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归之庶女惊华
第3章 骤雨暗渡
接下来的两日，尚书府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因那夜不明血迹之事，暗地里加强了些许巡守。
沈清辞的日子依旧在洗衣、洒扫、以及各种突如其来的刁难中度过，仿佛那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幻梦。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深处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那个废院，那个重伤的男人，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沉寂如古井的生命里，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敢去打探。
每日经过那片竹林时，脚步都刻意加快几分，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废弃院落的方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天气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屋檐，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湿闷。
到了傍晚，终于有零星的雨点砸落，继而连成一片，哗哗的雨声笼罩了整个府邸，带着晚秋的寒凉。
这样的天气，各院的主子们都早早窝在温暖的房里，下人们也乐得偷闲。
沈清辞被指派去给沈清婉送新熏好的衣裳，回来时，裙摆和绣鞋己被廊檐下溅起的雨水打湿，冰冷的寒意顺着布料往骨头缝里钻。
她抱着胳膊，快步走在通往自己小屋的抄手游廊上。
雨幕如织，将远处的亭台楼阁都模糊成了水墨画。
在经过通往废院那条小径的廊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雨这么大，那废院东厢房的窗户是坏的，里面定然西处漏风漏雨。
他若还在里面，重伤未愈，如何抵挡这彻骨的寒湿？
那瓶金疮药，他拿到了吗？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搅得她心绪不宁。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招惹麻烦，理智在疯狂地叫嚣着离开。
可一想到那人那夜虚弱却依旧锐利的眼神，想到他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那个冰冷破败的角落，一种莫名的焦灼便攫住了她。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一跺脚，转身折返回厨房的方向——她记得今日厨房因要预备明日宴客的食材，灶上煨着给守夜婆子准备的姜汤，或许可以……片刻后，沈清辞揣着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尚存一丝余温的粗面馒头，以及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瓦罐，里面装着偷偷倒出来的半罐姜汤，再次出现在通往废院的游廊下。
她心跳如擂鼓，小心地避开了可能遇到巡夜人的路线，借着越来越深的夜色和雨声的掩护，如同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片竹林。
雨水打湿了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很好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废院近在眼前，在雨夜中更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破败而阴森。
她绕到东厢房那扇坏掉的窗户下，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里面除了风雨声，一片死寂。
他……己经不在了吗？
还是……她鼓起勇气，轻轻叩了叩窗棂，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有人在吗？”
没有回应。
她犹豫了一下，又稍微加重力道敲了敲。
依旧是一片沉寂。
只有冷雨敲打残破瓦片的声音，单调而凄凉。
沈清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或许他真的己经离开了，或者……更糟。
她看着手里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和姜汤，觉得自己此举简首可笑又多余。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东西放在窗台下，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窗户里面，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警惕的询问：“谁？”
声音依旧沙哑，却比那夜清晰了些许，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沈清辞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随即又被更大的紧张取代。
她连忙压低声音回应：“是我……前夜，假山边……”里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辨认她的声音。
随后，窗户被从里面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显现，比夜色更浓。
他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显得苍白，但眼神中的涣散褪去了不少，锐利更胜以往。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沈清辞和她手中之物，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沉。
“何事？”
他的语气简短而疏离。
沈清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将手中的油纸包和小瓦罐从窗户缝隙递过去，声音依旧很低：“雨太大了……这个，或许能挡挡寒气。”
她顿了顿，补充道，“金疮药……你可用了吗？”
男子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看着她。
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更显得那张小脸苍白脆弱，唯有一双眼睛，在暗夜里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好意，与这府中一切的虚伪算计格格不入。
他沉默的时间长得让沈清辞几乎要以为他拒绝了，手臂举得有些发酸。
终于，他伸出了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即便带着伤，接过东西的动作也稳如磐石。
指尖不可避免地与沈清辞冰凉的手指有了一瞬的触碰，冰冷与温热交织，两人都极快地缩回了手。
“用了。”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关于金疮药的问题，目光落在那个小瓦罐上，“多谢。”
仅仅是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沈清辞脸上微微一热，幸好夜色深沉，无人看见。
“不、不必。
你……小心些，府里还在查那夜的事。”
她匆忙说完，便想离开。
“等等。”
男子忽然叫住她。
沈清辞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隔着窗户递了出来。
那是一块质地极佳的羊脂白玉佩，形状古朴，只在边缘刻着几道简洁的云纹，在暗夜中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玉身还带着他的一丝体温。
“这个，你收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若他日……遇到无法解决的难处，可持此玉佩，去城西‘墨韵斋’，寻一位姓顾的掌柜。”
沈清辞愣住了。
这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绝非寻常之物。
他给她这个是什么意思？
报答？
还是……某种信物？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她下意识地拒绝。
“拿着。”
男子打断她，语气带着久居人上的威势，虽虚弱，却不减分毫，“或许能救你一命。”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补充了一句，“记住，莫要让第三人知晓。”
沈清辞被他话语中的凝重慑住，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块玉佩。
玉石入手温润，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手心发烫。
她不敢再多留，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低声道：“我……我知道了。
你保重。”
说完，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飞快地投入雨幕之中，纤细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和雨水吞噬。
男子站在破败的窗后，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未曾移动。
雨水从破漏的屋顶滴落，在他脚边溅开小小的水花。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尚存一丝余温的粗面馒头和装着姜汤的瓦罐，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窗外，秋雨潇潇，寒意彻骨。
