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1975：我的改革人生
第2章 风雨欲来
1975年7月16日，晨雾未散。
陆卫国蹲在晒谷场边的老皂角树下，指尖捻着潮湿的泥土。
三只蚂蚁正沿着树皮裂缝搬运虫卵，这是他前世在党校学到的暴雨预兆——当昆虫开始垂首迁徙，说明两日内必有大雨。
"陆会计！
"保管员老陈扛着两把铁锹跑来，"你要的防汛沙袋都堆在仓库了，不过......"他压低声音朝知青点方向努嘴，"张主任说动用战备物资得他批条子。
"陆卫国接过铁锹，掌心被木柄的毛刺扎得生疼。
前世这场暴雨冲垮了青山水库泄洪渠，洪水裹着上游漂来的原木撞断石桥，正在浣衣的小妹就是被那根横梁......"陈叔，您看这段堤坝。
"他忽然用锹尖指向河滩，"去年冬修水利时，这里用的黄泥掺沙比例不对。
"铁锹戳开土层，露出蜂窝状的孔隙，"像这样的豆腐渣工程，能扛住五十年一遇的洪水？
"老陈脸色骤变。
远处河面上，七八只叼着鱼的鹭鸶突然惊飞，在空中盘旋成不安的旋涡。
知青点院内，上午十时林雪晴撩起被汗水黏在脖颈的麻花辫，看着突然闯进女宿舍的年轻会计。
阳光从糊窗的报纸破洞漏进来，在他肩头烙下"要准备打仗"的铅字阴影。
"这是青山水库的结构图。
"陆卫国将泛黄的图纸铺在炕桌上，手指划过等高线，"暴雨会在24小时内到来，水位将上涨到这条红线。
"指尖最终停在泄洪闸标注处，那里用红笔圈出个醒目的叉。
上海知青唐丽娟噗嗤笑出声："小陆同志，我们早上刚听过县气象站的广播，未来三天晴转多云。
""凭蚂蚁搬家判断洪水？
"北京知青赵援朝推了推眼镜，"《十万个为什么》里可没这种说法。
"陆卫国突然抓起窗台上的搪瓷缸，将半缸凉水泼向墙角。
水流顺着墙根砖缝渗入地下，却在某处形成个硬币大小的漩涡。
"你们屋基下有鼠洞，雨季容易塌陷。
"他抬头看向梁柱，"建议今天把粮食搬到东厢房。
"女知青们面面相觑时，林雪晴忽然蹲下摸了摸水渍："你懂流体力学？
""去年修水库时跟省水利局专家学的。
"陆卫国面不改色地撒谎，目光扫过她压在枕边的《高等数学》——那是十年后他帮林雪平反时才见过的教材。
院外突然传来敲钟声。
老支书王铁柱的破锣嗓子炸响："全体社员注意！
公社紧急通知......"大队部仓库，正午张红旗一脚踢开装沙袋的麻包，金灿灿的谷粒洒在青砖地上。
"谁允许你们动用战备粮的？
"他攥着《防汛应急预案》的手背暴起青筋，"县里根本没发暴雨警报！
"陆卫国弯腰拾起颗谷粒："张主任，1954年长江洪灾前三天，武穴镇的老农也是靠蚂蚁搬家预判险情。
"他从裤兜掏出个笔记本，"这是我统计的青山水库历年水位记录，您看这个降雨量计算公式......""少给我搞封建迷信！
"张红旗拍飞笔记本，纸页哗啦啦散开。
某页飘到林雪晴脚边，她瞥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微分方程，瞳孔猛地收缩。
"那就按科学办事。
"陆卫国突然指向墙上的主席像，"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最高指示总不会错？
"他掀开仓库角落的油布，露出二十台崭新的手摇警报器，"去年防汛演练剩下的物资，正好组织知青成立抢险突击队。
"张红旗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颗带刺的酸枣。
窗外的老槐树忽然哗啦作响，树冠朝东南方倾倒——那是低气压形成的怪风。
青石桥头，傍晚六时陆卫国将麻绳系在腰间，另一端交给赵援朝："我下水测流速，你们按我教的公式计算流量。
"他指了指插在岸边的标尺，"水位每上涨十公分记录一次。
""你不要命了？
"林雪晴抓住他胳膊，"水下有暗流！
""1963年海河抗洪时，水利专家陈明就是这么牺牲的。
"陆卫国说完才惊觉失言——此时陈明还在五七干校挑粪。
他纵身跃入河中，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
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
陆卫国摸着长满青苔的桥墩，果然在第三根石柱发现裂缝。
前世这段桥基在洪水冲击下形成回旋涡流，正是吞噬小妹的元凶。
