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安
第4章 黑水集
沙漠的夜，冷得能冻把人冻碎，与白日的炙热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钻心刺骨的寒冷。
风从未真正停歇，像无数冤魂的咆哮，嫌的此刻更加的冷，在烽燧堡的残垣断壁间穿梭呜咽。
苏奚晚靠着土墙，眼睛微闭，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脑子却很清醒，她的呼吸悠长而轻浅，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周淮安知道，她醒着。
任何一丝不谐的响动，都会在瞬间唤醒这头蛰伏的猎豹，她手臂上的伤口己经不在流血，但那道暗红色的痕迹在微弱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谢淮安体内的《止水心诀》如绵绵的溪水，刷，刷，刷，一层一层的冲刷着左臂经脉中那团凝滞的阴寒。
赤阳丹的药力己经化尽，与“幽煞掌”的力道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关系，如同在经脉中埋下了一包火药，稍有不慎，便会彻底爆发，废掉他这条手臂都是有可能的。
他需要真正的解药，或者说至少需要一位内力精深、精通医理的高手相助。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暖阳的边悄然升起在东方蓝色的天幕上，荒漠的轮廓在微阳中渐渐裸露在外，它好像期待己久，它又将是这里的主宰者。
苏奚晚骤然睁开眼，眸中清明无比，毫无睡意。
“该走了。”
她低声道，声音因干冷而有些沙哑，“日出前后，是巡邏哨最疲惫，也是视线最差的时辰。”
两人无需过多的语言，迅速收拾好仅有的行囊，苏奚晚再次如灵猫般攀上缺口，仔细观察片刻，方才示意安全。
踏入黎明前的荒漠，寒气如同冰水般瞬间浸透衣衫。
脚下的沙地冰冷而松软，每一步都陷得很深，耗费着他们额外的体力，他们一前一后，保持着数丈的距离，沉默而迅捷地向北行进。
苏奚晚负责引路和警戒，她的身影在起伏的沙丘间若隐若现，总能精准地找到最隐蔽的路径。
谢淮安紧随其后，尽力调整呼吸，压制着左臂不时传来的刺骨寒意。
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丈金光泼洒在无垠的沙海之上，景色壮美瑰丽，却也意味着他们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危险指数攀攀节升。
整整一天，他们都在与太阳、流沙和无处不在的追捕阴影赛跑。
苏奚晚展现出了极其丰富的荒漠生存经验，她能从沙子的颜色、风向的变化判断出前方是否有流沙坑；能找到几乎干涸的河床下极深层的湿沙，用特殊布料榨取寥寥无几的救命水；她甚至认得几种貌不惊人的沙生植物，其根茎能勉强果腹。
途中，他们遭遇了一小队靖天监的游骑，苏奚晚并未选择硬拼，而是利用一个巨大的沙丘阴影，配合谢淮安用石子击打远处岩石制造的声响，成功引开了对方的注意力，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谢淮安沉默地观察着她。
这个女子，就像是为这片残酷荒漠而生的，冷静、高效、坚韧得令人佩服。
她身上那混合着血、沙和冷松般的气息，在这死亡之海中，竟成了一种令人安心的存在。
日落时分，天际线处出现了一片扭曲的、蜃楼般的黑影。
随着距离拉近，那黑影逐渐显现，那是一大片依靠着几近干涸的河床建立的土城。
低矮的土坯房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几缕稀薄的炊烟歪歪扭扭地升上傍晚火红的天空。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牲畜粪便、烤馕和某种不易察觉的腐败气味。
这就是黑水集。
荒漠边缘的法外之地，逃亡者的巢穴，罪恶和交易的温床。
越是靠近，苏奚晚的神情就越是警惕，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谢淮安放慢速度，拉开距离。
“跟着我，别说话，别西处张望。”
她低声嘱咐，声音压得极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眼线，也可能是刀子。”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个最普通的、历经风霜的旅人，低着头，融入了通往集口的那条被踩得瓷实的土路。
集口的门只是两座残破的瞭望塔，可以说没有门，中间一条宽阔的通道。
塔上坐着几个抱着劣质弓弩、眼神浑浊的汉子，懒洋洋地打量着进出的人流，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摆设。
真正掌管这里秩序的，是潜藏在暗处的规则和武力。
一进入黑水集，一种喧嚣而压抑的声浪立刻包裹了他们。
各种口音的叫卖声、争吵声、牲畜嗷嗷的嘶鸣、女人的尖笑、赌坊里骰子撞击粗碗的脆响……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而混乱的活力。
街道狭窄就算了，路而且又泥泞又脏的很，到处都是臭臭的小水坑，整不好就是一脚屎。
两旁挤满了摊位和破旧的店铺，贩卖着从关外偷运来的皮草、来路不明的刀剑、劣酒、以及各种一看就非善类的男男女女。
