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磊的黑色传奇
第5章 第一桶金
台球室的里间，烟雾缭绕。
聂磊坐在一张旧沙发上，面前摊开着一张中国地图。
刘毅林和任昊分坐两侧，神情专注。
"从青岛到温州，"聂磊的手指沿着海岸线划过，"坐火车要三十六个小时。
那边现在到处都是私营工厂，衣服裤子比咱们这里便宜一半还多。
"任昊皱着眉头："磊哥，这路程太远了。
路上不太平，听说最近好几批货都被劫了。
""所以才要我们自己去。
"聂磊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点，"走这条线，在徐州和杭州各停一次。
毅林，你去找老王头，他儿子在铁路局，问问能不能搭上关系，让我们的货跟着列车员的车厢走。
"刘毅林点点头，随即又犹豫道："老王头那个老滑头，不见兔子不撒鹰。
"聂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两百块。
告诉他，事成之后，再给他三百。
"任昊倒吸一口凉气："磊哥，这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聂磊的眼神很冷静，"马老三虽然暂时退了，但他不会甘心。
我们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先把这条路打通。
"一周后，凌晨三点。
即墨路市场后面的空地上，一辆破旧的解放卡车正在装货。
聂磊亲自点数，任昊在车上码放。
"牛仔裤一百条，衬衫八十件，还有这些丝巾..."刘毅林对照着清单，压低声音，"磊哥，这可都是紧俏货。
在温州那边，这些牛仔裤才八块一条，回来能卖到二十五。
"聂磊没说话，仔细检查着包装。
这些货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还跟几个摊主借了钱。
不能有任何闪失。
"都装好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王头叼着烟斗，眯着眼打量卡车："我儿子都打点好了。
这趟车是货运专列，列车长是他战友。
你们的货放在行李车，跟车的人可以坐在乘务员休息室。
"聂磊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辛苦王叔了。
"老王头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满意地点头："明天晚上八点，货运站东门。
记住，就你们三个人去，人多眼杂。
"卡车驶离即墨路时，天刚蒙蒙亮。
聂磊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青岛。
"磊哥，睡会儿吧。
"开车的任昊说，"到了徐州我叫你。
"聂磊摇摇头。
他睡不着。
车厢里弥漫着新布料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想起母亲工作的纺织厂。
小时候，他常去厂里等母亲下班，总能看到女工们疲惫的身影。
母亲的手指总是缠着胶布，那是常年接线头留下的痕迹。
而现在，他正要踏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三天后，温州火车站。
南方的潮湿闷热让三个北方汉子很不适应。
刘毅林擦着汗，眼睛却兴奋地发亮："磊哥，你看那边！
"火车站外，密密麻麻全是摊位。
各种服装堆积如山，叫卖声此起彼伏。
喇叭裤、花衬衫、连衣裙...都是青岛少见的新样式。
"先找住处，然后分头打听价格。
"聂磊保持着冷静，"记住，别急着出手，多看几家。
"他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小旅馆，每天五块钱。
房间很简陋，但胜在离市场近。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几乎走遍了温州所有的批发市场。
聂磊的本子上记满了各种价格、款式和批发商的联系方式。
"这个林老板，给的价钱最公道。
"晚上，三个人围在房间里碰头，聂磊指着本子上的一个名字，"但是他要求现款现货，不赊账。
"任昊数了数带来的钱："我们的钱够进两百条牛仔裤，一百件衬衫。
但是回去的路费就紧张了。
"聂磊沉思片刻："跟他砍价。
如果他能再便宜百分之十，我们就多进五十条喇叭裤。
我看了，这种裤子青岛还没有，能卖上好价钱。
"第二天一早，他们找到林老板的摊位。
这是个精瘦的南方人，说话很快。
"聂老板，这己经是最低价了啦。
"林老板摆着手，"你们北方人不知道，现在布料涨价很厉害的啦。
"聂磊不慌不忙，从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打火机——这是他用最后一点钱买的。
"林老板，抽烟。
"他给林老板点上火，"我们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人。
青岛的市场很大，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以后我们每个月都来。
"林老板打量着聂磊，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刘毅林和任昊。
三个年轻人虽然穿着普通，但眼神里透着股狠劲。
"这样吧，"林老板吐了个烟圈，"你们这次拿五百条裤子，三百件衬衫，我给你们打九折。
但是有个条件——"他压低声音："帮我带点东西回青岛。
"聂磊眼神一凝："什么东西？
""放心，不是违禁品。
"林老板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块精致的手表，"这些都是香港来的货，在你们北方很好卖。
你们帮我带回去，卖了的钱我们对半分。
"任昊刚要说话，被聂磊用眼神制止。
"可以。
"聂磊答应得很干脆，"但是我们要先验货。
"验货很顺利。
手表都是真品，而且确实是紧俏货。
在青岛，这样一块手表能卖到三百块，是他们这趟货值的三分之一。
交易完成，装车，一切顺利。
但在离开温州的前一晚，出了意外。
深夜，旅馆房门被敲响。
刘毅林开门一看，是三个陌生男人。
"听说你们从青岛来？
