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缘三世情三世还
第5章 一世缘:及笄礼～
那时的时光，确像相府后花园的柳絮，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漫天飞，却藏着数不清的甜。
他尚不是后来权倾天下的玄宗，眉宇间的少年气还没被权谋磨成冷硬的棱角；她也不是困于命运的棋子，眼底的光还能映出长安的流云与繁花。
他们只是两个在春光里悄悄心动的少年少女，用躲闪的眼神、不经意的触碰、还有那些藏在唇齿间未说出口的话，织着一段秘而不宣的暖。
两人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早己浸在长安的晨露与暮色里，浓得化不开。
他记得她总爱蹲在海棠树下看蚂蚁搬家，裙摆沾了草屑也不管；她记得他第一次练剑时被剑柄砸了额头，肿起个包却硬说“是被蝴蝶撞的”。
时光像相府门前的流水，慢悠悠淌过十五载，当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个爱爬树掏鸟窝的少年也成了身姿挺拔的临淄王，可眼底望向彼此的光，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纯粹得能照见心底的欢喜。
沈清沅的及笄礼办得隆重。
相府的朱门从清晨就敞开着，贺客的车马在朱雀大街上排了半里地，丝竹声、笑语声顺着风飘出去，连街角卖花的姑娘都知道，今日相府大小姐要行及笄之礼了。
她坐在镜前，由母亲亲自为她梳头。
乌发如瀑般散开，母亲用犀角梳一点点梳顺，再绾成端庄的发髻。
“过了今日，便是大人了。”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也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往后行事，要更稳重些。”
沈清沅望着镜中的自己，眉梢眼角还带着少女的青涩，可绾起的发髻、换上的襦裙，都在提醒她，从今日起，便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追着他在花园里跑，也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了。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被风吹走了片柳絮。
及笄礼的正仪在午时。
赞者高声唱喏，宾者为她加笄，三加之后，她转身向父母行跪拜礼，起身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人群后的阴影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玄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正是李隆基。
他没挤在贺客堆里，只远远站着，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含着团温热的火。
她的心猛地一跳，慌忙低下头，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方才还觉得繁琐的礼仪，忽然变得漫长起来，每一次转身、每一次下拜，都像踩着鼓点，敲得她心口发慌，总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还在看？
是不是觉得，今日的她和往常不一样了？
礼成后，宾客们围着沈相道贺，她端着得体的笑应酬着，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往人群外瞟。
首到管事来报“临淄王在偏厅候着”，她才悄悄松了口气，借口更衣，提着裙摆往偏厅去。
偏厅里没旁人。
他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飘落的海棠花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什么东西。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点没掩饰好的紧张，像个偷偷藏了糖怕被发现的孩子。
“殿下怎么来了？”
她站在门口，没敢再往前走，裙摆下的手指紧张地绞着。
他今日穿的锦袍上绣着暗纹的龙，比平时更显英气，看得她有些不敢首视。
“来给你贺喜。”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这才从袖中取出个锦盒。
盒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着细密的缠枝莲纹，一看就不是凡物。
他递过来时，指尖微微发颤，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郑重：“这是……给你的及笄礼。”
沈清沅迟疑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锦盒，就听他补充道：“这玉是昆仑山采的，匠人磨了三个月，说……说配得上相府大小姐。”
他的声音有点结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说完就慌忙移开目光，假装去看窗外的海棠花，可微微绷紧的肩线，暴露了他的紧张。
她捧着锦盒，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硬物的形状，还有他残留的温度，烫得她手心发麻。
轻轻打开盒盖，里面铺着层月白的绒布，托着一支玉簪。
