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铁幕
第3章 酒宴风云
镜州迎宾馆，坐落在城市东部的翠湖之滨，绿树掩映，环境清幽。
这里不对外开放，专门用于接待重要领导和举办高规格政务、商务活动，是镜州权力与地位的无形象征。
其内部最负盛名的“听雨阁”包间，此刻正灯火通明。
包间内是典型的中式奢华风格，红木家具泛着暗沉的光泽，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水墨山水，角落里摆放着精心打理的兰花。
巨大的圆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和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特供香烟的醇厚与高级香水的幽香混合的复杂气味。
东道主是金鼎集团董事长沈雨晴。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套装，既显干练，又不失女性的柔美，颈间一条品相极佳的珍珠项链，衬得她肤光胜雪。
她言笑晏晏，举止得体，周旋于几位重量级人物之间，游刃有余。
主宾自然是市委副书记、市长陈默。
他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偶尔与身旁的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王建平低声交谈几句。
王建平则显得随意许多，魁梧的身材将警服撑得笔挺，眉宇间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之气。
作陪的还有市住建局局长刘能，一个略显富态、眼神活络的中年男子，以及市政府秘书二科的科长等人。
场面看似和谐，但无形的等级与权力秩序，在座次、言辞、乃至敬酒的顺序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市长，王局，刘局，各位领导，”沈雨晴端起酒杯，姿态优雅，声音清脆悦耳，“非常感谢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赏光。
我们金鼎集团扎根镜州，发展离不开各位领导的关心和支持。
尤其是清河古城改造这样利市利民的大项目，我们更是期盼能有机会贡献力量。
这第一杯酒，我代表金鼎集团，敬各位领导，预祝项目顺利推进，镜州明天更美好！”
说罢，她率先举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显示出不俗的酒量和豪爽。
陈默象征性地举了举杯，浅尝辄止：“沈董客气了。
企业发展，政府创造良好环境是分内之事。
古城改造项目，我们坚持的是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只要是有实力、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我们都欢迎参与竞争。”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肯定了金鼎集团，又强调了原则底线。
沈雨晴笑容不变，亲自拿起分酒器，走到陈默身边，为他续上半杯茅台：“市长说的是。
我们金鼎最看重的就是政府的规范和诚信。
不过……”她话锋微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恰到好处的恳切，“这么大项目，时间紧，任务重，听说市里要求很高。
我们就是担心，如果完全按部就班走流程，会不会影响进度？
毕竟，早一天完成，老百姓就早一天受益嘛。
不知道市里会不会考虑，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适当优化一些流程，比如，允许有实力、有信誉的企业，在规划深化阶段就提前介入，也好无缝衔接？”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就是在试探能否为金鼎集团争取“绿色通道”或者“提前锁定”的便利。
陈默尚未回答，旁边的王建平哈哈一笑，插话进来，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沈董，你这酒量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来来，我老王敬你一杯！
要说效率，当年我和老陈在部队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雷厉风行！
记得有一次边境演习……”他绘声绘色地讲起一段军旅往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陈默感激地看了王建平一眼，顺势避开了沈雨晴试探性的话头。
王建平与陈默是同年兵，在一个连队摸爬滚打，有过命的交情。
王建平性格耿首，军事素质过硬，但文化程度不高，转业后能在公安系统步步高升，离不开陈默在关键节点的帮助和提携。
而陈默在镜州，也需要王建平这样绝对信得过的兄弟，掌控着公安这条重要的战线。
两人回忆起峥嵘岁月，语气中充满了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豪情与感慨。
“那时候，老陈就是我们的秀才兵，脑子活络，写报告一流！
我是个大老粗，就知道往前冲！”
王建平拍着陈默的肩膀，声音洪亮，“但关键时刻，要不是老陈你反应快，从侧翼包抄，我们班那次可就悬了！”
陈默也难得地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建平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要不是你带着兄弟们正面顶住了压力，我再有想法也白搭。
那是我们一起拼出来的。”
兄弟情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真挚，与周围觥筹交错的应酬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雨晴在一旁微笑着倾听，适时地送上几句恰到好处的赞叹，眼神却在陈默和王建平之间微妙地流转，不知在思量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孙浩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哟，这么热闹！
听说陈市长、王局在这儿，我过来敬杯酒。”
孙浩声音洪亮，自带一股官威。
他先是与陈默、王建平寒暄了几句，然后很自然地转向沈雨晴。
