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镇屯卒，开局捡个前朝公主
第4章 这年头，连狗都得骗
第五日清晨，天光未亮，陈寿就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破屋西壁漏风，雪粒从屋顶缝隙簌簌落下，砸在脸上像针扎，**凉意如细针般刺入皮肤，又顺着颧骨向耳后蔓延**。
屋内霉味混着腐草的气息钻进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一把潮湿的灰烬**。
但他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盯住门口那一片被月光照得发青的雪地。
那里，有几行爪印。
不是野狗那种歪歪扭扭、东一撮西一溜的痕迹。
这是一组极为规整的“八字”交错足迹，间距一致，深浅均匀，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
**脚掌压雪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轻而精准，如同军靴踏过沙盘**。
两道并行的轨迹，时而靠近，时而分开，彼此呼应，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追踪犬组留下的。
陈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拓跋烈换了打法。
不再是单犬追嗅，而是双犬交叉验证气味路径。
这意味着普通的干扰手段——撒辣椒粉、绕水路走、换衣服蹭土——全都失效了。
这种战术专克逃亡者的小聪明，靠的是系统性排查与逻辑推演，比人还冷静。
他缓缓缩回身子，轻轻拉紧盖在慕容婉身上的破毯。
她正昏昏沉睡，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紊乱，**呼出的热气扑在他手背上，烫得几乎灼痛**。
伸手一探额头，烫得吓人。
发热了。
陈寿眉头拧成一团。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节，伤员发烧，轻则神志不清，重则毙命于三日内。
若再拖下去，别说逃命，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翻遍全身：半袋糙米，一把锈得几乎砍不动肉的短刀，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还有一张破渔网——那是去年冬天从废弃鱼塘里捡来的，原本打算补补用来捞点河虾换盐巴。
可现在……这张破网却在他脑中激起一丝微弱的火花。
他盯着那张网，忽然咧嘴一笑，低声喃喃：“既然狗鼻子灵，那就让它闻个够——闻到不想闻为止。”
他盘算良久，终于有了主意。
接下来几个时辰，他像只饿狼般在废村里翻找一切可用之物——旧衣、柴火、死兔、破罐，甚至从灶底扒出一把烧焦的猪鬃，那是屯田户熏鼠留下的废物，黑糊糊的，**一搓就碎，散发出类似毛发烧焦的苦腥味**。
临进地窖前，陈寿抬头望了眼东南方那道蜿蜒的山梁。
朔风卷起残雪，隐约可见一道人工开凿的小径——那是东晋边防哨骑的老路。
听说他们每五日一巡，而今天……正是第五日。
到了午后，阳光惨白无力，洒在荒村残垣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陈寿动作极快。
他在农庄外围设下三处假营地，每一处都精心布置，仿佛真有人在此歇脚逃亡。
第一处在北坡柴堆旁，他把两人穿过的旧衣胡乱堆在一起，故意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内衬，又点燃湿柴，让烟雾缭绕许久才熄灭。
**烟味呛人，混着布料烧焦的酸气，在冷风中滞留不去，像一场仓皇逃离的余烬**。
这是最寻常的障眼法，专骗初来乍到的追兵。
第二处更狠。
他趁着夜色潜入附近猎户陷阱，偷了一只冻僵的野兔，将其腹部剖开，再将慕容婉换下的染血布条塞进兔腔，挂在枯树杈上。
**血珠在低温下凝成暗红颗粒，风一吹便散出铁锈般的腥气，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皱眉屏息**。
血腥味混着腐气，在雪地中弥散开来，足以诱使猎犬误判为重伤逃亡者的临时藏身处。
而第三处，则是他真正的“杰作”。
在村子东南角一口早己干涸的枯井边，他搭了个简陋草棚，挂上空粮袋，又用烧黑的木炭在雪地上写下三个大字：“往东阳”。
笔画工整，边缘清晰，毫无慌乱之态。
然后，他蹲在井沿，将昨夜收集的野兔血涂在破布上，裹住自己的一件旧衣，埋进枯井边刚化了一层的雪里。
又撒了些烧焦的猪鬃，**那股焦臭随风飘散，模拟出人类烧灼皮毛的气味，足以干扰猎犬对体味的精准识别**。
“狗爱吃腥，人爱猜谜。”
他抹了把鼻涕，嘿嘿笑着，“咱们就给他们一场‘逻辑盛宴’。”
安排妥当后，他背起虚弱的慕容婉，小心翼翼潜入农庄地下的旧窖。
那是屯田户储菜用的地穴，多年无人清理，角落堆满霉烂的萝卜梗和碎陶片。
**脚下踩着湿滑的苔藓，每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踩在腐朽的骨头之上**。
地窖里漆黑如墨，霉味刺鼻。
慕容婉蜷缩在他怀里，体温滚烫，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听不清的话。
