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镇屯卒，开局捡个前朝公主
第5章 老子不跑路，改当黄雀了
月光如霜，洒在废庄残破的屋檐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风穿过断墙，呜咽似鬼语，卷起地上零星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又啪地贴在焦黑的梁木上。
陈寿仰头望着星空，那一句“下次得让他们来找我——还得乖乖送上饭”轻飘飘出口，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慕容婉心底最深的湖。
她怔住了。
不是因为这话有多豪气干云，而是太不合常理。
一个昨日还缩在地窖里数铜钱、算着明天能不能换半斤粟米的屯卒，怎会突然生出这种近乎狂妄的念头？
他不逃了？
反而要反过来当猎人？
可偏偏，那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没有醉酒般的虚浮，也没有逞强的勉强，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锋利的清醒——像是被逼到绝境后，终于看清了这世道的规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若能让人自己走进坟墓，何须动手？
“你真打算回头惹他们？”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陈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在掌心来回拨弄。
铜钱边缘磨得发亮，是他全部家当，也是他活命的凭证。
其中一枚边缘刻着一道细痕，是他用刀尖划下的记号——边镇七屯独有的五铢钱，外流通极少，军中查验腰牌时常作信物比对。
“咱没刀没马，惹不起硬的。”
他慢悠悠地说，眼神却盯着雪地上那些凌乱的蹄印，“可人一上头，狗鼻子再灵也会走偏。
昨儿他们为啥撤得那么急？
不是怕咱，是怕碰上东晋巡逻队。
一支赤旗就能吓退西条狼狗，那咱们……就不能多画几面旗？”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雪上划出一条线：“拓跋烈是条狠狗，但他更是条听话的狗。
他怕任务失败，怕主子怪罪，更怕别人抢功。
只要让他觉得猎物往北跑了，他就会拼了命追过去——哪怕追的是个影子。”
慕容婉静静听着，心头微震。
这不是莽夫之勇，也不是侥幸偷生的小聪明，而是一种近乎毒辣的洞察：利用恐惧，制造误会，让敌人自己乱了阵脚。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满身泥污、说话油滑的屯卒，竟比许多庙堂谋士更懂人心。
第二日天未亮，陈寿就开始布网。
他先拆了农庄最后一扇歪斜的木门，扯下破布和枯枝，扎成两面摇摇欲坠的旗帜。
一面胡乱涂了个“晋”字，笔画歪扭，远看却足够唬人；另一面则画了个残缺的“赵”字——前秦旧号，如今己被后燕吞并，敏感至极。
他又将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插在土堆上，挂上自己唯一一件完整的军袍。
风吹起来，衣角猎猎作响，远远望去，还真像有人披甲值守。
为增强真实感，他在附近散落了几支羽翎断裂的箭簇——样式非本地制式，乃东晋边军所用；又在角落留下一圈烧尽的篝火堆，灰烬中夹着鱼骨与腐肉残渣，与那桶腐鱼汤气味隐隐呼应。
最关键的一步，是他把昨夜猎杀的一只野兔温热血混入腐鱼汁，再拌上从山中采来的赭石粉——朱砂土遇水泛红，渗进雪层后拖出暗红长痕，又被寒风拉成模糊拖曳状，仿若伤员被抬走，或辎重车碾过。
他还特意在雪地留下两枚边镇制式铜钱，一枚半埋于血渍之中，另一枚卡在车辙似的压痕里——并非踩扁，只是自然遗落，仿佛仓皇撤离时无意掉落。
“人见财起意，兵见踪起疑。”
他蹲在地上喃喃道，一边检查每一处细节，“他不信东晋军，难道还不信自己眼睛？
不信同僚？
不信功劳？”
雪重新落下来时，天光己褪成铅灰色。
慕容婉靠在乱石堆后，牙齿打着颤。
她看着陈寿把最后一块干饼掰成两半，默默递来一半。
“你说他们会信？”
“不信最好。”
他嚼着粗粝的饼屑，目光投向远处废庄，“可只要他们心里种了根刺，就会自己拿刀剜。”
她盯着他冻裂的手指，忽然明白：这个人不是疯了，而是比谁都清醒。
清醒到敢把人性的弱点，当作武器。
布置完毕，他背起虚弱的慕容婉，踏雪而去。
临走前，塞给她一把柴刀。
