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岭的苦芽
第4章 偏房的寒夜
天黑透时，王半仙的酒劲又上来了。
他把空酒坛往墙角一踢，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然后斜睨着林春秀，语气粗劣：“把那两个拖油瓶领到偏房去，今晚别来碍眼。”
林春秀的身子猛地一僵，指尖攥得发白。
偏房是堆放柴火和农具的地方，阴暗潮湿，只有一堆稻草铺在地上，平日里连鸡鸭都不愿往里钻。
她刚想开口求情，瞥见王半仙眼里的狠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 她不敢再触怒这个男人，生怕他反悔要卖阿卯。
“卯卯，阿石，跟娘来。”
林春秀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拉过阿卯的小手，又拍了拍阿石的肩膀。
阿石还捂着下午被打的脸颊，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紧紧跟在母亲身后，另一只手始终牵着弟弟的衣角，生怕一松手，弟弟就会被人抢走。
偏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霉味和草木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墙角的蜘蛛网上挂着细碎的灰尘。
王半仙抱来一捆稻草，往地上一扔：“今晚就睡这，安分点！”
说完，他不等林春秀反应，就转身关上门，还从外面扣上了木闩。
“娘……” 阿卯吓得往林春秀怀里缩，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这里好黑，我怕。”
林春秀蹲下身，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用袖子擦了擦阿卯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却带着哽咽：“卯卯不怕，娘在呢。
阿石也在，我们娘仨在一起。”
她从怀里摸出白天没吃完的半块红薯，分给两个孩子，“快吃点，吃完娘给你们讲故事。”
阿石把红薯掰了一大半递给阿卯，自己只留了一小块，慢慢嚼着。
他看了看母亲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漆黑的门外，眼里满是担忧，伸出手轻轻拍着弟弟的背，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春秀靠着冰冷的土墙，轻声哼唱着熟悉的闽西山歌，那歌声比往常更低沉，带着浓浓的哀愁。
她一边唱，一边给两个孩子拢了拢单薄的衣衫，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阿卯柔软的头发，又摸了摸阿石脸上还未消退的指印，心里像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正房里的男人还在等着她，那是她必须承受的屈辱，也是保住两个孩子的唯一办法，可她舍不得松开怀里的温热。
“娘，为什么我们要睡在这里？”
阿卯含着眼泪问，“我们不能跟娘一起睡吗？”
林春秀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
她低下头，在阿卯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搂紧了身边的阿石，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卯卯乖，娘要去做件事，做完了就来陪你们。
以后，我们卯卯和阿石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她不敢看孩子清澈的眼睛，只能把脸埋在他们的头发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孩子的、干净的气息。
阿石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他往母亲身边靠得更近了些，紧紧抱着阿卯的胳膊，抬头看着母亲，眼里满是坚定。
他虽然不会说话，却用温热的掌心覆在母亲的手背上，像是在告诉她，他会保护好弟弟，不让弟弟再受委屈。
夜渐渐深了，偏房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林春秀把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们，歌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轻轻的呢喃。
阿卯的哭声慢慢停了，小脑袋歪在她的臂弯里，呼吸变得均匀，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阿石也抵不住困意，眼皮慢慢耷拉下来，但首到睡着，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弟弟的衣角，没有松开。
林春秀等两个孩子都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掰开他们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
她跪在稻草堆前，借着月光，最后看了一眼阿卯红扑扑的小脸，又摸了摸阿石的额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阿石的手背上。
阿石似乎被惊醒，睫毛颤了颤，她赶紧停下动作，屏住呼吸，首到孩子再次沉沉睡去，才缓缓站起身。
她的腿麻得几乎站不稳，扶着土墙缓了好一会儿，才一步步挪到门边。
木闩从外面扣着，她轻轻拉开，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回头望了一眼稻草堆上熟睡的两个孩子，黑暗中，只能看到他们蜷缩在一起的小小身影，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
正房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门缝渗出来，伴随着吴半仙不耐烦的催促：“磨磨蹭蹭的，还想让我等多久？”
林春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偏房的门轻轻合上，仿佛关上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念想。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借着掌心的刺痛维持着清醒，一步步朝着那间透着屈辱与无奈的正房走去。
石板路冰凉，硌得她脚底发疼，就像这日子，一步一步，全是难熬的疼。
偏房里，阿石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完全睡熟，母亲起身的动静、开门的声响，他都听在耳里。
他借着月光，看着母亲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弟弟，眼里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慢慢爬起来，往弟弟身边挪了挪，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挡住门口的方向，像一只警惕的小兽，守着这偏房里仅存的一点温暖。
正房里的油灯摇曳着，将林春秀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幅扭曲的、充满悲戚的画。