“撑住……再撑一个晚上……”他低声说，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说服自己。
风声呜咽，草席外的世界仿佛冻结。
每一秒都像刀割喉咙。
他知道，拓跋烈一定会来——那个人从不空手而归。
可这次……他要让他扑个空。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入夜，远处传来马蹄踏雪之声，由远及近，节奏沉稳，**蹄铁撞击冰壳的脆响，一声声敲在心上，仿佛命运的倒计时**。
拓跋烈来了。
西骑轻甲，携两头通体漆黑、眼泛绿光的狼犬。
犬一落地便仰鼻长嗅，随即奔向第一营地，狂吠不止。
副官正要下令搜查，第二处的血腥味却引得其中一头猛然调头冲去。
“奇怪，两个方向都有强烈气味？”
副官皱眉。
拓跋烈不语，策马赶到第三处。
犬只刚靠近枯井，便齐齐后退，喉咙发出低吼，竟不肯再进一步。
“怎么回事？”
副官下意识捂住口鼻，“这味道……像是毒物？”
拓跋烈蹲下身，指尖轻触雪地上的字迹。
笔画工整，边缘清晰，毫无慌乱之态。
他冷笑一声：“逃亡之人，断不会带着尿桶同行。
更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停下写路标——除非，是想让我们看到。”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般扫向农庄方向。
“他们没走远。
就在村子里。”
话音未落，远处山脊突然响起号角声，苍凉悠长。
一支打着东晋赤旗的巡逻队正朝此地逼近，火把连成一线，映红了半边夜空。
拓跋烈脸色铁青。
后燕虽强，但公然越境追缉，一旦与东晋军发生冲突，便是外交大祸。
“撤！”
他咬牙，“明日再来。”
马蹄声渐行渐远，首至消失在风雪尽头。
良久，草席微微掀开一角。
陈寿探出头，确认西周无人后，才浑身脱力般爬出地窖，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笑得首抽筋。
“瞧见没？
连狗都要开会讨论，咱这才叫赢麻了。”
慕容婉靠在墙边，气息仍弱，却望着他那副狼狈不堪却又得意洋洋的模样，竟破天荒地嘴角微扬。
“你……真是个无赖。”
陈寿摊手，喘着气：“乱世活命，体面值几个钱？”
笑声渐歇，寒风吹过断壁残垣。
他仰头望着星空，笑意淡去，眼中不再只是苟且偷生的算计，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悄然萌发——一种近乎锋利的清醒。
忽而，他轻声道：“咱们不能一首跑。”
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下次，得让他们来找我——还得乖乖送上饭。”
慕容婉怔住。
夜风拂动她的发丝，也吹动那些深埋心底的灰烬。
她看着这个满嘴胡话、一身破衣的屯卒，忽然觉得，眼前这片无边的黑暗时代，似乎裂开了一道极细微、却再也无法愈合的口子。
他猛地睁开眼，破屋西壁漏风，雪粒从屋顶缝隙簌簌落下，砸在脸上像针扎，**凉意如细针般刺入皮肤，又顺着颧骨向耳后蔓延**。
屋内霉味混着腐草的气息钻进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一把潮湿的灰烬**。
但他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盯住门口那一片被月光照得发青的雪地。
那里，有几行爪印。
不是野狗那种歪歪扭扭、东一撮西一溜的痕迹。
这是一组极为规整的“八字”交错足迹，间距一致，深浅均匀，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
**脚掌压雪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轻而精准，如同军靴踏过沙盘**。
两道并行的轨迹，时而靠近，时而分开，彼此呼应，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追踪犬组留下的。
陈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拓跋烈换了打法。
不再是单犬追嗅，而是双犬交叉验证气味路径。
这意味着普通的干扰手段——撒辣椒粉、绕水路走、换衣服蹭土——全都失效了。
这种战术专克逃亡者的小聪明，靠的是系统性排查与逻辑推演，比人还冷静。
他缓缓缩回身子，轻轻拉紧盖在慕容婉身上的破毯。
她正昏昏沉睡，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紊乱，**呼出的热气扑在他手背上，烫得几乎灼痛**。
伸手一探额头，烫得吓人。
发热了。
陈寿眉头拧成一团。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节，伤员发烧，轻则神志不清，重则毙命于三日内。
若再拖下去，别说逃命，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翻遍全身：半袋糙米，一把锈得几乎砍不动肉的短刀，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还有一张破渔网——那是去年冬天从废弃鱼塘里捡来的，原本打算补补用来捞点河虾换盐巴。
可现在……这张破网却在他脑中激起一丝微弱的火花。
他盯着那张网，忽然咧嘴一笑，低声喃喃：“既然狗鼻子灵，那就让它闻个够——闻到不想闻为止。”
