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称帝!昔日权贵俯首求我垂怜

第4章 不是说好万无一失吗?

雪滢心中亦是愁云密布,眉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虑。

一来恐那继夫人再生波澜,暗地里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二来思及寒钟寺山高水远,纵是快马加鞭,也免不得要在那古刹中宿上一夜。

念及此处,她不由得绞紧了手中帕子。

自家姑娘向来金尊玉贵,便是府里最上等的紫檀拔步床,也要铺上三层软缎方能安枕。

那佛门禅房清寒简陋,怕是连张像样的绣墩都寻不着,更遑论合意的床榻了。

犹记上回去云寂庵时,雪滢险些将栖雾阁的库房搬空——锦衾绣枕、熏炉香囊、纱帐屏风,样样不落。

最后若不是沈雾辞实在看不下去,冷着脸说了句"你这是要把栖雾阁都搬去不成",这丫头怕是要把栖雾阁的床榻都拆了运去庵里。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书页哗啦作响。

沈雾辞慵懒地斜倚在雕花窗棂旁,纤指轻捻着那册"闺阁秘事"的绢页。

"姚氏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我还不曾放在眼里。

"她的指尖缓缓抚过那些泛黄的信笺,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话,字字句句都透着露骨的痴狂,如今看来却可笑至极。

这册秘录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阴私?

每一页都浸着女儿家的血泪。

那些贴身丫鬟的亲笔供词字字诛心,附着的信物更是触目惊心:绣着闺名的鸳鸯肚兜针脚细密,却被人粗暴地撕裂;断成两截的并蒂莲簪,断口处还残留着挣扎时的刮痕;最刺目的当属那方素绢帕子,上面沾染的落红早己化作暗褐,却在烛光下比朱砂还要刺眼,仿佛在无声控诉着当年的暴行。

沈雾辞轻抚着其中一页供词,心想能逼得贴身丫鬟这般反水,想必是主子做得太过,连最后一点主仆情分都耗尽了。

这册意外得来的秘录,倒比戏本子还要精彩三分。

沈雾辞唇角微扬:"这寒钟寺——就当是赏秋去了。

"寒钟寺与云寂庵虽同处云阳城外,方位却是一南一北,遥遥相对,各据一方风水。

云寂庵坐落于通往云陵城的官道之侧,青瓦白墙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

再往北行三十里,便是周国北疆第一雄关——云陵城。

此城乃周国北境门户,城墙高耸入云,箭楼巍峨,常年驻守着数万精兵。

云陵城外,便是那条水流湍急、暗流汹涌的"断魂川"。

河面不过百丈之宽,却如天堑般横亘两国之间。

对岸梁国的军寨黑压压连成一片,旌旗猎猎,刀光森然。

两岸守军隔河对峙,弓弩相向,这般剑拔弩张之势己持续数十寒暑。

此地曾一度陷于梁国铁蹄之下,虽然后来周国将士浴血夺回,但两岸的烽火台至今仍如猛兽獠牙般相对而立。

每逢朔望,必闻金戈之声;每至春秋,常见狼烟西起。

就连云寂庵晨钟暮鼓的梵音,也常被对岸梁军震天的战鼓声所吞没,只余一缕颤音飘散在凛冽的北风之中。

寒钟寺气象却是迥异,巍然盘踞于通往云中的通衢要道之侧,朱漆山门在往来商旅掀起的烟尘中熠熠生辉。

若从此处扬鞭南驰,沿着那条青石铺就的官道疾行,不出十日便可望见昭京那如巨龙盘踞般的巍峨城阙。

这官道修得极尽考究,三丈余宽的路面皆以青冈石密铺,块块严丝合缝。

骏马驰骋其上,只闻蹄声清脆如珠落玉盘,竟不见半分尘土飞扬。

道旁古柏森然,每隔百步便立着精雕的界碑,上刻"御道"二字朱漆犹新。

沿途戒备更是森严异常:十里必设驿站,驿卒皆佩精铁腰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百里必筑军堡,堡中精兵昼夜轮值,箭楼上的瞭望哨能将方圆十里动静尽收眼底。

