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寒渊
第2章 听雪堂青辞正梳妆 观首饰琳儿暗含酸
听雪堂内，沈青辞端坐在菱花镜前，镜面映出她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容颜。
李嬷嬷站在身后，手中玉梳蘸了桂花头油，正细细梳理着她那一头及腰青丝。
“小姐这头发真好，”李嬷嬷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发丝，“又黑又亮，像缎子似的。”
素心在一旁化着胭脂膏子，笑道：“奴婢昨儿特意用茉莉花露给小姐养了头发，就等着今日及笄礼上用呢。”
沈青辞望着镜中，轻声道：“就是繁琐了些。”
坐在一旁绣墩上的表妹周琳儿轻轻“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意：“表姐这是嫌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不成？
这样好的东西，你要是不想用给我呀，我可不嫌麻烦。”
周琳儿是周氏的侄女，父亲是周家的庶子，既没能继承家业，于读书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天分，而立之年勉强考中了举人，家里运作一番，任了个京郊小县的主簿。
沈青辞没有搭话，李嬷嬷也手上不停，只对着沈青辞继续唠叨：“小姐莫要小看这些礼节。
这及笄礼啊，是女子一生中最要紧的仪式之一。
今日过后，小姐就是大人了，往后议亲、持家，都要从今日这场礼开始说起。”
她将头发分成数绺，开始绾髻：“老身还记得夫人及笄那年，也是老身给梳的头。
一转眼，小姐都这么大了...”李嬷嬷手法娴熟，及笄礼的发式和穿戴己提前试过了几次，断不会生出一点错处。
窗外传来鸟鸣，一缕阳光自花窗洒下，映得沈青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西个小丫鬟捧着妆奁侍立两侧，屏息静气。
素心打开妆奁，检查三加之礼每一套的衣服和首饰是否无误。
见没人搭理自己，周琳儿也不恼，目光在妆奁间逡巡，最终落在一支素银簪上：“这簪子未免太素净了些，怎么不用金簪？
好歹是及笄礼呢。”
李嬷嬷看向第一个匣子里的银簪：“初加要用素银簪，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
待二加、三加时，才能用金玉之器。”
那簪子样式古朴，只在簪头刻了朵兰花。
“这银簪还是周家老夫人的嫁妆呢，”李嬷嬷端详着镜中的发髻，“老夫人及笄时用过，夫人及笄时也用过，今日传到小姐这里，己是第三代了。”
沈青辞轻触簪上的兰花，仿佛能感受到岁月沉淀的温度。
周琳儿撇撇嘴：“若是我的及笄礼，定要选最时兴的款式。”
说着，她的视线又被那支赤金点翠青鸾步摇吸引，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步摇倒是贵重，是姑母特意为表姐准备的吗？”
沈青辞从镜中对她浅浅一笑：“这是去岁万寿节宫里赏下的，祖母吩咐今日用它。”
听到是宫里赏的，周琳儿呼吸一窒，伸手就要去摸，素心不动声色的挡开，笑道：“这支步摇是去岁万寿节宫里赏下的，太后娘娘嘉奖小姐温婉贤淑。
老太太说，用在今日，方是体面。”
长房的沈青瑶原本在一旁望着窗外出神，听到这里微微转过头，轻声附和：“宫里赏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周琳儿却越发来了兴致，又看向另一个匣子，被一顶莲花冠险些晃瞎了眼，不由得惊叹：“这冠子好生别致！
我还未曾见过这种款式呢”素心笑着接话：“表小姐好眼力，这是昨儿陈夫人特意送来的，说是如今江南最时兴的花冠。”
“陈夫人待表姐真是尽心。”
周琳儿的语气里难掩羡慕，她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冠上的莲瓣，又在半空中收回了手，暗忖：若是我能有这样一顶冠子，定要日日戴着让人瞧见。
李嬷嬷接过话头：“可不是？
年前东边府里的小姐及笄，还用的是团冠呢，听闻如今江南甚是时兴各色花冠，京里倒少见，也就陈夫人娘家是江南的，才让小姐用上了。”
李嬷嬷眉目含笑，又道“陈夫人是京中有名的全福之人，上有公婆，五代同堂，儿女双全。
请她做正宾，最是吉利不过。”
素心忙附和:“要不是陈大人是咱们老爷的座师，还真是请不来陈夫人呢。”
沈青辞略微颔首以示认同，沈青瑶也在一旁笑着，周琳儿却打断道：“表姐真是好福气，有宫里赏的，有陈夫人送的，还有祖传的。”
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带，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娘前日还说，我的及笄礼怕是凑不齐这样贵重的头面。”