他掏出防水袋里的粉笔，在裂缝处画下醒目的叉。
上岸时，知青们己经算出结果。
赵援朝脸色发白："按照这个径流量，水库会在28小时后达到警戒水位......""实际只需要20小时。
"陆卫国拧着衣角，"你们没算入上游林场的伐木量。
"他指向漂来的松树枝，"这些浮木会形成天然水坝，在溃决时产生叠加冲击波。
"暮色中，十二个知青举着火把沿河插标尺。
陆卫国教他们用六分仪测量坡度时，林雪晴忽然低声问："你早知道老教授关在牛棚对不对？
"他手一抖，木制量角器差点掉进河里。
对岸山坡上，巡堤的社员正按他的土法垒砌防浪墙：把竹篾编成网格填入卵石，这是2008年汶川救灾时才普及的技术。
陆家院子，夜雨初降小芸蹲在灶台前煨姜汤，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争吵。
"你非要得罪张主任？
"父亲陆大山把蓑衣摔在地上，"今天他把咱家自留地划成超标！
""那是他报复我早上拆穿假账。
"陆卫国盯着屋檐成串的雨滴，"爹，你信我一次。
后半夜雨会大到砸碎瓦片，咱家猪圈......""哐当！
"突然袭来的冰雹验证了他的预言。
鸡蛋大的冰坨砸穿灶房屋顶，在铁锅里炸开滚烫的水花。
陆卫国冲进雨幕，将院里晾晒的玉米拢进竹匾。
前世这场雹灾毁了半个县的庄稼，却因紧接着的洪水成了无人提及的注脚。
"哥！
知青点来人啦！
"小芸举着斗笠冲进院子。
林雪晴浑身湿透地站在篱笆外，怀里紧紧抱着个木匣："水位上涨速度比计算快了三倍！
"陆卫国打开木匣，瞳孔猛地收缩——里面是他前世在故宫博物院见过的浑天仪仿品，此刻铜铸的龙首正指向"危"宿。
"我在牛棚找到徐教授做的模型。
"林雪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说这是根据《禹贡地域图》推算的......"远处传来山体滑坡的闷响，像是大地在翻身。
陆卫国抓起挂在门后的铜锣，冰凉的金属手柄让他想起2024年握过的冲锋舟舵轮。
"敲紧急集合钟！
"他对闻声赶来的老支书吼道，"洪水会提前五小时到达！
"暴雨中，三十年来未曾响过的铸铁警钟发出嘶哑的咆哮。
陆卫国逆着奔逃的人群冲向石桥，手中火把照见桥墩上那个鲜红的叉——像极了命运转折的标记。
陆卫国蹲在晒谷场边的老皂角树下，指尖捻着潮湿的泥土。
三只蚂蚁正沿着树皮裂缝搬运虫卵，这是他前世在党校学到的暴雨预兆——当昆虫开始垂首迁徙，说明两日内必有大雨。
"陆会计！
"保管员老陈扛着两把铁锹跑来，"你要的防汛沙袋都堆在仓库了，不过......"他压低声音朝知青点方向努嘴，"张主任说动用战备物资得他批条子。
"陆卫国接过铁锹，掌心被木柄的毛刺扎得生疼。
前世这场暴雨冲垮了青山水库泄洪渠，洪水裹着上游漂来的原木撞断石桥，正在浣衣的小妹就是被那根横梁......"陈叔，您看这段堤坝。
"他忽然用锹尖指向河滩，"去年冬修水利时，这里用的黄泥掺沙比例不对。
"铁锹戳开土层，露出蜂窝状的孔隙，"像这样的豆腐渣工程，能扛住五十年一遇的洪水？
"老陈脸色骤变。
远处河面上，七八只叼着鱼的鹭鸶突然惊飞，在空中盘旋成不安的旋涡。
知青点院内，上午十时林雪晴撩起被汗水黏在脖颈的麻花辫，看着突然闯进女宿舍的年轻会计。
阳光从糊窗的报纸破洞漏进来，在他肩头烙下"要准备打仗"的铅字阴影。
"这是青山水库的结构图。
"陆卫国将泛黄的图纸铺在炕桌上，手指划过等高线，"暴雨会在24小时内到来，水位将上涨到这条红线。
"指尖最终停在泄洪闸标注处，那里用红笔圈出个醒目的叉。
上海知青唐丽娟噗嗤笑出声："小陆同志，我们早上刚听过县气象站的广播，未来三天晴转多云。
""凭蚂蚁搬家判断洪水？
"北京知青赵援朝推了推眼镜，"《十万个为什么》里可没这种说法。
"陆卫国突然抓起窗台上的搪瓷缸，将半缸凉水泼向墙角。
水流顺着墙根砖缝渗入地下，却在某处形成个硬币大小的漩涡。
"你们屋基下有鼠洞，雨季容易塌陷。
"他抬头看向梁柱，"建议今天把粮食搬到东厢房。
"女知青们面面相觑时，林雪晴忽然蹲下摸了摸水渍："你懂流体力学？
""去年修水库时跟省水利局专家学的。
"陆卫国面不改色地撒谎，目光扫过她压在枕边的《高等数学》——那是十年后他帮林雪平反时才见过的教材。
院外突然传来敲钟声。
