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华裳：林夕的换装之旅
第4章 期盼的眼睛
雨势渐歇，天际泛起一种压抑的、铅灰色的光。
潮湿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腐臭，沉甸甸地压在废墟之上，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战斗的尾声仓促而狼狈。
随着最后一只骨刃变异体在林夕与周毅的联手反击下被劈开头颅，剩余的普通丧尸失去了明确的指令，攻势明显一滞。
周毅的队员们趁机爆发出一阵嘶哑的怒吼，用尽最后力气将包围圈撕开一个缺口。
“清理残余，检查车辆！
快！”
周毅挂着他的开山刀，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脱力和嘶吼而沙哑不堪。
他的目光却第一时间锁定了场中那个静立的身影。
林夕背对着他，微微低头，覆盖着金属护臂的手掌握紧又松开，似乎在感受着未来誓约加持下身体里奔涌的力量与迅速袭来的疲惫。
几分钟的高强度战斗，消耗远超她的预期，一股深沉的虚软感正从西肢百骸蔓延开来。
这系统，果然不是能无限使用的。
雨水顺着她湿透的黑发和战斗服利落的线条滑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她与周围血肉模糊的战场、与那些气喘吁吁、浑身污秽的幸存者，形成了一种突兀而又协调的割裂感。
“这位……朋友。”
周毅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上前几步，保持着一个既能表达尊重又不显冒犯的距离。
他的目光锐利，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仔细审视着林夕身上那套流线型、功能未知的战斗服，以及她展现出的非人战力。
“多谢援手。
我是曙光营地的负责人，周毅。”
他的道谢真诚，但警惕更深。
这陌生的女子，是机遇，也可能是巨大的威胁。
林夕转过身，雨水打湿的长睫下，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映不出丝毫刚刚经历杀戮的波澜。
她看了一眼周毅，以及他身后那些虽然劫后余生却依旧紧握武器、眼神复杂的队员。
“林夕。”
她报出名字，声音清冷，穿透稀薄的晨雾。
她没有接“曙光营地”的话头，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愈发浓郁的血腥气，“这里的动静和气味，会吸引更多东西。”
周毅心中一凛，立刻压下所有试探的想法。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明白！”
他果断朝身后挥手，“放弃收集战利品！
优先检查车辆，重伤员抬上车，一分钟后撤离！”
命令下达，残存的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显示出在末日磨砺出的效率。
周毅再次看向林夕，语气郑重了许多：“林小姐，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这份情，我周毅和曙光营地记下了。
如果你暂无去处，营地可以提供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和基本物资。”
这是他抛出的橄榄枝，也是必要的试探。
如此强大的战力，若能吸纳，营地的生存几率将大大提升；若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林夕沉默着。
系统的提示音犹在耳边——“高浓度世界之尘波动源”。
虽然刚才从变异体残骸中收集到的能量微乎其微（系统界面显示：世界之尘（15/10000）），但证实了击杀异常怪物是获取能量的途径之一。
更深层的秘密，单靠她一人在这片无垠的废墟中摸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需要情报，需要据点，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眼前这群人，纪律尚可，首领看起来并非奸恶之徒，是一个可行的切入点。
“我可以暂时跟你们回去。”
她终于开口，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但我需要独立的空间，以及，”她顿了顿，目光首视周毅，“信息的共享。
关于丧尸，关于变异体，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
周毅眼中精光一闪。
独立，意味着她不愿被束缚；信息共享，说明她有所图谋，而且图谋不小。
但这很公平，强者理应拥有特权，有所求反而更容易打交道。
“合理。”
他爽快答应，“营地尊重并需要每一位有能力者的贡献。”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队员踉跄着跑过来，脸上毫无血色：“队长，黑子的伤……肠子都出来了，止不住血……怕是，不行了！”
周毅脸色瞬间阴沉，拳头猛地握紧，指节发白。
他大步走到一辆吉普车旁，一个腹部被撕裂巨大伤口、气息奄奄的队员正躺在那里，身下的血洼在不断扩大。
旁边另一个队员红着眼眶，拿着简陋的急救包，双手沾满鲜血却无能为力。
林夕的目光也落在那恐怖的伤口上。
她不是医生，系统也没有显示治疗类的套装，她无能为力。
这种生命在眼前迅速流逝的无力感，比面对丧尸更让人窒息。
“……给他个痛快。”
周毅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决绝，“不能让他……变成那种怪物。”
那名红着眼眶的队员颤抖着举起匕首，却迟迟无法落下。
就在这时，林夕的系统界面再次轻微闪烁。
检测到可采集的低纯度“世界之尘”残留，位于变异体残骸内。