"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要在温州做生意，得先交保护费。
"任昊立即站起来，手摸向腰间。
聂磊按住他，平静地问："要交多少？
""五百。
"疤脸伸出五个手指，"交了钱，保你们在温州平安。
"聂磊笑了："我们要是不交呢？
"疤脸也笑了，露出满口黄牙："那你们的货，可能就出不了温州了。
"房间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刘毅林和任昊都看着聂磊，等他发话。
聂磊慢慢站起身，走到疤脸面前。
他的个子比对方高半头，眼神冰冷。
"你听好了，"他一字一顿地说，"第一，我们明天就走，不需要在温州平安。
第二——"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热水瓶，狠狠砸在墙上。
"砰"的一声巨响，热水和玻璃碎片西溅。
"想要我们的货，就拿命来换。
"疤脸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另外两个人也面面相觑。
"好...好！
你们等着！
"疤脸撂下句狠话，带着人匆匆离开。
他们一走，任昊立即关上门："磊哥，怎么办？
他们肯定还会再来。
"聂磊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神却异常明亮："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现在？
火车是明天晚上的啊！
""不等火车了。
"聂磊己经开始动手收拾，"去找辆货车，我们走公路回去。
"刘毅林吃惊道："公路？
那得走多久？
而且路上更不安全！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聂磊的动作很快，"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会坐火车，我们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己经从公路上走了。
"凌晨两点，他们租了辆货车，带着所有的货悄悄离开了温州。
五天后，当这辆满载着时尚服装和手表的货车驶入即墨路市场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摊主们围上来，争相看货。
牛仔裤和衬衫被一抢而空，手表更是以每块三百五十元的高价卖出。
晚上，在台球室的里间，三个人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钱，久久无言。
"除去成本，"任昊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净赚了八千六百块。
"刘毅林猛地一拍桌子："八千六！
磊哥，我们发了！
"聂磊没有说话。
他拿起一沓钱，崭新的十元钞票散发着油墨的香气。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桶金。
不是靠拳头，而是靠头脑。
但不知为何，他眼前闪过的，却是那个温州旅馆里破碎的热水瓶，和疤脸汉子凶狠的眼神。
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聂磊坐在一张旧沙发上，面前摊开着一张中国地图。
刘毅林和任昊分坐两侧，神情专注。
"从青岛到温州，"聂磊的手指沿着海岸线划过，"坐火车要三十六个小时。
那边现在到处都是私营工厂，衣服裤子比咱们这里便宜一半还多。
"任昊皱着眉头："磊哥，这路程太远了。
路上不太平，听说最近好几批货都被劫了。
""所以才要我们自己去。
"聂磊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点，"走这条线，在徐州和杭州各停一次。
毅林，你去找老王头，他儿子在铁路局，问问能不能搭上关系，让我们的货跟着列车员的车厢走。
"刘毅林点点头，随即又犹豫道："老王头那个老滑头，不见兔子不撒鹰。
"聂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两百块。
告诉他，事成之后，再给他三百。
"任昊倒吸一口凉气："磊哥，这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聂磊的眼神很冷静，"马老三虽然暂时退了，但他不会甘心。
我们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先把这条路打通。
"一周后，凌晨三点。
即墨路市场后面的空地上，一辆破旧的解放卡车正在装货。
聂磊亲自点数，任昊在车上码放。
"牛仔裤一百条，衬衫八十件，还有这些丝巾..."刘毅林对照着清单，压低声音，"磊哥，这可都是紧俏货。
在温州那边，这些牛仔裤才八块一条，回来能卖到二十五。
"聂磊没说话，仔细检查着包装。
这些货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还跟几个摊主借了钱。
不能有任何闪失。
"都装好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王头叼着烟斗，眯着眼打量卡车："我儿子都打点好了。
这趟车是货运专列，列车长是他战友。
你们的货放在行李车，跟车的人可以坐在乘务员休息室。
"聂磊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辛苦王叔了。
"老王头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满意地点头："明天晚上八点，货运站东门。
记住，就你们三个人去，人多眼杂。
"卡车驶离即墨路时，天刚蒙蒙亮。
聂磊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青岛。
"磊哥，睡会儿吧。
"开车的任昊说，"到了徐州我叫你。
"聂磊摇摇头。
他睡不着。
车厢里弥漫着新布料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想起母亲工作的纺织厂。
小时候，他常去厂里等母亲下班，总能看到女工们疲惫的身影。
母亲的手指总是缠着胶布，那是常年接线头留下的痕迹。
