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花】落地生莲
第5章 丞相
青衫少年平静地说。
“不用治。
等你想说的话说完了，咳嗽自然就好了。”
李老爷不放心，只允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在庄里住一晚。
晚上，青衫少年没进房间，就抱着剑坐在门外走廊上，一动不动，像尊石像。
李公子在屋里咳嗽，时轻时重。
夜深了，月亮升到头顶，咳嗽声渐渐弱了下去，变得断断续续。
快到凌晨的时候，屋里传来李公子沙哑平静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出来。
“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是我三十岁那年，在一条大江边……我把一个人丢下了。”
“江风很大，他在后面喊我，求我带他走。”
“我没回头。”
“现在……我大概是后悔了。
当时真该带他走的。”
门外，青衫少年依旧靠着柱子，安静地听着，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闻言缓缓睁开了眼，声音透过门扉，平静无波，却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沉寂的深潭：“公子说笑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您瞧着不过弱冠之年，风华正茂，怎么会梦见十年之后，三十之事呢？”
屋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连细微的衣物摩擦声都消失了。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更漏滴答，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良久，良久。
李公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沙哑里透出一种被戳破伪装后的疲惫，以及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坦诚：“是啊……弱冠之年，怎会梦见三十之事……”他像是在咀嚼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苦涩的滋味。
“所以……那或许不是梦。”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异常清晰。
“或许，是我不敢记住的……前世。”
西更鼓响过，西厢房内，再无一丝声息。
天光破晓，李公子推开房门。
他眼圈微红，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连日来的空茫与阴郁却被一种深沉的、带着痛楚的清明所取代。
他看向那己站在院中、沐浴在晨光里的青衫背影，深深一揖：“多谢……兄台点拨。”
李老爷闻讯赶来，喜极欲狂，立刻命人奉上银票三千两。
青衫少年却只从中拈起一小锭银子，在指尖掂了掂，收入怀中。
“此为盘缠，足矣。”
言罢，转身便走，衣袂飘然，毫不拖泥带水。
庄丁追出几步，高声问道：“少侠留步！
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青衫人并未回头，只随意地摆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照壁之外。
“便当我从未来过吧。”
瞧见人真的消失不见了，李公子才黯然失色的摇了摇头。
“从未来过吗？”
“方公子。”
最后几个字像一阵风似的………方公子刚落地，拍了拍衣摆上的灰，还没来得及首起身，就听见廊下传来一声慢悠悠的：“——方思莲，你舍得回来了？”
声音不高，却压得他膝盖一软。
是丞相。
丞相倚栏而立，披一件月白常服，指尖转着折扇，像逮住偷腥猫的主人家，眼里带笑，笑里却淬着冰碴子。
方思莲把迈到一半的腿悄悄缩回，干笑：“相爷，今夜月色好，我……散个步。”
“散步？”
丞相抬眼望天，乌云厚得能滴墨，“本相怎么瞧着，是要下雨。”
燕皖一步一步踱下石阶，靴底敲在青砖上，声音轻，却逼得方思莲往后蹭。
“散到墙头上去了？”
方思莲背抵着墙，退无可退，干脆破罐子破摔，揖了一礼：“实不相瞒，我去喝了花酒。”
丞相“哦”了一声，停在他面前三尺，折扇“啪”地合拢。
“本相准你告假三日，你倒好，第一晚就翻墙上花船。”
“不是花船！”
方公子脱口而出，对上丞相微眯的眸子，又心虚地补一句。
“……是花楼。”
丞相低笑，声音贴着他耳廓灌进去。
“花楼里的姑娘，可还入眼？”
夜风掠过，方思莲额角沁出细汗，却忽地抬眼，笑得吊儿郎当。
“再入眼，也不及相爷万分之一。”
丞相挑眉，似是对这答案还算受用，折扇一抬，挑起他下巴。
“说谎。”
“该罚！”
“罚什么？”
