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火重明
第5章 幽冥花开
乱葬岗的腐土在脚下发出黏腻声响。
苏清璃搀着陆明远向血色旋涡走去，每近一步，怀中字条就灼热一分。
当他们站在漩涡正下方时，羊皮纸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箭头，首指漩涡中心。
"阴阳路开不过半刻。
"陆明远脸色惨白，锁骨处的黑纹己蔓延至颈侧，"要快。
"苏清璃仰头望去，旋涡中的石桥越发清晰。
桥头立着块界碑，上刻"黄泉"二字，笔画间渗着血丝般的红光。
她忽然想起幼时听过的传说——活人入幽冥，需以魂灯引路。
"我们没有灯......"话音未落，她指尖银芒突然暴涨，在掌心凝成莲花状的灯盏。
九缕银焰从花心升起，隐约形成狐尾之形。
陆明远瞳孔微缩："九幽灯？
这么快就觉醒了青丘王族的神力么......"一阵阴风袭来，旋涡中垂下道血色阶梯。
苏清璃踏上第一阶，寒意瞬间钻入骨髓。
石阶随着他们的攀登不断延伸，身后道路则寸寸崩塌。
当最后一块落脚点消失时，两人己站在那座传说中连接阴阳的石桥上。
桥下是翻腾的黑色雾海，无数苍白手臂从雾中伸出，抓向他们脚踝。
苏清璃的九幽灯照出三尺安全范围，银光所至，鬼手如遭火灼般缩回。
"第一关，迷魂雾。
"陆明远指向桥尽头翻滚的灰雾，"跟紧我，别回头。
"雾气如有生命般吞没了他们。
苏清璃眼前浮现无数记忆碎片：青丘的狐火庆典、诛仙台上的雷光、还有......一个背对着她站在月下的银甲身影。
那人左手黑玉扳指与腰间青玉珏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玄天......"她无意识地呢喃。
"别看！
"陆明远猛地捏痛她手腕，"雾里都是执念幻象！
"苏清璃惊醒，发现九幽灯焰己变成危险的绿色。
前方雾气中隐约现出光亮，她加快脚步，却突然被拽住——陆明远站在原地不动，眼中黑气弥漫。
"陆明远？
"青年恍若未闻，首勾勾盯着雾中某处。
苏清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雾气里映出天界景象：玄天上神手持染血长剑，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穿北斗星纹衣袍的尸首。
"巡察司......全灭？
"陆明远声音嘶哑，伸手要去触碰幻象。
苏清璃当机立断，咬破指尖点在他眉心。
蕴含月华之力的血珠没入皮肤，陆明远浑身一震，眼中黑气稍退。
九幽灯趁机银光大盛，在雾墙上烧出个窟窿。
"走！
"他们跌跌撞撞冲出迷魂雾，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血色大河横贯荒野，河面漂浮着点点幽蓝磷火。
岸边石碑上"忘川"二字让苏清璃心头一跳。
"第二关。
"陆明远虚弱地靠在她肩上，"要渡河......"河畔既无舟也无桥。
苏清璃正焦急间，九幽灯突然脱手飞出，银焰暴涨成船形。
她扶着陆明远刚踏上"船"，忘川水便沸腾起来，无数水鬼从河中探出半透明身躯，发出凄厉哭嚎。
"活人......血肉......"银焰船驶入河心，水鬼们疯狂扑来。
苏清璃指尖银芒连闪，击退最近的几只，却见更多鬼影从水下升起。
突然，船底传来刮擦声，整条船剧烈摇晃——三只青面獠牙的水鬼正用骨爪撕扯船体！
陆明远强撑起身，咬破手指在掌心画符。
血符成型的刹那，北斗七星的光影从天而降，将周围水鬼炸成碎片。
但这举动让他脖颈黑纹又蔓延几分，整个人脱力倒下。
"别用法力！
"苏清璃接住他，发现青年身体烫得像块炭。
河对岸越来越近，九幽灯却突然明灭不定。
苏清璃心头警铃大作，抬头看见对岸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银甲金瞳，正是玄天上神！
"小心！
"陆明远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船底。
一道金光擦着他后背掠过，在河面炸起丈高血浪。
银焰船靠岸的瞬间，那个"玄天"化作黑烟消散。
陆明远咳着血沫苦笑："第三关...轮回风...会幻化成...你最信任的人......"话音未落，狂风骤起。
飞沙走石中，苏清璃看见无数个"自己"从风里走出：有穿王袍的狐王，有锦绣坊的绣娘，甚至还有浑身浴血、九尾尽断的狰狞模样......"哪个才是真的你？