就连掠空而过的雁阵,也要被戍卫以鸣镝示警,迫其低飞受检。

这般铜墙铁壁的守备,难怪姚氏在众多古刹中独独相中此处——要的就是这万无一失的太平气象。

倘若换作云寂庵那等险地,只怕要家丁们刀剑出鞘,将佛堂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铁桶一般,连只飞蛾都休想潜入,姚氏才敢战战兢兢地燃起一炷香。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单调而沉闷。

姚芷依斜斜倚在锦绣堆成的软枕上,忽而倾身向前,假意替沈雾辞拢了拢膝上的薄毯。

她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宁远伯府可是开国功勋,其先祖随太祖南征北战,血染征袍才挣下这世袭罔替的爵位。

"说话间,她眼角余光不住打量着沈雾辞的神色。

见少女神色未动,她又添了把火:"那赵世子生得剑眉星目,在昭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俊朗人物。

""你若过了门便是世子妃,待其承爵后更可荣膺伯夫人。

"话音至此突然一沉,"这般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缘,偏生你父亲固执不允,竟不为你的前程着想。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掩饰不住的怨怼。

沈雾辞依旧闭目养神,纤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连呼吸都平稳得如同深潭静水,仿佛这方寸车厢内只余她一人独处。

姚芷依碰了个软钉子,涂着丹蔻的手指在半空中僵了一瞬,才缓缓收回。

广袖之下,指甲早己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盯着少女那张无波无澜的玉容,眼底渐渐浮起一层阴鸷的寒霜。

"好个目中无人的小蹄子…"她在心底咬牙切齿,面上却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忽然间,她仿佛透过沈雾辞平静的表象,看到了不久后这丫头在寒钟寺里花容失色的模样——发髻散乱、泪眼婆娑地跪地求饶……这个念头让她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一抹淬了毒般的冷笑悄然爬上嘴角,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瘆人。

车轮碾过一块凸起的石板,车身微微晃动。

姚芷依就着这阵颠簸,顺势整了整衣襟,将方才的失态尽数掩入华贵的织锦之下。

寒钟寺内,暮色渐深。

"都安排妥当了?

"姚芷依站在偏殿的阴影里,染着猩红凤仙花汁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严嬷嬷佝偻着腰凑近,浑浊的眼珠里闪着精光:"夫人放心,老奴亲眼看着陈少爷灌下三盏鹿血酒,往大姑娘院子里去了。

"她枯瘦的手指比划着,"那西域来的迷情香,老奴往香炉里添了双倍的量。

"说着,她从袖中缓缓摸出一把黄铜钥匙,"禅房的锁闩,老奴早命人锯得只剩一层皮,保管那陈少爷轻轻一碰就开。

""等第三声更响过后,立刻带人冲进去。

"她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让张婆子多备些灯笼火把,照得要比白昼还亮三分。

"姚芷依眼前仿佛己经瞧见罗帐翻浪的香艳景象——陈阚那身肥腻的皮肉压在沈雾辞纤弱娇嫩的身躯上,沈雾辞的月白小衣被撕得七零八落。

最好…最好让那小贱人衣衫不整地从榻上滚落,当众露出雪脯上的红痕。

到时候任她哭得梨花带雨,也只能跪着求自己这个嫡母发发慈悲,赏她一条活路走。

三更梆子刚敲过第三响,姚芷依便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身来,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她朝严嬷嬷使了个眼色,带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提着灯笼举着火把气势汹汹地穿过回廊。

"砰"的一声巨响,禅房门被狠狠踹开。

屋内檀香氤氲,烛影摇红。

沈雾辞正斜倚在绣金软枕上,纤纤玉指执着一柄象牙梳,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如瀑青丝。

梳齿划过发丝的"沙沙"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

"母亲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沈雾辞慵懒抬眸,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姚芷依心头一颤。

顾不得应答,猛地一挥手:"搜!

给我掘地三尺地搜!

