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寒渊
第5章 沈青辞过府探姊 留心处暗起疑云
宴席首至申时才散。
沈青辞及弟弟沈文朗跟着父母在府门前送客，举止始终得体。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沈修竹满意地看着女儿：“今日表现甚好，没堕了沈家颜面。”
周氏也笑道：“辞儿累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
回到听雪堂，沈青辞屏退左右，独自坐在妆台前卸妆。
她轻轻取下那支青鸾步摇，在手中细细端详。
素心端来热水，见她对着步摇出神，不由问道：“小姐可是喜欢这支步摇？”
沈青辞将步摇放回妆奁，淡淡道：“不过是件首饰罢了。”
卸完妆，她走到窗前。
夕阳余晖洒在庭院中，一株野菊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小姐今日弹琴时，可是走神了？”
素心忽然问道。
沈青辞神色不变：“何以见得？”
“奴婢听着最后那几段，似乎与往日不同。”
沈青辞转身，面色平静：“你听错了。
《幽兰操》乃古曲，岂容随意更改？”
素心见沈青辞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拆穿，只默默应是。
沈青辞望着镜中卸去妆容的脸庞，轻轻抚过琴弦。
指尖流转，几个清越的音符悄然响起，又迅速消散在暮色中。
窗外，最后一抹晚霞渐渐隐去，夜色悄然降临。
及笄礼后又过了半月，沈府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日清晨，沈青辞正在书房临帖，素心端着茶点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沈青辞头也不抬，笔尖在宣纸上稳稳划过，“可是前院又有什么消息？”
素心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上，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方才去大厨房取点心，听见几个婆子在议论，说大小姐昨日回府时，是被永宁伯府的人押送回来的。”
沈青辞笔尖一顿，一个“静”字的最后一笔微微颤抖。
她放下笔，神色如常地接过茶盏：“休得胡言。
大姐姐回府省亲是常事，怎会被人押送？
定是那些婆子嚼舌根。”
“可是...”素心凑近些，“奴婢亲眼看见大小姐身边的彩云眼睛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
“而且揽月轩外守着两个面生的婆子，看着很是严厉。”
沈青辞轻轻吹了吹茶汤，语气平静：“大姐姐身子不适，多几个人伺候也是应当。
你莫要跟着那些下人胡乱猜测。”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周氏身边的大丫鬟锦屏来请：“夫人请小姐过去说话。”
沈青辞整理了下衣裙，随着锦屏往正房去。
一路上，她注意到几个丫鬟聚在廊下窃窃私语，见她来了才慌忙散开。
正房内，周氏正对着一本账册出神，见她来了才勉强笑道：“辞儿来了。”
“母亲唤女儿何事？”
沈青辞乖巧地在一旁坐下。
周氏合上账册，沉吟片刻道：“你大姐姐回府小住，你若有空多去陪她说说话。”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见她情绪不佳，莫要多问，陪着说些闲话便是。”
沈青辞柔顺应下：“女儿省得。
方才让素心备了些补品，正想着给大姐姐送去。”
周氏欣慰地点点头：“你一向懂事。
去吧，记得带着丫鬟，莫要独自前往。”
从正房出来，沈青辞吩咐素心：“去把昨日新做的点心也带上，大姐姐身边的彩云原跟你最是要好，你正好也同她亲近亲近。”
揽月轩位于沈府东侧，原是长房嫡女沈青瑶出阁前的住处。
沈青辞带着素心来到院门前，果然看见两个面生的婆子守在门外。
“我来探望大姐姐。”
沈青辞温声道。
“二小姐安。
"其中一个婆子草草行礼，声音干巴巴的，“少夫人正在静养，不便见客。”
沈青辞心中明了，这是永宁伯府的婆子。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们："我只是给大姐姐送些点心。
"另一个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小姐有心了，只是少夫人这几日胃口不好，怕是无福消受。”
正说着，里头传来沈青瑶虚弱的声音：“是辞妹妹吗？
请进来吧。”
两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路。
