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梧桐树的年轮
第四章 高考倒计时的温差爆炸
距高考还有十七天时，林岁岁在图书馆撞见沈慕白和校外的混混厮打。
他的白衬衫撕开道口子，露出蝴蝶骨下方的胎记，被拳头揍得泛红。
她想转身离开，却看见混混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刺向他后背。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砸过去，玻璃碎响中，混混骂骂咧咧地跑了。
“你莫非疯了？”
她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凝视着那伤口渗出的血，己然将校服染得猩红，“他们分明是冲着你的参赛奖金而来！
你本可被保送体大，缘何还要与他们纠缠不休？”
他垂着眼睑任她包扎，碘伏棉签触到皮肤时，突然轻笑一声：“因为保送名单里没有我。”
她的手顿住：“什么？”
“上周就公布了。”
他摸出皱巴巴的成绩单，体育特长生那一栏空空如也，“教导主任说，我这种有‘不良记录’的学生，会影响学校升学率。”
林岁岁想起班主任办公室的谈话：“林同学，你要理解学校的安排，沈慕白这种学生……”她攥紧棉签，碘伏在伤口周围洇开深色的圈，像朵正在凋谢的花。
“其实我早就知道。”
他抬头看她，睫毛上沾着图书馆的灯光，“就像我知道你会拿年级第一，会去北京，会离槐树村远远的。”
窗外的夕阳突然刺眼。
她想起父亲的遗愿，想起母亲在精神病院空白的眼神，想起沈慕白后颈那道穿过胎记的伤疤。
保温杯的碎片还在脚边，像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对不起。”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帮你找教导主任再谈谈。”
他按住她的手，摇头：“没用的，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扯过她腕间的蓝格子发带，轻轻擦去她指尖的碘伏，“就像老梧桐树活不过这个冬天，就像我注定要留在槐树村。”
发带从指间滑落，缠在他腕间的红绳上，像两条错位的年轮。
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林岁岁转身时，看见沈慕白正在用她的发带绑住断裂的红绳，动作轻得像在系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高考前最后一次升旗仪式，林岁岁站在队伍里，看见沈慕白的位置空着。
广播里念着“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她攥紧演讲稿，指甲掐进掌心。
远处的老梧桐树下，停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几个工人正在砍伐树枝。
“下面有请林岁岁同学发言。”
掌声中，她走上主席台，目光扫过操场角落。
沈慕白倚在卡车旁，正在帮工人搬家具，蓝格子发带从他口袋里露出一角，像朵被揉皱的花。
阳光穿过他腕间的红绳，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与老梧桐树被砍断的枝干重叠。
“我们即将告别校园……”她的声音在话筒里颤抖，“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时光带走。”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
林岁岁看见教导主任皱眉看表，远处的工人挥起斧头，老梧桐树发出沉闷的断裂声。
沈慕白突然抬头，与她目光相撞，嘴角扬起一抹笑，像极了高二那年夏天，他在走廊里朝她晃篮球的模样。
那天傍晚，她在老梧桐的树桩旁找到他。
树干上的年轮清晰可见，1998年那圈特别深，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手里攥着半片梧桐叶，叶面上用炭笔写着：“高考加油”。
“他们说明天就把树拉走。”
他用鞋尖踢开脚边的木屑，“以后再也没人给瘸腿麻雀搭窝了。”
林岁岁摸出书包里的橘子糖，放在树桩上：“给你的，考上体大就带去北京。”
他笑了，笑声混着电锯的轰鸣：“北京啊，我连火车票都买不起。”
他突然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塞给她，“给你的，别嫌弃。”
布包里是串梧桐籽手串，每颗籽都磨得发亮，串绳用的是她去年落在他车筐里的红丝线。
林岁岁想起他曾说过，等攒够一千颗梧桐籽，就给她编手链。