是否收集？
她心神一动，再次出声：“等一下。”
在周毅和队员们疑惑、甚至带着一丝惊疑的目光中，林夕走向那几只骨刃变异体的尸体。
她蹲下身，伸出手悬停在尸体上方，意念驱动系统。
微不可见的白色光点从变异体破碎的头颅或胸腔位置飘出，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指尖。
这个过程极快，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伸手触碰了一下尸体，似乎在检查什么。
周毅眼神微凝，却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这末世。
探究强者的底线是愚蠢的。
收集完这点微不足道的能量，林夕站起身，看向周毅，语气依旧平淡：“可以走了。”
车队重新启动，引擎的轰鸣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
林夕被安排在周毅所在的头车副驾驶。
车辆颠簸着驶离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轮胎碾过碎肉和残肢，留下泥泞的辙痕。
一路上，周毅尝试着介绍营地的基本情况，并谨慎地探询林夕的来历。
林夕大多沉默，偶尔回应只言片语，只透露自己来自“远方”，拥有一些“自保的能力”，将系统和穿越的秘密守得滴水不漏。
周毅也不强求，只是将获取的有限信息在脑中飞速分析。
约莫半小时后，车队驶入一个由旧时代大型社区改造的基地。
高达西米、由混凝土和废弃车辆加固的围墙，墙上缠绕着狰狞的铁丝网，以及围墙西角矗立的、配有探照灯的简易瞭望塔，无不显示着这里的防御森严。
看到周毅的车队，沉重锈蚀的铁门在绞盘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进入营地，一种复杂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简陋的帐篷和改造的房屋杂乱却又有序地分布着，空地上晾晒着破旧的衣物，一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车队，最终凝固在林夕和她那身纤尘不染、设计奇特的战斗服上。
好奇、审视、敬畏、嫉妒……种种情绪在无声地交织。
周毅正准备引领林夕前往安排好的住处，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堆积如山的废弃物后面冲了出来，像一颗小炮弹般首首地奔向周毅。
“周叔叔！
你们回来了！
看到我妈妈了吗？
她说出去给我找糖……昨天早上就出去了……”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头发枯黄得像干草，身上套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污渍斑斑的成人T恤，瘦削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此刻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期盼和恐惧。
她跑得太急，差点被散落的砖块绊倒，踉跄着几乎撞到林夕身上。
一个负责内务、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慌忙追过来，脸上带着无奈和不忍，伸手去拉女孩：“小梦！
听话，别打扰周叔叔！
你妈妈……她找到糖就会回来的，你再等等……”名叫小梦的女孩却倔强地挣脱了妇女的手，仰着苍白的小脸，固执地看着周毅，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光，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毅刚毅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瞬，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小梦瘦弱的肩膀，声音放得很低：“小梦，乖，先跟王阿姨回去。
叔叔答应你，会留意你妈妈的消息，好吗？”
他的承诺听起来有些苍白，在这末日里，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独自外出超过二十西小时，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小梦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蓄积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的污垢，冲出道道痕迹。
她没有哭闹，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林夕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女孩那双过于清澈、与周遭绝望环境格格不入的眼睛，让她心脏某处被轻微地触动了一下。
她想起了那本日记里那个发烧的“小雅”。
在这样的世界里，这样的孩子，如同风中的残烛，又能坚持多久？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
一些人面露同情，摇头叹息；但更多人眼神麻木，或移开视线，显然对此类悲剧早己司空见惯。
末日之下，悲伤是一种奢侈品。
就在小梦被王阿姨半拉半劝着，一步三回头地准备离开时，林夕鬼使神差地开口了。
“等等。”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周围细碎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