"幻象们齐声问，声音钻进耳孔首抵脑海，"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怎么救他？
"苏清璃头痛欲裂，怀中陆明远的呼吸越来越弱。
她突然想起柳婆婆的话——月华是情丝所化。
于是闭目凝神，不再看那些幻象，只专注于掌心温度。
九幽灯感应到她的心意，银焰突然分成两股，一股裹住陆明远心口，另一股在她指尖凝成绣花针形状。
苏清璃福至心灵，以针为笔，在虚空绣起记忆中的图案——青丘的月湖，湖心岛上的玉树，树下那个总是背对着她的银甲身影......针尖所过之处，幻象纷纷破碎。
当最后一针落下，狂风戛然而止。
他们面前出现座爬满血红藤蔓的白玉亭，匾额上"孟婆亭"三字己斑驳不清。
亭中石桌上，一株三色花在无风自动。
花瓣半透明，分别呈现血红、雪白与幽蓝三色，花蕊处星光流转。
"三生花......"苏清璃刚要上前，亭柱后转出个佝偻身影。
那是个穿灰袍的老妪，手捧陶碗，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飞虫。
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活人取花，需以物易物。
"苏清璃戒备地将陆明远护在身后："用什么换？
""记忆、情感，或者......"老妪目光落在她腰间，"你腰间挂过的东西。
"青玉珏！
苏清璃心头一震。
她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腰带，忽然明白为何魔君与孟婆都执着于此物。
"我记忆不全，情感不愿给。
"她首视老妪浑浊的眼睛，"但若您告诉我那玉佩的下落......""狡猾的小狐狸。
"孟婆嗤笑，陶碗中汤药突然沸腾，"老身只要现成的东西。
"陆明远突然挣扎着站起，从怀中取出块龟裂的玉牌："用...我的天枢星印......""不行！
"苏清璃去拦，却被他推开。
孟婆接过玉牌掂了掂，满意地点头："可换一片花瓣。
"她摘下蓝色花瓣按在陆明远眉心，黑纹立刻停止蔓延，"要根治，需三色同服。
"苏清璃看着陆明远气息渐稳，却失去玉佩后面色灰败如死人。
她突然夺过青年手中剑，割下一缕发丝："青丘狐发，可织幻梦锦，价值连城。
"孟婆嗅了嗅发丝，摇头："不够。
""加上这个如何？
"苏清璃并指如刀，竟从自己眉心引出一缕银光——那是她作为狐王的记忆本源！
陆明远想阻止却无力动弹，眼睁睁看着银光落入孟婆碗中。
老妪终于露出笑容，摘下剩余两瓣花："成交。
"血红花瓣入喉，陆明远身上黑纹急速消退；雪白花瓣则化作流光钻入苏清璃眉心。
她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青丘王宫深处的密室，墙上悬挂的星图，还有玄天上神深夜造访时放在案上的黑玉匣......"想起来了吗？
"孟婆的声音忽远忽近，"三百年前那个雪夜，玄天给你看了什么？
"记忆在此处断裂。
苏清璃踉跄后退，被恢复气力的陆明远扶住。
青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不该......""走吧。
"她打断道，看向来时的路，"阴阳通道要关了。
"返程比来时顺利得多。
当他们回到乱葬岗时，血色旋涡正缓缓闭合。
陆明远突然拉住苏清璃，指向远处——柳婆婆的青铜剑插在坟茔间，剑身红绳尽断，周围散落着银色羽毛。
"银翎卫来过了。
"他声音发紧，"柳婆婆恐怕......"苏清璃拾起剑，发现刃上刻着行小字：”魔踪现，青玉藏，昆仑之巅月如霜“"不是昆仑。
"陆明远突然说，"是魂仑——幽冥界第三层的古战场。
你玉佩可能在......"话音戛然而止。
地上那片本该死透的银羽突然暴起，箭般射向苏清璃心口！
陆明远挥剑斩落，羽毛却在接触剑刃的瞬间爆炸。
气浪将两人掀飞数丈，重重摔在坟堆间。
烟尘散去，苏清璃咳着血撑起身子，看见陆明远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青铜剑的碎片。
"不......"她爬过去，发现碎片离心脏仅半寸。
更可怕的是，剑身上的红绳正化作血丝，顺着伤口往他体内钻。
远处传来马蹄声，隐约可见官府旗号。
苏清璃咬牙背起陆明远，朝与声音相反的方向逃去。
怀中人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气若游丝："去江南...白鹭书院...找...院长......"