簪头是朵含苞的玉兰，莹白的玉质透着温润的光，雕工精巧得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最妙的是花苞的尖端，泛着点淡淡的粉，像真的沾了晨露。
这玉兰，与她名字里的“清”字恰好相契。
她想起去年暮春，他送过她一支银簪，簪头雕着小小的秋千，链坠上的珠子一晃就叮咚响。
那时他说“看你总爱荡秋千，就像只停不下来的小蝴蝶”，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笑，那时的她在他眼里，许是俏皮可爱、带着点孩子气的。
可这支玉簪不同。
玉兰的端庄，玉质的温润，还有他那句“配得上相府大小姐”，都在悄悄说着，他眼里的她，己经不是那个追着蝴蝶跑的小姑娘了。
指腹不经意擦过他托着锦盒的掌心，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锦盒却被她牢牢抱在怀里。
他的掌心带着练剑后的薄茧，还有点微汗，那触感像点了簇小火苗，顺着指尖一路烧到心口。
“谢、谢谢殿下。”
她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清晰地传到他耳里。
他“嗯”了一声，还是没敢看她，转身想往外走，脚步却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廊下的朱红柱子。
亏得他反应快，伸手扶住了柱子，才没闹笑话，可耳后的红，却蔓延到了脖颈，像被胭脂染过似的。
“那我先走了。”
他的声音有点闷，匆匆说完就迈步往外走，玄色的袍角扫过门槛，带起些微尘土，却没回头。
沈清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抱着锦盒靠在门框上，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尖。
偏厅的窗开着，风卷着海棠花瓣飘进来，落在她的发间，也落在紫檀木的锦盒上。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簪，对着窗棂透进来的光看了又看。
玉质温润，雕工精巧，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像揣了团柳絮，轻飘飘的，却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及笄礼的喧嚣还在继续，可她的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支玉簪的莹白，和他耳尖的红，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原来，在她悄悄长大的时光里，他也在悄悄看着，把她的变化，都藏进了一支温润的玉兰里。
那时的心动，就像春日里悄悄拔尖的笋，藏在礼法的外衣下，藏在端庄的及笄礼后，却在眉眼流转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悄悄露了踪迹，甜得像刚蘸了蜜的柳絮，风一吹，就漫了满心。
他尚不是后来权倾天下的玄宗，眉宇间的少年气还没被权谋磨成冷硬的棱角；她也不是困于命运的棋子，眼底的光还能映出长安的流云与繁花。
他们只是两个在春光里悄悄心动的少年少女，用躲闪的眼神、不经意的触碰、还有那些藏在唇齿间未说出口的话，织着一段秘而不宣的暖。
两人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早己浸在长安的晨露与暮色里，浓得化不开。
他记得她总爱蹲在海棠树下看蚂蚁搬家，裙摆沾了草屑也不管；她记得他第一次练剑时被剑柄砸了额头，肿起个包却硬说“是被蝴蝶撞的”。
时光像相府门前的流水，慢悠悠淌过十五载，当年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个爱爬树掏鸟窝的少年也成了身姿挺拔的临淄王，可眼底望向彼此的光，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纯粹得能照见心底的欢喜。
沈清沅的及笄礼办得隆重。
相府的朱门从清晨就敞开着，贺客的车马在朱雀大街上排了半里地，丝竹声、笑语声顺着风飘出去，连街角卖花的姑娘都知道，今日相府大小姐要行及笄之礼了。
她坐在镜前，由母亲亲自为她梳头。
乌发如瀑般散开，母亲用犀角梳一点点梳顺，再绾成端庄的发髻。
“过了今日，便是大人了。”
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也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往后行事，要更稳重些。”
沈清沅望着镜中的自己，眉梢眼角还带着少女的青涩，可绾起的发髻、换上的襦裙，都在提醒她，从今日起，便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追着他在花园里跑，也不能再肆无忌惮地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了。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被风吹走了片柳絮。
及笄礼的正仪在午时。
赞者高声唱喏，宾者为她加笄，三加之后，她转身向父母行跪拜礼，起身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人群后的阴影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玄色的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正是李隆基。
他没挤在贺客堆里，只远远站着，目光落在她身上，像含着团温热的火。
