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鼻腔,苏伊人听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头顶摇晃。“徐则”的倾心著作,李秀兰苏溯洄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扎进鼻腔,苏伊人听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头顶摇晃。她的指尖还停留在斯坦威钢琴的黑键上,最后一个琶音的余韵在胸腔里碎成齑粉,像那年冬天落在琴盖上的初雪。"苏小姐,手术准备——"护士的声音突然被拉长,像浸在水里的丝线。她看见窗外的月亮正从十九楼的玻璃幕墙滑过,银辉漫过琴谱架上未合的《月光奏鸣曲》,那些蝌蚪般的音符突然活过来,在视网膜上跳成一片白噪。心脏在胸骨下发出最后的闷响,像...
她的指尖还停留在斯坦威钢琴的黑键上,最后一个琶音的余韵在胸腔里碎成齑粉,像那年冬天落在琴盖上的初雪。
"苏小姐,手术准备——"护士的声音突然被拉长,像浸在水里的丝线。
她看见窗外的月亮正从十九楼的玻璃幕墙滑过,银辉漫过琴谱架上未合的《月光奏鸣曲》,那些蝌蚪般的音符突然活过来,在视网膜上跳成一片白噪。
心脏在胸骨下发出最后的闷响,像琴弦崩断前的震颤。
苏伊人死了……在她完成了她最后的演出后,将她的一生完美谢幕。
苏伊人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的是晒干的艾草味。
她看向外面,蓝白碎花的床单边缘垂着毛边,樟木箱的铜扣在斜斜的阳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她听见老式座钟的齿轮在墙角轻咬,哒、哒、哒,每一声都敲在神经末梢上,惊起一阵细密的眩晕。
“咳咳咳……”干涩的喉咙想说一些什么,缺因为缺水而化为一阵阵咳嗽。
"伊人醒了!
"木门吱呀推开,带着油墨味的风卷进来。
穿蓝布衫的女人手里的搪瓷碗险些打翻,清瘦的手腕上沾着几点紫药水痕迹——那是昨天给学生批改作业时,钢笔尖划破备课本留下的。
"妈......"这个字脱口而出时,苏伊人自己都愣了。
记忆像被水洇开的宣纸,原主的碎片在脑海里晕染:梳着麻花辫的少女趴在藤椅上背英语单词,父亲用旧报纸包着牛皮封面的《乐理基础》塞进她手里,母亲在蜂窝煤炉上熬中药时,铝锅里腾起的白烟会缠住窗棂上的红喜字......我这是在70年代,我是重生了吗?
还是借尸还魂……"慢些起身。
"母亲李秀兰赶紧放下药碗,手掌覆上她的额头,指腹带着粉笔末的涩。
这个触感让苏伊人眼眶发热,前世在孤儿院长大的她,从未被人这样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
现代的记忆里,最后握住她的是护工冰凉的橡胶手套,而此刻的温度,带着体温的暖意,像晒过太阳的棉布。
苏伊人看向床头的搪瓷缸里泡着胖大海,水汽氤氲中,她看见镜中人脸:苍白的鹅蛋脸,眉尾微微上挑,眼下有层薄红,应当是刚刚咳嗽的缘故。
像被露水打湿的山茶花瓣。
原主的身体确实孱弱,退热后的虚浮感从骨髓里漫上来,但胸口没有熟悉的钝痛——那个纠缠了她二十年的先天性心脏病,此刻像被月光融化的霜,了无痕迹。
"你爸去研究所请假了,说要守着你喝完三副药。
"李秀兰搅着药碗的勺子顿了顿,声音突然发颤,"可吓死我们了,好好的突然高热,烧成那样......"她别过脸去抹眼角,蓝布衫的领口露出半截白棉布内衬,洗得发旧却浆得笔挺。
苏伊人指尖摩挲着被角,没有出声。
生怕说得多被李秀兰发现不是她的女儿,手摩挲着触到布料上细密的针脚。
