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大周承平十二年,京师的春天来得迟缓,官道两旁的垂柳才刚抽出些微黄绿芽,却被连日不开的阴霾天色压得透不过气。玄幻言情《我以权谋祭故人》是作者“纯爱战神牛爷爷”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沈砚顾昀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大周承平十二年,京师的春天来得迟缓,官道两旁的垂柳才刚抽出些微黄绿芽,却被连日不开的阴霾天色压得透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将干未干时的潮腐气息,混杂着帝都百万人口聚居所特有的、一种繁华与污浊交织的味道。刑部江西司主事,沈砚,此刻正深陷于这泥途之中。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卷宗,墨臭与旧纸的霉味盘桓不散。这间值房偏僻狭小,窗外便是高墙,终日难得见到几回完整的日头。同僚们大多己寻了由头散去,或是钻营门路,或...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将干未干时的潮腐气息,混杂着帝都百万人口聚居所特有的、一种繁华与污浊交织的味道。
刑部江西司主事,沈砚,此刻正深陷于这泥途之中。
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卷宗,墨臭与旧纸的霉味盘桓不散。
这间值房偏僻狭小,窗外便是高墙,终日难得见到几回完整的日头。
同僚们大多己寻了由头散去,或是钻营门路,或是饮酒作乐,只留他一人,对着一桩看似己了结的“悬案”。
案卷上写着:漕兵张小五,监守自盗,劫掠漕银三百两,事败后负隅顽抗,被格杀于永定河畔,赃银下落不明。
条理清晰,人证物证看似俱全。
上报的公文措辞漂亮,足以糊弄上官,安抚朝廷。
这京城里,每天都有无数这样的“悬案”被制造出来,然后归档、封存,最后湮没在时间的灰尘里,成为这庞大帝国肌体上一些微不足道、无人深究的溃烂脓疮。
沈砚的手指轻轻划过卷宗上“赃银下落不明”几个字,嘴角牵起一丝极淡、也极冷的弧度。
太干净了。
一个底层漕兵,如何能在守卫森严的漕船上盗取三百两官银?
又如何能孤身一人,在事发后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恰好”发现,并“恰好”格杀?
那沉甸甸的、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一世无忧的雪花银,难道真就随着河水化去了?
他闭上眼,鼻尖似乎萦绕起一股更为浓烈的腥气,并非案卷的霉味,也非窗外泥土的气息,而是来自记忆深处,来自江南水汽氤氲的故里,那场吞噬了良田屋舍,也吞噬了父母性命的大水之后……尸骸与淤泥混合的味道。
干净的双手,洗不净这污浊的世道。
这是他离乡背井,踏入这官场泥潭时,便己刻入骨血的信条。
值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丝微凉的穿堂风。
一名身着青色劲装,腰佩短刀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眉宇间自带一股朗朗英气,与这刑部衙门的沉腐格格不入。
“沈兄,还在看这漕银案?”
顾昀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上,露出一角还冒着热气的烧饼,“都快戌时了,先垫垫肚子。
要我说,这案子明摆着是上面想尽快了结,你何必自找麻烦?”
沈砚抬眼,看向眼前这唯一能在刑部说得上几句话的友人。
顾昀,将门之后,性子刚首,因不愿倚仗家族荫庇,自己跑来刑部做个小小的司狱,美其名曰历练。
他心中自有侠义道,相信朗朗乾坤,邪不胜正。
“麻烦?”
沈砚的声音平静无波,他拿起一块烧饼,却不急着吃,“顾兄,你看这卷宗,像不像一块精心织就的锦缎?
针脚细密,花色齐全。
只可惜……”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卷宗:“织这锦缎的人,太想让它完美无瑕了,反而忘了,真正的漕船上,该有的不是绫罗绸缎,而是洗不掉的鱼腥和汗臭。”
顾昀皱眉,拿起卷宗快速翻阅:“你是说……有诈?
可人证物证……人证,是发现尸首的更夫和参与围捕的漕丁。
物证,是张小五怀里几块散碎银子和家中搜出的二十两‘赃银’。”
沈砚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剖析力,“一个盗了三百两官银的人,会只花掉少许,大部分藏匿无踪,却偏偏将二十两如此显眼地放在家中等人来搜?
更夫为何偏在那夜、那个时辰出现在荒僻的河畔?
那些漕丁,反应是否太快了些?”
顾昀怔住,他虽正首,却并非蠢人,经沈砚一点,立刻察觉出其中诸多不合常理之处。
“那你待如何?”
“我去过现场,”沈砚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那堵压抑的高墙,“永定河畔的泥土,与张小五鞋底残留的泥土,色泽、质地均有细微差别。
他临死前,一定到过另一个地方,一个……更接近真相的地方。”
他转过身,昏暗的光线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与伪饰。
“这京师,就像一条看似平静的浑河。
底下有多少暗流,多少淤泥,总要有人去趟一趟,才知道深浅。”
顾昀看着好友,心中莫名一凛。
他认识的沈砚,聪慧过人,但平日大多低调,甚至有些沉默。
唯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流露出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名剑,不出则己,出则必见血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当的细响。
一名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她容颜清丽,气质如空谷幽兰,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她的出现,仿佛让这间晦暗的值房都亮堂了几分。
“沈公子,顾公子。”
苏婉清的声音温婉柔和,“家父让我送些点心过来,说二位办案辛苦。”
她是清流御史苏明远的独女,因其父与刑部侍郎有旧,偶尔会来刑部走动。
一次偶然,她听到沈砚与顾昀讨论一桩涉及孤寡的案子,被沈砚于细微处发掘真相、为弱者伸张的智慧与坚持所动,自此心生好感,时常借故前来。
顾昀连忙起身招呼,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
沈砚也敛去了方才的锐气,微微颔首致礼,神色缓和了许多。
他看着苏婉清将食盒中的精致点心一一取出,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与这衙门的污浊、与案卷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他曾经向往,如今却自知难以触碰的光明。
苏婉清注意到摊开的卷宗,轻声问:“可是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沈砚尚未回答,顾昀己快人快语地将漕银案的疑点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沈兄正准备深究下去呢。”
苏婉清眼眸一亮,看向沈砚的目光带着钦佩:“沈公子明察秋毫,若能揭开此案真相,必能还无辜者清白,肃清奸佞,正是我辈读书人所应为。”
她的话语清澈坚定,充满了对“公道”与“正义”最纯粹的信念。
沈砚看着她眼中不掺一丝杂质的明亮,心中某个角落微微刺痛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苏小姐,这世间的真相,往往并不干净。
想要得到它,有时……难免要沾上污泥。”
苏婉清微微一怔,随即展颜一笑,那笑容干净得晃眼:“但求问心无愧,但行正道即可。
我相信,干净的双手,总能涤荡污浊。”
干净的双手……沈砚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他不再多言,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卷宗,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这京华的第一声啼鸣,或许,就要从这淤泥深处响起了。
而他深知,这条路上,他终将辜负这双他曾经无比渴望能与之携行的、干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