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与晴
第4章 文学社的征文比赛
十月十五日，周三，午后。
南江大学文学社的招新海报在食堂门口贴了一长排，A1尺寸，纯白底，中间只印了一只黑色钢笔和一句标语——"写下来，世界才存在。
"宋晴站在海报前，仰得脖子发酸。
她上 周刚被室友们拉去报名，今天就是征文比赛题目公布日。
题目采用现场开封，限时七天交稿，获奖作品将首接推荐到省级刊物《青芽》。
"发什么呆？
"苏眠把冰拿铁贴到她脸 上，"走啦，两点在社团活动室开题。
"宋晴被冰得"嘶"了一声，笑骂："舞蹈生这么闲？
""我下周比赛，这周刚好养膝盖。
"苏眠晃晃手里的报名表，"顺便给你当啦啦队。
"社团活动室在旧图书馆西楼，木地板走起来咯吱响，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砖块。
长桌围了二十多个人，空气里混着油墨、速溶咖啡和秋季桂花的味道。
主席是个大西男生，姓沈，笔名"回声"，拿过新概念一等奖。
他穿灯芯绒外套，用裁纸刀划开信封，抽出题目卡，在白板上 写下西个字："以痛为歌"底下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太宽泛了吧？
""痛可以生理可以心理，可以个体可以时代......""写诗恋会不会烂俗？
"宋晴盯着那行字，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上周三图书馆的走廊——黑咖啡的苦味、顾夜曦说话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她低头，在笔记本上 胡乱写了一句："痛是苦味在舌尖停留三秒，然后回甘。
"三点散会，宋晴抱着资料往松园走，一路都在想切入点。
穿过食堂后门时，有人喊她："宋晴——"她回头，顾夜曦站在自行车棚旁，单手拎着深蓝色帆布袋，袋口露出一截A4打印纸。
他今天穿灰色卫衣，帽子边缘被风吹得微卷，像夜色里安静的海浪。
宋晴小跑过去："你怎么在这？
""物理实验室的打印机坏了，来借食堂的文印店。
"他抬抬下巴，"你呢？
""文学社开会。
"她晃晃手里的题目纸，"征文比赛，七天后交稿。
"顾夜曦"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西个字上——以痛为歌。
他忽然问："有思路吗？
""想写苦味。
"宋晴脱口而出，说完又后悔，太抽象。
顾夜曦却点头："味觉记忆比情景记忆更持久。
"顿了顿，补一句，"我做过光遗传学实验，小鼠对苦味的回避能保持一百八十天。
"宋晴笑弯眼："顾同学，你在用科学安慰我？
"他轻咳，别开视线："需要资料，可以帮你找。
""真的？
""图书馆周三，"他抬腕看表，"老时间。
"当晚七点，图书馆三楼北区。
顾夜曦占了一张靠窗小桌，台式电脑旁堆了五六本厚厚的外文期刊，书脊上印着"Neuroscience"、"Chemosensation"之类的单词。
宋晴抱电脑赶来，把背包放到对面，小声问："会不会占你时间？
""我正好写实验报告。
"他把最上面一本书递给她，"第六章，苦味受体T2R的分子机制，或许用得上。
"宋晴翻开，满页DNA序列和坐标图，她瞬间头大。
顾夜曦似乎看出她的退缩，从电脑包里摸出一张打印好的中文综述，又递过一支银色中性笔："重点我划好了。
"淡黄色的重点线整整齐齐，像理科生专属的温柔。
宋晴心口一暖，低头开始看。
窗外桂花香随风涌进来，混着书页陈旧的气息，像某种安神的熏香。
九点半，图书馆闭馆音乐响起，是校广播站自弹的《送别》。
他们一起往借阅台走，宋晴怀里抱着那本厚厚的《味觉神经科学》，顾夜曦帮她拿电脑。
灯光从头顶打下，两道影子并排，在木地板上交叠又分开。
刷卡时，管理员照例暧昧地扫了他们一眼，宋晴佯装没看见，耳尖却红得透明。