她知道，这一夜会很漫长，而这样的日子，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只要能护住偏房里的两个孩子，她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他把空酒坛往墙角一踢，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然后斜睨着林春秀，语气粗劣：“把那两个拖油瓶领到偏房去，今晚别来碍眼。”
林春秀的身子猛地一僵，指尖攥得发白。
偏房是堆放柴火和农具的地方，阴暗潮湿，只有一堆稻草铺在地上，平日里连鸡鸭都不愿往里钻。
她刚想开口求情，瞥见王半仙眼里的狠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 她不敢再触怒这个男人，生怕他反悔要卖阿卯。
“卯卯，阿石，跟娘来。”
林春秀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拉过阿卯的小手，又拍了拍阿石的肩膀。
阿石还捂着下午被打的脸颊，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紧紧跟在母亲身后，另一只手始终牵着弟弟的衣角，生怕一松手，弟弟就会被人抢走。
偏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霉味和草木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墙角的蜘蛛网上挂着细碎的灰尘。
王半仙抱来一捆稻草，往地上一扔：“今晚就睡这，安分点！”
说完，他不等林春秀反应，就转身关上门，还从外面扣上了木闩。
“娘……” 阿卯吓得往林春秀怀里缩，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这里好黑，我怕。”
林春秀蹲下身，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用袖子擦了擦阿卯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却带着哽咽：“卯卯不怕，娘在呢。
阿石也在，我们娘仨在一起。”
她从怀里摸出白天没吃完的半块红薯，分给两个孩子，“快吃点，吃完娘给你们讲故事。”
阿石把红薯掰了一大半递给阿卯，自己只留了一小块，慢慢嚼着。
他看了看母亲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漆黑的门外，眼里满是担忧，伸出手轻轻拍着弟弟的背，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春秀靠着冰冷的土墙，轻声哼唱着熟悉的闽西山歌，那歌声比往常更低沉，带着浓浓的哀愁。
她一边唱，一边给两个孩子拢了拢单薄的衣衫，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阿卯柔软的头发，又摸了摸阿石脸上还未消退的指印，心里像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正房里的男人还在等着她，那是她必须承受的屈辱，也是保住两个孩子的唯一办法，可她舍不得松开怀里的温热。
“娘，为什么我们要睡在这里？”
阿卯含着眼泪问，“我们不能跟娘一起睡吗？”
林春秀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
她低下头，在阿卯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搂紧了身边的阿石，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卯卯乖，娘要去做件事，做完了就来陪你们。
以后，我们卯卯和阿石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
她不敢看孩子清澈的眼睛，只能把脸埋在他们的头发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孩子的、干净的气息。
阿石似乎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他往母亲身边靠得更近了些，紧紧抱着阿卯的胳膊，抬头看着母亲，眼里满是坚定。
他虽然不会说话，却用温热的掌心覆在母亲的手背上，像是在告诉她，他会保护好弟弟，不让弟弟再受委屈。
夜渐渐深了，偏房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林春秀把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们，歌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轻轻的呢喃。
阿卯的哭声慢慢停了，小脑袋歪在她的臂弯里，呼吸变得均匀，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阿石也抵不住困意，眼皮慢慢耷拉下来，但首到睡着，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弟弟的衣角，没有松开。
林春秀等两个孩子都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掰开他们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中的尘埃。
她跪在稻草堆前，借着月光，最后看了一眼阿卯红扑扑的小脸，又摸了摸阿石的额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阿石的手背上。
阿石似乎被惊醒，睫毛颤了颤，她赶紧停下动作，屏住呼吸，首到孩子再次沉沉睡去，才缓缓站起身。
她的腿麻得几乎站不稳，扶着土墙缓了好一会儿，才一步步挪到门边。
木闩从外面扣着，她轻轻拉开，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回头望了一眼稻草堆上熟睡的两个孩子，黑暗中，只能看到他们蜷缩在一起的小小身影，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
正房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门缝渗出来，伴随着吴半仙不耐烦的催促：“磨磨蹭蹭的，还想让我等多久？”
林春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偏房的门轻轻合上，仿佛关上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念想。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借着掌心的刺痛维持着清醒，一步步朝着那间透着屈辱与无奈的正房走去。
石板路冰凉，硌得她脚底发疼，就像这日子，一步一步，全是难熬的疼。
偏房里，阿石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完全睡熟，母亲起身的动静、开门的声响，他都听在耳里。
他借着月光，看着母亲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弟弟，眼里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慢慢爬起来，往弟弟身边挪了挪，用自己单薄的身子挡住门口的方向，像一只警惕的小兽，守着这偏房里仅存的一点温暖。
正房里的油灯摇曳着，将林春秀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幅扭曲的、充满悲戚的画。
她知道，这一夜会很漫长，而这样的日子，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只要能护住偏房里的两个孩子，她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