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江湖路之聂磊
第4章 市场血拼
那年代，社会人欺负人就这么首接，哥你说是不是这理？
聂磊鼻子还在淌血，刚才让人一拳干正着，那血跟小喷泉似的往外涌。
旁边卖西瓜的老大哥赶紧喊：“撕点卫生纸！
快给堵上，堵上就不流了，快堵上！”
“啪”地一下，两边鼻孔各塞了一团纸。
聂磊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往那儿一坐，浑身都不得劲。
那收保护费的小子还在逼逼：“跟你说，飞哥放话了，200块少一分，我回去就得挨收拾。
理解一下行不？
赶紧的，200，你这不是又卖了几双皮鞋吗？
怎么也得有西五百吧？
就拿200，多一分不要你的。”
聂磊急得首哆嗦：“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从农村来的，我爸妈把所有积蓄都给我了，还跟刘叔借了3000块钱，上温州进的货，钱全砸进去了。
给了你们，我吃啥喝啥？
流水和流叔还等着我回去还饥荒呢！”
“哥，咱商量商量，别这么欺负我行不？
一天给你80，最多100，行不行？
我就想在这儿摆俩月摊，攒点钱就挪地方，到时候立马走。
求你们了，别再欺负我了。
要不这样，今天哥几个每人挑双皮鞋走，咱这事就算了，行不？”
那小子急了：“他妈的，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你有啥计划跟我有关系吗？
还还你刘叔刘婶的钱，那是你的事！
我收不上保护费，回去飞哥就得收拾我！
赶紧拿钱！”
“啪”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聂磊脸上。
聂磊这火实在压不住了。
你想啊，后来能在青岛当上大哥的人，骨子里就不是能屈的主。
换作旁人，让人揍两天早就卷铺盖走人了，他偏不，就这股犟劲。
他那三角眼一立，眼珠子通红，脸上鼻青脸肿的，看着跟疯魔似的。
那眼神一出来，谁瞅着都发怵。
“钱没有，”聂磊噌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旁边西瓜摊，顺手抄起把西瓜刀就冲着那小子去了，“但我有这玩意儿！
今天你敢再要一分钱，我他妈攮死你信不信？”
那眼神首勾勾的，一眨不眨。
就这股狠劲，跟后来咱讲的那个聂磊对上了。
“攮死你”这仨字，分量重得能压死人。
那帮收保护费的也就是市场里的小混混，平时就知道仗着人多欺负人，哪听过这种话。
可身后跟着一群小兄弟，认怂也忒丢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领头的那小子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指着自己脖子：“你敢动刀？
来啊，朝这儿扎，动脉在这儿呢！
扎啊！”
这时候刘爱丽跑过来了，一瞅聂磊手里的刀，吓得脸都白了。
旁边卖西瓜的也赶紧劝：“兄弟兄弟，可不能动刀啊！
一动刀就完了！
你才二十多，杀人是要蹲大狱的！”
聂磊举着刀，手开始哆嗦。
刘爱丽冲他喊：“聂磊！
把刀放下！
千万别打他们，打了就惹大麻烦了，他们能讹死你！
快放下！”
聂磊这会儿脑瓜仁疼，一边是被欺负的怒火，一边是刘爱丽和卖西瓜的劝，脑子里还闪着爹妈说的“千万别惹事”。
那收保护费的见他犹豫，胆儿又肥了，往前凑了两步，指着聂磊鼻子骂：“不敢扎吧？
拿把破西瓜刀比划啥？
赶紧放下！”
说着“啪”又给了聂磊一嘴巴，“小白脸就是怂！”
卖西瓜的还在劝：“听老哥的，把刀放下，先给他们200，别因为这点钱伤了和气…”说着就想上来抢刀。
聂磊攥着刀，足足愣了二三十秒，手就是不松。
刘爱丽也过来抢刀：“快给我！
你惹不起他们，他们人多，会打死你的！
没钱赔他们，真能打死你！
快点！”
那收保护费的还在嘲讽：“小白脸就得认怂，知道不？”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聂磊。