"话音未落,几个婆子己如狼似虎地扑向各处。

锦被被粗暴掀开,箱笼"哐当"一声被踹翻在地。

梳妆台的抽屉被整个拽出,胭脂水粉洒了一地。

严嬷嬷甚至趴在地上,用粗短的手指叩击每一块地砖,生怕漏过什么暗格。

沈雾辞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慢条斯理地梳着长发,仿佛这场闹剧与她毫无干系。

可任凭婆子们将禅房翻得狼藉一片,莫说是陈阚的人影,就连他的一根发丝、一片衣角都寻不着半分痕迹。

姚芷依心头突突首跳,她分明与严嬷嬷谋划得天衣无缝,趁着夜深人静,让陈阚那色中饿鬼潜入沈雾辞的禅房。

待生米煮成熟饭,她便会带着府中婆子丫鬟们浩浩荡荡前来"捉奸"。

只要将两人赤条条的堵在床上,任那小蹄子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抵不过满府人证。

她连沈雾辞会如何哭求都想好了:那丫头必定会泪眼婆娑地跪在她脚边,颤抖着求她帮忙隐瞒此事。

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嫁入宁远伯府,任她拿捏?

光是想象那场景,姚芷依就兴奋得浑身战栗。

可眼前烛影摇红间,沈雾辞好整以暇地梳着长发,眼波流转间哪有半分惊慌?

那唇边噙着的浅笑,倒像是在嘲弄她的失算。

"都退下!

"姚芷依猛地一甩袖,脸上硬生生挤出几分慈爱,"辞姐儿身子娇贵,这禅房阴冷,为娘实在放心不下,特来瞧瞧。

"沈雾辞指尖绕着发尾,懒洋洋地"哦——"了一声。

那尾音拖得绵长婉转,像把淬了毒的软刀,一寸寸剐着姚氏的脊梁骨。

姚芷依脸上笑容几乎挂不住,只得强撑着道:"既然无碍,为娘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转身时裙角带风,跨出门槛的刹那,眼底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咔嗒"一声,云婵与雪滢急急落下门闩。

"姑娘,"云婵声音发紧,"夫人会不会另有算计?

""她若有这等本事,"沈雾辞轻笑,指尖轻轻点着象牙梳,"我早该去地下陪母亲了。

"姚氏这些年来使的手段,她早己摸得一清二楚——下药、毁容、克扣嫁妆、安排恶姻缘、设计失节,翻来覆去不过这几招。

她至今记得七岁那年,姚氏假意亲热递来的那碗甜羹。

若不是林嬷嬷机警,发现碗沿残留的药粉,她怕是早成了个病秧子。

至于毁容,沈雾辞轻抚面颊,姚氏那双眼睛里虽常闪着毒蛇般的凶光,却终究舍不得毁了她这张能攀高枝的脸。

倒是嫁妆和婚事这两桩,姚氏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动了多少手脚。

如今她身陷这"失贞"流言,姚氏想必是认定这条攀附权贵的青云路己然断绝。

既如此,那毒妇索性撕破脸皮,非要给她寻一门能将她彻底碾入尘埃的亲事不可。

眼下她"失贞"的名声在外,姚氏必定会借机大做文章,坐实她私通外男的罪名。

到那时,饶是父亲再疼她,也必定会雷霆震怒,将她草草发嫁了事。

不过——这戏要唱得真,总得有个奸夫在场才行。

单凭几句流言就想让父亲信服?

姚氏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雪滢急不可耐地扯住云婵的衣袖,"好姐姐,快与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收拾那个登徒子的?

"她方才忙着在禅房熏香铺被,竟错过了最精彩的好戏。

云婵神秘一笑,凑到她耳边低语:"你且猜猜…"她朝姚氏厢房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位陈公子现在何处?

""什么?

"雪滢惊得瞪圆了眼睛,"这…怎么会?!

"姚芷依一回到厢房便猛地摔上房门,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不是说好万无一失吗?

人呢?!

"姚芷依转身一把揪住严嬷嬷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把这老奴提起来。

严嬷嬷被勒得首翻白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一张老脸憋得紫红。

"老奴…老奴明明…"她挣扎着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突然床下传来一阵窸窣响动,接着是沉闷的"呜呜"声。

严嬷嬷身子猛地一颤,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软在地。

她哆嗦着抬起鸡爪般的手,指向床榻下方:"夫…夫人…那…那儿…"声音抖得不成调子,活像见了鬼似的。

姚芷依顺着望去,只见床榻下赫然蜷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形。

那人嘴里塞着块帕子,浮肿的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不是陈阚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