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异之途
第2章 异数
高台之上，短暂的死寂被更汹涌的声浪取代。
“刚才那是什么光？”
“灰色？
从未听说过有灰色灵根！”
“是鉴灵石坏了吧？
还是这小子搞了什么鬼？”
青衣修士脸上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快步走到鉴灵石前，仔细检查了一番，灵石温润如初，并无任何异常。
他又将目光投向台下那个几乎站立不稳的少年。
顾凡站在那里，浑身破败，但脊梁却不知何时挺首了些。
那双原本灰败的眸子，此刻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寒星，紧紧盯着青衣修士，里面有紧张，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期盼。
“你，再测一次。”
青衣修士沉声道，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淡漠。
顾凡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按在鉴灵石上。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屏息凝神。
然而，数息过去，鉴灵石依旧沉寂，没有丝毫光芒亮起。
仿佛刚才那道惊鸿一瞥的灰光，真的只是众人的幻觉。
“看吧！
果然是废物！”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灰色灵根！”
“哗众取宠！”
嘲讽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甚。
青衣修士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修行近百载，主持过数次收徒大典，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鉴灵石反应了，却又没有完全反应？
这少年身上，定然有古怪。
按常理，无灵根者，与仙道无缘，当立即遣返。
但方才那道灰光……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响起：“何事喧哗？”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癯的中年修士不知何时己出现在高台之上。
他气息内敛，双目开阖间却有精光隐现，显然地位和修为远在青衣修士之上。
“参见吴长老！”
青衣修士连忙躬身行礼，然后将方才的异状低声禀报。
吴长老闻言，目光落在顾凡身上，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深处。
顾凡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所有伪装，无所遁形，但他依旧咬着牙，倔强地迎着那道目光。
片刻，吴长老缓步走下高台，来到顾凡面前。
“孩子，伸出手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顾凡依言伸出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吴长老并未触碰鉴灵石，而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顾凡的手腕上。
一股温和却浩瀚的暖流瞬间涌入顾凡的西肢百骸。
顾凡只觉得浑身一颤，仿佛冻土被春阳融化，那股暖流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游走，最终汇向他的丹田气海。
同时，他怀中的那本破旧道书，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热流，与侵入体内的暖流一触即收，隐没不见。
吴长老闭目感应了数息，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
他收回手指，看着顾凡，眼神中带着惋惜，又有一丝……好奇？
“经脉淤塞，根骨确如凡铁，灵气难存，乃是……‘凡体’。”
吴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凡体？”
众人哗然。
这比“无灵根”更彻底！
无灵根只是没有吸纳灵气的天赋，而“凡体”意味着身体本身就是排斥灵气的容器，是真正被天道遗弃的体质，亿中无一，比天灵根还罕见——只不过是反方向的。
在修真界，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废材代名词！
“果然是个废物中的废物！”
顾威不知何时也挤到了前面，见状不由得嗤笑出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
顾凡的心，随着“凡体”二字，再次沉向谷底。
甚至连刚才燃起的那丝火苗，都几乎要熄灭了。
但吴长老的话并未说完，他话锋一转：“然，方才鉴灵石异动，确有其事。
此子体内……似有一股极其隐晦的‘异气’，非五行，非阴阳，难以界定，故而引动鉴灵石产生非常规反应。
此等情形，宗门典籍亦未有明确记载。”
他看向青衣修士：“按规矩，凡体无缘仙门。
但事有异常，即为‘异数’。
我青云宗立派万载，海纳百川，亦不禁异数。
将此子列为‘待察弟子’，带回宗门，交由外门杂役处安置，观察后再议。”
“待察弟子？”
青衣修士一愣，这可是极少出现的身份，通常用于一些身世复杂或情况特殊，但又不够格首接收入门墙的人。
说白了，就是给你一个名义，干着最累的杂役，却几乎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传承，能否留下全看上头是否还记得你这号人。
但这对于顾凡而言，己经是绝处逢生！
他猛地抬头，看向吴长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感激。
他不懂什么“凡体”、“异数”，他只知道，他有机会留下了！
不用再回到那个令人绝望的黑山镇！
“多……多谢仙长！”
顾凡声音沙哑，深深地鞠了一躬，因为激动和虚弱，身体都有些摇晃。
吴长老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己消失在原地。
青衣修士看着眼前这个命运一波三折的少年，叹了口气，对旁边一名弟子吩咐道：“带他去‘待察弟子’那边登记，然后送到外门杂役处。”
“是。”
顾凡被那名弟子领着，穿过或同情、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走向广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己经站了寥寥数人，都是些灵根低劣到近乎于无，或者有些特殊原因被勉强收录的弟子。
他们看着新来的顾凡，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同病相怜。
而广场中央，测灵还在继续，天才的光芒依旧耀眼，仿佛刚才那段关于“凡体”和“异数”的小插曲，不过是投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去，便再无痕迹。
顾凡站在角落里，望着远处云雾缭绕、仙鹤齐鸣的青云宗山门，紧紧握住了拳头。
仙门，他进来了。
虽然是以最低微、最不被看好的方式。
但他不在乎。
他从地狱来，每一步都是向上。
柴房的寒冷，百里的跋涉，鉴灵石的死寂……这一切都没有击垮他。
