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寒鸦
第3章 面包与盐
第三章：面包与盐宴会厅里，火炬将西壁照得通明，长桌上铺着洁白的亚麻布，银质烛台与餐具在火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泽。
烤全羊、炖肉、刚出炉的黑面包、以及本地产的奶酪和水果被依次端上，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与新酿葡萄酒的芬芳。
表面上看，这是一场无可挑剔的贵族宴请。
罗兰德男爵坐在主位，面容平静，举止得体，维持着主人应有的风度。
巴隆·克罗夫特坐在他的右手边，显得胃口极好，大口吃肉，大口喝着霍克家族窖藏的红酒，声音洪亮地谈论着狩猎、马匹，以及偶尔提及的“北方流寇”威胁。
“您放心，罗兰德大人，”巴隆用酒杯指了指北方，“只要我们两家联手，在黑森林边缘设下埋伏，保管那些杂碎有来无回！
他们抢了我几个边境村庄，虽然损失不大，但这口气，我巴隆·克罗夫特可咽不下！”
他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震得杯盘轻响，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安德鲁坐在巴隆的下手方，显然被这种首白的战斗热情所感染。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明亮，对巴隆描述的“战斗计划”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不时点头附和。
在他看来，这位邻邦男爵虽然举止粗犷了些，但至少在面对外敌时，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和决断。
“克罗夫特男爵说得对，”安德鲁忍不住开口，“父亲，我们鹰巢城的战士从不畏惧战斗，如果能联合行动，一定能彻底清除边境的隐患。”
罗兰德男爵微微颔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沉稳地说：“情报需要核实，行动计划也需要周密部署。
盲目出击，只会让士兵们白白牺牲。”
他的目光深邃，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林恩坐在安德鲁的对面，沉默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吃得很少。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巴隆和他带来的那几名同样获准入席的护卫身上。
他注意到，巴隆虽然看似豪饮，但每次举杯，那灰色的眼睛都异常清醒，余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主位上的父亲，以及大厅的布局、出入口的位置。
他的笑容很响亮，却很少真正到达眼底。
更让林恩在意的是那些护卫。
他们坐在专门为他们设置的侧席上，行为举止看似符合身份，没有大声喧哗。
但他们吃相迅猛，像是在补充体力，而非享受美食。
他们的手很少离开餐桌上的餐刀太远，即使不用时，也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且，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偶尔，当侍者为罗兰德或安德鲁斟酒时，林恩捕捉到其中一人与巴隆有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接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种刻意的、压抑的沉默，与宴会本该有的轻松氛围格格不入。
“林恩少爷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巴隆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注意力引到了林恩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被红酒染色的牙齿，“年轻人，不要太沉闷了。
像你哥哥一样，多吃肉，多喝酒，才能长得强壮！
将来也好为你父亲分忧，守卫疆土嘛！”
这看似关心的话语，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调侃，却让林恩感到一阵不适。
他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带着细刺，在他略显单薄的身躯上扫过。
安德鲁在一旁笑了起来：“男爵阁下别见怪，我弟弟从小就喜欢思考，像个小学者。”
林恩垂下眼睑，避开巴隆的首视，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答：“感谢您的关心，男爵阁下。
我只是在聆听您的见解，受益匪浅。”
巴隆哈哈一笑，不再纠缠，转而继续与罗兰德讨论起所谓的“联合军事演习”的细节。
就在这时，最重要的仪式到来了。
老管家马修双手捧着一个银质托盘，步履沉稳地走到主位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大木盘，里面是几块刚刚烤好、冒着热气、撒着粗粒盐巴的黑面包。
“宾客权利”，最核心的环节。
罗兰德男爵站起身，神情庄重。
他亲手拿起一块面包，掰下一小块，在上面撒上盐粒，然后递向巴隆·克罗夫特。
“巴隆·克罗夫特男爵，请享用霍克家族的面包与盐。”
罗兰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厅，“在此之后，愿我们宾主尽欢，友谊长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小小的仪式上。
巴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也变得郑重起来。
他站起身，微微躬身，双手接过了那块象征着和平与安全保证的面包。
“我，巴隆·克罗夫特，在此接受霍克家族的好意与款待。”
他朗声说道，目光与罗兰德对视，“以荣誉起誓，在未来的三日內，我将谨守宾客的本分。”
说完，他将那块带着咸味的面包放入口中，仔细地咀嚼，然后吞咽了下去。
仪式完成。
大厅里的气氛似乎随着这个仪式的完成而真正“放松”了下来。
连安德鲁都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
在他看来，既然己经共享了面包与盐，那么双方就真正站在了同一阵线，之前的种种疑虑都可以打消了。
连罗兰德男爵紧绷的下颌线条，也似乎柔和了一丝。
然而，林恩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清楚地看到，在巴隆吞咽下面包，低下头掩饰表情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如释重负的微笑，更像是一种……嘲弄？
或者说，是计划得逞的阴冷？
是火光晃动造成的错觉吗？
林恩无法确定。
但他知道，自己内心那股寒意，非但没有因为仪式的完成而消散，反而凝结成了更沉重的一块冰。
他看着大厅中重新变得“和谐”的景象——父亲与巴隆继续商讨，哥哥安德鲁与巴隆的护卫似乎也开始有了简单的交谈，侍者们穿梭着添酒加菜……这一切的平静，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死寂。
宾客权利是神圣的。
但一个内心早己背弃了荣誉的人，真的会在乎这表面上的仪式吗？
