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香烬
第4章 错筋移脉
---子时的梆子声卡在雪幕里，听来像钝刀刮骨。
我蜷在尚药局庑房的梁架上，看着掌事太监李德全解开绛色衣带，腰间赘肉层层叠叠压住那枚错金香囊——正是三日前从春嬷嬷尸身上摸来的旧物。
香囊坠角绣着歪斜的"德"字，针脚里渗出的苏合香混着汗酸味，熏得梁间蛛网都在颤抖。
"小崽子们手脚倒是麻利。
"李德全将香囊贴近鼻尖深嗅，喉间发出黏腻的吞咽声。
我扣紧袖中浸过莨菪汁的银针，听着窗外北风掠过药柜的呜咽。
第三阵风起时，他终于掏出把黄铜钥匙，插入墙角樟木箱的鲛鱼锁眼。
---**五日前·暴室**"采女娘娘金安。
"青梧跪在血污斑驳的草席上，左脸红肿似熟透的桃。
我拨开她黏着冷汗的额发，指尖触到未愈的鞭痕——李德全用蘸盐水的牛筋鞭，抽烂了她替我私藏火烷布的秘密。
"他要的不过是条摇尾狗。
"我将蔷薇露滴在她伤口，琉璃瓶底的伽蓝香灰泛起涟漪，"明日你去领二十板子，把此物混进他的润手油。
"青梧攥紧那枚骨瓷盒时，月光正透过暴室铁窗割裂她的面容。
盒中凝脂掺了碾碎的夜交藤，遇热会析出细如牛毛的毒针。
那是用兄长护心镜碎片磨成的，镜背的虎头纹在月光下森然欲噬。
---**此刻·尚药局**樟木箱吱呀开启的刹那，数十个琉璃瓶映着月色泛起幽光。
李德全肥胖的手指掠过瓶身，最终停在一尊青玉貔貅药杵上。
我眯起眼——貔貅瞳仁处嵌着的波斯猫眼石，与兄长护心镜上的宝石纹理如出一辙。
他突然剧烈咳嗽，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
错金香囊里的马钱子粉混着莨菪汁，正顺着他的鼻息侵蚀肺腑。
三日前我故意打翻在他衣襟上的蔷薇露，此刻遇热蒸腾成致幻的雾。
"谁？！
"他猛地转身，药杵砸向虚空。
我趁机弹指，银针携着莨菪汁没入他后颈风池穴。
针尾缀着的火烷布遇风即燃，青蓝火苗舔上他散开的衣带。
药杵坠地的脆响惊起夜鸦，我如猫般落地。
李德全瘫在满地琉璃碎片中抽搐，瞳孔里映出我腕间跳跃的火焰胎记。
他喉间发出"嗬嗬"气音，手指抓向散落的香灰——那是我昨夜特意撒在窗棂的伽蓝香灰，混了西域火山砂，遇水即凝成铁锈般的血痂。
---**翌日·永和宫耳房**"李公公突发哮症，殁了。
"青梧为我篦发时，铜黛笔突然折断。
镜中映出她发白的指节，"听说……七窍都凝着血香灰。
"我抚过妆奁中新添的鎏金香球，机括转动声似毒蛇吐信。
香球内胆嵌着那枚波斯猫眼石，此刻正将阳光折射成兄长战甲上的磷火。
昨夜从李德全喉间剜出的血块，此刻就封在香球夹层，与伽蓝香丸仅隔一层银箔。
"把这送去太后宫中。
"我将香球递给青梧，指尖抹过她掌心，"就说采女沈氏，特制了安神香孝敬。
"青梧退下时，裙裾扫过门槛处的积雪。
我盯着那串渐淡的脚印，忽然想起昨夜李德全垂死时抓挠的地砖——那底下埋着半卷《璇玑谱》，浸透香灰的棋谱上，赫然是父亲批注的"移筋错脉局"。
---**申时三刻·暴室暗渠**冰层下的污水泛着药渣的褐，我踩着浮冰摸到暗渠铁栅。
李德全的尸首裹着草席漂浮在冰窟里，七窍被血香灰堵成狰狞的孔洞。
我用金错刀挑开他衣襟，腰间那枚"德"字香囊早己不翼而飞。
渠水突然泛起涟漪，玄色披风扫过我的后颈。
那人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指节敲击铁栅的节奏竟与《璇玑谱》的残局暗合。
