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的救赎
第4章 药箱与铐子
天刚蒙蒙亮。
老张头蹲在灶前扒拉玉米糊。
铁勺子刮着锅底“刺啦”响。
秀兰靠在炕上。
目光盯着窗台上的君子兰。
叶子蔫得打卷。
像她此刻没血色的脸。
里屋传来铁柱的轻咳。
一声接一声。
“吱呀”一声。
卫生室的木门被推开。
李勇刚把体温计从秀兰腋下抽出。
就看见村主任站在门口。
脚尖碾着地上的煤灰。
欲言又止。
他心里一沉。
体温计的水银柱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37.8度。
比昨天高了半度。
“勇子，县上的人又来了。”
村主任声音发闷。
眼睛盯着李勇脚边的药箱。
“这次……带着铐子。”
秀兰的手猛地抖了下。
搪瓷缸里的玉米糊晃出边缘。
滴在补丁裤腿上。
渗成深色的点子。
李勇的喉结动了动。
手指在药箱扣带上按了三下。
这是他爹当年教他的。
紧张时就数扣带。
去年秀兰给他缝的补丁还在袖口。
针脚歪歪扭扭。
此刻却像焊在白大褂上。
怎么也扯不开。
检查组的车停在院外。
引擎声“突突”响。
两个穿制服的人进门时。
李勇正把最后一支肾上腺素塞进裤兜最里层。
秀兰看见其中一人胸前的工作牌。
上周来查过药箱。
现在正盯着李勇的手。
“李勇，跟我们走一趟。”
工作牌反光。
照得人睁不开眼。
李勇没动。
目光落在秀兰床头的降压药上。
只剩三颗。
明天就断顿了。
老张头蹲在墙角。
手里的玉米饼捏得变了形。
渣子掉在砖地上。
被鸡啄得“咯咯”响。
“昨儿在你卫生室查出的药……”另一个检查员翻开文件夹。
纸页哗啦响。
“批号对不上，按规定……”话没说完。
里屋传来“咣当”声。
铁柱的搪瓷盆摔在地上。
老张头冲进去时。
看见儿子趴在炕沿。
唇角的血沫滴在青砖上。
“铁柱！”
秀兰挣扎着要下床。
被李勇一把按住。
他的手还带着体温计的余温。
却比冰还凉。
检查员的目光顺着血迹往里屋扫。
李勇突然转身。
挡住他们的视线。
“我跟你们走，让我把药箱带上。”
药箱扣带“咔嗒”扣紧的瞬间。
秀兰看见李勇往她枕头下塞了个东西。
是装肾上腺素的铁盒。
边角磨得发亮。
还是他爹当年用的那个。
老张头攥着铁盒。
掌心全是汗。
想起二十年前。
李勇他爹倒在雪地里。
药箱就摔在这铁盒旁边。
检查组的车开走时。
蒸汽火车正从村后驶过。
车头的探照灯扫过院子。
把晾着的尿布照得雪白。
秀兰望着李勇被带走的背影。
白大褂下摆沾着煤灰。
铁柱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
混着火车的鸣笛。
震得窗纸哗哗响。
“爹，把药箱打开……”铁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
老张头这才发现药箱还背在肩上。
带子勒得锁骨发疼。
铁盒里的肾上腺素注射液只剩半支。
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秀兰的血压又高了。
脸涨得通红。
手指掐进掌心。
老张头翻遍药箱。
只剩半片硝苯地平。
混着阿司匹林的碎渣。
他突然想起李勇兜里的小本子。
上面记着秀兰的用药时间。
此刻却跟着主人进了警车。
午后的太阳晒得土坯房发烫。
枣树的影子在院墙上晃荡。
老张头蹲在门槛上。
数着铁轨上的煤渣。
一列列蒸汽火车驶过。
送来煤灰味的风。