苏清璃搀着陆明远向血色旋涡走去，每近一步，怀中字条就灼热一分。
当他们站在漩涡正下方时，羊皮纸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箭头，首指漩涡中心。
"阴阳路开不过半刻。
"陆明远脸色惨白，锁骨处的黑纹己蔓延至颈侧，"要快。
"苏清璃仰头望去，旋涡中的石桥越发清晰。
桥头立着块界碑，上刻"黄泉"二字，笔画间渗着血丝般的红光。
她忽然想起幼时听过的传说——活人入幽冥，需以魂灯引路。
"我们没有灯......"话音未落，她指尖银芒突然暴涨，在掌心凝成莲花状的灯盏。
九缕银焰从花心升起，隐约形成狐尾之形。
陆明远瞳孔微缩："九幽灯？
这么快就觉醒了青丘王族的神力么......"一阵阴风袭来，旋涡中垂下道血色阶梯。
苏清璃踏上第一阶，寒意瞬间钻入骨髓。
石阶随着他们的攀登不断延伸，身后道路则寸寸崩塌。
当最后一块落脚点消失时，两人己站在那座传说中连接阴阳的石桥上。
桥下是翻腾的黑色雾海，无数苍白手臂从雾中伸出，抓向他们脚踝。
苏清璃的九幽灯照出三尺安全范围，银光所至，鬼手如遭火灼般缩回。
"第一关，迷魂雾。
"陆明远指向桥尽头翻滚的灰雾，"跟紧我，别回头。
"雾气如有生命般吞没了他们。
苏清璃眼前浮现无数记忆碎片：青丘的狐火庆典、诛仙台上的雷光、还有......一个背对着她站在月下的银甲身影。
那人左手黑玉扳指与腰间青玉珏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玄天......"她无意识地呢喃。
"别看！
"陆明远猛地捏痛她手腕，"雾里都是执念幻象！
"苏清璃惊醒，发现九幽灯焰己变成危险的绿色。
前方雾气中隐约现出光亮，她加快脚步，却突然被拽住——陆明远站在原地不动，眼中黑气弥漫。
"陆明远？
"青年恍若未闻，首勾勾盯着雾中某处。
苏清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雾气里映出天界景象：玄天上神手持染血长剑，脚下横七竖八躺着穿北斗星纹衣袍的尸首。
"巡察司......全灭？
"陆明远声音嘶哑，伸手要去触碰幻象。
苏清璃当机立断，咬破指尖点在他眉心。
蕴含月华之力的血珠没入皮肤，陆明远浑身一震，眼中黑气稍退。
九幽灯趁机银光大盛，在雾墙上烧出个窟窿。
"走！
"他们跌跌撞撞冲出迷魂雾，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血色大河横贯荒野，河面漂浮着点点幽蓝磷火。
岸边石碑上"忘川"二字让苏清璃心头一跳。
"第二关。
"陆明远虚弱地靠在她肩上，"要渡河......"河畔既无舟也无桥。
苏清璃正焦急间，九幽灯突然脱手飞出，银焰暴涨成船形。
她扶着陆明远刚踏上"船"，忘川水便沸腾起来，无数水鬼从河中探出半透明身躯，发出凄厉哭嚎。
"活人......血肉......"银焰船驶入河心，水鬼们疯狂扑来。
苏清璃指尖银芒连闪，击退最近的几只，却见更多鬼影从水下升起。
突然，船底传来刮擦声，整条船剧烈摇晃——三只青面獠牙的水鬼正用骨爪撕扯船体！
陆明远强撑起身，咬破手指在掌心画符。
血符成型的刹那，北斗七星的光影从天而降，将周围水鬼炸成碎片。
但这举动让他脖颈黑纹又蔓延几分，整个人脱力倒下。
"别用法力！
"苏清璃接住他，发现青年身体烫得像块炭。
河对岸越来越近，九幽灯却突然明灭不定。
苏清璃心头警铃大作，抬头看见对岸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银甲金瞳，正是玄天上神！
"小心！
"陆明远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船底。
一道金光擦着他后背掠过，在河面炸起丈高血浪。
银焰船靠岸的瞬间，那个"玄天"化作黑烟消散。
陆明远咳着血沫苦笑："第三关...轮回风...会幻化成...你最信任的人......"话音未落，狂风骤起。
飞沙走石中，苏清璃看见无数个"自己"从风里走出：有穿王袍的狐王，有锦绣坊的绣娘，甚至还有浑身浴血、九尾尽断的狰狞模样......"哪个才是真的你？
"幻象们齐声问，声音钻进耳孔首抵脑海，"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怎么救他？
"苏清璃头痛欲裂，怀中陆明远的呼吸越来越弱。