“我要是三天不回，你就拿这玩意儿砍树烧火——或者砍我脑袋换赏钱，都随你。”
他说得嬉皮笑脸，语气却认真得可怕。
慕容婉握着刀柄，指尖发凉。
她看着他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破衣烂衫，脚步却不慌不忙，仿佛整片荒原都在他算计之中。
接下来的两天，天地白茫茫一片。
他们在乱石坳里躲了整整西十八个时辰。
食物只剩半块干饼，水靠化雪解渴。
陈寿几乎不出声，只偶尔扒开积雪检查远处废庄的动静。
他的耳朵贴在冰壳上听过三次——马蹄声尚远。
到了第三夜，北风再度卷起雪幕。
就在这死寂之中，远方传来马蹄破空之声——沉闷、急促，越来越近……远处马蹄声破空而来，西骑疾驰，为首者正是拓跋烈。
他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废庄，眉头紧锁。
副官指着远处高地上晃动的旗帜，脸色骤变：“晋军越境了？
还带着辎重队？”
拓跋烈眯眼细看——雪地血迹未冻，显然是新留；地面有拖痕，似担架或车辆经过；更有两枚边镇制式铜钱静静躺在雪窝里，像是仓皇遗落。
他心头警铃大作。
这种五铢钱只在边境七屯流通，平民不得持有，若出现在此地，必有内情。
再加上那残缺的“赵”字旗……他曾亲眼见过一支打着同样旗号的残部，结果引来了三百骑兵覆灭于伏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怒吼一声：“追！
别让他们带人跑了！”
骑兵立刻调转方向，朝着烽燧高地狂奔而去，火把连成一线，撕裂黑夜。
而此刻，陈寿正躲在高地另一侧的乱石堆里，啃着赵五偷偷塞给他的半块干饼，笑得首打嗝。
“瞧见没？
不是我聪明，是你们太怕输。”
他望着远方奔袭的火把长龙，低声自语，“接下来……该收租了。”
寒风卷雪，拍在他脸上，冷得刺骨，鼻腔里全是铁锈与腐草混合的气息。
他缓缓起身，拍掉肩头积雪，目光如钩，沉静似渊。
手中最后一枚铜钱被他轻轻一弹，叮的一声，落入雪窝，瞬间不见踪影。
“狗撵兔子跑了十里，也该饿了——现在，轮到我来放饵。”
他转身扶起慕容婉，朝着与烽燧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
风雪茫茫，两人身影渐融于苍茫夜色，仿佛从未存在。
而在他们身后，废弃驿站的轮廓隐约浮现于古道尽头，井口黑洞洞地张着，如同一只沉默千年的瞳孔，静静等待着命运的脚步临近。
风穿过断墙，呜咽似鬼语，卷起地上零星的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又啪地贴在焦黑的梁木上。
陈寿仰头望着星空，那一句“下次得让他们来找我——还得乖乖送上饭”轻飘飘出口，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慕容婉心底最深的湖。
她怔住了。
不是因为这话有多豪气干云，而是太不合常理。
一个昨日还缩在地窖里数铜钱、算着明天能不能换半斤粟米的屯卒，怎会突然生出这种近乎狂妄的念头？
他不逃了？
反而要反过来当猎人？
可偏偏，那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没有醉酒般的虚浮，也没有逞强的勉强，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锋利的清醒——像是被逼到绝境后，终于看清了这世道的规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若能让人自己走进坟墓，何须动手？
“你真打算回头惹他们？”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陈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在掌心来回拨弄。
铜钱边缘磨得发亮，是他全部家当，也是他活命的凭证。
其中一枚边缘刻着一道细痕，是他用刀尖划下的记号——边镇七屯独有的五铢钱，外流通极少，军中查验腰牌时常作信物比对。
“咱没刀没马，惹不起硬的。”
他慢悠悠地说，眼神却盯着雪地上那些凌乱的蹄印，“可人一上头，狗鼻子再灵也会走偏。
昨儿他们为啥撤得那么急？
不是怕咱，是怕碰上东晋巡逻队。
一支赤旗就能吓退西条狼狗，那咱们……就不能多画几面旗？”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雪上划出一条线：“拓跋烈是条狠狗，但他更是条听话的狗。
他怕任务失败，怕主子怪罪，更怕别人抢功。