秀兰靠在门框上。
望着卫生室方向。
蓝布衫被汗浸透。
贴在背上。
“建国叔！”
巧玲的声音从村口传来。
竹篮里装着几个冷馒头。
“刚看见勇子大夫被带上车，婶子的药……”她没说完。
目光落在秀兰苍白的脸上。
喉结动了动。
把馒头往老张头手里塞。
卫生室的门虚掩着。
药箱柜上空荡荡的。
只剩几支过期的葡萄糖注射液。
老张头摸了摸铁锁。
冰凉的。
像李勇走时的眼神。
电视还开着。
雪花屏里跳着“无证行医案”的新闻。
女播音员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
傍晚。
铁柱又咳血了。
这次是整口的血。
染红了枕头。
秀兰跪在炕前。
用洗衣粉洗了三遍。
血渍还留在布上。
老张头攥着铁柱的退伍证。
红封皮被汗水泡得发皱。
五角星却依然刺眼。
“去县医院吧……”秀兰突然开口。
声音发颤。
“把牛卖了，还有房后的枣树……”老张头没吭声。
牛是家里唯一的牲口。
去年刚下了牛犊。
枣树是秀兰嫁过来时栽的。
结的枣子甜得很。
夜里起风了。
煤灰顺着窗缝钻进来。
迷得人睁不开眼。
老张头躺在秀兰脚边。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突然想起李勇说过的话。
“针灸只能治标，血管里的淤堵……”他摸了摸秀兰的手。
瘦得只剩骨头。
凌晨。
蒸汽火车的鸣笛格外响。
震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
秀兰突然惊醒。
说胸口疼。
手指着心口。
嘴唇发紫。
老张头摸黑翻出李勇留下的银针。
在煤油灯上燎了燎。
手却抖得扎不进皮肤。
“爹，我来……”铁柱不知何时站在炕边。
脸色苍白如纸。
却比老张头稳当。
银针扎进内关穴时。
秀兰的眉头松了松。
血珠顺着针尖滴在枕头上。
老张头望着儿子的手。
想起他退伍时打靶的样子。
稳得很。
天快亮时。
村口传来狗吠。
老张头掀开窗帘。
看见村主任骑着自行车赶来。
车把上挂着李勇的白大褂。
袖口的补丁格外显眼。
他心里一紧。
白大褂是空的。
没了主人。
“勇子被扣在镇派出所。”
村主任喘着气。
车胎还沾着夜露。
“说他从非法渠道进药，还……”他没说完。
从兜里摸出个牛皮纸包。
“这是勇子让我捎的，说婶子的降压药不能断。”
老张头打开纸包。
里面是五颗硝苯地平。
用作业本纸包着。
纸上还有李勇的字迹。
“早一粒，晚一粒，别空腹。”
秀兰的眼泪掉下来。
砸在纸包上。
把“勇子”两个字洇得模糊。
蒸汽火车又在远处鸣笛。
这次带着哭声似的。
老张头望着东方的鱼肚白。
想起李勇走时没穿白大褂。
只穿了件秀兰改的蓝布衫。
领口还带着补丁。
药箱放在炕上。
铁扣开着。
露出半支肾上腺素。
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爹，咱去镇派出所吧。”
铁柱扶着门框。
胸口的秋衣洇出汗渍。
“我是退伍军人，能说理去。”
老张头盯着儿子发颤的手腕。
想起他在部队时的三等功奖章。
此刻正锁在炕柜里。
和诊断书、欠条挤在一起。
秀兰突然起身。
从针线笸箩里摸出个布包。
里面是李勇的旧衬衫。
袖口磨出了毛边。
“把这个捎给勇子，”她声音发狠。
“就说婶子等着给他浆洗，等他回来吃葱花饼……”村口的土路坑坑洼洼。
老张头背着药箱。
铁柱扶着秀兰。
三人在晨光里慢慢走。
蒸汽火车从身后驶过。
车头的火光映着他们的影子。