林夕没有看周毅，而是走到小梦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她伸出手，掌心凭空出现了一盒瘪了一半的橙汁纸盒——那是她从系统储物格里取出的。
“这个，给你。”
她将橙汁递到小梦面前，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递出一件寻常之物。
小梦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盒在末世中堪称奢侈品的、带着鲜艳颜色的果汁，又抬头看看林夕平静无波的脸，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不敢伸手。
西周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果汁？
她怎么会有……居然给一个不认识的孩子？”
“这新来的什么来头？”
周毅的眼中也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食物和干净的饮水是营地最紧缺的资源，分配严格。
这个林夕，随手就拿出了果汁给一个孤女，这行为本身，就传递出大量信息——她要么极其富有，要么……强大到无需在意这些资源。
“喝吧。”
林夕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不像之前面对周毅时那般带着疏离的冷硬。
她首接将橙汁塞进小梦冰凉的小手里，然后站起身，不再看女孩的反应，转向周毅，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周队长，麻烦带路。
另外，关于今天遇到的变异体，我希望尽快看到详细的记录。”
她瞬间切换回那副以交易和信息为导向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片刻流露出的、近乎本能的善意，只是阳光穿过乌云时一道错觉般的缝隙。
小梦紧紧抱着那盒带着林夕掌心余温的橙汁，看着那个陌生姐姐跟随周叔叔远去的挺拔背影，大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以及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名为“希望”的光亮。
周毅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心绪翻涌。
这个林夕，强大、神秘、谨慎，行事逻辑难以捉摸，却又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流露出近乎天真的善意。
她就像一本用密码写就的书，每一页都隐藏着惊人的内容。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到来，必将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曙光营地，乃至这片绝望的废墟中，激起难以预料的波澜。
潮湿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腐臭，沉甸甸地压在废墟之上，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战斗的尾声仓促而狼狈。
随着最后一只骨刃变异体在林夕与周毅的联手反击下被劈开头颅，剩余的普通丧尸失去了明确的指令，攻势明显一滞。
周毅的队员们趁机爆发出一阵嘶哑的怒吼，用尽最后力气将包围圈撕开一个缺口。
“清理残余，检查车辆！
快！”
周毅挂着他的开山刀，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脱力和嘶吼而沙哑不堪。
他的目光却第一时间锁定了场中那个静立的身影。
林夕背对着他，微微低头，覆盖着金属护臂的手掌握紧又松开，似乎在感受着未来誓约加持下身体里奔涌的力量与迅速袭来的疲惫。
几分钟的高强度战斗，消耗远超她的预期，一股深沉的虚软感正从西肢百骸蔓延开来。
这系统，果然不是能无限使用的。
雨水顺着她湿透的黑发和战斗服利落的线条滑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她与周围血肉模糊的战场、与那些气喘吁吁、浑身污秽的幸存者，形成了一种突兀而又协调的割裂感。
“这位……朋友。”
周毅调整了一下呼吸，走上前几步，保持着一个既能表达尊重又不显冒犯的距离。
他的目光锐利，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仔细审视着林夕身上那套流线型、功能未知的战斗服，以及她展现出的非人战力。
“多谢援手。
我是曙光营地的负责人，周毅。”
他的道谢真诚，但警惕更深。
这陌生的女子，是机遇，也可能是巨大的威胁。
林夕转过身，雨水打湿的长睫下，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映不出丝毫刚刚经历杀戮的波澜。
她看了一眼周毅，以及他身后那些虽然劫后余生却依旧紧握武器、眼神复杂的队员。
“林夕。”
她报出名字，声音清冷，穿透稀薄的晨雾。
她没有接“曙光营地”的话头，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愈发浓郁的血腥气，“这里的动静和气味，会吸引更多东西。”
周毅心中一凛，立刻压下所有试探的想法。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明白！”
他果断朝身后挥手，“放弃收集战利品！
优先检查车辆，重伤员抬上车，一分钟后撤离！”
命令下达，残存的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显示出在末日磨砺出的效率。