窗内，一点微弱的暖意，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冰封的心湖。
沈清辞的日子依旧在洗衣、洒扫、以及各种突如其来的刁难中度过，仿佛那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幻梦。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深处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那个废院，那个重伤的男人，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沉寂如古井的生命里，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敢去打探。
每日经过那片竹林时，脚步都刻意加快几分，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废弃院落的方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天气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屋檐，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湿闷。
到了傍晚，终于有零星的雨点砸落，继而连成一片，哗哗的雨声笼罩了整个府邸，带着晚秋的寒凉。
这样的天气，各院的主子们都早早窝在温暖的房里，下人们也乐得偷闲。
沈清辞被指派去给沈清婉送新熏好的衣裳，回来时，裙摆和绣鞋己被廊檐下溅起的雨水打湿，冰冷的寒意顺着布料往骨头缝里钻。
她抱着胳膊，快步走在通往自己小屋的抄手游廊上。
雨幕如织，将远处的亭台楼阁都模糊成了水墨画。
在经过通往废院那条小径的廊口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雨这么大，那废院东厢房的窗户是坏的，里面定然西处漏风漏雨。
他若还在里面，重伤未愈，如何抵挡这彻骨的寒湿？
那瓶金疮药，他拿到了吗？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搅得她心绪不宁。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招惹麻烦，理智在疯狂地叫嚣着离开。
可一想到那人那夜虚弱却依旧锐利的眼神，想到他可能无声无息地死在那个冰冷破败的角落，一种莫名的焦灼便攫住了她。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一跺脚，转身折返回厨房的方向——她记得今日厨房因要预备明日宴客的食材，灶上煨着给守夜婆子准备的姜汤，或许可以……片刻后，沈清辞揣着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尚存一丝余温的粗面馒头，以及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瓦罐，里面装着偷偷倒出来的半罐姜汤，再次出现在通往废院的游廊下。
她心跳如擂鼓，小心地避开了可能遇到巡夜人的路线，借着越来越深的夜色和雨声的掩护，如同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片竹林。
雨水打湿了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很好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废院近在眼前，在雨夜中更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破败而阴森。
她绕到东厢房那扇坏掉的窗户下，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里面除了风雨声，一片死寂。
他……己经不在了吗？
还是……她鼓起勇气，轻轻叩了叩窗棂，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有人在吗？”
没有回应。
她犹豫了一下，又稍微加重力道敲了敲。
依旧是一片沉寂。
只有冷雨敲打残破瓦片的声音，单调而凄凉。
沈清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或许他真的己经离开了，或者……更糟。
她看着手里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和姜汤，觉得自己此举简首可笑又多余。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东西放在窗台下，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窗户里面，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警惕的询问：“谁？”
声音依旧沙哑，却比那夜清晰了些许，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沈清辞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随即又被更大的紧张取代。
她连忙压低声音回应：“是我……前夜，假山边……”里面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辨认她的声音。
随后，窗户被从里面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显现，比夜色更浓。
他的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显得苍白，但眼神中的涣散褪去了不少，锐利更胜以往。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沈清辞和她手中之物，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沉。
“何事？”
他的语气简短而疏离。
沈清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将手中的油纸包和小瓦罐从窗户缝隙递过去，声音依旧很低：“雨太大了……这个，或许能挡挡寒气。”
她顿了顿，补充道，“金疮药……你可用了吗？”
男子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看着她。
雨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更显得那张小脸苍白脆弱，唯有一双眼睛，在暗夜里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好意，与这府中一切的虚伪算计格格不入。
他沉默的时间长得让沈清辞几乎要以为他拒绝了，手臂举得有些发酸。
终于，他伸出了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即便带着伤，接过东西的动作也稳如磐石。
指尖不可避免地与沈清辞冰凉的手指有了一瞬的触碰，冰冷与温热交织，两人都极快地缩回了手。
“用了。”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关于金疮药的问题，目光落在那个小瓦罐上，“多谢。”
仅仅是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沈清辞脸上微微一热，幸好夜色深沉，无人看见。
“不、不必。
你……小心些，府里还在查那夜的事。”
她匆忙说完，便想离开。
“等等。”
男子忽然叫住她。
沈清辞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隔着窗户递了出来。
那是一块质地极佳的羊脂白玉佩，形状古朴，只在边缘刻着几道简洁的云纹，在暗夜中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
玉身还带着他的一丝体温。
“这个，你收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若他日……遇到无法解决的难处，可持此玉佩，去城西‘墨韵斋’，寻一位姓顾的掌柜。”
沈清辞愣住了。
这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绝非寻常之物。
他给她这个是什么意思？
报答？
还是……某种信物？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她下意识地拒绝。
“拿着。”
男子打断她，语气带着久居人上的威势，虽虚弱，却不减分毫，“或许能救你一命。”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补充了一句，“记住，莫要让第三人知晓。”
沈清辞被他话语中的凝重慑住，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块玉佩。
玉石入手温润，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手心发烫。
她不敢再多留，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低声道：“我……我知道了。
你保重。”
说完，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飞快地投入雨幕之中，纤细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和雨水吞噬。
男子站在破败的窗后，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许久未曾移动。
雨水从破漏的屋顶滴落，在他脚边溅开小小的水花。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尚存一丝余温的粗面馒头和装着姜汤的瓦罐，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窗外，秋雨潇潇，寒意彻骨。
窗内，一点微弱的暖意，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冰封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