沈青辞走进内室，但见沈青瑶靠在榻上，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
“大姐姐。”
沈青辞在榻边坐下，示意素心将礼物放在桌上。
“听说姐姐身子不适，特来看看。
这些血燕和珍珠粉，姐姐先用着。”
沈青瑶勉强笑了笑：“有劳妹妹费心。”
沈青辞环顾一周，瞥见彩云在侧间做针线，便对素心道:“我们姐妹说会儿话，你自去找你的小姐妹吧。”
素心应是，拎着点心去侧间同丫鬟们分了。
姐妹二人说了会子闲话，多是沈青辞在说些府中的趣事。
许是渴了，沈青瑶伸手去端茶盏，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几道明显的青紫痕迹。
沈青辞目光微凝，却装作未见，继续说着：“前日及笄礼上，永宁伯夫人还夸姐姐教养得好呢。”
听到“永宁伯”三字，沈青瑶的手猛地一颤，茶盏险些打翻。
她强自镇定地放下茶盏，声音有些发颤：“是...是吗？”
“姐姐在永宁伯府？”
沈青辞试探着开口。
“一切都好。”
沈青瑶迅速打断，声音有些尖锐，随即又软下来，“劳妹妹挂心，真的，一切都好。”
“妹妹近日在读什么书？”
沈青瑶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记得你最爱读诗。”
沈青辞从善如流地说起诗词，目光却不离沈青瑶。
她注意到这位向来明艳张扬的堂姐，如今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说话时手指不停绞着帕子。
如此看来，永宁伯府定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外头传来婆子的声音：“少夫人，该用药了。”
沈青辞识趣地起身：“姐姐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从揽月轩回听雪堂的路上，沈青辞刻意放慢了脚步。
穿过抄手游廊时，她看见两个小丫鬟躲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听说大小姐在婆家过得不好。”
“嘘！
小声点！
没看见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吗？”
见沈青辞走近，两个丫鬟慌忙噤声，低头行礼后快步离去。
沈青辞目光扫过她们慌张的背影，心中了然——府中下人果然都在议论大姐姐的事。
沈青辞及弟弟沈文朗跟着父母在府门前送客，举止始终得体。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沈修竹满意地看着女儿：“今日表现甚好，没堕了沈家颜面。”
周氏也笑道：“辞儿累了一天，快回去歇着吧。”
回到听雪堂，沈青辞屏退左右，独自坐在妆台前卸妆。
她轻轻取下那支青鸾步摇，在手中细细端详。
素心端来热水，见她对着步摇出神，不由问道：“小姐可是喜欢这支步摇？”
沈青辞将步摇放回妆奁，淡淡道：“不过是件首饰罢了。”
卸完妆，她走到窗前。
夕阳余晖洒在庭院中，一株野菊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小姐今日弹琴时，可是走神了？”
素心忽然问道。
沈青辞神色不变：“何以见得？”
“奴婢听着最后那几段，似乎与往日不同。”
沈青辞转身，面色平静：“你听错了。
《幽兰操》乃古曲，岂容随意更改？”
素心见沈青辞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拆穿，只默默应是。
沈青辞望着镜中卸去妆容的脸庞，轻轻抚过琴弦。
指尖流转，几个清越的音符悄然响起，又迅速消散在暮色中。
窗外，最后一抹晚霞渐渐隐去，夜色悄然降临。
及笄礼后又过了半月，沈府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日清晨，沈青辞正在书房临帖，素心端着茶点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沈青辞头也不抬，笔尖在宣纸上稳稳划过，“可是前院又有什么消息？”
素心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上，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方才去大厨房取点心，听见几个婆子在议论，说大小姐昨日回府时，是被永宁伯府的人押送回来的。”
沈青辞笔尖一顿，一个“静”字的最后一笔微微颤抖。
她放下笔，神色如常地接过茶盏：“休得胡言。
大姐姐回府省亲是常事，怎会被人押送？
定是那些婆子嚼舌根。”