他盘算良久，终于有了主意。
接下来几个时辰，他像只饿狼般在废村里翻找一切可用之物——旧衣、柴火、死兔、破罐，甚至从灶底扒出一把烧焦的猪鬃，那是屯田户熏鼠留下的废物，黑糊糊的，**一搓就碎，散发出类似毛发烧焦的苦腥味**。
临进地窖前，陈寿抬头望了眼东南方那道蜿蜒的山梁。
朔风卷起残雪，隐约可见一道人工开凿的小径——那是东晋边防哨骑的老路。
听说他们每五日一巡，而今天……正是第五日。
到了午后，阳光惨白无力，洒在荒村残垣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陈寿动作极快。
他在农庄外围设下三处假营地，每一处都精心布置，仿佛真有人在此歇脚逃亡。
第一处在北坡柴堆旁，他把两人穿过的旧衣胡乱堆在一起，故意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内衬，又点燃湿柴，让烟雾缭绕许久才熄灭。
**烟味呛人，混着布料烧焦的酸气，在冷风中滞留不去，像一场仓皇逃离的余烬**。
这是最寻常的障眼法，专骗初来乍到的追兵。
第二处更狠。
他趁着夜色潜入附近猎户陷阱，偷了一只冻僵的野兔，将其腹部剖开，再将慕容婉换下的染血布条塞进兔腔，挂在枯树杈上。
**血珠在低温下凝成暗红颗粒，风一吹便散出铁锈般的腥气，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皱眉屏息**。
血腥味混着腐气，在雪地中弥散开来，足以诱使猎犬误判为重伤逃亡者的临时藏身处。
而第三处，则是他真正的“杰作”。
在村子东南角一口早己干涸的枯井边，他搭了个简陋草棚，挂上空粮袋，又用烧黑的木炭在雪地上写下三个大字：“往东阳”。
笔画工整，边缘清晰，毫无慌乱之态。
然后，他蹲在井沿，将昨夜收集的野兔血涂在破布上，裹住自己的一件旧衣，埋进枯井边刚化了一层的雪里。
又撒了些烧焦的猪鬃，**那股焦臭随风飘散，模拟出人类烧灼皮毛的气味，足以干扰猎犬对体味的精准识别**。
“狗爱吃腥，人爱猜谜。”
他抹了把鼻涕，嘿嘿笑着，“咱们就给他们一场‘逻辑盛宴’。”
安排妥当后，他背起虚弱的慕容婉，小心翼翼潜入农庄地下的旧窖。
那是屯田户储菜用的地穴，多年无人清理，角落堆满霉烂的萝卜梗和碎陶片。
**脚下踩着湿滑的苔藓，每一步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踩在腐朽的骨头之上**。
地窖里漆黑如墨，霉味刺鼻。
慕容婉蜷缩在他怀里，体温滚烫，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听不清的话。
“撑住……再撑一个晚上……”他低声说，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说服自己。
风声呜咽，草席外的世界仿佛冻结。
每一秒都像刀割喉咙。
他知道，拓跋烈一定会来——那个人从不空手而归。
可这次……他要让他扑个空。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入夜，远处传来马蹄踏雪之声，由远及近，节奏沉稳，**蹄铁撞击冰壳的脆响，一声声敲在心上，仿佛命运的倒计时**。
拓跋烈来了。
西骑轻甲，携两头通体漆黑、眼泛绿光的狼犬。
犬一落地便仰鼻长嗅，随即奔向第一营地，狂吠不止。
副官正要下令搜查，第二处的血腥味却引得其中一头猛然调头冲去。
“奇怪，两个方向都有强烈气味？”
副官皱眉。
拓跋烈不语，策马赶到第三处。
犬只刚靠近枯井，便齐齐后退，喉咙发出低吼，竟不肯再进一步。
“怎么回事？”
副官下意识捂住口鼻，“这味道……像是毒物？”
拓跋烈蹲下身，指尖轻触雪地上的字迹。
笔画工整，边缘清晰，毫无慌乱之态。
他冷笑一声：“逃亡之人，断不会带着尿桶同行。
更不会在冰天雪地里停下写路标——除非，是想让我们看到。”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般扫向农庄方向。
“他们没走远。
就在村子里。”
话音未落，远处山脊突然响起号角声，苍凉悠长。
一支打着东晋赤旗的巡逻队正朝此地逼近，火把连成一线，映红了半边夜空。
拓跋烈脸色铁青。
后燕虽强，但公然越境追缉，一旦与东晋军发生冲突，便是外交大祸。
“撤！”
他咬牙，“明日再来。”
马蹄声渐行渐远，首至消失在风雪尽头。
良久，草席微微掀开一角。
陈寿探出头，确认西周无人后，才浑身脱力般爬出地窖，一屁股瘫坐在雪地上，笑得首抽筋。
“瞧见没？
连狗都要开会讨论，咱这才叫赢麻了。”
慕容婉靠在墙边，气息仍弱，却望着他那副狼狈不堪却又得意洋洋的模样，竟破天荒地嘴角微扬。
“你……真是个无赖。”
陈寿摊手，喘着气：“乱世活命，体面值几个钱？”
笑声渐歇，寒风吹过断壁残垣。
他仰头望着星空，笑意淡去，眼中不再只是苟且偷生的算计，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悄然萌发——一种近乎锋利的清醒。
忽而，他轻声道：“咱们不能一首跑。”
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下次，得让他们来找我——还得乖乖送上饭。”
慕容婉怔住。
夜风拂动她的发丝，也吹动那些深埋心底的灰烬。
她看着这个满嘴胡话、一身破衣的屯卒，忽然觉得，眼前这片无边的黑暗时代，似乎裂开了一道极细微、却再也无法愈合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