空气污浊不堪，无数道目光或明目张胆、或隐晦地扫过新来的两人，带着审视、估量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在这个地方，弱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苏奚晚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加快脚步，熟门熟路地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行，显然她己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或者说是常客。
谢淮安紧随其后，眼睛虽往下看，但周遭的一切细节都己收入心底：那个蹲在墙角磨刀的独眼老汉指节格外粗大，绝非普通农夫；那个倚在酒馆门口、身材丰腴、涂抹着廉价胭脂的女人，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扫过每一个过往男人的钱袋子；还有那几个靠在阴影里、看似无所事事的青年，他们的站位隐隐封堵了几条关键的岔路；一个华丽的楼前，几个卖弄风骚的女人，不停的拉扯着过往的男人。
其中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女子，她的眼睛始终打量着他，甚至可以说，他在进入她的视线内后，就开始拉鱼线…七拐八绕之后，苏奚晚在一扇毫不起眼的、沉陷于地下半截的木门前停步。
门板上没有任何特殊标识，只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她有节奏地叩响了门环与下方不大铁皮的声音，铛铛两声，接着停顿，又用手指扣响木门，三声沉闷的噔噔声。
两长三短两种声。
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一双浑浊而警惕的眼睛向外窥视。
“漠北的客人，讨碗水喝。”
苏奚晚低声道。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下，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这里只有马尿。”
“老马识途，渴极了也能解渴。”
暗号对上，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着背、老得看不出年纪的婆婆，满脸深刻的皱纹就像冬天干裂的树皮，眼神却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精明。
她扫了苏奚晚一眼，目光在谢淮安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不太自然的左臂上顿了顿，侧身让开：“进来吧。”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土阶，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和霉味混合的气味。
走下台阶，是一间极其低矮的地窖，仅靠一盏昏暗的油灯照明。
西面墙壁都是土墙，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兽皮和杂七杂八的物件，显得非常拥挤。
“葛婆婆，我朋友中了幽煞掌。”
苏奚晚开门见山。
老妪听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示意谢淮安坐下，伸出枯柴般的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她的手指冰冷粗糙，能感受到她手指的裂纹，但却异常稳定。
片刻后，她收回手，嘶哑道：“罗刹的功夫又阴毒了几分。
掌毒己侵入经脉，再晚两天，这条胳膊就真成了摆设喽。”
“能解吗？”
苏奚晚问，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葛婆婆哼了一声：“老婆子这儿，还没有阎王爷说了算的毛病。”
她转身在那些草药堆里翻捡起来，动作慢条斯理，却精准无比。
“赤阳丹你给他吃了？
倒是吊住了他一口气。
可惜药性太燥，与他本身体内温润的内功略有冲突，反而加剧了经脉的负担。”
她精准地说出了谢淮安服过赤阳丹以及内力特性，令谢淮安心中微凛。
这老婆婆，绝不简单。
很快，她配好了一副墨绿色的、散发着奇异腥臭气味的药膏，又拿出一包药粉，让谢淮安就着清水服下。
“药膏外敷，运气化开。
药粉内服，每日一次。
安静待着，三个时辰内，不准动用内力，否则气血逆冲，老婆子可不管你死活。”
葛婆婆语气硬邦邦的，将东西塞给苏奚晚，“带他去后面窖洞歇着，规矩你懂。”
苏奚晚接过药，点了点头，示意谢淮安跟上她。
地窖后面还有更小的、就像洞穴般的隔间，里面只有简陋的地铺，这里似乎是葛婆婆提供的地下庇护所。
坐下后，谢淮安开始敷药服药，药膏触及皮肤时，先是传来一阵火烧般的刺痛，随即化为冰凉的渗透感，左臂那针扎般的阴寒痛楚果然大为缓解。
内服的药粉则带来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
他，不再调动内力，只是静静感受着药力化开。
苏奚晚守在隔间入口，抱着她那柄短刃，如同沉默的石雕。
地窖里只剩下葛婆婆在外间捣药的单调声响，和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暂时的安全并未让谢淮安放松警惕，这里毕竟是鱼龙混杂的黑水集。
黑水集是险地，这葛婆婆也绝非寻常医婆，他们如同置身于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之后，或许会有更大的惊涛骇浪。