“可是...”素心凑近些，“奴婢亲眼看见大小姐身边的彩云眼睛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
“而且揽月轩外守着两个面生的婆子，看着很是严厉。”
沈青辞轻轻吹了吹茶汤，语气平静：“大姐姐身子不适，多几个人伺候也是应当。
你莫要跟着那些下人胡乱猜测。”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周氏身边的大丫鬟锦屏来请：“夫人请小姐过去说话。”
沈青辞整理了下衣裙，随着锦屏往正房去。
一路上，她注意到几个丫鬟聚在廊下窃窃私语，见她来了才慌忙散开。
正房内，周氏正对着一本账册出神，见她来了才勉强笑道：“辞儿来了。”
“母亲唤女儿何事？”
沈青辞乖巧地在一旁坐下。
周氏合上账册，沉吟片刻道：“你大姐姐回府小住，你若有空多去陪她说说话。”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见她情绪不佳，莫要多问，陪着说些闲话便是。”
沈青辞柔顺应下：“女儿省得。
方才让素心备了些补品，正想着给大姐姐送去。”
周氏欣慰地点点头：“你一向懂事。
去吧，记得带着丫鬟，莫要独自前往。”
从正房出来，沈青辞吩咐素心：“去把昨日新做的点心也带上，大姐姐身边的彩云原跟你最是要好，你正好也同她亲近亲近。”
揽月轩位于沈府东侧，原是长房嫡女沈青瑶出阁前的住处。
沈青辞带着素心来到院门前，果然看见两个面生的婆子守在门外。
“我来探望大姐姐。”
沈青辞温声道。
“二小姐安。
"其中一个婆子草草行礼，声音干巴巴的，“少夫人正在静养，不便见客。”
沈青辞心中明了，这是永宁伯府的婆子。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们："我只是给大姐姐送些点心。
"另一个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小姐有心了，只是少夫人这几日胃口不好，怕是无福消受。”
正说着，里头传来沈青瑶虚弱的声音：“是辞妹妹吗？
请进来吧。”
两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开路。
沈青辞走进内室，但见沈青瑶靠在榻上，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
“大姐姐。”
沈青辞在榻边坐下，示意素心将礼物放在桌上。
“听说姐姐身子不适，特来看看。
这些血燕和珍珠粉，姐姐先用着。”
沈青瑶勉强笑了笑：“有劳妹妹费心。”
沈青辞环顾一周，瞥见彩云在侧间做针线，便对素心道:“我们姐妹说会儿话，你自去找你的小姐妹吧。”
素心应是，拎着点心去侧间同丫鬟们分了。
姐妹二人说了会子闲话，多是沈青辞在说些府中的趣事。
许是渴了，沈青瑶伸手去端茶盏，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几道明显的青紫痕迹。
沈青辞目光微凝，却装作未见，继续说着：“前日及笄礼上，永宁伯夫人还夸姐姐教养得好呢。”
听到“永宁伯”三字，沈青瑶的手猛地一颤，茶盏险些打翻。
她强自镇定地放下茶盏，声音有些发颤：“是...是吗？”
“姐姐在永宁伯府？”
沈青辞试探着开口。
“一切都好。”
沈青瑶迅速打断，声音有些尖锐，随即又软下来，“劳妹妹挂心，真的，一切都好。”
“妹妹近日在读什么书？”
沈青瑶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记得你最爱读诗。”
沈青辞从善如流地说起诗词，目光却不离沈青瑶。
她注意到这位向来明艳张扬的堂姐，如今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说话时手指不停绞着帕子。
如此看来，永宁伯府定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外头传来婆子的声音：“少夫人，该用药了。”
沈青辞识趣地起身：“姐姐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
从揽月轩回听雪堂的路上，沈青辞刻意放慢了脚步。
穿过抄手游廊时，她看见两个小丫鬟躲在假山后窃窃私语。
“听说大小姐在婆家过得不好。”
“嘘！
小声点！
没看见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吗？”
见沈青辞走近，两个丫鬟慌忙噤声，低头行礼后快步离去。
沈青辞目光扫过她们慌张的背影，心中了然——府中下人果然都在议论大姐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