手串末端系着张纸条：“第999颗，剩下的一颗，留给重逢。”
夜风掠过树桩，卷起细碎的木屑。
远处的教学楼亮起晚自习的灯，像极了那年平安夜，他在操场中央淋着雨调篮球架的螺丝。
林岁岁摸着手串上那颗最大的梧桐籽，突然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的字——“勿念”。
“林岁岁！”
教导主任的喊声从走廊传来，“你妈妈在传达室！”
她浑身一震。
沈慕白的脸色瞬间惨白：“你说过她在精神病院……是骗子。”
她攥紧手串，指甲刺破掌心，“每年高考前都来闹，说父亲的死是场阴谋。”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如果真的是阴谋呢？”
他的眼睛在暮色中发亮，“我听见教导主任和混混打电话，说‘处理干净老槐树’……够了！”
她甩开他的手，手串上的梧桐籽散落一地，“沈慕白，你能不能别再用这种事打扰我？
我要高考，我要去北京，我要离开这个总是下雨的地方！”
他愣住了，目光落在她脚边的梧桐籽上。
远处传来母亲的哭闹声，林岁岁转身跑向教学楼，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原来你最讨厌的，不是我的红绳，是我身上带着的，整个槐树村的雨。”
高考当天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林岁岁站在考场门口，看着沈慕白的卡车从校门前经过。
他坐在副驾驶，腕间的红绳上系着她的蓝格子发带，像道鲜艳的伤。
卡车后斗里装着老梧桐树的残枝，年轮切面在雨中泛着苍白的光。
考试铃响起时，她摸出校服口袋里的梧桐籽，上面的“勿念”二字被雨水晕开，变成模糊的墨团。
考场外的广播在播报天气预警，她想起沈慕白说过的话：“老槐树的年轮能预报天气，每圈深痕里都藏着一场暴雨。”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时，雨停了。
林岁岁走出考场，看见教导主任正在和混混们交谈，其中一人戴着鸭舌帽，袖口露出的纹身像极了老梧桐的裂痕。
她摸出手机，想给沈慕白打电话，却发现号码早己被拉黑。
那天晚上，她在日记本里写：“6月7日，暴雨。
老梧桐树被砍倒了，沈慕白的卡车驶离了槐树村。
我终究没能成为他的晴天，就像他永远是我生命里的雨季。”
收拾行李时，她在布包里发现张车票，日期是1998年7月17日18:30，目的地省城。
车票背面用铅笔写着：“林书记，仓库的汽油不对劲”——是沈慕白父亲的字迹。
他的白衬衫撕开道口子，露出蝴蝶骨下方的胎记，被拳头揍得泛红。
她想转身离开，却看见混混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刺向他后背。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砸过去，玻璃碎响中，混混骂骂咧咧地跑了。
“你莫非疯了？”
她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凝视着那伤口渗出的血，己然将校服染得猩红，“他们分明是冲着你的参赛奖金而来！
你本可被保送体大，缘何还要与他们纠缠不休？”
他垂着眼睑任她包扎，碘伏棉签触到皮肤时，突然轻笑一声：“因为保送名单里没有我。”
她的手顿住：“什么？”
“上周就公布了。”
他摸出皱巴巴的成绩单，体育特长生那一栏空空如也，“教导主任说，我这种有‘不良记录’的学生，会影响学校升学率。”
林岁岁想起班主任办公室的谈话：“林同学，你要理解学校的安排，沈慕白这种学生……”她攥紧棉签，碘伏在伤口周围洇开深色的圈，像朵正在凋谢的花。
“其实我早就知道。”
他抬头看她，睫毛上沾着图书馆的灯光，“就像我知道你会拿年级第一，会去北京，会离槐树村远远的。”
窗外的夕阳突然刺眼。
她想起父亲的遗愿，想起母亲在精神病院空白的眼神，想起沈慕白后颈那道穿过胎记的伤疤。
保温杯的碎片还在脚边，像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对不起。”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帮你找教导主任再谈谈。”
他按住她的手，摇头：“没用的，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扯过她腕间的蓝格子发带，轻轻擦去她指尖的碘伏，“就像老梧桐树活不过这个冬天，就像我注定要留在槐树村。”
发带从指间滑落，缠在他腕间的红绳上，像两条错位的年轮。
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林岁岁转身时，看见沈慕白正在用她的发带绑住断裂的红绳，动作轻得像在系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高考前最后一次升旗仪式，林岁岁站在队伍里，看见沈慕白的位置空着。