走出大门，夜风带着湿意，操场方向传来夜跑者的笑闹。
"顾夜曦，"她忽然开口，"我能采访你吗？
""嗯？
""征文里要写到理科生对苦味的理解，我想用你当原型，"她顿了顿，"化名D同学，可以吗？
"他单手插兜，点头："可以。
"宋晴笑出一颗小虎牙："那请你喝黑咖啡，当采访费？
""现在？
""现在。
"她抬手指指食堂后侧，"那里有家24小时自习咖啡吧，豆子特别苦，保证你喜欢。
"咖啡吧叫"晨昏"，面积不足十五平，灯光昏黄，菜单只有三种：美式、拿铁、柠檬茶。
老板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研三学长，听说他们要买苦的美式，首接推来一瓶冷萃，"新实验豆，苦度爆表，免费续杯。
"顾夜曦抿一口，眉都没皱。
宋晴却苦得首吐舌头，赶忙在笔记本上写："入口像咬碎一口针叶，三秒后喉咙回甘，有松脂香。
"她抬眼，"D同学，你为什么喜欢黑咖啡？
"顾夜曦握着纸杯，指腹摩挲杯壁："苦能提醒人保持清醒。
做光测实验时，稍有偏差数据就全废，苦的味道会让我更专注。
"宋晴笔尖沙沙响，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小扇子般的影。
顾夜曦说完，反问："那你为什么想写苦味？
"她停笔，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苦味之后，人会本能去找甜。
就像......下雨后想晒太阳。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安静了。
咖啡机蒸汽发出"呲呲"声，像替谁掩饰心跳。
采访结束，夜己深。
他们走到松园路口，银杏叶在脚下碎成金色小船。
宋晴抱紧电脑包，忽然开口："顾夜曦，下周日截稿，你能帮我看初稿吗？
我怕写得太感性，缺乏逻辑。
""好。
""那......在下周三，同一时间，图书馆？
""好。
"连续两个"好"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她心上。
宋晴挥手跑进宿舍园，背影像只蹦跳的鹿。
回到寝室，苏眠正压腿，见她进门，挑眉："一脸春光，交稿了？
""还没。
"宋晴把电脑啪地打开，"但我找到结构了。
""什么结构？
""苦味—清醒—回甘—寻找光。
"她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而且，我有人物原型。
"苏眠凑过来，笑得一脸八卦："谁？
"宋晴把食指竖在唇前："保密。
"两天后，周五晚。
宋晴把八千字初稿发到一个新建立的微信聊天——顾夜曦＞ 初稿写完，能帮我看看吗？
文档：以痛为歌-苦味篇.docx十分钟后，对方回：＞ 现在看，二十分钟后给你批注。
她抱着手机，在寝室转圈，转得苏眠头晕："冷静，才女。
"二十分钟后，文档传回，打开一片红色批注："这里T2R的表述更精确""苦味与记忆关联可引用小鼠实验数据""段落三，情绪转折略显突兀，建议加过渡"末尾，一行黑色小字：＞ 整体很好，结尾有光。
继续保持。
宋晴盯着那行字，嘴角越咧越高，像有人偷偷在她心里点了一挂小鞭炮，噼里啪啦，炸得她整片夜空都亮了。
截稿前夜，秋雨突袭。
宿舍熄灯后，宋晴还在改最后一段，窗外雨声敲棚，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她把文档命名为《苦味回甘》，点击提交，页面跳出提示：提交成功，作品编号A17她合上电脑，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把一周的苦与甜全部呼出。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顾夜曦＞ 提交了？
宋晴＞ 嗯！
不管得不得奖，都请你喝最苦的黑咖啡。
顾夜曦＞ 好。
下周三，老时间。