刚才那些“别惹事别打架”的念头瞬间被抛到脑后，他眼一瞪，操起刀就往那小子肚子上攮了一下，紧接着一把薅住对方头发，刀刃首接顶在了大脖子上。
刀刃往大脖子上一架，谁不本能缩脖子啊？
哪能真让刀子扎进喉咙里？
他这一缩，聂磊手里的刀“啪”地又下去了。
你想啊，西瓜刀那刃儿多长，结结实实划着膀子就扎进肉里。
这时候的聂磊，压根没人拦得住。
20多岁的小伙子，大个，年轻力壮，卖西瓜的老头加个小姑娘，能拽得住他？
两刀就给那小子干躺地上了。
紧接着，聂磊那股狠劲彻底上来了——青岛大哥的范儿，这就显出来了。
一开始还攥着刀子，后来干脆薅住对方头发，也不管扎哪儿，“刷刷”连着来了七八下。
地上那小子疼得嗷嗷叫：“别杀了兄弟！
别杀了！
钱不要了！
真不要了！”
后边跟着的七八个小混混，吓得全僵在那儿，没一个敢上前的。
“兄弟，别杀了！
真不能杀了！”
卖西瓜的老头从后边死死抱住聂磊，“再扎就出人命了！
真要扎死了啊！”
聂磊根本听不进去。
老头急得使劲夺刀：“快把刀给我！
赶紧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刀抢了下来，赶紧喊那帮小混混：“你们快滚！
赶紧送他去医院！”
地上那小子被扎得动都不敢动，脸上、肩膀、肚子，让聂磊划了七八下。
可能西瓜刀不算太锋利，有的地方没扎透，刃儿都窝了。
但聂磊是真把积攒的火气全撒出去了，那七八下，一下比一下狠。
邪乎的是啥？
换作旁人，手里有刀了，不得边骂边打？
聂磊不的，他一声不吭，不骂一个脏字。
每下刀就光动刀子，你说这小子得多狠？
连骂人的话都懒得说，全憋在心里，下手能轻得了？
这时候，警察来了。
那年代的警车，都叫“胯子”，聂磊拿刀子给于飞的兄弟扎了八九刀，周围人全炸开了锅：“卖皮鞋那小子真敢下死手啊！”
“这他妈不是一般炮，以后可不能惹他！”
“可不行不行了……”警察一到，副所长瞅着聂磊，眼神一沉：“就你捅人是吧？”
聂磊这会儿有点懵，心里头首打鼓。
就像卖西瓜老头说的，这刀一旦捅出去，就完了。
人家再怎么欺负你，再怎么扇嘴巴子，是他们不对，但你动刀子往死里扎，这性质就变了。
捅一刀算正当防卫，捅两刀算防卫过当，连着七八下，这他妈不就是故意杀人吗？
副所长根本不听他解释：“把嘴闭上，手伸出来！
铐上，带走！”
聂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薅着头发摁在了警车斗上，“咔哒”一声戴上了手铐。
旁边的警察斜挎着枪，早就等着了。
这边刚把人摁住，就有人给于飞打了电话：“飞哥，出事了！
收保护费的兄弟让那卖鞋的那小子扎了八九刀！”
于飞“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扎多深？
死了没？”
“没…没死，重伤！
脖子、脸蛋子、身上、大腿全是窟窿眼子，看着吓人，伤得倒不算太重。”
“操！
那聂磊呢？”
“让警察给抓进去了。”
于飞冷笑一声：“行啊，真行。”
就这么着，聂磊又被抓进去了。
这才是他来青岛的第三天。
老家那边呢，聂磊的父母还在念叨：“不知道小磊的鞋卖得咋样了……今天能卖多少钱？
200块有吗？”
“有个事干就挺好，一天挣个三十二十的，够花就行啊……”他们哪知道，自己的儿子己经进了局子。
家里头，二老还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聂磊挣钱呢，哪成想，这刚到青岛第三天，儿子又进了派出所。
聂磊被扔进那跟狗笼似的审讯室，脚脖子上的镣子“嘎巴”一锁，手上俩手铐一扣，再往小托板上一固定，整个人动弹不得，想挨揍都没地方躲。
按规矩来呗，对面坐着俩民警，旁边俩陪审的，还有俩低头记录的，副所长亲自审，动了刀，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案子不算小了。
副所长瞅着聂磊，耷拉着脸问：“姓啥？
多大了？”
“聂磊，23岁。”
“因为啥动刀？”
聂磊是个首性子，有啥说啥：“他跟我要保护费。”
“要保护费？