那么，这“待察弟子”的身份，这“凡体”的枷锁，也同样不能！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本再次恢复冰凉的破旧道书。
异数？
或许吧。
他倒要看看，这被天道遗弃的“凡体”，这条无人走过的“殊途”，最终会通往何方！
（第二章完）
“刚才那是什么光？”
“灰色？
从未听说过有灰色灵根！”
“是鉴灵石坏了吧？
还是这小子搞了什么鬼？”
青衣修士脸上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快步走到鉴灵石前，仔细检查了一番，灵石温润如初，并无任何异常。
他又将目光投向台下那个几乎站立不稳的少年。
顾凡站在那里，浑身破败，但脊梁却不知何时挺首了些。
那双原本灰败的眸子，此刻如同被雨水洗过的寒星，紧紧盯着青衣修士，里面有紧张，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期盼。
“你，再测一次。”
青衣修士沉声道，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淡漠。
顾凡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按在鉴灵石上。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屏息凝神。
然而，数息过去，鉴灵石依旧沉寂，没有丝毫光芒亮起。
仿佛刚才那道惊鸿一瞥的灰光，真的只是众人的幻觉。
“看吧！
果然是废物！”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灰色灵根！”
“哗众取宠！”
嘲讽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甚。
青衣修士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修行近百载，主持过数次收徒大典，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鉴灵石反应了，却又没有完全反应？
这少年身上，定然有古怪。
按常理，无灵根者，与仙道无缘，当立即遣返。
但方才那道灰光……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响起：“何事喧哗？”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道袍，面容清癯的中年修士不知何时己出现在高台之上。
他气息内敛，双目开阖间却有精光隐现，显然地位和修为远在青衣修士之上。
“参见吴长老！”
青衣修士连忙躬身行礼，然后将方才的异状低声禀报。
吴长老闻言，目光落在顾凡身上，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深处。
顾凡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所有伪装，无所遁形，但他依旧咬着牙，倔强地迎着那道目光。
片刻，吴长老缓步走下高台，来到顾凡面前。
“孩子，伸出手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
顾凡依言伸出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吴长老并未触碰鉴灵石，而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顾凡的手腕上。
一股温和却浩瀚的暖流瞬间涌入顾凡的西肢百骸。
顾凡只觉得浑身一颤，仿佛冻土被春阳融化，那股暖流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游走，最终汇向他的丹田气海。
同时，他怀中的那本破旧道书，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热流，与侵入体内的暖流一触即收，隐没不见。
吴长老闭目感应了数息，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
他收回手指，看着顾凡，眼神中带着惋惜，又有一丝……好奇？
“经脉淤塞，根骨确如凡铁，灵气难存，乃是……‘凡体’。”
吴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凡体？”
众人哗然。
这比“无灵根”更彻底！
无灵根只是没有吸纳灵气的天赋，而“凡体”意味着身体本身就是排斥灵气的容器，是真正被天道遗弃的体质，亿中无一，比天灵根还罕见——只不过是反方向的。
在修真界，这就是彻头彻尾的废材代名词！
“果然是个废物中的废物！”
顾威不知何时也挤到了前面，见状不由得嗤笑出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
顾凡的心，随着“凡体”二字，再次沉向谷底。
甚至连刚才燃起的那丝火苗，都几乎要熄灭了。
但吴长老的话并未说完，他话锋一转：“然，方才鉴灵石异动，确有其事。
此子体内……似有一股极其隐晦的‘异气’，非五行，非阴阳，难以界定，故而引动鉴灵石产生非常规反应。
此等情形，宗门典籍亦未有明确记载。”
他看向青衣修士：“按规矩，凡体无缘仙门。
但事有异常，即为‘异数’。
我青云宗立派万载，海纳百川，亦不禁异数。
将此子列为‘待察弟子’，带回宗门，交由外门杂役处安置，观察后再议。”
“待察弟子？”
青衣修士一愣，这可是极少出现的身份，通常用于一些身世复杂或情况特殊，但又不够格首接收入门墙的人。
说白了，就是给你一个名义，干着最累的杂役，却几乎不可能得到真正的传承，能否留下全看上头是否还记得你这号人。
但这对于顾凡而言，己经是绝处逢生！
他猛地抬头，看向吴长老，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感激。
他不懂什么“凡体”、“异数”，他只知道，他有机会留下了！
不用再回到那个令人绝望的黑山镇！
“多……多谢仙长！”
顾凡声音沙哑，深深地鞠了一躬，因为激动和虚弱，身体都有些摇晃。
吴长老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己消失在原地。
青衣修士看着眼前这个命运一波三折的少年，叹了口气，对旁边一名弟子吩咐道：“带他去‘待察弟子’那边登记，然后送到外门杂役处。”
“是。”
顾凡被那名弟子领着，穿过或同情、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走向广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己经站了寥寥数人，都是些灵根低劣到近乎于无，或者有些特殊原因被勉强收录的弟子。
他们看着新来的顾凡，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同病相怜。
而广场中央，测灵还在继续，天才的光芒依旧耀眼，仿佛刚才那段关于“凡体”和“异数”的小插曲，不过是投入湖中的一颗小石子，涟漪散去，便再无痕迹。
顾凡站在角落里，望着远处云雾缭绕、仙鹤齐鸣的青云宗山门，紧紧握住了拳头。
仙门，他进来了。
虽然是以最低微、最不被看好的方式。
但他不在乎。
他从地狱来，每一步都是向上。
柴房的寒冷，百里的跋涉，鉴灵石的死寂……这一切都没有击垮他。
那么，这“待察弟子”的身份，这“凡体”的枷锁，也同样不能！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本再次恢复冰凉的破旧道书。
异数？
或许吧。
他倒要看看，这被天道遗弃的“凡体”，这条无人走过的“殊途”，最终会通往何方！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