原主的记忆里,父亲苏明远在原子能研究所工作,母亲在市重点中学教语文,这样的双职工家庭在七十年代算体面,但所有票证都得精打细算。
上个月父亲出差去西北,用省下的粮票换了半块桃酥,原主舍不得吃,用糖纸包着放在枕头底下,首到潮了都没舍得咬一口。
木门再次响动,带着淡淡机油味的风卷进来。
穿灰蓝色中山装的男人腋下夹着牛皮纸袋,袋口露出半截医用听诊器,镜片上还蒙着户外的寒气。
苏明远快步走到床前,先摸了摸她的额头,指节上的老茧蹭得皮肤发痒,那是常年握试管留下的印记。
"体温正常了。
"他转身对妻子说,语气里的紧绷松了些,从纸袋里掏出个铁皮盒子,"王医生说西药退烧快,我去医药站排了半小时队。
"打开盖子,阿司匹林的苦味混着薄荷脑气息涌出来,在老式座钟的滴答声里,像极了前世医院里的药柜味道。
但苏伊人只是盯着他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原主的记忆里,这块表是父亲结婚时攒了半年工资买的,表带磨出毛边也舍不得换。
此刻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阳光里跳动,像极了现代钢琴键盘上的黑键排列。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床单上无声地弹奏起《致爱丽丝》,指尖起落间。
苏伊人父母看着她的动作失笑。
这孩子怕不是练琴练的发烧了。
"饿了吧?
"李秀兰端来的搪瓷碗里,是稠稠的白粥,上面卧着个溏心蛋,蛋黄像小太阳般晃眼。
苏伊人想起原主的记忆:家里平时难得吃鸡蛋,母亲总说学生们需要补充营养,自己和父亲总是把蛋黄拨到她碗里。
此刻瓷勺碰到碗沿的轻响,混着窗外传来的自行车铃铛声,组成了比任何乐谱都温暖的乐章。
吃完饭后午后的阳光斜过窗棂,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晃动的树影。
苏伊人靠在枕头上,看见五斗橱上摆着父亲从西北带回的骆驼摆件,旁边是母亲用旧教案纸订成的笔记本,封面上用红笔写着"伊人识字"。
原主4岁时,母亲亲手教她认的第一个字,就是封面上的"伊",取"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之意。
真好,你也叫伊人,以后我就是,你就是我。
我会替你好好的活下去照顾好父母。
苏伊人感觉到莫名的舒适,最后一丝不舒服随之消散。
是原主走了吧……她摸着被角上的补丁,突然想起现代临终前的场景:白色的病房里,只有护士机械地换吊瓶,窗外的月亮冷得像块碎玻璃。
而现在,樟木箱上摆着父亲用废零件做的台灯,母亲正在厨房剁菜,刀刃与砧板的节奏。
"先喝药吧,凉了就苦了。
"李秀兰端着黑褐色的药碗进来,碗底沉着几片甘草。
苏伊人接过时,注意到她袖口磨出的毛边,突然想起原主曾偷偷用省下的布票给母亲买过袖口布,却被母亲笑着揉乱头发:"傻丫头,妈穿旧衣服自在。
"药汁入口的瞬间,她差点呛到——比现代喝过的任何中药都要苦,却在舌根处泛着回甘。
李秀兰见状,赶紧递过搪瓷缸,胖大海的甜润冲淡了苦味,却冲不淡眼眶里的热意。
她忽然明白,原主为何在高热昏迷时,潜意识里会接纳她的灵魂——这个身体里,早己浸透了父母的疼爱,像老茶树上的苔藓,温柔而坚韧。
傍晚时分,苏明远坐在床边看《参考消息》,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滑到鼻尖。
李秀兰在缝纫机前踩着踏板,咔嗒咔嗒的声音应和着窗外的蝉鸣。
苏伊人望着墙上的中国地图,父亲用红笔在西北画了个圈,那是他去年出差的核工业基地。
地图下方贴着两张奖状,一张是母亲的"优秀教师",一张是父亲的"科研标兵",泛黄的边缘被浆糊粘得整整齐齐。
"要不要出去走走?
