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日空高悬,空气沉闷,裹着一股子沤烂的麦秸秆和牲口粪便的味儿,劈头盖脸砸在杨向霖脸上。现代言情《重返1976,我的教官老婆大人》是大神“于海星辰”的代表作,杨向霖王秀芬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日空高悬,空气沉闷,裹着一股子沤烂的麦秸秆和牲口粪便的味儿,劈头盖脸砸在杨向霖脸上。站在破败的公社院门口,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远处是望不到头、绿得发黑的苞米地。汗水早把那件浆洗得发硬的白衬衫浸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又闷又痒。胃里翻搅得厉害,那股子从县城颠簸了三个多小时一路积攒起来的恶心劲儿,再也压不住。“呕——”他猛地弯下腰,对着路边那丛蔫头耷脑的野草,把早上在县城招待所硬塞下去的那点稀粥馒头...
站在破败的公社院门口,脚下是坑洼不平的土路,远处是望不到头、绿得发黑的苞米地。
汗水早把那件浆洗得发硬的白衬衫浸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又闷又痒。
胃里翻搅得厉害,那股子从县城颠簸了三个多小时一路积攒起来的恶心劲儿,再也压不住。
“呕——”他猛地弯下腰,对着路边那丛蔫头耷脑的野草,把早上在县城招待所硬塞下去的那点稀粥馒头,吐了个干干净净。
胆汁的苦味首冲喉咙,激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哟嗬!
城里来的,这就趴窝啦?”
一个粗嘎的嗓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响起。
“金贵身子骨儿,闻不得咱这泥巴味儿呗!”
“嘿,看他那脸白的,跟刷了层墙灰似的!”
几个光着膀子、皮肤晒得黝黑的汉子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卷着劣质烟,咧着嘴笑,露出发黄的牙齿。
笑声像砂纸,一下下刮着杨向霖的耳膜。
他撑着膝盖,艰难地首起腰,抹了把嘴角的污迹,胃里空得发疼,喉咙火烧火燎。
阳光白花花地刺眼,晃得他头晕目眩。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屈辱和眩晕感。
这些人……他脑子里嗡嗡响。
一只粗瓷碗,盛着半碗清亮的水,突兀地递到了他眼皮底下。
杨向霖一愣,顺着那只端着碗的手看去。
手不大,指关节却有些粗大,皮肤粗糙,沾着点洗不净的泥土颜色。
是个姑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深蓝色补丁的粗布衣裳,袖口挽到肘部。
头发枯黄,用根旧橡皮筋胡乱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脸庞圆润,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红,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大而黑亮,像沉在水底的墨玉。
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嘲弄,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木然的平静。
“城里人,”她的声音不高,带着点当地特有的、略显生硬的腔调,平平板板,“喝口水,缓缓。”
杨向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碗里的水,水面上还漂着几根没滤干净的草屑。
胃里又是一阵抽搐。
这水……能喝吗?
从小被父母耳提面命,讲究卫生,讲究体面。
眼前这碗水。
他本能地抗拒。
“咋?
嫌脏啊?”
蹲着抽烟的一个汉子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过来。
杨向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火辣辣的。
他猛地抬眼,迎上那姑娘的目光。
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静静地端着碗。
周围那些嘲弄的眼神,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他喉咙发紧,一股邪火在胸腔里乱窜。
妈的,喝就喝!
几乎是赌气般地,一把抓过那只粗瓷碗,碗沿粗糙硌手。
仰起头,咕咚咕咚,把半碗带着土腥味和草屑的凉水狠狠灌了下去。
水顺着嘴角流下,冰凉的液体冲进火烧火燎的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恶心,却也带来一种粗粝的、陌生的不适感。
水喝干了。
把碗塞回姑娘手里。
“谢了。”
声音干涩,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扭过头,用力擦了擦嘴。
姑娘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回碗,转身走向公社院子角落一个压水井旁。
她熟练地压动井把,哗啦啦的井水流出来,她仔细地把碗冲洗干净,甩了甩水珠。
走到那几个抽烟的汉子旁边,把碗递给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
“爹,碗。”
“嗯。”
那汉子接过碗,随手放在脚边的地上,又吧嗒了一口烟,眯着眼打量杨向霖,“小子,哪来的?”
“省城。”
杨向霖挺了挺腰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
“哦,省城啊,”汉子拖长了调子,上下扫视着他,那目光像在掂量一块肉。
“杨……杨向霖是吧?
知青办的介绍信,拿来瞅瞅。”
杨向霖忍着不适,从随身的军绿色挎包里翻出一张盖着红戳的纸,递过去。
汉子接过,眯着眼瞅了半天,手指头在粗糙的纸上划拉着:“杨向霖……省城一中……嗯,分到咱们向阳生产大队第三小队。”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审视。
“我是三队队长,王德发。”
“我家大丫头,王秀芬。”
他用烟袋锅指了指刚才递水的姑娘。
王秀芬垂着眼,没什么反应,仿佛介绍的不是她。
王德发又指了指旁边几个看热闹的:“这几个,都是队上的劳力。
行了,人也见了,地方也到了。”
王德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杨知青跟我走吧,去你住的地儿。”
杨向霖提起自己那个沉甸甸的帆布旅行包——里面塞满了母亲硬塞进来的书、笔记本和几件换洗衣服——跟在王德发身后。
王秀芬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手里拎着一个空了的柳条筐。
那几个汉子则扛起靠在墙边的锄头铁锨,嘻嘻哈哈地散开,各自下地去了。
离开公社那点可怜的阴凉,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拦地砸下来。
土路被晒得滚烫,热气蒸腾,扭曲着远处的景物。
路两边是高高的苞米地,墨绿的叶子在热风里蔫蔫地晃动着,发出枯燥的沙沙声。
杨向霖觉得自己像条被扔上岸的鱼,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汗水小溪一样顺着鬓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穿着硬邦邦的塑料凉鞋,鞋底薄,硌着路上的碎石土坷垃,脚底板生疼。
汗水浸透了衬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风一吹,带走些微热量,却留下更深的黏腻感。
咬牙忍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显得踉跄。
王德发在前面走着,脚步又快又稳,裤腿挽到膝盖,露出结实黝黑的小腿肚。
不时回头瞥一眼杨向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视和看笑话的意味。
“杨知青,省城来的,走不惯咱这土坷垃路吧?”
王德发的声音顺着热风飘过来。
杨向霖抿紧嘴唇,没吭声,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不能让人看扁了。
“爹,”王秀芬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插了进来。
“前头岔路,今天没活,咱走右边大路,树荫多点儿。”
王德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杨向霖下意识地朝王秀芬看了一眼。
她侧对着他,低着头走路,只能看到她晒得微红的脸颊轮廓和那截枯黄的马尾辫。
她似乎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非特意为他解围。
那条树荫稍多的路,确实让他快要冒烟的肺稍稍缓了口气。
路旁高大的杨树投下斑驳的光影,虽然挡不住多少暑气,但至少没那么晃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