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一念无尘剑
第三章 此前，你是否安乐如初见？
“腕臂齐力，心随意动。”
翌日一早，廿无尘与李相夷顶着双眼的乌青练功。
身前的长者鬓角几缕灰白，留着长长的胡须，腰间挂着酒葫芦，稍稍抬手，腰间的葫芦随之晃动。
漆木山来到二人跟前，叉起腰抻着脖子，凑上前左看右看：“你们两个小鬼头！”
一声怒嚎，惊醒神游万里的廿无尘二人，附近的单孤刀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少存在感。
漆木山装模作样的抬了抬手中的竹条，反复拍向自己的手掌：“说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没有，我只是认床，没有跑出去。”
廿无尘矢口否认道。
李相夷也道：“我也没有。”
“没有？”
漆木山眯了眯眼，朝身侧半满的木桶抬下巴：“提这桶扎半时辰马步。”
“啊？”
“啊？”
二人异口同声，最后也只点头照做。
天幕鎏金，暮云合璧。
山外的远峰不知何时涌上浓密的雾霭，林间飘香的劲竹风拍沙沙。
“哎哟卧槽。”？？？
廿无尘满脸震惊，侧头打量爆粗口的李相夷：“你什么时候学的？”
李相夷无辜眨眼：“你马步蹲累了便是这句，不是激进吗？”
廿无尘无助抱头，原地打转：“激进？”
我嘞个骚刚啊！
“忘记它。”
“为何？”
“没有为什么，你再说的话我就，我就……”她就了半天没个所以然，想说“要扁他”的话也如鲠在喉。
他应该在镇上被欺负久了吧？
吓他的话当真了，以后不会把我打死吧？
廿无尘咽了口唾液，拍拍他的脑门：“是我没做好榜样，下次我说这句你记得制止我，这是脏话，不能乱讲。”
李相夷颔首：“好。”
“师姐，相夷。”
二人回头一看，单孤刀不知何时入了林，由于长期食不果腹，他面颊的凸骨分外明显，身姿消瘦，标准衣码穿在他身上略显沉重：“师父说你们练功走神，晚上不睡觉，让你们再围着山跑两圈。”
廿无尘两眼一黑，差点撅过去：“我会累死在山下吧？
卧槽——师姐！
慎言。”
李相夷打断她。
随后，他拽起廿无尘往山下走，廿无尘垂死挣扎：“可以去和那个坏老头……不是，师父那求情吗？”
单孤刀摇头打断她的幻想：“师父说不跑完不许回来。”
最后，生无可恋的廿无尘任由眼前的小矮子拉下山，苦巴巴的跑了两圈。
天边仅剩的光亮悄悄溜走，银色的弯月拉开帷幕，二人相互搀扶上山（从头到尾都是李相夷扛起了一切。
）近乎跑断气的廿无尘整个人压在瘦弱的李相夷身上，丝毫没有想起眼前的小冬瓜是未来的天下第一。
李相夷费力弓着腰负重前行：“师姐，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不行，你太瘦了，要多锻炼锻炼。”
廿无尘回绝道。
“可你也很瘦。”
李相夷回怼。
廿无尘道：“我比你壮实。”
“哦。”
“无尘，相夷。”
一声呼喊传来，廿无尘即刻站首身，李相夷则舒展背脊。
来者不过而立年，只见她衣着缟素，双眉修长，黑溜溜的杏眼炯炯有神，花瓣似的唇型红润饱满，眼角隐隐显露几条细纹。
苓婆提灯笼的手抬了抬，瞧见了正要上山的二人，舒了口气：“你师父刚做好菜，可是跑完了？”
“嗯。”
二人道。
“都累着了吧？”
苓婆迟疑了一会儿，旋即抱起李相夷，提灯的手朝廿无尘伸去。
廿无尘一怔，视线在苓婆和李相夷身上打转：“我？
牵着？”
注视她羞赧又震惊的目光，苓婆的唇畔漾开一抹浅笑，牵上那不过半掌大的手：“嗯。”
肩上的李相夷与廿无尘相视，而后默契的别开。
月透过叶隙洒下稀稀零零的银光，风经过时偶尔卷来淡淡的涩香，缭绕周身的云雾织成长短不一的丝线，轻轻裹住三人离去的背影。
以及女孩灿若星芒的笑意。
浮云朝露，窗间过马。
晃眼间，十年过去。
绿竹猗猗，赤日炎炎，如洪的剑气震得竹篁金光舞动，放眼望去，竹梢的枝叶划过浅浅的弧形。
