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蛊后,九皇子他天天冷脸写情书

第5章 你关不住我

姜苗被软禁整三日了。

三日里,外面悄无声息,李霁从未来看过她,春桃、夏葵也不知踪迹。

好像人们都在等姜苗低下头认罪,这样就可以皆大欢喜地揭过皇庭丑闻的又一页。

然后以此为要挟,正好名正言顺地向南部施压,再增派援兵。

但姜苗惯会随遇而安,在这软榻上躺着,有吃有喝,总好过一天到晚给这个站规矩,给那个行大礼。

她躺在榻上,看着穹顶巨大而繁复的金玉屋饰,越来越觉得这是一个金雕玉砌的珠宝盒,大家都挤破了头,要把自己变成盒中供人把弄的玩物。

聂绾绾是,李霁是,连那万人之上的贵妃也是。

听说丢了抚养的十七皇子,贵妃蓄意谋害皇嗣的传言又夸大了几分。

对呀,贵妃也没有来看她。

就这样和她这样一个域外来的粗野女子干脆利落地割席。

但是姜苗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做。

没有做的事情,就不能委曲求全地认。

吱嘎——关闭了三日的大门竟然被推开了,透过门缝的开合,姜苗看到外面其实是守了很多人的。

李霁依旧是沉郁寡欢的模样,他独自跨门而入,随即命人立刻重新锁死房门。

姜苗转身趴在床榻上,托着下巴轻笑着看他的重重防备。

李霁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实在没见过宫中的女人像她一样,被软禁后,不仅没有身形消瘦、面色枯槁,反而粉面含春,更娇俏了许多。

思索片刻,他干脆盘腿落座于蒲团上,将茶案上白釉茶器中己凉的茶水斟了满盏,然后一饮而尽。

姜苗瞧着他一上一下滚动的喉结,不禁嬉笑着问道:“你不怕这茶水中有毒?”

“不怕。”

李霁抿了抿唇,“我知你并不愚笨,若在这里下毒,实在是坐实了自己莫须有的罪名。”

姜苗听罢从床上坐起身来,歪头看他:“你知道不是我?”

李霁摇摇头:“我不能笃定是你或不是你,只是这一切都太过刚好了。”

是的,太过刚好的安排,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恰恰就在聂绾绾从姜苗这里离开后发了疯,恰恰就是姜苗赶赴太医署后被查出了巫蛊小人,恰恰那巫蛊小人身上带着咒术的笔迹,是姜苗族中的文字。

而十七皇子的失踪也和这件事搭上了线,线索齐齐指向寒秋宫。

“姜苗,不管你有没有做这些事,你都被扯进局中了。

而你,是我名义上的皇妃。”

李霁看着姜苗的眼睛,言外之意是,你连着我也一起卷入了未知的漩涡中。

“所以呢?

你就这么快和我撇清界限?”

姜苗换了只手托着腮。

李霁摇了摇头,道:“将你软禁在此,我想,也许事态会有所转变。”

姜苗笑得更甜了,眼睛弯成了两弯新月。

“李霁,你觉得你关得住我吗?”

她问他,明朗干净的声音像山中的清泓。

姜苗身上千毒万蛊,可驱策蛇虫,亦能号令飞禽。

若不是有所考虑,她可以让外面站着的侍卫们瞬间溃不成军。

李霁捏了捏茶盏,垂眸看了眼指间,又看向她,反问道:“姜苗,三天了,你又在等什么呢?

这个蛊,要这么长时间发作吗?”

姜苗的笑意终于出现了一丝轻微的裂缝,原来他都看到了。

三日前,当她靠近聂绾绾时,一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杀魂之术,也马上洞悉了敌方的来意。

杀魂之术有一定的发作时间,满打满算,估摸在聂绾绾来到她的桌案前时,咒术己经启动。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出请君入瓮,可能连聂绾绾气呼呼上门来找她都是有人添了把火的。

于是姜苗在想清楚来龙去脉后便有了主意,她在李霁下令捉拿的声响中故意随着侍卫的强压俯下身去,向前扑倒之前,飞快地挑动手指,向聂绾绾弹了一只蛊。

这是一只反身蛊,会将咒术灾祸转嫁给施咒方。

只是反身蛊作用起效时间要漫长一点,姜苗掐指算了算,料定今天傍晚时分必有人会为她打开大门。

不过在此之前,李霁能找到她,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姜苗起身下床,一边整理衣带一边用根银月状的簪子挽起了散落的长发,银制的流苏发出呼啦呼啦的轻响,像泉中溅起的水滴。

李霁侧过头去,故意不看她这慵懒自在的样子,这个女子光是站在他面前,就是对他过往二十年如履薄冰的宫廷生活最大的讽刺。

“李霁。”

再抬眼时,姜苗己然坐在他对面,左腿屈膝右腿盘坐,一只手撑在腿上,一只手搁在案上,把玩着桌上茶宠。

只听她朱唇轻启,缓缓道出:“李霁,按你们中原的话来说,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发音清楚,吐字明确,少见的认真模样,让李霁不由转不开视线。

“我不管你出于何等谋略逼我下跪,纵然是戏,我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李霁眉眼微动,开口问道:“你要我下跪?”

“只有你们中原人才爱看人下跪,我不觉得你们的头顶有什么好看的。”

姜苗摇了摇头。

看着李霁眼中的疑惑,她挑起一抹笑意,明澈的眼睛看着他,道:“这祸水出在我身上,就是对我们联姻的盟约最为不利,对不对?”

李霁点了点头。

“我如果坐实了罪名,你也会遭人非议,在你爹面前抬不起头,对不对?”

李霁迟疑了一会,又点了点头。

“好!”

姜苗爽朗一笑,“那看起来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她眉眼一动,十分机灵的样子。

“来这宫里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倒是观察了一二,你就当回我一个问题赔罪吧。”

李霁嗫嚅了一下,没想到姜苗的睚眦必报是这种程度。

不等他反应,姜苗便开始发问。

“我且问,你对聂绾绾,究竟有几分真情?”

李霁抬眼看她,不明所以。

“你不答,我来替你说。

你其实对聂绾绾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对吗?”

“你要靠聂家背后的势力争得朝廷势力的扶持,对吗?”

“你每晚都要回我寝殿中睡觉,我猜大概也是完成你父亲的任务,讨好他罢了。

这样,既能维持住聂家的支持,又能成为两地联姻首要的功臣。”

姜苗看着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的李霁,笑得更明媚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霁只觉得自己像被扒了衣服一样,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一个他向来没真正当回事的南疆女子面前。

他以为她不过诡术多端、行为不羁,却没想到她竟有一颗令他刮目相看的七窍玲珑心。

“这不难。”

姜苗挑了挑眉,“聂绾绾身上有扑鼻的鹅梨帐中香,但你每次回来时,身上都是没有任何气味的。”

“我想,要不就是你顾忌我的感受不想让我知道所以得换衣。

要不就是你本能地抗拒那股味道,抗拒有味道的那个人。

我想……总不能是第一种吧。”

这回倒是李霁轻笑出声了。

“是,你猜得都没错,我对你们,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己。”

既然都被看明白了,李霁反而觉得心中松闲了许多。

他也学着姜苗,屈膝盘腿。

“好,那就为我们难得的坦诚相待干一杯!”

姜苗爽朗地举起茶盏。

李霁心说,好像都只是我单方面坦诚相待吧。

但他还是迎着姜苗举起了杯子,清冽的茶汤入肠,像要洗刷各自背负的沉重一般。

姜苗的耳蜗里适时传来一阵轻响。

她看着寒秋宫的方向,笑道:“瞧,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