据我了解，于飞管的这些摊位都得交保护费啊？”
副所长嗤笑一声，就你特殊？”
“我没那么多钱。”
“那为啥他光欺负你？
不欺负别人？
不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
副所长敲着桌子，“兄弟，人得会变通。
一开始跟你要50，你给了，不就没后边这200的事了？
这下倒好，扎了人家八九刀。
人要是有事，你赔得起？
人要是没了，你也得跟着垫背，知道不？”
“年轻人办事太冲动。”
他冲记录员扬下巴，“来给记上记上。
让他自己说，敞开了说，说说吧。”
聂磊也不藏着掖着，一五一十就把前因后果全抖搂出来了，说得那叫一个利索。
正说着呢，大所长进来了，手里端个小水杯，后边跟着个跟班。
副所长赶紧站起来：“所长，您坐。”
大所长叫王国志，往椅子上一坐，呷了口水道：“咋回事？
这小子谁啊？
刚才说啥呢？”
副所长赶紧回话：“在咱管的市场出的事，涉嫌故意杀人，就是他干的。”
“哦？”
王国志挑眉，“于飞的兄弟？
扎了多少刀？”
“八九刀，听说没扎死，重伤。”
“行啊，一个人干翻七八个？”
王国志瞅着聂磊，“这小子有点刚啊。
就没琢磨琢磨，万一没扎死他们，他们反过来能把你整死不？
你叫啥？”
“聂磊，从农村来的。”
“农村来的？”
王国志笑了，“脾气倒不小。
扎一两刀吓唬吓唬得了，还真下死手？”
聂磊眼一瞪，三角眼立起来，红血丝都冒出来了：“那西瓜刀不快，要是有把卡簧，我指定给他扎死。”
副所长“啪”一拍桌子：“你还敢说！”
王国志抬手拦了拦，盯着聂磊问：“现在不后悔？”
聂磊脖子一梗：“后悔？
我后悔没扎死他！”
这话一出口，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王国志盯着聂磊看了半天——这小子脸上一点波澜没有，眼神利得跟刀子似的，那三角眼一挑，眼珠子往上一翻，透着股子狠劲，是真敢杀人的主。
说实话，王国志打心眼儿里有点欣赏聂磊这小子。
他冲聂磊说：“该说的说，该交代的交代清楚。”
然后扭头对副所长喊：“你出来一下。”
俩人走到门外，王国志反手带上门，低声道：“这案子你亲自盯着，别让这小子受委屈。”
副所长懵了：“所长，您欣赏他？
这明显是个小狼崽子啊，留着就是祸患！”
“你懂个屁！”
王国志瞪他一眼，“于飞有这两下子？
真要是躺地上个人，于飞敢补七八刀不？
他没那胆儿！”
“自从把于飞扶上来，这片就没消停过，大仗小仗不断，他根本镇不住场子！”
王国志压低声音，“我管的这一亩三分地，就得有聂磊这种小狼崽，一出来，其他人都得黯淡无光。
得有个狼王，才能让所有得狼，都服服帖帖的！”
于飞那小子能干嘛？
领着一群人在街上耀武扬威，除了欺负欺负摆摊的，真遇上社会上动真格的火拼，他顶个屁用！
整天在街上瞎晃悠，我一天抓他西五回都嫌烦。
真要是把聂磊这小子扶上来，他要是有那两下子，能把底下那些三帮五伙的全镇住，咱不就省心了？
于飞根本就不是当老大的料。
你先去医院看看被扎那小子咋样了，聂磊这小子先别动，明天我再过来探探他的口风，看看这小子值不值得培养。
要是真值得，我得保他一把。
副所长赶紧点头：“所长，还是您考虑得周全！”
“学着点怎么用人。”
王国志瞥了他一眼，“咱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是来享受的，不是天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底下震慑人的活儿，得培养个有能力的来干，懂不？”
“懂懂懂！
跟着您身边，我这情商都高了不少！”
“少贫嘴。”
王国志摆了摆手，“给他弄点吃的，脸上的伤给上点药，明天我再来找他。”
“哎，好嘞！”
那年代，派出所管的这两条小街道，三五个一伙、七八个人一群的小混混遍地都是，整天在街上惹是生非。
王所长今天抓这个，明天抓那个，早就累得够呛。
所以他才想培养一个能镇住这片的老大——就像聂磊这样的，能让所有小混混都服服帖帖的狼王。
到时候再跟他们说“以后都跟着我干，咱都是哥们朋友，别再内讧了”，自己这边也能省点心，多好。