方思莲心口一跳。
丞相侧身让开路，语气温柔。
“——进来，本相慢慢告诉你。”
“不用治。
等你想说的话说完了，咳嗽自然就好了。”
李老爷不放心，只允许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在庄里住一晚。
晚上，青衫少年没进房间，就抱着剑坐在门外走廊上，一动不动，像尊石像。
李公子在屋里咳嗽，时轻时重。
夜深了，月亮升到头顶，咳嗽声渐渐弱了下去，变得断断续续。
快到凌晨的时候，屋里传来李公子沙哑平静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出来。
“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是我三十岁那年，在一条大江边……我把一个人丢下了。”
“江风很大，他在后面喊我，求我带他走。”
“我没回头。”
“现在……我大概是后悔了。
当时真该带他走的。”
门外，青衫少年依旧靠着柱子，安静地听着，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闻言缓缓睁开了眼，声音透过门扉，平静无波，却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沉寂的深潭：“公子说笑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您瞧着不过弱冠之年，风华正茂，怎么会梦见十年之后，三十之事呢？”
屋内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连细微的衣物摩擦声都消失了。
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更漏滴答，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良久，良久。
李公子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沙哑里透出一种被戳破伪装后的疲惫，以及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坦诚：“是啊……弱冠之年，怎会梦见三十之事……”他像是在咀嚼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苦涩的滋味。
“所以……那或许不是梦。”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异常清晰。
“或许，是我不敢记住的……前世。”
西更鼓响过，西厢房内，再无一丝声息。
天光破晓，李公子推开房门。
他眼圈微红，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连日来的空茫与阴郁却被一种深沉的、带着痛楚的清明所取代。
他看向那己站在院中、沐浴在晨光里的青衫背影，深深一揖：“多谢……兄台点拨。”
李老爷闻讯赶来，喜极欲狂，立刻命人奉上银票三千两。
青衫少年却只从中拈起一小锭银子，在指尖掂了掂，收入怀中。
“此为盘缠，足矣。”
言罢，转身便走，衣袂飘然，毫不拖泥带水。
庄丁追出几步，高声问道：“少侠留步！
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青衫人并未回头，只随意地摆了摆手，身影很快消失在照壁之外。
“便当我从未来过吧。”
瞧见人真的消失不见了，李公子才黯然失色的摇了摇头。
“从未来过吗？”
“方公子。”
最后几个字像一阵风似的………方公子刚落地，拍了拍衣摆上的灰，还没来得及首起身，就听见廊下传来一声慢悠悠的：“——方思莲，你舍得回来了？”
声音不高，却压得他膝盖一软。
是丞相。
丞相倚栏而立，披一件月白常服，指尖转着折扇，像逮住偷腥猫的主人家，眼里带笑，笑里却淬着冰碴子。
方思莲把迈到一半的腿悄悄缩回，干笑：“相爷，今夜月色好，我……散个步。”
“散步？”
丞相抬眼望天，乌云厚得能滴墨，“本相怎么瞧着，是要下雨。”
燕皖一步一步踱下石阶，靴底敲在青砖上，声音轻，却逼得方思莲往后蹭。
“散到墙头上去了？”
方思莲背抵着墙，退无可退，干脆破罐子破摔，揖了一礼：“实不相瞒，我去喝了花酒。”
丞相“哦”了一声，停在他面前三尺，折扇“啪”地合拢。
“本相准你告假三日，你倒好，第一晚就翻墙上花船。”
“不是花船！”
方公子脱口而出，对上丞相微眯的眸子，又心虚地补一句。
“……是花楼。”
丞相低笑，声音贴着他耳廓灌进去。
“花楼里的姑娘，可还入眼？”
夜风掠过，方思莲额角沁出细汗，却忽地抬眼，笑得吊儿郎当。
“再入眼，也不及相爷万分之一。”
丞相挑眉，似是对这答案还算受用，折扇一抬，挑起他下巴。
“说谎。”
“该罚！”
“罚什么？”
方思莲心口一跳。
丞相侧身让开路，语气温柔。
“——进来，本相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