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6,我的教官老婆大人

第3章 嬉笑声像针

重返1976,我的教官老婆大人 于海星辰 2025-11-13 11:51:08 现代言情
嬉笑声像针一样扎进来。

杨向霖猛地抬起头,眼睛盯住豁口处那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头顶,烧得他理智都快没了。

他受够了!

受够了这鬼地方!

受够了这些嘲弄的眼神!

蹭地站起来,动作太猛,眼前金星乱冒,胃里翻江倒海。

踉跄一步,冲到门边,想吼,想骂,想把积压的怒火都喷出去。

刚一张嘴——“呕——!”

比在公社门口更猛烈的一阵呕吐袭来。

弯着腰,对着门口坑洼的地面,搜肠刮肚,吐得昏天黑地,酸水和胆汁混在一起,灼烧着喉咙。

胃部痉挛般地抽搐着,疼得他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刚刚干了一点的衬衫。

狼狈不堪地扶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豁口外孩子们的哄笑声更大了,尖锐刺耳。

“快看!

吐啦!”

“哎哟喂,真没用!”

“城里人都是纸糊的!”

杨向霖撑着墙,勉强抬起头,汗水混着生理性的泪水糊了满脸,视线模糊。

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屈辱和愤怒像毒藤一样缠绕住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看到了那些孩子脸上肆无忌惮的嘲笑,像一把把淬了盐的小刀。

一个身影快步从土路那边跑了过来,是王秀芬。

她显然听到了动静去而复返。

她冲到豁口处,对着那几个哄笑的孩子,近乎凶狠的斥责:“石头!

二狗子!

滚回家去!

再在这儿瞎咧咧,看我不告诉爹抽你们!”

她的声音又急又厉,像鞭子一样抽在空气里。

几个半大孩子似乎有点怕她,缩了缩脖子,互相推搡着,哄笑声小了下去,不情不愿地散开了,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王秀芬赶跑了孩子,这才转过身,看向扶着墙、脸色惨白如纸、还在微微发抖的杨向霖。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快步走进院子,走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板,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杨向霖没说话,也说不出话,只是闭着眼,急促地喘息,胃部的抽痛一阵强过一阵,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屈辱和身体的极度不适让他整个人都在往下沉。

一只粗糙却带着温热的手,试探性地、有些犹豫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肘,用力往上架。

“别坐地上,脏,潮气重。”

“炕上坐。

我给你……弄点热水。”

她的力气不小,杨向霖几乎是半靠着她那瘦小的身体,才勉强支撑着没滑倒在地。

他任由她半拖半架地把自己弄到那张散发着霉味的土炕边坐下。

王秀芬松开手,转身快步去了隔壁灶间。

很快,传来锅盖碰撞和舀水的声响。

杨向霖靠在冰冷的土坯墙上,听着隔壁的动静,胃里的绞痛还在持续。

抬起手,狠狠擦掉脸上的汗,眼底多了一丝冰冷而执拗的光。

这鬼地方想看他笑话?

想把他碾进泥里?

他偏不!

破败的窗洞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像泼了一盆滚烫的血。

浓烈的金红色,蛮横地挤进这间昏暗、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破屋,刺得杨向霖几乎睁不开眼。

破屋里那股霉烂草席和土腥气混成的味道,像一层黏腻的油膜,糊在杨向霖的鼻腔里,挥之不去。

身下的土炕硬得像块磨刀石,硌得他骨头生疼,每一次翻身,那发黑的草席就簌簌掉下些碎屑。

屋外,风刮过树叶的呼啦声,像鬼爪子挠着心肝,没个消停。

胃里那碗凉水搅和着翻腾的屈辱,还在隐隐作祟。

睁着眼,瞪着屋顶那几处塌陷透进来的、稀薄的月光斑点。

豁口外孩子们尖刻的嘲笑声和王秀芬那声凶狠的斥责,还在耳朵里来回冲撞。

城里少爷?

纸糊的?

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刺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不能趴下!

这念头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混沌的脑子里。

他杨向霖,省城一中的尖子,父母是体面的知识分子,从小被夸聪明伶俐前途无量,不是来让人当笑话看的!

天蒙蒙亮,尖锐的哨子声就撕破了村子的死寂,像把钝刀子刮在神经上。

杨向霖几乎一夜未眠,挣扎着爬起来,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像是长在了皮肤上,又冷又黏。

他学着昨天王秀芬的样子,去压水井旁打水。

笨拙地倒了引水,使力压动井把。

哗啦一声,冰凉刺骨的水终于涌出来,溅湿了他的裤脚和塑料凉鞋。

他胡乱抹了把脸,冷水激得他一哆嗦,混沌的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跟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往地里走,脚底板昨天磨出的水泡一踩一个钻心的疼。

王德发扛着锄头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甩过来一句:“杨知青,今儿个先跟着秀芬她们组,去东头苞米地薅草!

手脚麻利点,挣工分吃饭!”

东头苞米地,墨绿色的叶子在晨风里摇摆,露水沉重。

王秀芬和几个妇女己经蹲在地垄里开始干活了。

她看见杨向霖踉跄着走过来,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顺手递过来一把刃口磨得发亮的小锄头。

“薅草,认准稗子和狗尾巴草,贴着地皮,别伤了苞米苗根。”

声音不高,平板得像在念操作手册。

杨向霖学着她的样子蹲下,腰还没弯下去,一阵酸麻就从小腿窜上来。

咬咬牙,手指抓住一把滑腻腻的杂草,用力一拔。

草是拔起来了,带起的泥点子也糊了他一脸,还有几滴溅进了嘴里,一股子土腥和腐烂根茎的涩味。

旁边一个叫春杏的年轻媳妇“噗嗤”一声乐了:“哎哟,杨知青,你这哪是薅草,是跟泥巴亲嘴儿呢!”

几个妇女都跟着低低笑起来。

王秀芬没笑,只是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又低下头,锄头利落地一勾,几棵杂草应声而断,根须带起的泥都少得多。

杨向霖脸上火辣辣的,胃里那股熟悉的翻滚感又来了。

硬生生憋回去,抹了把脸上的泥,捏紧了小锄头,学着王秀芬的样子,不再用蛮力拔,而是用锄刃贴着地皮,小心地铲断草根。

动作笨拙,速度慢得像蜗牛爬,但至少没那么狼狈了。

日头越爬越高,毒辣的光线毫无遮拦地砸下来。

苞米地里密不透风,像个巨大的蒸笼。

汗水小溪一样顺着杨向霖的鬓角、脖子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

白衬衫早就湿透,紧紧贴在背上,又被晒干,结出一层白花花的盐霜,硬邦邦地磨着皮肤。

腰像是断了,每弯下一次,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手掌心被粗糙的锄头木柄磨得通红,火燎燎地疼。

机械地重复着动作,铲草,挪动,再铲草。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腰腿手掌传来的尖锐抗议和眼前无边无际的绿色牢笼。

什么高考复习,什么远大前程,都被这蒸腾的热气和沉重的疲惫碾成了粉末。

“歇会儿吧,喝口水。”

王秀芬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杨向霖如蒙大赦,几乎是瘫坐在滚烫的地垄上。

王秀芬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壶身也沾着泥。

杨向霖顾不得那么多了,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

水是温热的,带着一股铁锈味儿,却像甘霖一样暂时浇灭了喉咙里的火。

喘着粗气,看着王秀芬。

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黏在晒得微红的皮肤上,嘴唇有些干裂。

王秀芬动作没停,只是放慢了些,锄头起落依旧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熟练。

“你……干得真快?”

杨向霖的声音干涩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