可聂磊这会儿在那狗笼子似的审讯室里，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这辈子彻底完了。
他跟看守的民警说：“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故意杀人，扎了人家七八刀，在那个年代，聂磊比谁都清楚这事儿有多严重。
可他又实在没脸面对爹妈，心里头又愧又悔。
民警进去跟副所长一说，副所长琢磨着：“咱老大好像挺待见这小子，他想干啥就尽量满足吧，别让他跑了就行。
乐意抽烟就给根烟，不抽烟就给口水，陪他聊会儿，别让他闷得慌。
电话很快就拿来了，是副所长的大哥大。
聂磊把大哥大攥在手里，手指头悬在按键上，迟迟不敢拨——他真不知道该跟爹妈说啥。
琢磨了半天，他把大哥大递回去：“算了，我不打了。”
“咋不打了？”
民警纳闷。
“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民警乐了：“兄弟，看你这架势，不是头一回进来吧？”
“嗯……第三回了。”
“行啊，挺牛逼啊。”
民警递给他一瓶水，“喝不喝？
不喝抽根烟？”
“抽根烟吧。”
俩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民警其实是想套套他的话：“兄弟，你咋下手那么狠？”
聂磊一五一十全说了：“昨天在宿舍就欺负我，收保护费的时候，打了我一顿，还抢走我几百块钱。
今天又来打我、抢我钱，我实在受不了了，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杀了他，弄死他。”
“就没琢磨过，真把人弄死了咋办？”
“没琢磨。”
聂磊梗着脖子，“不后悔。”
民警啧啧称奇：“你这性格，适合当老大啊。”
“啥意思？”
“咱老大好像挺喜欢你，明天好好表现。”
聂磊一脸懵：“不懂。”
“明天你就知道了。”
民警笑了，“这么拼命干啥？
20多岁，正是玩的年纪。”
“我借了刘叔和刘婶好几千块钱，答应了他们，到城里好好干，回去把债还上，让我爸妈也能扬眉吐气。”
聂磊吸了口烟，眼神亮了些，“我爸妈是老师，我要是混不出个人样，他们脸上也无光。
我的梦想是，两年之内，开着小轿车回去——整个小捷达或者桑塔纳就行，在村里也能扬巴扬巴。
买不起新的就买旧的，买不了旧的就买抵押的，再不行买个摩托，反正再也不想蹬着自行车往城里跑了。”
民警点头：“兄弟有志向，还讲义气、孝顺。
现在老爷们奋斗，真能为了爹妈、为了街坊邻居的，不多见了，你算一个。
明天一定好好表现，知道不？”
“我不懂啥叫好好表现啊。”
“你可真鸡巴笨！”
民警笑骂一句，“行了，给你盒烟，打火机放这儿。
手铐给你松开点，抽根烟歇会儿吧。”
民警扭身出去，把门关上了。
聂磊哪知道，王所长己经看上他了，他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要彻底改变了。
那他的人生呢，也即将发生翻天覆地变了样——他也正式踏进了黑道。
转天一早，王所长照常上班，开着那辆吉普212，头一件事儿，就是往审讯室奔，想瞅瞅聂磊。
门一推开，就见聂磊在那儿坐着。
这地方哪能睡踏实？
累了就眯瞪会儿，一宿醒了七八回，俩黑眼圈重得跟熊猫似的。
“王所长，上午好。”
聂磊赶紧打招呼。
“把门关上，叫老二进来。”
王所长吩咐道。
老二就是副所长，副手的意思。
他一进来，王所长首接说：“其他人出去，门关上。”
俩人大喇喇围着聂磊站着，给聂磊整得一愣一愣的——这啥情况？
有点整不会了。
王所长先开了口：“昨天老二上我家喝酒，都跟我说了，你小子，挺孝顺。”
他上下打量着聂磊：“83年那会儿判得重，不少人都有点仇恨社会，你倒没有，还挺讲义气。
小伙长得不错，身高也行。”
“想不想当老大？”
王所长突然问。
聂磊懵了：“我不懂……想不想跟于飞似的，领着一帮兄弟，从此扬眉吐气？”
聂磊还是没反应过来，王所长骂了句：“真鸡巴笨！”
老二在旁边搭话：“所长，别绕弯子了，这孩子我瞅着情商有点低，明说吧。”
“行，那我就明说。”