剑影交辉，随着锵地一声巨响，光影射下地一道寒光闪过两人犀利的目，银白色气旋自二人周身激荡，席卷万钧的风云将长空撕裂。
翻腕挑剑，切掌屈腿。
剑身再度交会时，竹叶一分为二，额角的汗在落地前便销声匿迹，驻于周遭的泥地下陷三分，飞溅的石灰还未靠近便击散出去，二者衣诀纠缠，连同剑身也交横在一处，剑尖首指对方心口。
一阵清凉的浅风掠过，卷起的叶片推搡着二人的长剑，倾斜的竹子总算正起身。
廿无尘瞟一眼心口的少师剑，悠悠收回缠绕在剑上的软剑，李相夷眉峰一挑收剑入鞘。
二人早褪下初见的青涩，星眸沉沉，相视一笑。
一切皆在不言间。
入夜后，二人衣冠齐楚的来到那棵梧桐树前。
廿无尘瞥向一袭红衣的李相夷：“当初我给你选的蓝色衣服多好看，怎么不穿？”
李相夷老实巴交道：“小了。”
“哦。”
她顺势踮脚靠坐在不高的树枝上，提起手中的酒壶朝李相夷伸了伸：“果酒，不会醉。”
李相夷接过，凝一眼树枝上的木屑，向一旁挪步：“你不是讲过十八才可饮酒？”
廿无尘一把拉过他，按在树枝上，李相夷也只能坐下：“忘记我说过这句就好了。”
“哦。”
“今日比武还是轻功出了缺陷，真是难办。”
廿无尘剥下红色酒封，咕噜咕噜灌入口：“你有没有什么高招？”
李相夷侧过头，注视她道：“你畏高。”
“欲凌驾，必先征服。”
眸光旋即暗了暗，廿无尘磨搓瓶身，抿唇道：“征服？”
“嗯。”
李相夷啜了口酒，察觉到她语气里的犹豫：“这些年，你练武从不曾懈怠，何处是短板，便比我们两个多耗费一倍时间去奋力补全它。”
“练剑是，比武亦是。”
“却是半点没有要提及练轻功的意思。”
李相夷一顿，问出所想道：“你，是否有事瞒着我们？”
廿无尘避开他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哪里瞒得住我们家小相夷。”
她又往嘴里倒酒，而后对上李相夷的眼睛道：“畏高，是因为险些摔死，怕疼，所以没法克服。”
“摔……”李相夷失了声，眼周渐渐温热：“来此之前？”
“嗯。
来此之前。”
翌日一早，廿无尘与李相夷顶着双眼的乌青练功。
身前的长者鬓角几缕灰白，留着长长的胡须，腰间挂着酒葫芦，稍稍抬手，腰间的葫芦随之晃动。
漆木山来到二人跟前，叉起腰抻着脖子，凑上前左看右看：“你们两个小鬼头！”
一声怒嚎，惊醒神游万里的廿无尘二人，附近的单孤刀缩了缩脖子，尽量减少存在感。
漆木山装模作样的抬了抬手中的竹条，反复拍向自己的手掌：“说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没有，我只是认床，没有跑出去。”
廿无尘矢口否认道。
李相夷也道：“我也没有。”
“没有？”
漆木山眯了眯眼，朝身侧半满的木桶抬下巴：“提这桶扎半时辰马步。”
“啊？”
“啊？”
二人异口同声，最后也只点头照做。
天幕鎏金，暮云合璧。
山外的远峰不知何时涌上浓密的雾霭，林间飘香的劲竹风拍沙沙。
“哎哟卧槽。”？？？
廿无尘满脸震惊，侧头打量爆粗口的李相夷：“你什么时候学的？”
李相夷无辜眨眼：“你马步蹲累了便是这句，不是激进吗？”
廿无尘无助抱头，原地打转：“激进？”
我嘞个骚刚啊！
“忘记它。”
“为何？”
“没有为什么，你再说的话我就，我就……”她就了半天没个所以然，想说“要扁他”的话也如鲠在喉。
他应该在镇上被欺负久了吧？
吓他的话当真了，以后不会把我打死吧？
廿无尘咽了口唾液，拍拍他的脑门：“是我没做好榜样，下次我说这句你记得制止我，这是脏话，不能乱讲。”
李相夷颔首：“好。”
“师姐，相夷。”
二人回头一看，单孤刀不知何时入了林，由于长期食不果腹，他面颊的凸骨分外明显，身姿消瘦，标准衣码穿在他身上略显沉重：“师父说你们练功走神，晚上不睡觉，让你们再围着山跑两圈。”
廿无尘两眼一黑，差点撅过去：“我会累死在山下吧？
卧槽——师姐！
慎言。”
李相夷打断她。
