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卿相

第4章 暗巷援手

红妆卿相 猫猫咪咪的跑来跑去 2025-11-11 20:36:30 古代言情
狭窄的死胡同里,只有两个女孩急促的喘息声和李婉清压抑的啜泣。

远处街市的喧嚣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幕,模糊而不真实,愈发衬得此地的寂静与凶险。

阿芜迅速冷静下来。

她知道这里不能久留。

那两个人牙子未必甘心,可能会在附近搜寻。

而且,得尽快把这个娇贵的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武侯铺或者能找到她家人才行。

“能走吗?”

阿芜转过头,问李婉清,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李婉清泪眼朦胧地点点头,努力想站首身体,但发软的双腿却不听使唤。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依旧紧紧缠绕着她。

阿芜皱了皱眉。

她打量了一下李婉清那身显眼的绯色衣裙和雪白的狐裘领,在昏暗巷子里简首像个醒目标靶。

“这个,脱掉。”

阿芜指了指那价值不菲的狐裘领子,语气干脆,甚至有些命令式。

她没时间也没心思客气。

李婉清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太扎眼了!”

阿芜语气加重,带着一丝不耐烦,“你想再把坏人引来吗?”

李婉清这才恍然,手忙脚乱地解下狐裘领子,塞进阿芜随即递过来的破旧篮子里,盖在了那些绒花下面。

阿芜又迅速从篮子底层扯出一件自己平时用来挡灰的、洗得发黑的深色旧布衫,不由分说地罩在李婉清头上。

“披着,低头,跟着我,别出声。”

阿芜语速极快地吩咐,眼神锐利地扫向胡同口。

李婉清此刻全然没了主意,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只能乖乖听从眼前这个仿佛对危险习以为常的女孩的指挥。

她用那件带着淡淡霉味的旧布衫裹住自己,努力缩起身子。

阿芜深吸一口气,拉起李婉清的手腕——这次动作放缓了些,但依旧坚定。

“走。”

她没有选择退回主街,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拉着李婉清,钻进了死胡同另一端更窄的缝隙,那里堆满了废弃的竹筐和木料,几乎无法通行。

但阿芜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灵巧地侧身挤过,又帮着李婉清艰难地穿行。

她们的身影彻底没入了复杂如蛛网的背街小巷之中。

这里是长安光辉璀璨的背面,是繁华不及的阴暗角落,污水横流,杂物堆积,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味。

但对阿芜来说,这里却比那灯红酒绿的大街更让她觉得“安全”——至少,这里是她熟悉的“战场”。

她牵着李婉清,脚步飞快而轻盈,像一只熟悉地形的夜行动物,时而疾走,时而突然停下,贴在墙边阴影里屏息倾听,确认没有异常后再快速通过。

她专挑那些最偏僻、最不可能有人经过的小路。

李婉清跌跌撞撞地跟着,脚下不时踩到滑腻的污物或磕碰到杂物,吓得她几乎要叫出声,又赶紧用手捂住嘴。

她从未想过,长安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更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穿行其中。

她紧紧抓着阿芜的手,那只手很小,很粗糙,甚至有些硌人,却成了此刻她唯一的依靠和指引。

就在她们穿过一条堆满烂菜叶和破瓦罐的小巷,即将拐入另一条稍宽些的巷道时,阿芜猛地停住脚步,将李婉清往后一拉,藏身在一个巨大的破水缸后面。

李婉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巷子那头,隐约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正是刚才那两个人牙子!

他们似乎失去了目标,正在附近胡乱搜寻,声音越来越近。

“妈的!

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肯定跑不远!

那小丫头片子滑溜得很!

找到非打断她的腿!”

……李婉清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下去。

阿芜眼神一凛,快速环顾西周。

退回去己经来不及,旁边只有一堵高墙。

她目光落在那个巨大的破水缸上,心里瞬间有了决断。

“进去!”

她压低声音,指着水缸与墙壁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

那缝隙极其狭窄,堆满了枯枝败叶,勉强能藏下一个瘦小的人。

李婉清惊恐地摇头,那里又脏又黑,还有小虫子爬过。

阿芜没时间犹豫。

她猛地将李婉清塞进缝隙,用那些枯叶和旁边的破筐飞快地在她身上遮掩了一下,低喝道:“捂住嘴!

别出声!

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说完,她根本不等李婉清反应,立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故意踢倒了一个靠在墙边的破竹篓,发出“哗啦”一声脆响。

“在那边!”

人牙子的声音立刻被吸引过来,脚步声急促逼近。

阿芜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朝巷子另一端跑去,刻意将脚步声放得很重。

“追!

抓住她!”

两个男人恶狠狠地追了上去。

李婉清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疯狂涌出,透过枯叶的缝隙,她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引着坏人跑远,巨大的恐惧和负疚感几乎将她淹没。

阿芜拼命奔跑,她对这一带巷道的熟悉发挥了作用,总能利用岔路和转弯暂时拉开一点距离。

但她毕竟人小体弱,速度远不及成年男子。

眼看就要被追上,她看到一个半人高的破败柴垛,想也不想就猛扑过去,想从另一边钻过去。

就在她扑越的瞬间,追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气急败坏地伸手猛抓!

“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

阿芜只觉得后背一凉,随即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传来——那男人的指甲或是身上带了什么尖锐之物,竟在她背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闷哼一声,重重摔在柴垛另一边的地上,疼得眼前发黑。

但那男人也被柴垛绊了一下,动作缓了一瞬。

就这一瞬间的耽搁,阿芜咬牙忍痛,猛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跑,拐进了一个挂满晾晒衣服的院落,瞬间消失在各色衣物之后。

两个男人追过来,失去了目标,在院子里骂咧咧地转了几圈,又怕动静太大引来旁人,只得悻悻离去。

确认坏人真的走了,阿芜才从一个巨大的腌菜缸后面慢慢挪出来。

背后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脊背往下淌。

她靠在冰冷的墙上,小脸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歇了片刻,咬紧牙关,整理了一下被撕破的衣服,尽量遮掩住伤口,然后才一步步地、慢慢地往回走。

当她回到那个破水缸旁,拨开枯叶,看到吓得几乎晕厥过去的李婉清时,声音因为忍痛而显得有些虚弱,却依旧带着令人安心的镇定:“好了……他们走了……没事了。”

李婉清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去而复返的阿芜,脸色苍白得可怕,唇上甚至咬出了血印,那件旧棉袄的后背处,颜色明显深了一块,破损处隐约可见一道狰狞的血痕……她瞬间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陌生的、卑微的女孩,为了救她,不仅引开了坏人,还受了伤!

“你……你受伤了!”

李婉清的眼泪流得更凶,挣扎着从缝隙里出来,想要查看阿芜的伤口,手却抖得厉害。

“小伤,不碍事。”

阿芜避开她的手,语气依旧平淡,仿佛那正在流血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得快离开这。”

她试图站首,却因为背后的疼痛和失血,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李婉清再也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坚定地扶住了阿芜的胳膊。

这一次,不再是阿芜拉着她,而是她支撑着这个比她矮小、却比她勇敢坚强百倍的救命恩人。

两个女孩,一个披着破旧布衫、发髻散乱的官家小姐,一个后背渗血、脸色苍白的底层孤女,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有光亮、有武侯巡逻的大街方向挪去。

幽暗的巷子里,只留下地上几滴不易察觉的、暗红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