那方向…”◦ 苏默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转头,冰冷而锐利的目光首刺周福慌乱的眼睛:“怨气?

哪来的?”

◦ 周福被他看得浑身一激灵,脸上的肉都在哆嗦。

他张大了嘴,眼神剧烈闪烁,似乎在权衡该不该说、敢不敢说。

最终,巨大的恐惧和某种迫在眉睫的压力压倒了他。

◦ 他猛地凑近苏默,用蚊子般的声音,却又字字带着血泪般的惊恐,挤出一句:▪ “是…是两年前…那个…那个被填了井的…丫头…梅…梅香…她…她回来讨债了!

就…就刚才,刘婆子看见的,就是她啊!”

◦ 话音未落,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声更加凄厉、更加悠长的女子哭声(或风声?

),隐隐然仿佛从西南方向飘来,穿过幽深的庭院,钻入了这间阴冷的偏房…◦ 苏默的瞳孔在昏暗的油灯下微微收缩,像被针扎了一下。

西南角的林子?

填井的丫头?

刘婆子看到的“鬼影”?

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哭声”… 管家的恐惧似乎有了具体的、充满血腥味的指向。

两年前的梅香,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的怨气,真的足以让纸人…活过来吗?

三天后的头七夜,注定不会平静了。

而这纸人的扎制,似乎也卷入了一场陈年血债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