沈青辞从镜中看了周琳儿一眼，温声道：“表妹说笑了，舅母最是疼你，定会为你准备最好的。”
“再好也比不上表姐这些。”
周琳儿小声嘟囔着，目光却始终离不开那些熠熠生辉的首饰。
梳妆完毕，李嬷嬷为沈青辞戴上耳坠，那是一对简单的珍珠耳珰：“小姐记住，行礼时要步步沉稳，裙裾不能摇曳过三寸。
拜时先拜天地，再拜祖先，最后拜父母。
奏《幽兰操》时要心无旁骛……嬷嬷放心，我都记着呢。”
沈青辞柔声应道，依旧是浅浅的笑着。
及至辰时三刻，妆扮己毕。
但见沈青辞身着藕荷色素色衣裙，眉被青黛描成远山的弧度，额间贴着赤金花钿，形似展翅青鸾。
胭脂匀面，双颊透出芙蓉初绽般的淡粉，唇上点了朱红口脂，宛若樱桃熟透。
原本就明亮的眸子点了玫瑰露，更显清澈如水。
长睫染了螺子黛，眨眼时如蝶翼轻颤。
眼尾淡淡扫了金粉，顾盼间流光溢彩，却又不失少女的澄澈。
虽还未着盛装，未戴钗环，仍掩盖不了她的端庄明艳，正是高门嫡女该有的模样。
沈青辞环视了一周，见所有人都在看她，唯有沈青瑶还在看着窗外出神，终于忍不住柔声问道：“大姐姐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可是身子不适？”
沈青瑶像是被惊醒般，指尖的帕子微微一颤，随即绽开一个温婉的笑：“无妨，只是想起些旧事。”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执起那支素银簪细细端详，“记得我及笄时，母亲也是用外祖母传下的簪子为我加簪。”
她的目光在簪头的兰花上流连，声音渐渐低柔：“如今想来，竟像是昨日的事。”
周琳儿在一旁插嘴：“大姐姐及笄时的那顶冠子，我至今还记得，嵌着好些珍珠呢！”
沈青瑶淡淡一笑：“是啊……珍珠虽好，终究不及这莲花冠别致。”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莲花冠的花瓣，眼神却飘向了窗外，“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妹妹也及笄了。”
李嬷嬷见状忙打趣道：“大小姐这是想念娘家了？
赶明儿多回来住几日便是。”
沈青瑶收回目光，唇边的笑意深了些：“嬷嬷说的是。”
她替沈青辞理了理鬓角，语气忽然郑重起来，“辞姐儿，今日过后你就是大人了。
往后……要好好珍惜在闺中的日子。”
这话说得莫名带着几分伤感，沈青瑶察觉出了异样，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外头婆子的通传声：“时辰到了，请小姐往宴客厅。”
李嬷嬷站在身后，手中玉梳蘸了桂花头油，正细细梳理着她那一头及腰青丝。
“小姐这头发真好，”李嬷嬷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发丝，“又黑又亮，像缎子似的。”
素心在一旁化着胭脂膏子，笑道：“奴婢昨儿特意用茉莉花露给小姐养了头发，就等着今日及笄礼上用呢。”
沈青辞望着镜中，轻声道：“就是繁琐了些。”
坐在一旁绣墩上的表妹周琳儿轻轻“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意：“表姐这是嫌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不成？
这样好的东西，你要是不想用给我呀，我可不嫌麻烦。”
周琳儿是周氏的侄女，父亲是周家的庶子，既没能继承家业，于读书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天分，而立之年勉强考中了举人，家里运作一番，任了个京郊小县的主簿。
沈青辞没有搭话，李嬷嬷也手上不停，只对着沈青辞继续唠叨：“小姐莫要小看这些礼节。
这及笄礼啊，是女子一生中最要紧的仪式之一。
今日过后，小姐就是大人了，往后议亲、持家，都要从今日这场礼开始说起。”
她将头发分成数绺，开始绾髻：“老身还记得夫人及笄那年，也是老身给梳的头。
一转眼，小姐都这么大了...”李嬷嬷手法娴熟，及笄礼的发式和穿戴己提前试过了几次，断不会生出一点错处。
窗外传来鸟鸣，一缕阳光自花窗洒下，映得沈青辞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西个小丫鬟捧着妆奁侍立两侧，屏息静气。
素心打开妆奁，检查三加之礼每一套的衣服和首饰是否无误。
见没人搭理自己，周琳儿也不恼，目光在妆奁间逡巡，最终落在一支素银簪上：“这簪子未免太素净了些，怎么不用金簪？
好歹是及笄礼呢。”
李嬷嬷看向第一个匣子里的银簪：“初加要用素银簪，这是祖上定下的规矩。
待二加、三加时，才能用金玉之器。”
那簪子样式古朴，只在簪头刻了朵兰花。
“这银簪还是周家老夫人的嫁妆呢，”李嬷嬷端详着镜中的发髻，“老夫人及笄时用过，夫人及笄时也用过，今日传到小姐这里，己是第三代了。”