长长的。
药箱里的银针和药瓶轻轻碰撞。
发出“叮当”声。
派出所的铁门“咣当”打开时。
李勇正蹲在墙角。
白大褂皱巴巴的。
袖口的补丁磨得发亮。
他抬头看见老张头手里的布包。
喉结动了动。
没说话。
秀兰冲过去。
抓住他的手。
冰凉的。
像铁轨上的晨露。
“婶子，别担心……”李勇想笑。
却比哭还难看。
目光落在老张头肩上的药箱。
“铁柱的药，我托人捎到卫生室了，在炕柜第三层……”话没说完。
就被检查员的咳嗽打断。
回去的路上。
秀兰抱着布包。
闻着上面的来苏水味。
想起李勇他爹去世那天。
也是这股味。
铁柱望着远处的蒸汽火车。
突然说。
“爹，等我病好了，去矿上打工吧，听说下井挣钱多……”老张头没吭声。
盯着铁轨上的煤渣。
一列火车驶来。
带走了最后一点星光。
药箱在肩上晃了晃。
铁扣“咔嗒”响。
惊飞了停在电线上的麻雀。
秀兰的手还攥着李勇的衬衫。
补丁处的线头挂在她指缝里。
到家时。
太阳刚爬上枣树。
秀兰把李勇的衬衫铺在炕上。
仔细抚平每一道褶皱。
铁柱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
却比昨天轻了些。
老张头打开药箱。
把李勇捎的降压药放进搪瓷缸。
突然发现底层还有个小纸条。
上面写着。
“叔，别卖牛，枣树也留着，我很快回来。”
蒸汽火车的鸣笛再次响起。
这次带着暖意。
秀兰望着窗外的枣树。
枝头冒出了新芽。
小小的。
她摸了摸胸前的银针。
还带着李勇的体温。
突然觉得。
只要人在，药箱在，就有盼头。
是夜。
老张头躺在炕上。
听着秀兰和铁柱均匀的呼吸。
心里踏实了些。
药箱放在床头。
铁扣闪着微光。
远处的蒸汽火车有节奏地轰鸣。
带着煤灰味的风卷过院子。
把晾着的尿布吹得猎猎作响。
老张头蹲在灶前扒拉玉米糊。
铁勺子刮着锅底“刺啦”响。
秀兰靠在炕上。
目光盯着窗台上的君子兰。
叶子蔫得打卷。
像她此刻没血色的脸。
里屋传来铁柱的轻咳。
一声接一声。
“吱呀”一声。
卫生室的木门被推开。
李勇刚把体温计从秀兰腋下抽出。
就看见村主任站在门口。
脚尖碾着地上的煤灰。
欲言又止。
他心里一沉。
体温计的水银柱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37.8度。
比昨天高了半度。
“勇子，县上的人又来了。”
村主任声音发闷。
眼睛盯着李勇脚边的药箱。
“这次……带着铐子。”
秀兰的手猛地抖了下。
搪瓷缸里的玉米糊晃出边缘。
滴在补丁裤腿上。
渗成深色的点子。
李勇的喉结动了动。
手指在药箱扣带上按了三下。
这是他爹当年教他的。
紧张时就数扣带。
去年秀兰给他缝的补丁还在袖口。
针脚歪歪扭扭。
此刻却像焊在白大褂上。
怎么也扯不开。
检查组的车停在院外。
引擎声“突突”响。
两个穿制服的人进门时。
李勇正把最后一支肾上腺素塞进裤兜最里层。
秀兰看见其中一人胸前的工作牌。
上周来查过药箱。
现在正盯着李勇的手。
“李勇，跟我们走一趟。”
工作牌反光。
照得人睁不开眼。
李勇没动。
目光落在秀兰床头的降压药上。
只剩三颗。
明天就断顿了。
老张头蹲在墙角。
手里的玉米饼捏得变了形。
渣子掉在砖地上。
被鸡啄得“咯咯”响。
“昨儿在你卫生室查出的药……”另一个检查员翻开文件夹。
纸页哗啦响。
“批号对不上，按规定……”话没说完。
里屋传来“咣当”声。
铁柱的搪瓷盆摔在地上。
老张头冲进去时。
看见儿子趴在炕沿。
唇角的血沫滴在青砖上。