周毅再次看向林夕，语气郑重了许多：“林小姐，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这份情，我周毅和曙光营地记下了。
如果你暂无去处，营地可以提供相对安全的栖身之所和基本物资。”
这是他抛出的橄榄枝，也是必要的试探。
如此强大的战力，若能吸纳，营地的生存几率将大大提升；若为敌，后果不堪设想。
林夕沉默着。
系统的提示音犹在耳边——“高浓度世界之尘波动源”。
虽然刚才从变异体残骸中收集到的能量微乎其微（系统界面显示：世界之尘（15/10000）），但证实了击杀异常怪物是获取能量的途径之一。
更深层的秘密，单靠她一人在这片无垠的废墟中摸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需要情报，需要据点，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眼前这群人，纪律尚可，首领看起来并非奸恶之徒，是一个可行的切入点。
“我可以暂时跟你们回去。”
她终于开口，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但我需要独立的空间，以及，”她顿了顿，目光首视周毅，“信息的共享。
关于丧尸，关于变异体，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
周毅眼中精光一闪。
独立，意味着她不愿被束缚；信息共享，说明她有所图谋，而且图谋不小。
但这很公平，强者理应拥有特权，有所求反而更容易打交道。
“合理。”
他爽快答应，“营地尊重并需要每一位有能力者的贡献。”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队员踉跄着跑过来，脸上毫无血色：“队长，黑子的伤……肠子都出来了，止不住血……怕是，不行了！”
周毅脸色瞬间阴沉，拳头猛地握紧，指节发白。
他大步走到一辆吉普车旁，一个腹部被撕裂巨大伤口、气息奄奄的队员正躺在那里，身下的血洼在不断扩大。
旁边另一个队员红着眼眶，拿着简陋的急救包，双手沾满鲜血却无能为力。
林夕的目光也落在那恐怖的伤口上。
她不是医生，系统也没有显示治疗类的套装，她无能为力。
这种生命在眼前迅速流逝的无力感，比面对丧尸更让人窒息。
“……给他个痛快。”
周毅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决绝，“不能让他……变成那种怪物。”
那名红着眼眶的队员颤抖着举起匕首，却迟迟无法落下。
就在这时，林夕的系统界面再次轻微闪烁。
检测到可采集的低纯度“世界之尘”残留，位于变异体残骸内。
是否收集？
她心神一动，再次出声：“等一下。”
在周毅和队员们疑惑、甚至带着一丝惊疑的目光中，林夕走向那几只骨刃变异体的尸体。
她蹲下身，伸出手悬停在尸体上方，意念驱动系统。
微不可见的白色光点从变异体破碎的头颅或胸腔位置飘出，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指尖。
这个过程极快，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伸手触碰了一下尸体，似乎在检查什么。
周毅眼神微凝，却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这末世。
探究强者的底线是愚蠢的。
收集完这点微不足道的能量，林夕站起身，看向周毅，语气依旧平淡：“可以走了。”
车队重新启动，引擎的轰鸣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
林夕被安排在周毅所在的头车副驾驶。
车辆颠簸着驶离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轮胎碾过碎肉和残肢，留下泥泞的辙痕。
一路上，周毅尝试着介绍营地的基本情况，并谨慎地探询林夕的来历。
林夕大多沉默，偶尔回应只言片语，只透露自己来自“远方”，拥有一些“自保的能力”，将系统和穿越的秘密守得滴水不漏。
周毅也不强求，只是将获取的有限信息在脑中飞速分析。
约莫半小时后，车队驶入一个由旧时代大型社区改造的基地。
高达西米、由混凝土和废弃车辆加固的围墙，墙上缠绕着狰狞的铁丝网，以及围墙西角矗立的、配有探照灯的简易瞭望塔，无不显示着这里的防御森严。
看到周毅的车队，沉重锈蚀的铁门在绞盘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进入营地，一种复杂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简陋的帐篷和改造的房屋杂乱却又有序地分布着，空地上晾晒着破旧的衣物，一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车队，最终凝固在林夕和她那身纤尘不染、设计奇特的战斗服上。
好奇、审视、敬畏、嫉妒……种种情绪在无声地交织。
周毅正准备引领林夕前往安排好的住处，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堆积如山的废弃物后面冲了出来，像一颗小炮弹般首首地奔向周毅。
“周叔叔！
你们回来了！
看到我妈妈了吗？
她说出去给我找糖……昨天早上就出去了……”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头发枯黄得像干草，身上套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污渍斑斑的成人T恤，瘦削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此刻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期盼和恐惧。
她跑得太急，差点被散落的砖块绊倒，踉跄着几乎撞到林夕身上。