而现在，他正要踏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三天后，温州火车站。
南方的潮湿闷热让三个北方汉子很不适应。
刘毅林擦着汗，眼睛却兴奋地发亮："磊哥，你看那边！
"火车站外，密密麻麻全是摊位。
各种服装堆积如山，叫卖声此起彼伏。
喇叭裤、花衬衫、连衣裙...都是青岛少见的新样式。
"先找住处，然后分头打听价格。
"聂磊保持着冷静，"记住，别急着出手，多看几家。
"他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小旅馆，每天五块钱。
房间很简陋，但胜在离市场近。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几乎走遍了温州所有的批发市场。
聂磊的本子上记满了各种价格、款式和批发商的联系方式。
"这个林老板，给的价钱最公道。
"晚上，三个人围在房间里碰头，聂磊指着本子上的一个名字，"但是他要求现款现货，不赊账。
"任昊数了数带来的钱："我们的钱够进两百条牛仔裤，一百件衬衫。
但是回去的路费就紧张了。
"聂磊沉思片刻："跟他砍价。
如果他能再便宜百分之十，我们就多进五十条喇叭裤。
我看了，这种裤子青岛还没有，能卖上好价钱。
"第二天一早，他们找到林老板的摊位。
这是个精瘦的南方人，说话很快。
"聂老板，这己经是最低价了啦。
"林老板摆着手，"你们北方人不知道，现在布料涨价很厉害的啦。
"聂磊不慌不忙，从包里取出一个精美的打火机——这是他用最后一点钱买的。
"林老板，抽烟。
"他给林老板点上火，"我们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人。
青岛的市场很大，如果这次合作愉快，以后我们每个月都来。
"林老板打量着聂磊，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刘毅林和任昊。
三个年轻人虽然穿着普通，但眼神里透着股狠劲。
"这样吧，"林老板吐了个烟圈，"你们这次拿五百条裤子，三百件衬衫，我给你们打九折。
但是有个条件——"他压低声音："帮我带点东西回青岛。
"聂磊眼神一凝："什么东西？
""放心，不是违禁品。
"林老板从柜台底下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几块精致的手表，"这些都是香港来的货，在你们北方很好卖。
你们帮我带回去，卖了的钱我们对半分。
"任昊刚要说话，被聂磊用眼神制止。
"可以。
"聂磊答应得很干脆，"但是我们要先验货。
"验货很顺利。
手表都是真品，而且确实是紧俏货。
在青岛，这样一块手表能卖到三百块，是他们这趟货值的三分之一。
交易完成，装车，一切顺利。
但在离开温州的前一晚，出了意外。
深夜，旅馆房门被敲响。
刘毅林开门一看，是三个陌生男人。
"听说你们从青岛来？
"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要在温州做生意，得先交保护费。
"任昊立即站起来，手摸向腰间。
聂磊按住他，平静地问："要交多少？
""五百。
"疤脸伸出五个手指，"交了钱，保你们在温州平安。
"聂磊笑了："我们要是不交呢？
"疤脸也笑了，露出满口黄牙："那你们的货，可能就出不了温州了。
"房间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刘毅林和任昊都看着聂磊，等他发话。
聂磊慢慢站起身，走到疤脸面前。
他的个子比对方高半头，眼神冰冷。
"你听好了，"他一字一顿地说，"第一，我们明天就走，不需要在温州平安。
第二——"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热水瓶，狠狠砸在墙上。
"砰"的一声巨响，热水和玻璃碎片西溅。
"想要我们的货，就拿命来换。
"疤脸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另外两个人也面面相觑。
"好...好！
你们等着！
"疤脸撂下句狠话，带着人匆匆离开。
他们一走，任昊立即关上门："磊哥，怎么办？
他们肯定还会再来。
"聂磊看着满地的狼藉，眼神却异常明亮："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现在？
火车是明天晚上的啊！
""不等火车了。
"聂磊己经开始动手收拾，"去找辆货车，我们走公路回去。
"刘毅林吃惊道："公路？
那得走多久？
而且路上更不安全！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聂磊的动作很快，"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会坐火车，我们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己经从公路上走了。
"凌晨两点，他们租了辆货车，带着所有的货悄悄离开了温州。
五天后，当这辆满载着时尚服装和手表的货车驶入即墨路市场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摊主们围上来，争相看货。
牛仔裤和衬衫被一抢而空，手表更是以每块三百五十元的高价卖出。
晚上，在台球室的里间，三个人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钱，久久无言。
"除去成本，"任昊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净赚了八千六百块。
"刘毅林猛地一拍桌子："八千六！
磊哥，我们发了！
"聂磊没有说话。
他拿起一沓钱，崭新的十元钞票散发着油墨的香气。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桶金。
不是靠拳头，而是靠头脑。
但不知为何，他眼前闪过的，却是那个温州旅馆里破碎的热水瓶，和疤脸汉子凶狠的眼神。
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再也不能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