我反手将金错刀抵在他咽喉，刀刃映出面具眼孔中熟悉的伤痕——是那夜太液池畔的神秘人。
"姑娘这局棋，下得险。
"他屈指弹开刀刃，冰晶在面具上迸裂，"李德全可是太后乳母的亲侄。
"暗渠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将我拽进冰窟阴影。
我们鼻息交缠的瞬间，我嗅到他衣襟间若有若无的伽蓝香——与太后宫中的安神香如出一辙，却混着三年前端淑皇贵妃暴毙时的腐杏味。
"明日此时，暴室西南角。
"他在我掌心塞入冰凉的物件，腾身跃上渠岸。
展开手掌时，半枚墨玉玦正渗出殷红的血丝——缺口处完美契合我腕间的火焰胎记。
---**戌时·永和宫偏殿**更漏声混着雪粒扑打窗纸，我将墨玉玦浸入蔷薇露。
血丝在液体中舒展成西域文字，正是《伽蓝香谱》缺失的第七页配方。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青梧慌张地撞开门："太后宫中来人了！
"我迅速吞下玉玦，腥甜漫过喉舌。
来人是太后贴身女官，手中捧着今晨进献的鎏金香球："沈采女的手艺，倒是让哀家想起故人。
"她指甲刮过香球纹路，机括弹开的刹那，伽蓝香丸滚落在地——本该封存的血块，此刻竟变成颗风干的眼球。
"三日后佛诞日，采女可愿为太后制香？
"女官的笑像淬毒的银针。
我盯着那颗瞳孔涣散的眼球，忽然认出这是暴室老太监的独目——他曾撞见我私会青梧。
更漏滴到亥时，我蘸着香灰在宣纸上勾画。
当墨玉玦的血纹与《璇玑谱》重叠时，笔尖蓦地顿住：李德全喉间的血块痕迹，竟与三年前父亲战报上的火漆印如出一辙。
铜镜忽然映出窗外人影，我吹熄烛火。
黑暗中，腕间胎记泛起灼痛，像有火苗顺着血脉烧向心脏。
雪地传来细微的咯吱声，有人用《璇玑谱》的棋步，在永和宫布下新的杀局。
我蜷在尚药局庑房的梁架上，看着掌事太监李德全解开绛色衣带，腰间赘肉层层叠叠压住那枚错金香囊——正是三日前从春嬷嬷尸身上摸来的旧物。
香囊坠角绣着歪斜的"德"字，针脚里渗出的苏合香混着汗酸味，熏得梁间蛛网都在颤抖。
"小崽子们手脚倒是麻利。
"李德全将香囊贴近鼻尖深嗅，喉间发出黏腻的吞咽声。
我扣紧袖中浸过莨菪汁的银针，听着窗外北风掠过药柜的呜咽。
第三阵风起时，他终于掏出把黄铜钥匙，插入墙角樟木箱的鲛鱼锁眼。
---**五日前·暴室**"采女娘娘金安。
"青梧跪在血污斑驳的草席上，左脸红肿似熟透的桃。
我拨开她黏着冷汗的额发，指尖触到未愈的鞭痕——李德全用蘸盐水的牛筋鞭，抽烂了她替我私藏火烷布的秘密。
"他要的不过是条摇尾狗。
"我将蔷薇露滴在她伤口，琉璃瓶底的伽蓝香灰泛起涟漪，"明日你去领二十板子，把此物混进他的润手油。
"青梧攥紧那枚骨瓷盒时，月光正透过暴室铁窗割裂她的面容。
盒中凝脂掺了碾碎的夜交藤，遇热会析出细如牛毛的毒针。
那是用兄长护心镜碎片磨成的，镜背的虎头纹在月光下森然欲噬。
---**此刻·尚药局**樟木箱吱呀开启的刹那，数十个琉璃瓶映着月色泛起幽光。
李德全肥胖的手指掠过瓶身，最终停在一尊青玉貔貅药杵上。
我眯起眼——貔貅瞳仁处嵌着的波斯猫眼石，与兄长护心镜上的宝石纹理如出一辙。
他突然剧烈咳嗽，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
错金香囊里的马钱子粉混着莨菪汁，正顺着他的鼻息侵蚀肺腑。
三日前我故意打翻在他衣襟上的蔷薇露，此刻遇热蒸腾成致幻的雾。
"谁？！