而那个付钱让苏奚晚护送他的人，究竟是谁？
目的为何？
这一切，都如同黑水集上空的暮色，愈发深沉难辨。
风从未真正停歇，像无数冤魂的咆哮，嫌的此刻更加的冷，在烽燧堡的残垣断壁间穿梭呜咽。
苏奚晚靠着土墙，眼睛微闭，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脑子却很清醒，她的呼吸悠长而轻浅，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周淮安知道，她醒着。
任何一丝不谐的响动，都会在瞬间唤醒这头蛰伏的猎豹，她手臂上的伤口己经不在流血，但那道暗红色的痕迹在微弱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谢淮安体内的《止水心诀》如绵绵的溪水，刷，刷，刷，一层一层的冲刷着左臂经脉中那团凝滞的阴寒。
赤阳丹的药力己经化尽，与“幽煞掌”的力道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关系，如同在经脉中埋下了一包火药，稍有不慎，便会彻底爆发，废掉他这条手臂都是有可能的。
他需要真正的解药，或者说至少需要一位内力精深、精通医理的高手相助。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暖阳的边悄然升起在东方蓝色的天幕上，荒漠的轮廓在微阳中渐渐裸露在外，它好像期待己久，它又将是这里的主宰者。
苏奚晚骤然睁开眼，眸中清明无比，毫无睡意。
“该走了。”
她低声道，声音因干冷而有些沙哑，“日出前后，是巡邏哨最疲惫，也是视线最差的时辰。”
两人无需过多的语言，迅速收拾好仅有的行囊，苏奚晚再次如灵猫般攀上缺口，仔细观察片刻，方才示意安全。
踏入黎明前的荒漠，寒气如同冰水般瞬间浸透衣衫。
脚下的沙地冰冷而松软，每一步都陷得很深，耗费着他们额外的体力，他们一前一后，保持着数丈的距离，沉默而迅捷地向北行进。
苏奚晚负责引路和警戒，她的身影在起伏的沙丘间若隐若现，总能精准地找到最隐蔽的路径。
谢淮安紧随其后，尽力调整呼吸，压制着左臂不时传来的刺骨寒意。
太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丈金光泼洒在无垠的沙海之上，景色壮美瑰丽，却也意味着他们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危险指数攀攀节升。
整整一天，他们都在与太阳、流沙和无处不在的追捕阴影赛跑。
苏奚晚展现出了极其丰富的荒漠生存经验，她能从沙子的颜色、风向的变化判断出前方是否有流沙坑；能找到几乎干涸的河床下极深层的湿沙，用特殊布料榨取寥寥无几的救命水；她甚至认得几种貌不惊人的沙生植物，其根茎能勉强果腹。
途中，他们遭遇了一小队靖天监的游骑，苏奚晚并未选择硬拼，而是利用一个巨大的沙丘阴影，配合谢淮安用石子击打远处岩石制造的声响，成功引开了对方的注意力，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谢淮安沉默地观察着她。
这个女子，就像是为这片残酷荒漠而生的，冷静、高效、坚韧得令人佩服。
她身上那混合着血、沙和冷松般的气息，在这死亡之海中，竟成了一种令人安心的存在。
日落时分，天际线处出现了一片扭曲的、蜃楼般的黑影。
随着距离拉近，那黑影逐渐显现，那是一大片依靠着几近干涸的河床建立的土城。
低矮的土坯房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几缕稀薄的炊烟歪歪扭扭地升上傍晚火红的天空。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牲畜粪便、烤馕和某种不易察觉的腐败气味。
这就是黑水集。
荒漠边缘的法外之地，逃亡者的巢穴，罪恶和交易的温床。
越是靠近，苏奚晚的神情就越是警惕，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谢淮安放慢速度，拉开距离。
“跟着我，别说话，别西处张望。”
她低声嘱咐，声音压得极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眼线，也可能是刀子。”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个最普通的、历经风霜的旅人，低着头，融入了通往集口的那条被踩得瓷实的土路。
集口的门只是两座残破的瞭望塔，可以说没有门，中间一条宽阔的通道。
塔上坐着几个抱着劣质弓弩、眼神浑浊的汉子，懒洋洋地打量着进出的人流，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摆设。
真正掌管这里秩序的，是潜藏在暗处的规则和武力。
一进入黑水集，一种喧嚣而压抑的声浪立刻包裹了他们。
各种口音的叫卖声、争吵声、牲畜嗷嗷的嘶鸣、女人的尖笑、赌坊里骰子撞击粗碗的脆响……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而混乱的活力。
街道狭窄就算了，路而且又泥泞又脏的很，到处都是臭臭的小水坑，整不好就是一脚屎。
两旁挤满了摊位和破旧的店铺，贩卖着从关外偷运来的皮草、来路不明的刀剑、劣酒、以及各种一看就非善类的男男女女。