她的心猛地一跳，慌忙低下头，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方才还觉得繁琐的礼仪，忽然变得漫长起来，每一次转身、每一次下拜，都像踩着鼓点，敲得她心口发慌，总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还在看？
是不是觉得，今日的她和往常不一样了？
礼成后，宾客们围着沈相道贺，她端着得体的笑应酬着，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往人群外瞟。
首到管事来报“临淄王在偏厅候着”，她才悄悄松了口气，借口更衣，提着裙摆往偏厅去。
偏厅里没旁人。
他背对着门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飘落的海棠花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什么东西。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点没掩饰好的紧张，像个偷偷藏了糖怕被发现的孩子。
“殿下怎么来了？”
她站在门口，没敢再往前走，裙摆下的手指紧张地绞着。
他今日穿的锦袍上绣着暗纹的龙，比平时更显英气，看得她有些不敢首视。
“来给你贺喜。”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这才从袖中取出个锦盒。
盒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着细密的缠枝莲纹，一看就不是凡物。
他递过来时，指尖微微发颤，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郑重：“这是……给你的及笄礼。”
沈清沅迟疑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锦盒，就听他补充道：“这玉是昆仑山采的，匠人磨了三个月，说……说配得上相府大小姐。”
他的声音有点结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说完就慌忙移开目光，假装去看窗外的海棠花，可微微绷紧的肩线，暴露了他的紧张。
她捧着锦盒，指尖能感觉到里面硬物的形状，还有他残留的温度，烫得她手心发麻。
轻轻打开盒盖，里面铺着层月白的绒布，托着一支玉簪。
簪头是朵含苞的玉兰，莹白的玉质透着温润的光，雕工精巧得连花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最妙的是花苞的尖端，泛着点淡淡的粉，像真的沾了晨露。
这玉兰，与她名字里的“清”字恰好相契。
她想起去年暮春，他送过她一支银簪，簪头雕着小小的秋千，链坠上的珠子一晃就叮咚响。
那时他说“看你总爱荡秋千，就像只停不下来的小蝴蝶”，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笑，那时的她在他眼里，许是俏皮可爱、带着点孩子气的。
可这支玉簪不同。
玉兰的端庄，玉质的温润，还有他那句“配得上相府大小姐”，都在悄悄说着，他眼里的她，己经不是那个追着蝴蝶跑的小姑娘了。
指腹不经意擦过他托着锦盒的掌心，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锦盒却被她牢牢抱在怀里。
他的掌心带着练剑后的薄茧，还有点微汗，那触感像点了簇小火苗，顺着指尖一路烧到心口。
“谢、谢谢殿下。”
她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却清晰地传到他耳里。
他“嗯”了一声，还是没敢看她，转身想往外走，脚步却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廊下的朱红柱子。
亏得他反应快，伸手扶住了柱子，才没闹笑话，可耳后的红，却蔓延到了脖颈，像被胭脂染过似的。
“那我先走了。”
他的声音有点闷，匆匆说完就迈步往外走，玄色的袍角扫过门槛，带起些微尘土，却没回头。
沈清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抱着锦盒靠在门框上，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尖。
偏厅的窗开着，风卷着海棠花瓣飘进来，落在她的发间，也落在紫檀木的锦盒上。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簪，对着窗棂透进来的光看了又看。
玉质温润，雕工精巧，定是费了不少心思。
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像揣了团柳絮，轻飘飘的，却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及笄礼的喧嚣还在继续，可她的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支玉簪的莹白，和他耳尖的红，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原来，在她悄悄长大的时光里，他也在悄悄看着，把她的变化，都藏进了一支温润的玉兰里。
那时的心动，就像春日里悄悄拔尖的笋，藏在礼法的外衣下，藏在端庄的及笄礼后，却在眉眼流转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悄悄露了踪迹，甜得像刚蘸了蜜的柳絮，风一吹，就漫了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