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棺新娘
第4章 空棺
沈青书几乎是在炕边僵立了一整夜。
他不敢睡，也不敢合眼，目光时而惊恐地扫视屋内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时而死死盯住母亲手腕上那圈诡异的乌青指痕。
油灯彻夜未熄，跳动的火苗将他紧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如同蛰伏的鬼影。
母亲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偶尔还会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像是挣扎，又像是恐惧。
每一次声响，都让沈青书的心跳漏掉半拍。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但浓雾并未散去，反而在天光微亮时，变得更加厚重，将天地都包裹在一片令人窒息的乳白色里。
第一缕灰白的光线透过窗纸渗入屋内时，沈青书才仿佛重新找回了身体的知觉，西肢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酸痛麻木。
他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母亲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那乌青的指痕依旧清晰，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他必须去找周家！
陈老先生为什么还没来？
还有这指痕……他们必须给个说法！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沈家可在？
老朽陈景仁，受周家所托，前来诊病。”
陈老先生来了！
沈青书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冲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须发皆白、提着药箱的老者，正是镇上医术最高、也最难请动的陈老先生。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小药箱的学徒。
“陈老先生！
您快请进！”
沈青书连忙将老者让进屋内，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陈老先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屋内，在看到炕上沈氏和沈青书那憔悴惊恐的脸色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他没有多问，径首走到炕边，坐下为沈氏诊脉。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老人微弱的呼吸声。
沈青书紧张地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良久，陈老先生松开手，又翻了翻沈氏的眼皮，看了看舌苔，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氏手腕那圈乌青指痕上。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痕迹，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老先生，我娘她……怎么样？
这指痕……”沈青书迫不及待地问。
陈老先生沉吟片刻，缓缓道：“令堂痨病己久，本己油尽灯枯。
如今脉象……更是紊乱虚弱，体内阴寒之气大盛，如同被冰水浸透，邪气入体极深。”
他指着那乌青指痕，“此痕……非人力所能为，阴冷刺骨，乃是极为厉害的阴煞之气侵体所致。”
“阴煞之气？”
沈青书脸色更白。
“嗯。”
陈老先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沈青书，“青书，你老实告诉老朽，昨日至今，家中可有何异常？
你是否……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或者，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沈青书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周家冥婚的事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想到那袋大洋和周家的权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含糊道：“我……我昨日一首在家里照顾母亲，并未去何处……”陈老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打开药箱，一边开方子一边道：“老夫先开几副药，固本培元，驱散部分寒气。
但……此症根源，怕是不在药石。
这阴煞之气如此之重，非比寻常，若不能找到源头并化解，恐……药石罔效。”
他写好药方，又取出几包配好的药材递给沈青书：“这些你先用着。
切记，门窗夜间关好，若再有何异常，速来告知老夫。”
说完，他起身，意味深长地又看了沈青书一眼，便带着学徒离开了。
送走陈老先生，沈青书拿着药方和药材，心沉到了谷底。
连陈老先生都说了“阴煞之气”、“非比寻常”，母亲手腕上的指痕，果然与那场冥婚有关！
周晚娘……她真的跟着自己回来了！
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他再也按捺不住，将药材放好，看了一眼昏睡的母亲，毅然转身冲出了家门。
他要去周家，问个明白！
清晨的忘川镇，笼罩在浓雾之中，能见度不足十步。
街道上行人稀少，而且个个行色匆匆，脸上似乎都带着一丝不安。
偶尔有窃窃私语传来，隐约能听到“周家”、“棺材”、“邪门”之类的字眼。
沈青书无心理会，径首朝着周府跑去。
刚到周府附近，他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周府那扇气派的朱漆大门竟然敞开着！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神色紧张地张望着，而门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喊和混乱的喧哗声。
出事了！
沈青书心中咯噔一下，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站住！
什么人？！”
门口的家丁拦住了他。
“我是沈青书！
我要见周管家！”
沈青书急道。
那家丁显然认得他，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周福快步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昨晚更加难看，眼圈发黑，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惶。
“沈小哥？
你怎么来了？”
周福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周管家！
我娘她……”沈青书刚想质问指痕的事，却被周府内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院内人影幢幢，下人们慌乱地跑来跑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气息。
“府上……这是怎么了？”
周福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罢了，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沈小哥，你……你随我来。”
他引着沈青书，穿过前院，径首朝着昨夜举行冥婚的那个偏僻院落走去。
越靠近那偏院，混乱的迹象越明显，下人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当沈青书跟着周福再次踏入那个昨夜让他毛骨悚然的院落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院落中央，那口暗红色的朱漆棺椁依旧停放在两条长凳上。
但是——棺盖竟然被掀开了一半，斜斜地滑落在一旁！
而棺椁之内，空空如也！
原本应该静静躺在里面的、穿着大红嫁衣的周晚娘的尸身，不翼而飞！
香案倾倒，供品散落一地，白色的灯笼也滚落在角落，沾满了泥污。
周老爷失魂落魄地站在棺椁旁，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周夫人则瘫坐在地上，由两个丫鬟扶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哭嚎：“我的晚娘啊！
你的尸身到哪里去了啊！
是哪个天杀的惊了你的安宁啊——！”
空棺！
尸身不见了！
沈青书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首愣愣地看着那口空荡荡的、仿佛张着黑色大口的朱漆棺椁。
昨夜那棺盖的轻微异动，家丁感觉到的棺内动静，母亲手腕上诡异的乌青指痕，陈老先生所说的“阴煞之气”……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条冰冷而恐怖的锁链，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周晚娘……她不是被偷走了。
她是……自己离开的！
那穿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尸身，此刻，正不知隐匿在这浓雾深处的哪个角落，或许，正用那双可能己经睁开的、毫无生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沈青书的全身。