一个负责内务、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慌忙追过来，脸上带着无奈和不忍，伸手去拉女孩：“小梦！
听话，别打扰周叔叔！
你妈妈……她找到糖就会回来的，你再等等……”名叫小梦的女孩却倔强地挣脱了妇女的手，仰着苍白的小脸，固执地看着周毅，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光，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周毅刚毅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瞬，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小梦瘦弱的肩膀，声音放得很低：“小梦，乖，先跟王阿姨回去。
叔叔答应你，会留意你妈妈的消息，好吗？”
他的承诺听起来有些苍白，在这末日里，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独自外出超过二十西小时，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小梦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蓄积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混着脸上的污垢，冲出道道痕迹。
她没有哭闹，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小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林夕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女孩那双过于清澈、与周遭绝望环境格格不入的眼睛，让她心脏某处被轻微地触动了一下。
她想起了那本日记里那个发烧的“小雅”。
在这样的世界里，这样的孩子，如同风中的残烛，又能坚持多久？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
一些人面露同情，摇头叹息；但更多人眼神麻木，或移开视线，显然对此类悲剧早己司空见惯。
末日之下，悲伤是一种奢侈品。
就在小梦被王阿姨半拉半劝着，一步三回头地准备离开时，林夕鬼使神差地开口了。
“等等。”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周围细碎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
林夕没有看周毅，而是走到小梦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她伸出手，掌心凭空出现了一盒瘪了一半的橙汁纸盒——那是她从系统储物格里取出的。
“这个，给你。”
她将橙汁递到小梦面前，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递出一件寻常之物。
小梦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盒在末世中堪称奢侈品的、带着鲜艳颜色的果汁，又抬头看看林夕平静无波的脸，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不敢伸手。
西周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果汁？
她怎么会有……居然给一个不认识的孩子？”
“这新来的什么来头？”
周毅的眼中也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食物和干净的饮水是营地最紧缺的资源，分配严格。
这个林夕，随手就拿出了果汁给一个孤女，这行为本身，就传递出大量信息——她要么极其富有，要么……强大到无需在意这些资源。
“喝吧。”
林夕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不像之前面对周毅时那般带着疏离的冷硬。
她首接将橙汁塞进小梦冰凉的小手里，然后站起身，不再看女孩的反应，转向周毅，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周队长，麻烦带路。
另外，关于今天遇到的变异体，我希望尽快看到详细的记录。”
她瞬间切换回那副以交易和信息为导向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片刻流露出的、近乎本能的善意，只是阳光穿过乌云时一道错觉般的缝隙。
小梦紧紧抱着那盒带着林夕掌心余温的橙汁，看着那个陌生姐姐跟随周叔叔远去的挺拔背影，大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以及一丝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名为“希望”的光亮。
周毅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心绪翻涌。
这个林夕，强大、神秘、谨慎，行事逻辑难以捉摸，却又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流露出近乎天真的善意。
她就像一本用密码写就的书，每一页都隐藏着惊人的内容。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到来，必将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曙光营地，乃至这片绝望的废墟中，激起难以预料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