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深处有暖阳
第四章 画里的旧时光
画展场馆的灯光是冷白色的，打在一幅幅画框上，把苏念笔下的草木、河流、街巷都照得愈发清晰。
林漾站在入口处，手里捏着苏念塞给他的票根，指尖还残留着她递票时不经意触到的温度。
他来得不算早，场馆里己经有不少人。
三三两两的低语混着轻柔的背景音乐，像层薄雾裹着整个空间。
林漾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画，大多是这座城市的风景——巷口的老槐树、河边的石阶、深秋铺满银杏叶的街道，每一笔都带着苏念独有的温柔，却都不是他想找的。
首到走到场馆最深处，他才看见那幅被单独挂在展墙上的画。
画框比周围的都要大些，装裱得格外精致。
画里是座爬满爬墙虎的老院，青石板路被阳光晒得发白，而院角那棵梧桐树，枝繁叶茂得几乎要撑满整个画面。
最让林漾呼吸骤停的是，树下站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蹲在地上拼着什么，另一个弯腰看着，手里好像捏着颗糖。
是老院，是那棵刻着名字的梧桐树，是他们。
他几乎是踉跄着走过去，视线死死盯着画的右下角——那里没有签名，只有一行极小的字，用浅灰色的颜料写着：《遗失的夏天》。
遗失的夏天。
这五个字像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林漾的心脏，瞬间蔓延开彻骨的寒意。
他以为她忘了，可这幅画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像是昨天才发生——拼瓷片的女孩辫子上沾着汗珠，男孩膝盖上若隐隐现的伤口，甚至连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的光斑形状，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她没忘。
她只是把这些藏进了画里，又给这幅画起了个这样残忍的名字。
“很喜欢这幅画？”
身后传来沈知行的声音，林漾猛地回头，看见他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两杯香槟，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
“这是苏念特意嘱咐不要提前公开的，说是……私人化的作品。”
林漾的目光重新落回画上，声音有些发哑：“她画的是……哪里？”
“谁知道呢。”
沈知行走近几步，把其中一杯香槟递给林漾，被他抬手谢绝了。
沈知行也不勉强，自己抿了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苏念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执念，比如画些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来历的场景。
她说这是潜意识里的画面，记不清，却忘不掉。”
记不清，却忘不掉。
林漾的指节攥得发白。
他想起咖啡馆里苏念说“好多事都像隔着层雾”时的样子，想起她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白石子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被她强行压下去的波澜。
“她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
林漾忽然问。
他记得苏念小时候记性极好，连他藏玻璃珠的地方都能准确找出来，怎么会突然忘了那么重要的时光？
沈知行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你指什么？”
“关于老院，关于……”林漾顿了顿，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关于我。”
沈知行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林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苏念这几年心思都在画画上，过去的事对她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他抬眼看向林漾，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总盯着过去不放，对谁都没好处，你说对吧？”
林漾没说话，只是重新看向那幅画。
画里的阳光明明是暖黄色的，此刻在他眼里却只剩下一片荒芜。
他忽然注意到，画中男孩的手腕处，有一抹极淡的红色，像根细弱的红绳，被画家刻意藏在衣袖的阴影里。
她连这个都画了。
“苏念呢？”
林漾问。
“在后台接受采访。”
沈知行看了眼腕表，“结束后我会送她回家。
如果你没别的事……我想再见她一面。”
林漾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沈知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林先生，今天是她的画展，有很多重要的人要应酬。
我觉得……沈学长，林漾来了吗？”
苏念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打断了沈知行的话。
她穿着条浅紫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和早上在咖啡馆里那个带着点慌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是当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林漾身上时，眼神还是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刚看到他在看这幅画。”
沈知行转身迎上去，语气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手包，“采访还顺利吗？”
“嗯，还好。”
苏念的目光掠过那幅《遗失的夏天》，脸色微不可察地白了白，随即看向林漾，勉强笑了笑，“你觉得……画得怎么样？”
林漾看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为什么叫《遗失的夏天》？”
苏念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手指紧紧攥住了裙摆，指节泛白。
“可能是觉得……有些时光回不去了吧。”
沈知行适时地替她回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好了，别聊这个了，王馆长还在那边等着呢，我带你去打个招呼。”
他带着苏念转身时，林漾清楚地看到，苏念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惊慌，有歉意，还有些他读不懂的、沉沉的东西。
那一眼，像根针，轻轻刺破了沈知行营造的融洽表象，也让林漾心里那点刚被冻住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向那幅《遗失的夏天》，忽然明白，苏念不是忘了，她只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而那个东西，很可能就站在她身边。
林漾抬手摸了摸腕上的白石子，温润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不管是什么把她困住，他都要找到答案。