“铁柱！”
秀兰挣扎着要下床。
被李勇一把按住。
他的手还带着体温计的余温。
却比冰还凉。
检查员的目光顺着血迹往里屋扫。
李勇突然转身。
挡住他们的视线。
“我跟你们走，让我把药箱带上。”
药箱扣带“咔嗒”扣紧的瞬间。
秀兰看见李勇往她枕头下塞了个东西。
是装肾上腺素的铁盒。
边角磨得发亮。
还是他爹当年用的那个。
老张头攥着铁盒。
掌心全是汗。
想起二十年前。
李勇他爹倒在雪地里。
药箱就摔在这铁盒旁边。
检查组的车开走时。
蒸汽火车正从村后驶过。
车头的探照灯扫过院子。
把晾着的尿布照得雪白。
秀兰望着李勇被带走的背影。
白大褂下摆沾着煤灰。
铁柱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
混着火车的鸣笛。
震得窗纸哗哗响。
“爹，把药箱打开……”铁柱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
老张头这才发现药箱还背在肩上。
带子勒得锁骨发疼。
铁盒里的肾上腺素注射液只剩半支。
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秀兰的血压又高了。
脸涨得通红。
手指掐进掌心。
老张头翻遍药箱。
只剩半片硝苯地平。
混着阿司匹林的碎渣。
他突然想起李勇兜里的小本子。
上面记着秀兰的用药时间。
此刻却跟着主人进了警车。
午后的太阳晒得土坯房发烫。
枣树的影子在院墙上晃荡。
老张头蹲在门槛上。
数着铁轨上的煤渣。
一列列蒸汽火车驶过。
送来煤灰味的风。
秀兰靠在门框上。
望着卫生室方向。
蓝布衫被汗浸透。
贴在背上。
“建国叔！”
巧玲的声音从村口传来。
竹篮里装着几个冷馒头。
“刚看见勇子大夫被带上车，婶子的药……”她没说完。
目光落在秀兰苍白的脸上。
喉结动了动。
把馒头往老张头手里塞。
卫生室的门虚掩着。
药箱柜上空荡荡的。
只剩几支过期的葡萄糖注射液。
老张头摸了摸铁锁。
冰凉的。
像李勇走时的眼神。
电视还开着。
雪花屏里跳着“无证行医案”的新闻。
女播音员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
傍晚。
铁柱又咳血了。
这次是整口的血。
染红了枕头。
秀兰跪在炕前。
用洗衣粉洗了三遍。
血渍还留在布上。
老张头攥着铁柱的退伍证。
红封皮被汗水泡得发皱。
五角星却依然刺眼。
“去县医院吧……”秀兰突然开口。
声音发颤。
“把牛卖了，还有房后的枣树……”老张头没吭声。
牛是家里唯一的牲口。
去年刚下了牛犊。
枣树是秀兰嫁过来时栽的。
结的枣子甜得很。
夜里起风了。
煤灰顺着窗缝钻进来。
迷得人睁不开眼。
老张头躺在秀兰脚边。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突然想起李勇说过的话。
“针灸只能治标，血管里的淤堵……”他摸了摸秀兰的手。
瘦得只剩骨头。
凌晨。
蒸汽火车的鸣笛格外响。
震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
秀兰突然惊醒。
说胸口疼。
手指着心口。
嘴唇发紫。
老张头摸黑翻出李勇留下的银针。
在煤油灯上燎了燎。
手却抖得扎不进皮肤。
“爹，我来……”铁柱不知何时站在炕边。
脸色苍白如纸。
却比老张头稳当。
银针扎进内关穴时。
秀兰的眉头松了松。
血珠顺着针尖滴在枕头上。