空气污浊不堪，无数道目光或明目张胆、或隐晦地扫过新来的两人，带着审视、估量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在这个地方，弱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苏奚晚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加快脚步，熟门熟路地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行，显然她己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或者说是常客。
谢淮安紧随其后，眼睛虽往下看，但周遭的一切细节都己收入心底：那个蹲在墙角磨刀的独眼老汉指节格外粗大，绝非普通农夫；那个倚在酒馆门口、身材丰腴、涂抹着廉价胭脂的女人，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扫过每一个过往男人的钱袋子；还有那几个靠在阴影里、看似无所事事的青年，他们的站位隐隐封堵了几条关键的岔路；一个华丽的楼前，几个卖弄风骚的女人，不停的拉扯着过往的男人。
其中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女子，她的眼睛始终打量着他，甚至可以说，他在进入她的视线内后，就开始拉鱼线…七拐八绕之后，苏奚晚在一扇毫不起眼的、沉陷于地下半截的木门前停步。
门板上没有任何特殊标识，只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她有节奏地叩响了门环与下方不大铁皮的声音，铛铛两声，接着停顿，又用手指扣响木门，三声沉闷的噔噔声。
两长三短两种声。
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门开了一条缝，一双浑浊而警惕的眼睛向外窥视。
“漠北的客人，讨碗水喝。”
苏奚晚低声道。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下，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这里只有马尿。”
“老马识途，渴极了也能解渴。”
暗号对上，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佝偻着背、老得看不出年纪的婆婆，满脸深刻的皱纹就像冬天干裂的树皮，眼神却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精明。
她扫了苏奚晚一眼，目光在谢淮安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他不太自然的左臂上顿了顿，侧身让开：“进来吧。”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土阶，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和霉味混合的气味。
走下台阶，是一间极其低矮的地窖，仅靠一盏昏暗的油灯照明。
西面墙壁都是土墙，堆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兽皮和杂七杂八的物件，显得非常拥挤。
“葛婆婆，我朋友中了幽煞掌。”
苏奚晚开门见山。
老妪听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她示意谢淮安坐下，伸出枯柴般的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她的手指冰冷粗糙，能感受到她手指的裂纹，但却异常稳定。
片刻后，她收回手，嘶哑道：“罗刹的功夫又阴毒了几分。
掌毒己侵入经脉，再晚两天，这条胳膊就真成了摆设喽。”
“能解吗？”
苏奚晚问，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葛婆婆哼了一声：“老婆子这儿，还没有阎王爷说了算的毛病。”
她转身在那些草药堆里翻捡起来，动作慢条斯理，却精准无比。
“赤阳丹你给他吃了？
倒是吊住了他一口气。
可惜药性太燥，与他本身体内温润的内功略有冲突，反而加剧了经脉的负担。”
她精准地说出了谢淮安服过赤阳丹以及内力特性，令谢淮安心中微凛。
这老婆婆，绝不简单。
很快，她配好了一副墨绿色的、散发着奇异腥臭气味的药膏，又拿出一包药粉，让谢淮安就着清水服下。
“药膏外敷，运气化开。
药粉内服，每日一次。
安静待着，三个时辰内，不准动用内力，否则气血逆冲，老婆子可不管你死活。”
葛婆婆语气硬邦邦的，将东西塞给苏奚晚，“带他去后面窖洞歇着，规矩你懂。”
苏奚晚接过药，点了点头，示意谢淮安跟上她。
地窖后面还有更小的、就像洞穴般的隔间，里面只有简陋的地铺，这里似乎是葛婆婆提供的地下庇护所。
坐下后，谢淮安开始敷药服药，药膏触及皮肤时，先是传来一阵火烧般的刺痛，随即化为冰凉的渗透感，左臂那针扎般的阴寒痛楚果然大为缓解。
内服的药粉则带来一股温和的暖流，缓缓滋养着受损的经脉。
他，不再调动内力，只是静静感受着药力化开。
苏奚晚守在隔间入口，抱着她那柄短刃，如同沉默的石雕。
地窖里只剩下葛婆婆在外间捣药的单调声响，和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暂时的安全并未让谢淮安放松警惕，这里毕竟是鱼龙混杂的黑水集。
黑水集是险地，这葛婆婆也绝非寻常医婆，他们如同置身于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之后，或许会有更大的惊涛骇浪。
而那个付钱让苏奚晚护送他的人，究竟是谁？
目的为何？
这一切，都如同黑水集上空的暮色，愈发深沉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