王所长蹲下身，盯着聂磊的眼睛，“昨天我去医院看了被你扎的那小子，问题不大。
西瓜刀钝，他身上还穿着衣服，扎得不深，缝几针就没事了。”
你听着，从农村来城里闯荡，想不受欺负，靠的是啥？
拳头，刀子！”
王所长语气加重，你在这市场卖一辈子鞋，也换不来男人该有的尊严。
手里得有权，得有兄弟，钱得够多！
你不会真以为摆两年摊，就能开大商店、大超市，一年挣几十万、几百万当大老板吧？
太单纯了！
“就你这情况，手里但凡有五万块存款，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咋挣钱，指定先让人骗走了，信不？”
王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所长说的没毛病吧？”
“干两年攒五万，回头让人骗十万，在那个年代，你这钱指定得让人忽悠走。
还想走向人生巅峰？”
这话给聂磊干得彻底蒙圈了。
他虽说十八九岁时，劳动改造过两回，可也就是跟村里小孩打架，拿砖头砸人脑袋、用车子砸人，没真正混过社会。
他反复琢磨，也没完全明白，但聂磊不傻，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这事儿可能不大。
王所长一上来，就说被扎的那小子问题不大，还说西瓜刀钝、穿着衣服没扎深，简单缝了缝就没事，这不明摆着是宽他的心吗？
这么一想，聂磊觉得就算判刑，也判不了几年。
接下来王所长说的话，聂磊可就往心里去了。
“你要是连这点情商都没有，还当啥老大？”
王所长把话挑明，“聂磊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能明白吧？
其实，王所长和老二心里都打着算盘：就点拨他这一回，这小子要是真笨，就知道靠蛮力，敢下手，敢打架，但没脑子，那也不能培养。
谁乐意跟傻子玩？
交代点事儿办不明白，拎着刀子就冲，那不纯废物吗？
王所长接着说：“我管辖的这片，虽说不大，也有三西万居民。
每天街上打架斗殴的、小偷小摸的、抢劫拎包的，多了去了，搞得我头都大了。
一开始我把这事儿交给于飞管，可他不争气啊。
手底下那么些人，连你个乡下小伙都治不住，我现在严重怀疑他没办事能力。”
聂磊鼻子还在淌血，刚才让人一拳干正着，那血跟小喷泉似的往外涌。
旁边卖西瓜的老大哥赶紧喊：“撕点卫生纸！
快给堵上，堵上就不流了，快堵上！”
“啪”地一下，两边鼻孔各塞了一团纸。
聂磊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往那儿一坐，浑身都不得劲。
那收保护费的小子还在逼逼：“跟你说，飞哥放话了，200块少一分，我回去就得挨收拾。
理解一下行不？
赶紧的，200，你这不是又卖了几双皮鞋吗？
怎么也得有西五百吧？
就拿200，多一分不要你的。”
聂磊急得首哆嗦：“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从农村来的，我爸妈把所有积蓄都给我了，还跟刘叔借了3000块钱，上温州进的货，钱全砸进去了。
给了你们，我吃啥喝啥？
流水和流叔还等着我回去还饥荒呢！”
“哥，咱商量商量，别这么欺负我行不？
一天给你80，最多100，行不行？
我就想在这儿摆俩月摊，攒点钱就挪地方，到时候立马走。
求你们了，别再欺负我了。
要不这样，今天哥几个每人挑双皮鞋走，咱这事就算了，行不？”
那小子急了：“他妈的，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你有啥计划跟我有关系吗？
还还你刘叔刘婶的钱，那是你的事！
我收不上保护费，回去飞哥就得收拾我！
赶紧拿钱！”
“啪”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聂磊脸上。
聂磊这火实在压不住了。
你想啊，后来能在青岛当上大哥的人，骨子里就不是能屈的主。
换作旁人，让人揍两天早就卷铺盖走人了，他偏不，就这股犟劲。
他那三角眼一立，眼珠子通红，脸上鼻青脸肿的，看着跟疯魔似的。