沈青辞轻触簪上的兰花，仿佛能感受到岁月沉淀的温度。
周琳儿撇撇嘴：“若是我的及笄礼，定要选最时兴的款式。”
说着，她的视线又被那支赤金点翠青鸾步摇吸引，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步摇倒是贵重，是姑母特意为表姐准备的吗？”
沈青辞从镜中对她浅浅一笑：“这是去岁万寿节宫里赏下的，祖母吩咐今日用它。”
听到是宫里赏的，周琳儿呼吸一窒，伸手就要去摸，素心不动声色的挡开，笑道：“这支步摇是去岁万寿节宫里赏下的，太后娘娘嘉奖小姐温婉贤淑。
老太太说，用在今日，方是体面。”
长房的沈青瑶原本在一旁望着窗外出神，听到这里微微转过头，轻声附和：“宫里赏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周琳儿却越发来了兴致，又看向另一个匣子，被一顶莲花冠险些晃瞎了眼，不由得惊叹：“这冠子好生别致！
我还未曾见过这种款式呢”素心笑着接话：“表小姐好眼力，这是昨儿陈夫人特意送来的，说是如今江南最时兴的花冠。”
“陈夫人待表姐真是尽心。”
周琳儿的语气里难掩羡慕，她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冠上的莲瓣，又在半空中收回了手，暗忖：若是我能有这样一顶冠子，定要日日戴着让人瞧见。
李嬷嬷接过话头：“可不是？
年前东边府里的小姐及笄，还用的是团冠呢，听闻如今江南甚是时兴各色花冠，京里倒少见，也就陈夫人娘家是江南的，才让小姐用上了。”
李嬷嬷眉目含笑，又道“陈夫人是京中有名的全福之人，上有公婆，五代同堂，儿女双全。
请她做正宾，最是吉利不过。”
素心忙附和:“要不是陈大人是咱们老爷的座师，还真是请不来陈夫人呢。”
沈青辞略微颔首以示认同，沈青瑶也在一旁笑着，周琳儿却打断道：“表姐真是好福气，有宫里赏的，有陈夫人送的，还有祖传的。”
她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带，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娘前日还说，我的及笄礼怕是凑不齐这样贵重的头面。”
沈青辞从镜中看了周琳儿一眼，温声道：“表妹说笑了，舅母最是疼你，定会为你准备最好的。”
“再好也比不上表姐这些。”
周琳儿小声嘟囔着，目光却始终离不开那些熠熠生辉的首饰。
梳妆完毕，李嬷嬷为沈青辞戴上耳坠，那是一对简单的珍珠耳珰：“小姐记住，行礼时要步步沉稳，裙裾不能摇曳过三寸。
拜时先拜天地，再拜祖先，最后拜父母。
奏《幽兰操》时要心无旁骛……嬷嬷放心，我都记着呢。”
沈青辞柔声应道，依旧是浅浅的笑着。
及至辰时三刻，妆扮己毕。
但见沈青辞身着藕荷色素色衣裙，眉被青黛描成远山的弧度，额间贴着赤金花钿，形似展翅青鸾。
胭脂匀面，双颊透出芙蓉初绽般的淡粉，唇上点了朱红口脂，宛若樱桃熟透。
原本就明亮的眸子点了玫瑰露，更显清澈如水。
长睫染了螺子黛，眨眼时如蝶翼轻颤。
眼尾淡淡扫了金粉，顾盼间流光溢彩，却又不失少女的澄澈。
虽还未着盛装，未戴钗环，仍掩盖不了她的端庄明艳，正是高门嫡女该有的模样。
沈青辞环视了一周，见所有人都在看她，唯有沈青瑶还在看着窗外出神，终于忍不住柔声问道：“大姐姐今日怎么这般安静？
可是身子不适？”
沈青瑶像是被惊醒般，指尖的帕子微微一颤，随即绽开一个温婉的笑：“无妨，只是想起些旧事。”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执起那支素银簪细细端详，“记得我及笄时，母亲也是用外祖母传下的簪子为我加簪。”
她的目光在簪头的兰花上流连，声音渐渐低柔：“如今想来，竟像是昨日的事。”
周琳儿在一旁插嘴：“大姐姐及笄时的那顶冠子，我至今还记得，嵌着好些珍珠呢！”
沈青瑶淡淡一笑：“是啊……珍珠虽好，终究不及这莲花冠别致。”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莲花冠的花瓣，眼神却飘向了窗外，“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妹妹也及笄了。”
李嬷嬷见状忙打趣道：“大小姐这是想念娘家了？
赶明儿多回来住几日便是。”
沈青瑶收回目光，唇边的笑意深了些：“嬷嬷说的是。”
她替沈青辞理了理鬓角，语气忽然郑重起来，“辞姐儿，今日过后你就是大人了。
往后……要好好珍惜在闺中的日子。”
这话说得莫名带着几分伤感，沈青瑶察觉出了异样，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见外头婆子的通传声：“时辰到了，请小姐往宴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