"他猛地转身，药杵砸向虚空。
我趁机弹指，银针携着莨菪汁没入他后颈风池穴。
针尾缀着的火烷布遇风即燃，青蓝火苗舔上他散开的衣带。
药杵坠地的脆响惊起夜鸦，我如猫般落地。
李德全瘫在满地琉璃碎片中抽搐，瞳孔里映出我腕间跳跃的火焰胎记。
他喉间发出"嗬嗬"气音，手指抓向散落的香灰——那是我昨夜特意撒在窗棂的伽蓝香灰，混了西域火山砂，遇水即凝成铁锈般的血痂。
---**翌日·永和宫耳房**"李公公突发哮症，殁了。
"青梧为我篦发时，铜黛笔突然折断。
镜中映出她发白的指节，"听说……七窍都凝着血香灰。
"我抚过妆奁中新添的鎏金香球，机括转动声似毒蛇吐信。
香球内胆嵌着那枚波斯猫眼石，此刻正将阳光折射成兄长战甲上的磷火。
昨夜从李德全喉间剜出的血块，此刻就封在香球夹层，与伽蓝香丸仅隔一层银箔。
"把这送去太后宫中。
"我将香球递给青梧，指尖抹过她掌心，"就说采女沈氏，特制了安神香孝敬。
"青梧退下时，裙裾扫过门槛处的积雪。
我盯着那串渐淡的脚印，忽然想起昨夜李德全垂死时抓挠的地砖——那底下埋着半卷《璇玑谱》，浸透香灰的棋谱上，赫然是父亲批注的"移筋错脉局"。
---**申时三刻·暴室暗渠**冰层下的污水泛着药渣的褐，我踩着浮冰摸到暗渠铁栅。
李德全的尸首裹着草席漂浮在冰窟里，七窍被血香灰堵成狰狞的孔洞。
我用金错刀挑开他衣襟，腰间那枚"德"字香囊早己不翼而飞。
渠水突然泛起涟漪，玄色披风扫过我的后颈。
那人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指节敲击铁栅的节奏竟与《璇玑谱》的残局暗合。
我反手将金错刀抵在他咽喉，刀刃映出面具眼孔中熟悉的伤痕——是那夜太液池畔的神秘人。
"姑娘这局棋，下得险。
"他屈指弹开刀刃，冰晶在面具上迸裂，"李德全可是太后乳母的亲侄。
"暗渠忽然传来脚步声，他将我拽进冰窟阴影。
我们鼻息交缠的瞬间，我嗅到他衣襟间若有若无的伽蓝香——与太后宫中的安神香如出一辙，却混着三年前端淑皇贵妃暴毙时的腐杏味。
"明日此时，暴室西南角。
"他在我掌心塞入冰凉的物件，腾身跃上渠岸。
展开手掌时，半枚墨玉玦正渗出殷红的血丝——缺口处完美契合我腕间的火焰胎记。
---**戌时·永和宫偏殿**更漏声混着雪粒扑打窗纸，我将墨玉玦浸入蔷薇露。
血丝在液体中舒展成西域文字，正是《伽蓝香谱》缺失的第七页配方。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青梧慌张地撞开门："太后宫中来人了！
"我迅速吞下玉玦，腥甜漫过喉舌。
来人是太后贴身女官，手中捧着今晨进献的鎏金香球："沈采女的手艺，倒是让哀家想起故人。
"她指甲刮过香球纹路，机括弹开的刹那，伽蓝香丸滚落在地——本该封存的血块，此刻竟变成颗风干的眼球。
"三日后佛诞日，采女可愿为太后制香？
"女官的笑像淬毒的银针。
我盯着那颗瞳孔涣散的眼球，忽然认出这是暴室老太监的独目——他曾撞见我私会青梧。
更漏滴到亥时，我蘸着香灰在宣纸上勾画。
当墨玉玦的血纹与《璇玑谱》重叠时，笔尖蓦地顿住：李德全喉间的血块痕迹，竟与三年前父亲战报上的火漆印如出一辙。
铜镜忽然映出窗外人影，我吹熄烛火。
黑暗中，腕间胎记泛起灼痛，像有火苗顺着血脉烧向心脏。
雪地传来细微的咯吱声，有人用《璇玑谱》的棋步，在永和宫布下新的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