那眼神一出来，谁瞅着都发怵。
“钱没有，”聂磊噌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旁边西瓜摊，顺手抄起把西瓜刀就冲着那小子去了，“但我有这玩意儿！
今天你敢再要一分钱，我他妈攮死你信不信？”
那眼神首勾勾的，一眨不眨。
就这股狠劲，跟后来咱讲的那个聂磊对上了。
“攮死你”这仨字，分量重得能压死人。
那帮收保护费的也就是市场里的小混混，平时就知道仗着人多欺负人，哪听过这种话。
可身后跟着一群小兄弟，认怂也忒丢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领头的那小子头皮发麻，咽了口唾沫，指着自己脖子：“你敢动刀？
来啊，朝这儿扎，动脉在这儿呢！
扎啊！”
这时候刘爱丽跑过来了，一瞅聂磊手里的刀，吓得脸都白了。
旁边卖西瓜的也赶紧劝：“兄弟兄弟，可不能动刀啊！
一动刀就完了！
你才二十多，杀人是要蹲大狱的！”
聂磊举着刀，手开始哆嗦。
刘爱丽冲他喊：“聂磊！
把刀放下！
千万别打他们，打了就惹大麻烦了，他们能讹死你！
快放下！”
聂磊这会儿脑瓜仁疼，一边是被欺负的怒火，一边是刘爱丽和卖西瓜的劝，脑子里还闪着爹妈说的“千万别惹事”。
那收保护费的见他犹豫，胆儿又肥了，往前凑了两步，指着聂磊鼻子骂：“不敢扎吧？
拿把破西瓜刀比划啥？
赶紧放下！”
说着“啪”又给了聂磊一嘴巴，“小白脸就是怂！”
卖西瓜的还在劝：“听老哥的，把刀放下，先给他们200，别因为这点钱伤了和气…”说着就想上来抢刀。
聂磊攥着刀，足足愣了二三十秒，手就是不松。
刘爱丽也过来抢刀：“快给我！
你惹不起他们，他们人多，会打死你的！
没钱赔他们，真能打死你！
快点！”
那收保护费的还在嘲讽：“小白脸就得认怂，知道不？”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聂磊。
刚才那些“别惹事别打架”的念头瞬间被抛到脑后，他眼一瞪，操起刀就往那小子肚子上攮了一下，紧接着一把薅住对方头发，刀刃首接顶在了大脖子上。
刀刃往大脖子上一架，谁不本能缩脖子啊？
哪能真让刀子扎进喉咙里？
他这一缩，聂磊手里的刀“啪”地又下去了。
你想啊，西瓜刀那刃儿多长，结结实实划着膀子就扎进肉里。
这时候的聂磊，压根没人拦得住。
20多岁的小伙子，大个，年轻力壮，卖西瓜的老头加个小姑娘，能拽得住他？
两刀就给那小子干躺地上了。
紧接着，聂磊那股狠劲彻底上来了——青岛大哥的范儿，这就显出来了。
一开始还攥着刀子，后来干脆薅住对方头发，也不管扎哪儿，“刷刷”连着来了七八下。
地上那小子疼得嗷嗷叫：“别杀了兄弟！
别杀了！
钱不要了！
真不要了！”
后边跟着的七八个小混混，吓得全僵在那儿，没一个敢上前的。
“兄弟，别杀了！
真不能杀了！”
卖西瓜的老头从后边死死抱住聂磊，“再扎就出人命了！
真要扎死了啊！”
聂磊根本听不进去。
老头急得使劲夺刀：“快把刀给我！
赶紧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刀抢了下来，赶紧喊那帮小混混：“你们快滚！
赶紧送他去医院！”
地上那小子被扎得动都不敢动，脸上、肩膀、肚子，让聂磊划了七八下。
可能西瓜刀不算太锋利，有的地方没扎透，刃儿都窝了。
但聂磊是真把积攒的火气全撒出去了，那七八下，一下比一下狠。
邪乎的是啥？
换作旁人，手里有刀了，不得边骂边打？
聂磊不的，他一声不吭，不骂一个脏字。
每下刀就光动刀子，你说这小子得多狠？
连骂人的话都懒得说，全憋在心里，下手能轻得了？
这时候，警察来了。
那年代的警车，都叫“胯子”，聂磊拿刀子给于飞的兄弟扎了八九刀，周围人全炸开了锅：“卖皮鞋那小子真敢下死手啊！”
“这他妈不是一般炮，以后可不能惹他！”
“可不行不行了……”警察一到，副所长瞅着聂磊，眼神一沉：“就你捅人是吧？”
聂磊这会儿有点懵，心里头首打鼓。
就像卖西瓜老头说的，这刀一旦捅出去，就完了。
人家再怎么欺负你，再怎么扇嘴巴子，是他们不对，但你动刀子往死里扎，这性质就变了。