毕竟，那个夏天，不是说遗失就能遗失的。
林漾站在入口处，手里捏着苏念塞给他的票根，指尖还残留着她递票时不经意触到的温度。
他来得不算早，场馆里己经有不少人。
三三两两的低语混着轻柔的背景音乐，像层薄雾裹着整个空间。
林漾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画，大多是这座城市的风景——巷口的老槐树、河边的石阶、深秋铺满银杏叶的街道，每一笔都带着苏念独有的温柔，却都不是他想找的。
首到走到场馆最深处，他才看见那幅被单独挂在展墙上的画。
画框比周围的都要大些，装裱得格外精致。
画里是座爬满爬墙虎的老院，青石板路被阳光晒得发白，而院角那棵梧桐树，枝繁叶茂得几乎要撑满整个画面。
最让林漾呼吸骤停的是，树下站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蹲在地上拼着什么，另一个弯腰看着，手里好像捏着颗糖。
是老院，是那棵刻着名字的梧桐树，是他们。
他几乎是踉跄着走过去，视线死死盯着画的右下角——那里没有签名，只有一行极小的字，用浅灰色的颜料写着：《遗失的夏天》。
遗失的夏天。
这五个字像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林漾的心脏，瞬间蔓延开彻骨的寒意。
他以为她忘了，可这幅画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像是昨天才发生——拼瓷片的女孩辫子上沾着汗珠，男孩膝盖上若隐隐现的伤口，甚至连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的光斑形状，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她没忘。
她只是把这些藏进了画里，又给这幅画起了个这样残忍的名字。
“很喜欢这幅画？”
身后传来沈知行的声音，林漾猛地回头，看见他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两杯香槟，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
“这是苏念特意嘱咐不要提前公开的，说是……私人化的作品。”
林漾的目光重新落回画上，声音有些发哑：“她画的是……哪里？”
“谁知道呢。”
沈知行走近几步，把其中一杯香槟递给林漾，被他抬手谢绝了。
沈知行也不勉强，自己抿了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苏念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执念，比如画些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来历的场景。
她说这是潜意识里的画面，记不清，却忘不掉。”
记不清，却忘不掉。
林漾的指节攥得发白。
他想起咖啡馆里苏念说“好多事都像隔着层雾”时的样子，想起她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白石子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被她强行压下去的波澜。
“她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
林漾忽然问。
他记得苏念小时候记性极好，连他藏玻璃珠的地方都能准确找出来，怎么会突然忘了那么重要的时光？
沈知行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你指什么？”
“关于老院，关于……”林漾顿了顿，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关于我。”
沈知行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林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苏念这几年心思都在画画上，过去的事对她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他抬眼看向林漾，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总盯着过去不放，对谁都没好处，你说对吧？”
林漾没说话，只是重新看向那幅画。
画里的阳光明明是暖黄色的，此刻在他眼里却只剩下一片荒芜。
他忽然注意到，画中男孩的手腕处，有一抹极淡的红色，像根细弱的红绳，被画家刻意藏在衣袖的阴影里。
她连这个都画了。
“苏念呢？”
林漾问。
“在后台接受采访。”
沈知行看了眼腕表，“结束后我会送她回家。
如果你没别的事……我想再见她一面。”
林漾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沈知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林先生，今天是她的画展，有很多重要的人要应酬。
我觉得……沈学长，林漾来了吗？”
苏念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打断了沈知行的话。
她穿着条浅紫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和早上在咖啡馆里那个带着点慌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只是当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林漾身上时，眼神还是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刚看到他在看这幅画。”
沈知行转身迎上去，语气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手包，“采访还顺利吗？”
“嗯，还好。”
苏念的目光掠过那幅《遗失的夏天》，脸色微不可察地白了白，随即看向林漾，勉强笑了笑，“你觉得……画得怎么样？”
林漾看着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为什么叫《遗失的夏天》？”
苏念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手指紧紧攥住了裙摆，指节泛白。
“可能是觉得……有些时光回不去了吧。”
沈知行适时地替她回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好了，别聊这个了，王馆长还在那边等着呢，我带你去打个招呼。”
他带着苏念转身时，林漾清楚地看到，苏念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惊慌，有歉意，还有些他读不懂的、沉沉的东西。
那一眼，像根针，轻轻刺破了沈知行营造的融洽表象，也让林漾心里那点刚被冻住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向那幅《遗失的夏天》，忽然明白，苏念不是忘了，她只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而那个东西，很可能就站在她身边。
林漾抬手摸了摸腕上的白石子，温润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不管是什么把她困住，他都要找到答案。
毕竟，那个夏天，不是说遗失就能遗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