"李秀兰停下缝纫机,用手背擦汗,"院子里的茉莉开了。
"苏伊人刚要起身,忽然一阵头晕,膝盖发软地跌回床上。
苏明远立刻放下报纸,伸手搀住她的胳膊,触感是清瘦却结实的骨架,与现代病弱的自己截然不同——这个身体虽弱,却像刚抽枝的竹,有着向上的生命力。
“谢谢爸爸妈妈”苏伊人靠在李秀兰怀里轻声道。
“傻孩子,和妈妈道什么谢谢”李秀兰扶正苏伊人,摸摸脑袋。
穿过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傍晚的风裹着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职工家属院的水泥路上,几个孩子追着铁皮环跑过,笑声撞在晾衣绳上的蓝布衫上。
李秀兰指着院角的茉莉丛,白色的小花在暮色里像落了一地星子。
苏伊人忽然想起,现代的自己曾在病房里种过一盆茉莉,却在某个冬夜枯萎,而此刻的花香,却如此真实地钻进鼻腔,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
"小心台阶。
"苏明远的手始终虚扶在她肘弯,像护着件易碎的瓷器。
走到葡萄架下时,头顶的叶片沙沙作响,月光漏过藤蔓,斑斑驳驳是影子落在地面。
苏伊人下意识地抬起手,在空中划出几个音符,父亲的眼镜片突然闪过微光:"伊人小时候总说,葡萄叶子的声音像在弹钢琴。
"这句话像钥匙拧开记忆的锁。
原主五岁时,父亲用木板和铁丝做了架玩具钢琴,漆成漂亮的孔雀蓝。
她曾趴在上面弹《小星星》,母亲在旁边用英语轻声和唱。
那个场景在苏伊人的脑海里逐渐清晰,与现代自己在音乐学院琴房的记忆重叠,两种琴声在时空里共振,惊起心头细不可闻的颤音。
回到房间时,李秀兰己经铺好被子,枕头边放着个铁皮饼干盒,打开来是晒干的茉莉花。
苏伊人躺下时,听见父母在隔壁压低声音说话:"明天我去学校请假,在家看着她。
""别,高三的课耽误不得,我上午去研究所,中午回来做饭......"月光从木窗的缝隙里溜进来,在五斗橱上投下细长的银线。
苏伊人摸着枕边的饼干盒,茉莉花的香气混着铁皮的凉意,突然想起现代临终前,护士整理遗物时,从她枕头下发现的,正是这样一个装满琴谱的铁盒。
命运在此处打了个奇妙的结,让两个时空的"苏伊人"在同一个身体里重逢。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胸腔里平稳的心跳,没有前世的杂音与刺痛。
这具身体像张崭新的琴,虽然琴弦还未完全绷紧,却有着无限的可能。
窗外的蝉鸣渐渐低下去,缝纫机的咔嗒声也停了,隔壁传来父母轻缓的脚步声,先是父亲去厨房灌暖水瓶,接着是母亲来她房里掖被角,指尖的温度掠过脚踝,像春天的溪水漫过鹅卵石。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苏伊人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这一世,不再是孤儿院里听着钢琴录音的小孤女,不再是被心脏病困在病房的音乐家。
她是苏明远和李秀兰捧在掌心的女儿,是这个充满油墨味与药香的家里,最珍贵的弦月——虽不耀眼,却被整个宇宙的星光温柔环绕。
床头的座钟敲响十下,月光爬上她的眉梢。
在七零年代的夏夜里,一个跨越时空的灵魂,终于在父母的羽翼下,合上了前世的琴盖,轻轻握住了今生的温暖。
这一晚的梦,没有病痛与孤独,只有母亲熬药时的蒸汽,父亲翻报纸的声响,和永远不会断开的,家的和弦。
现在,我是苏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