宴会在一片看似宾主尽欢的氛围中持续着，但林恩只觉得周身发冷，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阴影中注视着这座即将迎来命运的城堡。
烤全羊、炖肉、刚出炉的黑面包、以及本地产的奶酪和水果被依次端上，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与新酿葡萄酒的芬芳。
表面上看，这是一场无可挑剔的贵族宴请。
罗兰德男爵坐在主位，面容平静，举止得体，维持着主人应有的风度。
巴隆·克罗夫特坐在他的右手边，显得胃口极好，大口吃肉，大口喝着霍克家族窖藏的红酒，声音洪亮地谈论着狩猎、马匹，以及偶尔提及的“北方流寇”威胁。
“您放心，罗兰德大人，”巴隆用酒杯指了指北方，“只要我们两家联手，在黑森林边缘设下埋伏，保管那些杂碎有来无回！
他们抢了我几个边境村庄，虽然损失不大，但这口气，我巴隆·克罗夫特可咽不下！”
他用力捶了一下桌子，震得杯盘轻响，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安德鲁坐在巴隆的下手方，显然被这种首白的战斗热情所感染。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明亮，对巴隆描述的“战斗计划”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不时点头附和。
在他看来，这位邻邦男爵虽然举止粗犷了些，但至少在面对外敌时，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和决断。
“克罗夫特男爵说得对，”安德鲁忍不住开口，“父亲，我们鹰巢城的战士从不畏惧战斗，如果能联合行动，一定能彻底清除边境的隐患。”
罗兰德男爵微微颔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沉稳地说：“情报需要核实，行动计划也需要周密部署。
盲目出击，只会让士兵们白白牺牲。”
他的目光深邃，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林恩坐在安德鲁的对面，沉默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吃得很少。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巴隆和他带来的那几名同样获准入席的护卫身上。
他注意到，巴隆虽然看似豪饮，但每次举杯，那灰色的眼睛都异常清醒，余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主位上的父亲，以及大厅的布局、出入口的位置。
他的笑容很响亮，却很少真正到达眼底。
更让林恩在意的是那些护卫。
他们坐在专门为他们设置的侧席上，行为举止看似符合身份，没有大声喧哗。
但他们吃相迅猛，像是在补充体力，而非享受美食。
他们的手很少离开餐桌上的餐刀太远，即使不用时，也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且，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偶尔，当侍者为罗兰德或安德鲁斟酒时，林恩捕捉到其中一人与巴隆有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接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这种刻意的、压抑的沉默，与宴会本该有的轻松氛围格格不入。
“林恩少爷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巴隆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注意力引到了林恩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被红酒染色的牙齿，“年轻人，不要太沉闷了。
像你哥哥一样，多吃肉，多喝酒，才能长得强壮！
将来也好为你父亲分忧，守卫疆土嘛！”
这看似关心的话语，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调侃，却让林恩感到一阵不适。
他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带着细刺，在他略显单薄的身躯上扫过。
安德鲁在一旁笑了起来：“男爵阁下别见怪，我弟弟从小就喜欢思考，像个小学者。”
林恩垂下眼睑，避开巴隆的首视，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答：“感谢您的关心，男爵阁下。
我只是在聆听您的见解，受益匪浅。”
巴隆哈哈一笑，不再纠缠，转而继续与罗兰德讨论起所谓的“联合军事演习”的细节。
就在这时，最重要的仪式到来了。
老管家马修双手捧着一个银质托盘，步履沉稳地走到主位前。
托盘上放着一个大木盘，里面是几块刚刚烤好、冒着热气、撒着粗粒盐巴的黑面包。
“宾客权利”，最核心的环节。
罗兰德男爵站起身，神情庄重。
他亲手拿起一块面包，掰下一小块，在上面撒上盐粒，然后递向巴隆·克罗夫特。
“巴隆·克罗夫特男爵，请享用霍克家族的面包与盐。”
罗兰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厅，“在此之后，愿我们宾主尽欢，友谊长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小小的仪式上。
巴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也变得郑重起来。
他站起身，微微躬身，双手接过了那块象征着和平与安全保证的面包。
“我，巴隆·克罗夫特，在此接受霍克家族的好意与款待。”
他朗声说道，目光与罗兰德对视，“以荣誉起誓，在未来的三日內，我将谨守宾客的本分。”
说完，他将那块带着咸味的面包放入口中，仔细地咀嚼，然后吞咽了下去。
仪式完成。
大厅里的气氛似乎随着这个仪式的完成而真正“放松”了下来。
连安德鲁都明显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
在他看来，既然己经共享了面包与盐，那么双方就真正站在了同一阵线，之前的种种疑虑都可以打消了。
连罗兰德男爵紧绷的下颌线条，也似乎柔和了一丝。
然而，林恩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清楚地看到，在巴隆吞咽下面包，低下头掩饰表情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如释重负的微笑，更像是一种……嘲弄？
或者说，是计划得逞的阴冷？
是火光晃动造成的错觉吗？
林恩无法确定。
但他知道，自己内心那股寒意，非但没有因为仪式的完成而消散，反而凝结成了更沉重的一块冰。
他看着大厅中重新变得“和谐”的景象——父亲与巴隆继续商讨，哥哥安德鲁与巴隆的护卫似乎也开始有了简单的交谈，侍者们穿梭着添酒加菜……这一切的平静，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死寂。
宾客权利是神圣的。
但一个内心早己背弃了荣誉的人，真的会在乎这表面上的仪式吗？
宴会在一片看似宾主尽欢的氛围中持续着，但林恩只觉得周身发冷，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阴影中注视着这座即将迎来命运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