“沈董，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孙浩与沈雨晴碰杯时，两人的眼神有一个极其短暂而默契的交汇，那是一种超越了普通官商关系的、心照不宣的熟稔。
孙浩低声对沈雨晴说了句：“刚才和李书记通过电话，书记很关心项目的进展。”
沈雨晴心领神会，微微颔首：“请孙书记和李书记放心，金鼎一定全力以赴，不会让领导失望。”
这一幕，被看似在与刘能闲聊、实则眼观六路的陈默尽收眼底。
他心中了然，孙浩的出现绝非偶然，更像是李国华派来的“监军”和“说客”，进一步巩固金鼎集团在项目中的优势地位。
李国华、孙浩、沈雨晴这条线，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宴席在看似热烈融洽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陈默以明天还有重要会议为由，没有再续酒。
众人起身离席，沈雨晴亲自将陈默、王建平等人送到迎宾馆大堂门口。
陈默的专车早己等候在门外。
司机看到领导出来，立刻下车打开了后车门。
就在这时，沈雨晴的助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显得精明干练的年轻男子，快步走上前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印制精美、看起来颇为高档的纸质礼品袋，里面似乎是一个正方形的茶叶礼盒。
“陈市长，王局，”助手脸上堆着谦恭的笑容，“这是我们沈董的一点心意，自家茶山产的明前龙井，不成敬意，请两位领导品尝品尝，提提意见。”
说着，他不由分说，动作自然而又迅速地将礼品袋放进了陈默专车的后备箱。
王建平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陈默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在这种公开场合，过于推拒反而显得矫情和引人注目。
“沈董太客气了。”
陈默对沈雨晴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收下。
沈雨晴笑容温婉：“一点茶叶而己，市长您平时工作辛苦，喝点茶提神醒脑。”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陈默和王建平先后上车。
车子缓缓驶离镜州迎宾馆，将那片灯火辉煌和暗流涌动甩在身后。
车内，王建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老陈，那茶叶……”陈默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我知道。
明天一早，你让司机把东西原封不动给我送回办公室。”
“明白。”
王建平应道，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我看孙浩和那个沈雨晴，关系不一般。
李书记那边……”陈默睁开眼，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树欲静而风不止。
建平，镜州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召开古城改造项目领导小组第一次预备会，所有成员单位一把手参加，我们要把规矩，立在最前面。”
“好！”
王建平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子汇入城市的车流，消失在夜色深处。
这里不对外开放，专门用于接待重要领导和举办高规格政务、商务活动，是镜州权力与地位的无形象征。
其内部最负盛名的“听雨阁”包间，此刻正灯火通明。
包间内是典型的中式奢华风格，红木家具泛着暗沉的光泽，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水墨山水，角落里摆放着精心打理的兰花。
巨大的圆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和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特供香烟的醇厚与高级香水的幽香混合的复杂气味。
东道主是金鼎集团董事长沈雨晴。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套装，既显干练，又不失女性的柔美，颈间一条品相极佳的珍珠项链，衬得她肤光胜雪。
她言笑晏晏，举止得体，周旋于几位重量级人物之间，游刃有余。
主宾自然是市委副书记、市长陈默。
他坐在主位，面色平静，偶尔与身旁的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王建平低声交谈几句。
王建平则显得随意许多，魁梧的身材将警服撑得笔挺，眉宇间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之气。
作陪的还有市住建局局长刘能，一个略显富态、眼神活络的中年男子，以及市政府秘书二科的科长等人。
场面看似和谐，但无形的等级与权力秩序，在座次、言辞、乃至敬酒的顺序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陈市长，王局，刘局，各位领导，”沈雨晴端起酒杯，姿态优雅，声音清脆悦耳，“非常感谢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赏光。
我们金鼎集团扎根镜州，发展离不开各位领导的关心和支持。
尤其是清河古城改造这样利市利民的大项目，我们更是期盼能有机会贡献力量。
这第一杯酒，我代表金鼎集团，敬各位领导，预祝项目顺利推进，镜州明天更美好！”
说罢，她率先举杯，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显示出不俗的酒量和豪爽。
陈默象征性地举了举杯，浅尝辄止：“沈董客气了。
企业发展，政府创造良好环境是分内之事。
古城改造项目，我们坚持的是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只要是有实力、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我们都欢迎参与竞争。”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肯定了金鼎集团，又强调了原则底线。
沈雨晴笑容不变，亲自拿起分酒器，走到陈默身边，为他续上半杯茅台：“市长说的是。
我们金鼎最看重的就是政府的规范和诚信。
不过……”她话锋微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恰到好处的恳切，“这么大项目，时间紧，任务重，听说市里要求很高。
我们就是担心，如果完全按部就班走流程，会不会影响进度？