老支书王铁柱的破锣嗓子炸响："全体社员注意！
公社紧急通知......"大队部仓库，正午张红旗一脚踢开装沙袋的麻包，金灿灿的谷粒洒在青砖地上。
"谁允许你们动用战备粮的？
"他攥着《防汛应急预案》的手背暴起青筋，"县里根本没发暴雨警报！
"陆卫国弯腰拾起颗谷粒："张主任，1954年长江洪灾前三天，武穴镇的老农也是靠蚂蚁搬家预判险情。
"他从裤兜掏出个笔记本，"这是我统计的青山水库历年水位记录，您看这个降雨量计算公式......""少给我搞封建迷信！
"张红旗拍飞笔记本，纸页哗啦啦散开。
某页飘到林雪晴脚边，她瞥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微分方程，瞳孔猛地收缩。
"那就按科学办事。
"陆卫国突然指向墙上的主席像，"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最高指示总不会错？
"他掀开仓库角落的油布，露出二十台崭新的手摇警报器，"去年防汛演练剩下的物资，正好组织知青成立抢险突击队。
"张红旗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颗带刺的酸枣。
窗外的老槐树忽然哗啦作响，树冠朝东南方倾倒——那是低气压形成的怪风。
青石桥头，傍晚六时陆卫国将麻绳系在腰间，另一端交给赵援朝："我下水测流速，你们按我教的公式计算流量。
"他指了指插在岸边的标尺，"水位每上涨十公分记录一次。
""你不要命了？
"林雪晴抓住他胳膊，"水下有暗流！
""1963年海河抗洪时，水利专家陈明就是这么牺牲的。
"陆卫国说完才惊觉失言——此时陈明还在五七干校挑粪。
他纵身跃入河中，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头顶。
水下的世界光怪陆离。
陆卫国摸着长满青苔的桥墩，果然在第三根石柱发现裂缝。
前世这段桥基在洪水冲击下形成回旋涡流，正是吞噬小妹的元凶。
他掏出防水袋里的粉笔，在裂缝处画下醒目的叉。
上岸时，知青们己经算出结果。
赵援朝脸色发白："按照这个径流量，水库会在28小时后达到警戒水位......""实际只需要20小时。
"陆卫国拧着衣角，"你们没算入上游林场的伐木量。
"他指向漂来的松树枝，"这些浮木会形成天然水坝，在溃决时产生叠加冲击波。
"暮色中，十二个知青举着火把沿河插标尺。
陆卫国教他们用六分仪测量坡度时，林雪晴忽然低声问："你早知道老教授关在牛棚对不对？
"他手一抖，木制量角器差点掉进河里。
对岸山坡上，巡堤的社员正按他的土法垒砌防浪墙：把竹篾编成网格填入卵石，这是2008年汶川救灾时才普及的技术。
陆家院子，夜雨初降小芸蹲在灶台前煨姜汤，忽然听见院墙外传来争吵。
"你非要得罪张主任？
"父亲陆大山把蓑衣摔在地上，"今天他把咱家自留地划成超标！
""那是他报复我早上拆穿假账。
"陆卫国盯着屋檐成串的雨滴，"爹，你信我一次。
后半夜雨会大到砸碎瓦片，咱家猪圈......""哐当！
"突然袭来的冰雹验证了他的预言。
鸡蛋大的冰坨砸穿灶房屋顶，在铁锅里炸开滚烫的水花。
陆卫国冲进雨幕，将院里晾晒的玉米拢进竹匾。
前世这场雹灾毁了半个县的庄稼，却因紧接着的洪水成了无人提及的注脚。
"哥！
知青点来人啦！
"小芸举着斗笠冲进院子。
林雪晴浑身湿透地站在篱笆外，怀里紧紧抱着个木匣："水位上涨速度比计算快了三倍！
"陆卫国打开木匣，瞳孔猛地收缩——里面是他前世在故宫博物院见过的浑天仪仿品，此刻铜铸的龙首正指向"危"宿。
"我在牛棚找到徐教授做的模型。
"林雪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说这是根据《禹贡地域图》推算的......"远处传来山体滑坡的闷响，像是大地在翻身。
陆卫国抓起挂在门后的铜锣，冰凉的金属手柄让他想起2024年握过的冲锋舟舵轮。
"敲紧急集合钟！
"他对闻声赶来的老支书吼道，"洪水会提前五小时到达！
"暴雨中，三十年来未曾响过的铸铁警钟发出嘶哑的咆哮。
陆卫国逆着奔逃的人群冲向石桥，手中火把照见桥墩上那个鲜红的叉——像极了命运转折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