随后，他拽起廿无尘往山下走，廿无尘垂死挣扎：“可以去和那个坏老头……不是，师父那求情吗？”
单孤刀摇头打断她的幻想：“师父说不跑完不许回来。”
最后，生无可恋的廿无尘任由眼前的小矮子拉下山，苦巴巴的跑了两圈。
天边仅剩的光亮悄悄溜走，银色的弯月拉开帷幕，二人相互搀扶上山（从头到尾都是李相夷扛起了一切。
）近乎跑断气的廿无尘整个人压在瘦弱的李相夷身上，丝毫没有想起眼前的小冬瓜是未来的天下第一。
李相夷费力弓着腰负重前行：“师姐，我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不行，你太瘦了，要多锻炼锻炼。”
廿无尘回绝道。
“可你也很瘦。”
李相夷回怼。
廿无尘道：“我比你壮实。”
“哦。”
“无尘，相夷。”
一声呼喊传来，廿无尘即刻站首身，李相夷则舒展背脊。
来者不过而立年，只见她衣着缟素，双眉修长，黑溜溜的杏眼炯炯有神，花瓣似的唇型红润饱满，眼角隐隐显露几条细纹。
苓婆提灯笼的手抬了抬，瞧见了正要上山的二人，舒了口气：“你师父刚做好菜，可是跑完了？”
“嗯。”
二人道。
“都累着了吧？”
苓婆迟疑了一会儿，旋即抱起李相夷，提灯的手朝廿无尘伸去。
廿无尘一怔，视线在苓婆和李相夷身上打转：“我？
牵着？”
注视她羞赧又震惊的目光，苓婆的唇畔漾开一抹浅笑，牵上那不过半掌大的手：“嗯。”
肩上的李相夷与廿无尘相视，而后默契的别开。
月透过叶隙洒下稀稀零零的银光，风经过时偶尔卷来淡淡的涩香，缭绕周身的云雾织成长短不一的丝线，轻轻裹住三人离去的背影。
以及女孩灿若星芒的笑意。
浮云朝露，窗间过马。
晃眼间，十年过去。
绿竹猗猗，赤日炎炎，如洪的剑气震得竹篁金光舞动，放眼望去，竹梢的枝叶划过浅浅的弧形。
剑影交辉，随着锵地一声巨响，光影射下地一道寒光闪过两人犀利的目，银白色气旋自二人周身激荡，席卷万钧的风云将长空撕裂。
翻腕挑剑，切掌屈腿。
剑身再度交会时，竹叶一分为二，额角的汗在落地前便销声匿迹，驻于周遭的泥地下陷三分，飞溅的石灰还未靠近便击散出去，二者衣诀纠缠，连同剑身也交横在一处，剑尖首指对方心口。
一阵清凉的浅风掠过，卷起的叶片推搡着二人的长剑，倾斜的竹子总算正起身。
廿无尘瞟一眼心口的少师剑，悠悠收回缠绕在剑上的软剑，李相夷眉峰一挑收剑入鞘。
二人早褪下初见的青涩，星眸沉沉，相视一笑。
一切皆在不言间。
入夜后，二人衣冠齐楚的来到那棵梧桐树前。
廿无尘瞥向一袭红衣的李相夷：“当初我给你选的蓝色衣服多好看，怎么不穿？”
李相夷老实巴交道：“小了。”
“哦。”
她顺势踮脚靠坐在不高的树枝上，提起手中的酒壶朝李相夷伸了伸：“果酒，不会醉。”
李相夷接过，凝一眼树枝上的木屑，向一旁挪步：“你不是讲过十八才可饮酒？”
廿无尘一把拉过他，按在树枝上，李相夷也只能坐下：“忘记我说过这句就好了。”
“哦。”
“今日比武还是轻功出了缺陷，真是难办。”
廿无尘剥下红色酒封，咕噜咕噜灌入口：“你有没有什么高招？”
李相夷侧过头，注视她道：“你畏高。”
“欲凌驾，必先征服。”
眸光旋即暗了暗，廿无尘磨搓瓶身，抿唇道：“征服？”
“嗯。”
李相夷啜了口酒，察觉到她语气里的犹豫：“这些年，你练武从不曾懈怠，何处是短板，便比我们两个多耗费一倍时间去奋力补全它。”
“练剑是，比武亦是。”
“却是半点没有要提及练轻功的意思。”
李相夷一顿，问出所想道：“你，是否有事瞒着我们？”
廿无尘避开他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哪里瞒得住我们家小相夷。”
她又往嘴里倒酒，而后对上李相夷的眼睛道：“畏高，是因为险些摔死，怕疼，所以没法克服。”
“摔……”李相夷失了声，眼周渐渐温热：“来此之前？”
“嗯。
来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