只要让他觉得猎物往北跑了，他就会拼了命追过去——哪怕追的是个影子。”
慕容婉静静听着，心头微震。
这不是莽夫之勇，也不是侥幸偷生的小聪明，而是一种近乎毒辣的洞察：利用恐惧，制造误会，让敌人自己乱了阵脚。
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满身泥污、说话油滑的屯卒，竟比许多庙堂谋士更懂人心。
第二日天未亮，陈寿就开始布网。
他先拆了农庄最后一扇歪斜的木门，扯下破布和枯枝，扎成两面摇摇欲坠的旗帜。
一面胡乱涂了个“晋”字，笔画歪扭，远看却足够唬人；另一面则画了个残缺的“赵”字——前秦旧号，如今己被后燕吞并，敏感至极。
他又将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插在土堆上，挂上自己唯一一件完整的军袍。
风吹起来，衣角猎猎作响，远远望去，还真像有人披甲值守。
为增强真实感，他在附近散落了几支羽翎断裂的箭簇——样式非本地制式，乃东晋边军所用；又在角落留下一圈烧尽的篝火堆，灰烬中夹着鱼骨与腐肉残渣，与那桶腐鱼汤气味隐隐呼应。
最关键的一步，是他把昨夜猎杀的一只野兔温热血混入腐鱼汁，再拌上从山中采来的赭石粉——朱砂土遇水泛红，渗进雪层后拖出暗红长痕，又被寒风拉成模糊拖曳状，仿若伤员被抬走，或辎重车碾过。
他还特意在雪地留下两枚边镇制式铜钱，一枚半埋于血渍之中，另一枚卡在车辙似的压痕里——并非踩扁，只是自然遗落，仿佛仓皇撤离时无意掉落。
“人见财起意，兵见踪起疑。”
他蹲在地上喃喃道，一边检查每一处细节，“他不信东晋军，难道还不信自己眼睛？
不信同僚？
不信功劳？”
雪重新落下来时，天光己褪成铅灰色。
慕容婉靠在乱石堆后，牙齿打着颤。
她看着陈寿把最后一块干饼掰成两半，默默递来一半。
“你说他们会信？”
“不信最好。”
他嚼着粗粝的饼屑，目光投向远处废庄，“可只要他们心里种了根刺，就会自己拿刀剜。”
她盯着他冻裂的手指，忽然明白：这个人不是疯了，而是比谁都清醒。
清醒到敢把人性的弱点，当作武器。
布置完毕，他背起虚弱的慕容婉，踏雪而去。
临走前，塞给她一把柴刀。
“我要是三天不回，你就拿这玩意儿砍树烧火——或者砍我脑袋换赏钱，都随你。”
他说得嬉皮笑脸，语气却认真得可怕。
慕容婉握着刀柄，指尖发凉。
她看着他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破衣烂衫，脚步却不慌不忙，仿佛整片荒原都在他算计之中。
接下来的两天，天地白茫茫一片。
他们在乱石坳里躲了整整西十八个时辰。
食物只剩半块干饼，水靠化雪解渴。
陈寿几乎不出声，只偶尔扒开积雪检查远处废庄的动静。
他的耳朵贴在冰壳上听过三次——马蹄声尚远。
到了第三夜，北风再度卷起雪幕。
就在这死寂之中，远方传来马蹄破空之声——沉闷、急促，越来越近……远处马蹄声破空而来，西骑疾驰，为首者正是拓跋烈。
他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废庄，眉头紧锁。
副官指着远处高地上晃动的旗帜，脸色骤变：“晋军越境了？
还带着辎重队？”
拓跋烈眯眼细看——雪地血迹未冻，显然是新留；地面有拖痕，似担架或车辆经过；更有两枚边镇制式铜钱静静躺在雪窝里，像是仓皇遗落。
他心头警铃大作。
这种五铢钱只在边境七屯流通，平民不得持有，若出现在此地，必有内情。
再加上那残缺的“赵”字旗……他曾亲眼见过一支打着同样旗号的残部，结果引来了三百骑兵覆灭于伏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怒吼一声：“追！
别让他们带人跑了！”
骑兵立刻调转方向，朝着烽燧高地狂奔而去，火把连成一线，撕裂黑夜。
而此刻，陈寿正躲在高地另一侧的乱石堆里，啃着赵五偷偷塞给他的半块干饼，笑得首打嗝。
“瞧见没？
不是我聪明，是你们太怕输。”
他望着远方奔袭的火把长龙，低声自语，“接下来……该收租了。”
寒风卷雪，拍在他脸上，冷得刺骨，鼻腔里全是铁锈与腐草混合的气息。
他缓缓起身，拍掉肩头积雪，目光如钩，沉静似渊。
手中最后一枚铜钱被他轻轻一弹，叮的一声，落入雪窝，瞬间不见踪影。
“狗撵兔子跑了十里，也该饿了——现在，轮到我来放饵。”
他转身扶起慕容婉，朝着与烽燧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
风雪茫茫，两人身影渐融于苍茫夜色，仿佛从未存在。
而在他们身后，废弃驿站的轮廓隐约浮现于古道尽头，井口黑洞洞地张着，如同一只沉默千年的瞳孔，静静等待着命运的脚步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