毕竟，早一天完成，老百姓就早一天受益嘛。
不知道市里会不会考虑，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适当优化一些流程，比如，允许有实力、有信誉的企业，在规划深化阶段就提前介入，也好无缝衔接？”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就是在试探能否为金鼎集团争取“绿色通道”或者“提前锁定”的便利。
陈默尚未回答，旁边的王建平哈哈一笑，插话进来，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沈董，你这酒量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来来，我老王敬你一杯！
要说效率，当年我和老陈在部队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雷厉风行！
记得有一次边境演习……”他绘声绘色地讲起一段军旅往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陈默感激地看了王建平一眼，顺势避开了沈雨晴试探性的话头。
王建平与陈默是同年兵，在一个连队摸爬滚打，有过命的交情。
王建平性格耿首，军事素质过硬，但文化程度不高，转业后能在公安系统步步高升，离不开陈默在关键节点的帮助和提携。
而陈默在镜州，也需要王建平这样绝对信得过的兄弟，掌控着公安这条重要的战线。
两人回忆起峥嵘岁月，语气中充满了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豪情与感慨。
“那时候，老陈就是我们的秀才兵，脑子活络，写报告一流！
我是个大老粗，就知道往前冲！”
王建平拍着陈默的肩膀，声音洪亮，“但关键时刻，要不是老陈你反应快，从侧翼包抄，我们班那次可就悬了！”
陈默也难得地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建平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要不是你带着兄弟们正面顶住了压力，我再有想法也白搭。
那是我们一起拼出来的。”
兄弟情深，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真挚，与周围觥筹交错的应酬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雨晴在一旁微笑着倾听，适时地送上几句恰到好处的赞叹，眼神却在陈默和王建平之间微妙地流转，不知在思量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孙浩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哟，这么热闹！
听说陈市长、王局在这儿，我过来敬杯酒。”
孙浩声音洪亮，自带一股官威。
他先是与陈默、王建平寒暄了几句，然后很自然地转向沈雨晴。
“沈董，好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孙浩与沈雨晴碰杯时，两人的眼神有一个极其短暂而默契的交汇，那是一种超越了普通官商关系的、心照不宣的熟稔。
孙浩低声对沈雨晴说了句：“刚才和李书记通过电话，书记很关心项目的进展。”
沈雨晴心领神会，微微颔首：“请孙书记和李书记放心，金鼎一定全力以赴，不会让领导失望。”
这一幕，被看似在与刘能闲聊、实则眼观六路的陈默尽收眼底。
他心中了然，孙浩的出现绝非偶然，更像是李国华派来的“监军”和“说客”，进一步巩固金鼎集团在项目中的优势地位。
李国华、孙浩、沈雨晴这条线，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宴席在看似热烈融洽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陈默以明天还有重要会议为由，没有再续酒。
众人起身离席，沈雨晴亲自将陈默、王建平等人送到迎宾馆大堂门口。
陈默的专车早己等候在门外。
司机看到领导出来，立刻下车打开了后车门。
就在这时，沈雨晴的助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显得精明干练的年轻男子，快步走上前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印制精美、看起来颇为高档的纸质礼品袋，里面似乎是一个正方形的茶叶礼盒。
“陈市长，王局，”助手脸上堆着谦恭的笑容，“这是我们沈董的一点心意，自家茶山产的明前龙井，不成敬意，请两位领导品尝品尝，提提意见。”
说着，他不由分说，动作自然而又迅速地将礼品袋放进了陈默专车的后备箱。
王建平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陈默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在这种公开场合，过于推拒反而显得矫情和引人注目。
“沈董太客气了。”
陈默对沈雨晴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收下。
沈雨晴笑容温婉：“一点茶叶而己，市长您平时工作辛苦，喝点茶提神醒脑。”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陈默和王建平先后上车。
车子缓缓驶离镜州迎宾馆，将那片灯火辉煌和暗流涌动甩在身后。
车内，王建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老陈，那茶叶……”陈默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我知道。
明天一早，你让司机把东西原封不动给我送回办公室。”
“明白。”
王建平应道，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我看孙浩和那个沈雨晴，关系不一般。
李书记那边……”陈默睁开眼，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树欲静而风不止。
建平，镜州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召开古城改造项目领导小组第一次预备会，所有成员单位一把手参加，我们要把规矩，立在最前面。”
“好！”
王建平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子汇入城市的车流，消失在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