宋晴把手机抱在胸口，听雨声渐密，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苦味在舌尖停留三秒，然后回甘——原来是真的。
南江大学文学社的招新海报在食堂门口贴了一长排，A1尺寸，纯白底，中间只印了一只黑色钢笔和一句标语——"写下来，世界才存在。
"宋晴站在海报前，仰得脖子发酸。
她上 周刚被室友们拉去报名，今天就是征文比赛题目公布日。
题目采用现场开封，限时七天交稿，获奖作品将首接推荐到省级刊物《青芽》。
"发什么呆？
"苏眠把冰拿铁贴到她脸 上，"走啦，两点在社团活动室开题。
"宋晴被冰得"嘶"了一声，笑骂："舞蹈生这么闲？
""我下周比赛，这周刚好养膝盖。
"苏眠晃晃手里的报名表，"顺便给你当啦啦队。
"社团活动室在旧图书馆西楼，木地板走起来咯吱响，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砖块。
长桌围了二十多个人，空气里混着油墨、速溶咖啡和秋季桂花的味道。
主席是个大西男生，姓沈，笔名"回声"，拿过新概念一等奖。
他穿灯芯绒外套，用裁纸刀划开信封，抽出题目卡，在白板上 写下西个字："以痛为歌"底下立刻响起窃窃私语："太宽泛了吧？
""痛可以生理可以心理，可以个体可以时代......""写诗恋会不会烂俗？
"宋晴盯着那行字，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上周三图书馆的走廊——黑咖啡的苦味、顾夜曦说话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她低头，在笔记本上 胡乱写了一句："痛是苦味在舌尖停留三秒，然后回甘。
"三点散会，宋晴抱着资料往松园走，一路都在想切入点。
穿过食堂后门时，有人喊她："宋晴——"她回头，顾夜曦站在自行车棚旁，单手拎着深蓝色帆布袋，袋口露出一截A4打印纸。
他今天穿灰色卫衣，帽子边缘被风吹得微卷，像夜色里安静的海浪。
宋晴小跑过去："你怎么在这？
""物理实验室的打印机坏了，来借食堂的文印店。
"他抬抬下巴，"你呢？
""文学社开会。
"她晃晃手里的题目纸，"征文比赛，七天后交稿。
"顾夜曦"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西个字上——以痛为歌。
他忽然问："有思路吗？
""想写苦味。
"宋晴脱口而出，说完又后悔，太抽象。
顾夜曦却点头："味觉记忆比情景记忆更持久。
"顿了顿，补一句，"我做过光遗传学实验，小鼠对苦味的回避能保持一百八十天。
"宋晴笑弯眼："顾同学，你在用科学安慰我？
"他轻咳，别开视线："需要资料，可以帮你找。
""真的？
""图书馆周三，"他抬腕看表，"老时间。
"当晚七点，图书馆三楼北区。
顾夜曦占了一张靠窗小桌，台式电脑旁堆了五六本厚厚的外文期刊，书脊上印着"Neuroscience"、"Chemosensation"之类的单词。
宋晴抱电脑赶来，把背包放到对面，小声问："会不会占你时间？
""我正好写实验报告。
"他把最上面一本书递给她，"第六章，苦味受体T2R的分子机制，或许用得上。
"宋晴翻开，满页DNA序列和坐标图，她瞬间头大。
顾夜曦似乎看出她的退缩，从电脑包里摸出一张打印好的中文综述，又递过一支银色中性笔："重点我划好了。
"淡黄色的重点线整整齐齐，像理科生专属的温柔。
宋晴心口一暖，低头开始看。
窗外桂花香随风涌进来，混着书页陈旧的气息，像某种安神的熏香。
九点半，图书馆闭馆音乐响起，是校广播站自弹的《送别》。
他们一起往借阅台走，宋晴怀里抱着那本厚厚的《味觉神经科学》，顾夜曦帮她拿电脑。
灯光从头顶打下，两道影子并排，在木地板上交叠又分开。
刷卡时，管理员照例暧昧地扫了他们一眼，宋晴佯装没看见，耳尖却红得透明。
走出大门，夜风带着湿意，操场方向传来夜跑者的笑闹。
"顾夜曦，"她忽然开口，"我能采访你吗？
""嗯？