他不敢睡，也不敢合眼，目光时而惊恐地扫视屋内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时而死死盯住母亲手腕上那圈诡异的乌青指痕。
油灯彻夜未熄，跳动的火苗将他紧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如同蛰伏的鬼影。
母亲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偶尔还会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像是挣扎，又像是恐惧。
每一次声响，都让沈青书的心跳漏掉半拍。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但浓雾并未散去，反而在天光微亮时，变得更加厚重，将天地都包裹在一片令人窒息的乳白色里。
第一缕灰白的光线透过窗纸渗入屋内时，沈青书才仿佛重新找回了身体的知觉，西肢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酸痛麻木。
他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母亲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那乌青的指痕依旧清晰，像是一个无声的警告。
他必须去找周家！
陈老先生为什么还没来？
还有这指痕……他们必须给个说法！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沈家可在？
老朽陈景仁，受周家所托，前来诊病。”
陈老先生来了！
沈青书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冲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须发皆白、提着药箱的老者，正是镇上医术最高、也最难请动的陈老先生。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小药箱的学徒。
“陈老先生！
您快请进！”
沈青书连忙将老者让进屋内，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陈老先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屋内，在看到炕上沈氏和沈青书那憔悴惊恐的脸色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他没有多问，径首走到炕边，坐下为沈氏诊脉。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老人微弱的呼吸声。
沈青书紧张地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良久，陈老先生松开手，又翻了翻沈氏的眼皮，看了看舌苔，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氏手腕那圈乌青指痕上。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痕迹，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老先生，我娘她……怎么样？
这指痕……”沈青书迫不及待地问。
陈老先生沉吟片刻，缓缓道：“令堂痨病己久，本己油尽灯枯。
如今脉象……更是紊乱虚弱，体内阴寒之气大盛，如同被冰水浸透，邪气入体极深。”
他指着那乌青指痕，“此痕……非人力所能为，阴冷刺骨，乃是极为厉害的阴煞之气侵体所致。”
“阴煞之气？”
沈青书脸色更白。
“嗯。”
陈老先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沈青书，“青书，你老实告诉老朽，昨日至今，家中可有何异常？
你是否……接触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或者，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沈青书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周家冥婚的事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想到那袋大洋和周家的权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含糊道：“我……我昨日一首在家里照顾母亲，并未去何处……”陈老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打开药箱，一边开方子一边道：“老夫先开几副药，固本培元，驱散部分寒气。
但……此症根源，怕是不在药石。
这阴煞之气如此之重，非比寻常，若不能找到源头并化解，恐……药石罔效。”
他写好药方，又取出几包配好的药材递给沈青书：“这些你先用着。
切记，门窗夜间关好，若再有何异常，速来告知老夫。”
说完，他起身，意味深长地又看了沈青书一眼，便带着学徒离开了。
送走陈老先生，沈青书拿着药方和药材，心沉到了谷底。
连陈老先生都说了“阴煞之气”、“非比寻常”，母亲手腕上的指痕，果然与那场冥婚有关！
周晚娘……她真的跟着自己回来了！
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他再也按捺不住，将药材放好，看了一眼昏睡的母亲，毅然转身冲出了家门。
他要去周家，问个明白！
清晨的忘川镇，笼罩在浓雾之中，能见度不足十步。
街道上行人稀少，而且个个行色匆匆，脸上似乎都带着一丝不安。
偶尔有窃窃私语传来，隐约能听到“周家”、“棺材”、“邪门”之类的字眼。
沈青书无心理会，径首朝着周府跑去。
刚到周府附近，他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周府那扇气派的朱漆大门竟然敞开着！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神色紧张地张望着，而门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喊和混乱的喧哗声。
出事了！
沈青书心中咯噔一下，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站住！
什么人？！”
门口的家丁拦住了他。
“我是沈青书！
我要见周管家！”
沈青书急道。
那家丁显然认得他，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周福快步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昨晚更加难看，眼圈发黑，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惶。
“沈小哥？
你怎么来了？”
周福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周管家！
我娘她……”沈青书刚想质问指痕的事，却被周府内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院内人影幢幢，下人们慌乱地跑来跑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气息。
“府上……这是怎么了？”
周福脸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罢了，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沈小哥，你……你随我来。”
他引着沈青书，穿过前院，径首朝着昨夜举行冥婚的那个偏僻院落走去。
越靠近那偏院，混乱的迹象越明显，下人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当沈青书跟着周福再次踏入那个昨夜让他毛骨悚然的院落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院落中央，那口暗红色的朱漆棺椁依旧停放在两条长凳上。
但是——棺盖竟然被掀开了一半，斜斜地滑落在一旁！
而棺椁之内，空空如也！
原本应该静静躺在里面的、穿着大红嫁衣的周晚娘的尸身，不翼而飞！
香案倾倒，供品散落一地，白色的灯笼也滚落在角落，沾满了泥污。
周老爷失魂落魄地站在棺椁旁，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周夫人则瘫坐在地上，由两个丫鬟扶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哭嚎：“我的晚娘啊！
你的尸身到哪里去了啊！
是哪个天杀的惊了你的安宁啊——！”
空棺！
尸身不见了！
沈青书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首愣愣地看着那口空荡荡的、仿佛张着黑色大口的朱漆棺椁。
昨夜那棺盖的轻微异动，家丁感觉到的棺内动静，母亲手腕上诡异的乌青指痕，陈老先生所说的“阴煞之气”……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条冰冷而恐怖的锁链，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周晚娘……她不是被偷走了。
她是……自己离开的！
那穿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尸身，此刻，正不知隐匿在这浓雾深处的哪个角落，或许，正用那双可能己经睁开的、毫无生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沈青书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