广播里念着“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她攥紧演讲稿，指甲掐进掌心。
远处的老梧桐树下，停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几个工人正在砍伐树枝。
“下面有请林岁岁同学发言。”
掌声中，她走上主席台，目光扫过操场角落。
沈慕白倚在卡车旁，正在帮工人搬家具，蓝格子发带从他口袋里露出一角，像朵被揉皱的花。
阳光穿过他腕间的红绳，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与老梧桐树被砍断的枝干重叠。
“我们即将告别校园……”她的声音在话筒里颤抖，“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时光带走。”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
林岁岁看见教导主任皱眉看表，远处的工人挥起斧头，老梧桐树发出沉闷的断裂声。
沈慕白突然抬头，与她目光相撞，嘴角扬起一抹笑，像极了高二那年夏天，他在走廊里朝她晃篮球的模样。
那天傍晚，她在老梧桐的树桩旁找到他。
树干上的年轮清晰可见，1998年那圈特别深，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手里攥着半片梧桐叶，叶面上用炭笔写着：“高考加油”。
“他们说明天就把树拉走。”
他用鞋尖踢开脚边的木屑，“以后再也没人给瘸腿麻雀搭窝了。”
林岁岁摸出书包里的橘子糖，放在树桩上：“给你的，考上体大就带去北京。”
他笑了，笑声混着电锯的轰鸣：“北京啊，我连火车票都买不起。”
他突然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塞给她，“给你的，别嫌弃。”
布包里是串梧桐籽手串，每颗籽都磨得发亮，串绳用的是她去年落在他车筐里的红丝线。
林岁岁想起他曾说过，等攒够一千颗梧桐籽，就给她编手链。
手串末端系着张纸条：“第999颗，剩下的一颗，留给重逢。”
夜风掠过树桩，卷起细碎的木屑。
远处的教学楼亮起晚自习的灯，像极了那年平安夜，他在操场中央淋着雨调篮球架的螺丝。
林岁岁摸着手串上那颗最大的梧桐籽，突然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的字——“勿念”。
“林岁岁！”
教导主任的喊声从走廊传来，“你妈妈在传达室！”
她浑身一震。
沈慕白的脸色瞬间惨白：“你说过她在精神病院……是骗子。”
她攥紧手串，指甲刺破掌心，“每年高考前都来闹，说父亲的死是场阴谋。”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如果真的是阴谋呢？”
他的眼睛在暮色中发亮，“我听见教导主任和混混打电话，说‘处理干净老槐树’……够了！”
她甩开他的手，手串上的梧桐籽散落一地，“沈慕白，你能不能别再用这种事打扰我？
我要高考，我要去北京，我要离开这个总是下雨的地方！”
他愣住了，目光落在她脚边的梧桐籽上。
远处传来母亲的哭闹声，林岁岁转身跑向教学楼，听见他在身后轻声说：“原来你最讨厌的，不是我的红绳，是我身上带着的，整个槐树村的雨。”
高考当天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林岁岁站在考场门口，看着沈慕白的卡车从校门前经过。
他坐在副驾驶，腕间的红绳上系着她的蓝格子发带，像道鲜艳的伤。
卡车后斗里装着老梧桐树的残枝，年轮切面在雨中泛着苍白的光。
考试铃响起时，她摸出校服口袋里的梧桐籽，上面的“勿念”二字被雨水晕开，变成模糊的墨团。
考场外的广播在播报天气预警，她想起沈慕白说过的话：“老槐树的年轮能预报天气，每圈深痕里都藏着一场暴雨。”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时，雨停了。
林岁岁走出考场，看见教导主任正在和混混们交谈，其中一人戴着鸭舌帽，袖口露出的纹身像极了老梧桐的裂痕。
她摸出手机，想给沈慕白打电话，却发现号码早己被拉黑。
那天晚上，她在日记本里写：“6月7日，暴雨。
老梧桐树被砍倒了，沈慕白的卡车驶离了槐树村。
我终究没能成为他的晴天，就像他永远是我生命里的雨季。”
收拾行李时，她在布包里发现张车票，日期是1998年7月17日18:30，目的地省城。
车票背面用铅笔写着：“林书记，仓库的汽油不对劲”——是沈慕白父亲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