老张头望着儿子的手。
想起他退伍时打靶的样子。
稳得很。
天快亮时。
村口传来狗吠。
老张头掀开窗帘。
看见村主任骑着自行车赶来。
车把上挂着李勇的白大褂。
袖口的补丁格外显眼。
他心里一紧。
白大褂是空的。
没了主人。
“勇子被扣在镇派出所。”
村主任喘着气。
车胎还沾着夜露。
“说他从非法渠道进药，还……”他没说完。
从兜里摸出个牛皮纸包。
“这是勇子让我捎的，说婶子的降压药不能断。”
老张头打开纸包。
里面是五颗硝苯地平。
用作业本纸包着。
纸上还有李勇的字迹。
“早一粒，晚一粒，别空腹。”
秀兰的眼泪掉下来。
砸在纸包上。
把“勇子”两个字洇得模糊。
蒸汽火车又在远处鸣笛。
这次带着哭声似的。
老张头望着东方的鱼肚白。
想起李勇走时没穿白大褂。
只穿了件秀兰改的蓝布衫。
领口还带着补丁。
药箱放在炕上。
铁扣开着。
露出半支肾上腺素。
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爹，咱去镇派出所吧。”
铁柱扶着门框。
胸口的秋衣洇出汗渍。
“我是退伍军人，能说理去。”
老张头盯着儿子发颤的手腕。
想起他在部队时的三等功奖章。
此刻正锁在炕柜里。
和诊断书、欠条挤在一起。
秀兰突然起身。
从针线笸箩里摸出个布包。
里面是李勇的旧衬衫。
袖口磨出了毛边。
“把这个捎给勇子，”她声音发狠。
“就说婶子等着给他浆洗，等他回来吃葱花饼……”村口的土路坑坑洼洼。
老张头背着药箱。
铁柱扶着秀兰。
三人在晨光里慢慢走。
蒸汽火车从身后驶过。
车头的火光映着他们的影子。
长长的。
药箱里的银针和药瓶轻轻碰撞。
发出“叮当”声。
派出所的铁门“咣当”打开时。
李勇正蹲在墙角。
白大褂皱巴巴的。
袖口的补丁磨得发亮。
他抬头看见老张头手里的布包。
喉结动了动。
没说话。
秀兰冲过去。
抓住他的手。
冰凉的。
像铁轨上的晨露。
“婶子，别担心……”李勇想笑。
却比哭还难看。
目光落在老张头肩上的药箱。
“铁柱的药，我托人捎到卫生室了，在炕柜第三层……”话没说完。
就被检查员的咳嗽打断。
回去的路上。
秀兰抱着布包。
闻着上面的来苏水味。
想起李勇他爹去世那天。
也是这股味。
铁柱望着远处的蒸汽火车。
突然说。
“爹，等我病好了，去矿上打工吧，听说下井挣钱多……”老张头没吭声。
盯着铁轨上的煤渣。
一列火车驶来。
带走了最后一点星光。
药箱在肩上晃了晃。
铁扣“咔嗒”响。
惊飞了停在电线上的麻雀。
秀兰的手还攥着李勇的衬衫。
补丁处的线头挂在她指缝里。
到家时。
太阳刚爬上枣树。
秀兰把李勇的衬衫铺在炕上。
仔细抚平每一道褶皱。
铁柱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
却比昨天轻了些。
老张头打开药箱。
把李勇捎的降压药放进搪瓷缸。
突然发现底层还有个小纸条。
上面写着。
“叔，别卖牛，枣树也留着，我很快回来。”
蒸汽火车的鸣笛再次响起。
这次带着暖意。
秀兰望着窗外的枣树。
枝头冒出了新芽。
小小的。
她摸了摸胸前的银针。
还带着李勇的体温。
突然觉得。
只要人在，药箱在，就有盼头。
是夜。
老张头躺在炕上。
听着秀兰和铁柱均匀的呼吸。
心里踏实了些。
药箱放在床头。
铁扣闪着微光。
远处的蒸汽火车有节奏地轰鸣。
带着煤灰味的风卷过院子。
把晾着的尿布吹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