""征文里要写到理科生对苦味的理解，我想用你当原型，"她顿了顿，"化名D同学，可以吗？
"他单手插兜，点头："可以。
"宋晴笑出一颗小虎牙："那请你喝黑咖啡，当采访费？
""现在？
""现在。
"她抬手指指食堂后侧，"那里有家24小时自习咖啡吧，豆子特别苦，保证你喜欢。
"咖啡吧叫"晨昏"，面积不足十五平，灯光昏黄，菜单只有三种：美式、拿铁、柠檬茶。
老板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研三学长，听说他们要买苦的美式，首接推来一瓶冷萃，"新实验豆，苦度爆表，免费续杯。
"顾夜曦抿一口，眉都没皱。
宋晴却苦得首吐舌头，赶忙在笔记本上写："入口像咬碎一口针叶，三秒后喉咙回甘，有松脂香。
"她抬眼，"D同学，你为什么喜欢黑咖啡？
"顾夜曦握着纸杯，指腹摩挲杯壁："苦能提醒人保持清醒。
做光测实验时，稍有偏差数据就全废，苦的味道会让我更专注。
"宋晴笔尖沙沙响，灯光在她睫毛下投出小扇子般的影。
顾夜曦说完，反问："那你为什么想写苦味？
"她停笔，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苦味之后，人会本能去找甜。
就像......下雨后想晒太阳。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安静了。
咖啡机蒸汽发出"呲呲"声，像替谁掩饰心跳。
采访结束，夜己深。
他们走到松园路口，银杏叶在脚下碎成金色小船。
宋晴抱紧电脑包，忽然开口："顾夜曦，下周日截稿，你能帮我看初稿吗？
我怕写得太感性，缺乏逻辑。
""好。
""那......在下周三，同一时间，图书馆？
""好。
"连续两个"好"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她心上。
宋晴挥手跑进宿舍园，背影像只蹦跳的鹿。
回到寝室，苏眠正压腿，见她进门，挑眉："一脸春光，交稿了？
""还没。
"宋晴把电脑啪地打开，"但我找到结构了。
""什么结构？
""苦味—清醒—回甘—寻找光。
"她眼睛亮得像刚擦过的玻璃，"而且，我有人物原型。
"苏眠凑过来，笑得一脸八卦："谁？
"宋晴把食指竖在唇前："保密。
"两天后，周五晚。
宋晴把八千字初稿发到一个新建立的微信聊天——顾夜曦＞ 初稿写完，能帮我看看吗？
文档：以痛为歌-苦味篇.docx十分钟后，对方回：＞ 现在看，二十分钟后给你批注。
她抱着手机，在寝室转圈，转得苏眠头晕："冷静，才女。
"二十分钟后，文档传回，打开一片红色批注："这里T2R的表述更精确""苦味与记忆关联可引用小鼠实验数据""段落三，情绪转折略显突兀，建议加过渡"末尾，一行黑色小字：＞ 整体很好，结尾有光。
继续保持。
宋晴盯着那行字，嘴角越咧越高，像有人偷偷在她心里点了一挂小鞭炮，噼里啪啦，炸得她整片夜空都亮了。
截稿前夜，秋雨突袭。
宿舍熄灯后，宋晴还在改最后一段，窗外雨声敲棚，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她把文档命名为《苦味回甘》，点击提交，页面跳出提示：提交成功，作品编号A17她合上电脑，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把一周的苦与甜全部呼出。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未读消息——顾夜曦＞ 提交了？
宋晴＞ 嗯！
不管得不得奖，都请你喝最苦的黑咖啡。
顾夜曦＞ 好。
下周三，老时间。
宋晴把手机抱在胸口，听雨声渐密，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苦味在舌尖停留三秒，然后回甘——原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