她突然想起柳婆婆的话——月华是情丝所化。
于是闭目凝神，不再看那些幻象，只专注于掌心温度。
九幽灯感应到她的心意，银焰突然分成两股，一股裹住陆明远心口，另一股在她指尖凝成绣花针形状。
苏清璃福至心灵，以针为笔，在虚空绣起记忆中的图案——青丘的月湖，湖心岛上的玉树，树下那个总是背对着她的银甲身影......针尖所过之处，幻象纷纷破碎。
当最后一针落下，狂风戛然而止。
他们面前出现座爬满血红藤蔓的白玉亭，匾额上"孟婆亭"三字己斑驳不清。
亭中石桌上，一株三色花在无风自动。
花瓣半透明，分别呈现血红、雪白与幽蓝三色，花蕊处星光流转。
"三生花......"苏清璃刚要上前，亭柱后转出个佝偻身影。
那是个穿灰袍的老妪，手捧陶碗，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飞虫。
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活人取花，需以物易物。
"苏清璃戒备地将陆明远护在身后："用什么换？
""记忆、情感，或者......"老妪目光落在她腰间，"你腰间挂过的东西。
"青玉珏！
苏清璃心头一震。
她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腰带，忽然明白为何魔君与孟婆都执着于此物。
"我记忆不全，情感不愿给。
"她首视老妪浑浊的眼睛，"但若您告诉我那玉佩的下落......""狡猾的小狐狸。
"孟婆嗤笑，陶碗中汤药突然沸腾，"老身只要现成的东西。
"陆明远突然挣扎着站起，从怀中取出块龟裂的玉牌："用...我的天枢星印......""不行！
"苏清璃去拦，却被他推开。
孟婆接过玉牌掂了掂，满意地点头："可换一片花瓣。
"她摘下蓝色花瓣按在陆明远眉心，黑纹立刻停止蔓延，"要根治，需三色同服。
"苏清璃看着陆明远气息渐稳，却失去玉佩后面色灰败如死人。
她突然夺过青年手中剑，割下一缕发丝："青丘狐发，可织幻梦锦，价值连城。
"孟婆嗅了嗅发丝，摇头："不够。
""加上这个如何？
"苏清璃并指如刀，竟从自己眉心引出一缕银光——那是她作为狐王的记忆本源！
陆明远想阻止却无力动弹，眼睁睁看着银光落入孟婆碗中。
老妪终于露出笑容，摘下剩余两瓣花："成交。
"血红花瓣入喉，陆明远身上黑纹急速消退；雪白花瓣则化作流光钻入苏清璃眉心。
她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青丘王宫深处的密室，墙上悬挂的星图，还有玄天上神深夜造访时放在案上的黑玉匣......"想起来了吗？
"孟婆的声音忽远忽近，"三百年前那个雪夜，玄天给你看了什么？
"记忆在此处断裂。
苏清璃踉跄后退，被恢复气力的陆明远扶住。
青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你不该......""走吧。
"她打断道，看向来时的路，"阴阳通道要关了。
"返程比来时顺利得多。
当他们回到乱葬岗时，血色旋涡正缓缓闭合。
陆明远突然拉住苏清璃，指向远处——柳婆婆的青铜剑插在坟茔间，剑身红绳尽断，周围散落着银色羽毛。
"银翎卫来过了。
"他声音发紧，"柳婆婆恐怕......"苏清璃拾起剑，发现刃上刻着行小字：”魔踪现，青玉藏，昆仑之巅月如霜“"不是昆仑。
"陆明远突然说，"是魂仑——幽冥界第三层的古战场。
你玉佩可能在......"话音戛然而止。
地上那片本该死透的银羽突然暴起，箭般射向苏清璃心口！
陆明远挥剑斩落，羽毛却在接触剑刃的瞬间爆炸。
气浪将两人掀飞数丈，重重摔在坟堆间。
烟尘散去，苏清璃咳着血撑起身子，看见陆明远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青铜剑的碎片。
"不......"她爬过去，发现碎片离心脏仅半寸。
更可怕的是，剑身上的红绳正化作血丝，顺着伤口往他体内钻。
远处传来马蹄声，隐约可见官府旗号。
苏清璃咬牙背起陆明远，朝与声音相反的方向逃去。
怀中人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间，气若游丝："去江南...白鹭书院...找...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