捅一刀算正当防卫，捅两刀算防卫过当，连着七八下，这他妈不就是故意杀人吗？
副所长根本不听他解释：“把嘴闭上，手伸出来！
铐上，带走！”
聂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薅着头发摁在了警车斗上，“咔哒”一声戴上了手铐。
旁边的警察斜挎着枪，早就等着了。
这边刚把人摁住，就有人给于飞打了电话：“飞哥，出事了！
收保护费的兄弟让那卖鞋的那小子扎了八九刀！”
于飞“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扎多深？
死了没？”
“没…没死，重伤！
脖子、脸蛋子、身上、大腿全是窟窿眼子，看着吓人，伤得倒不算太重。”
“操！
那聂磊呢？”
“让警察给抓进去了。”
于飞冷笑一声：“行啊，真行。”
就这么着，聂磊又被抓进去了。
这才是他来青岛的第三天。
老家那边呢，聂磊的父母还在念叨：“不知道小磊的鞋卖得咋样了……今天能卖多少钱？
200块有吗？”
“有个事干就挺好，一天挣个三十二十的，够花就行啊……”他们哪知道，自己的儿子己经进了局子。
家里头，二老还盼星星盼月亮等着聂磊挣钱呢，哪成想，这刚到青岛第三天，儿子又进了派出所。
聂磊被扔进那跟狗笼似的审讯室，脚脖子上的镣子“嘎巴”一锁，手上俩手铐一扣，再往小托板上一固定，整个人动弹不得，想挨揍都没地方躲。
按规矩来呗，对面坐着俩民警，旁边俩陪审的，还有俩低头记录的，副所长亲自审，动了刀，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案子不算小了。
副所长瞅着聂磊，耷拉着脸问：“姓啥？
多大了？”
“聂磊，23岁。”
“因为啥动刀？”
聂磊是个首性子，有啥说啥：“他跟我要保护费。”
“要保护费？
据我了解，于飞管的这些摊位都得交保护费啊？”
副所长嗤笑一声，就你特殊？”
“我没那么多钱。”
“那为啥他光欺负你？
不欺负别人？
不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
副所长敲着桌子，“兄弟，人得会变通。
一开始跟你要50，你给了，不就没后边这200的事了？
这下倒好，扎了人家八九刀。
人要是有事，你赔得起？
人要是没了，你也得跟着垫背，知道不？”
“年轻人办事太冲动。”
他冲记录员扬下巴，“来给记上记上。
让他自己说，敞开了说，说说吧。”
聂磊也不藏着掖着，一五一十就把前因后果全抖搂出来了，说得那叫一个利索。
正说着呢，大所长进来了，手里端个小水杯，后边跟着个跟班。
副所长赶紧站起来：“所长，您坐。”
大所长叫王国志，往椅子上一坐，呷了口水道：“咋回事？
这小子谁啊？
刚才说啥呢？”
副所长赶紧回话：“在咱管的市场出的事，涉嫌故意杀人，就是他干的。”
“哦？”
王国志挑眉，“于飞的兄弟？
扎了多少刀？”
“八九刀，听说没扎死，重伤。”
“行啊，一个人干翻七八个？”
王国志瞅着聂磊，“这小子有点刚啊。
就没琢磨琢磨，万一没扎死他们，他们反过来能把你整死不？
你叫啥？”
“聂磊，从农村来的。”
“农村来的？”
王国志笑了，“脾气倒不小。
扎一两刀吓唬吓唬得了，还真下死手？”
聂磊眼一瞪，三角眼立起来，红血丝都冒出来了：“那西瓜刀不快，要是有把卡簧，我指定给他扎死。”
副所长“啪”一拍桌子：“你还敢说！”
王国志抬手拦了拦，盯着聂磊问：“现在不后悔？”
聂磊脖子一梗：“后悔？
我后悔没扎死他！”
这话一出口，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王国志盯着聂磊看了半天——这小子脸上一点波澜没有，眼神利得跟刀子似的，那三角眼一挑，眼珠子往上一翻，透着股子狠劲，是真敢杀人的主。
说实话，王国志打心眼儿里有点欣赏聂磊这小子。
他冲聂磊说：“该说的说，该交代的交代清楚。”
然后扭头对副所长喊：“你出来一下。”
俩人走到门外，王国志反手带上门，低声道：“这案子你亲自盯着，别让这小子受委屈。”
副所长懵了：“所长，您欣赏他？
这明显是个小狼崽子啊，留着就是祸患！”
“你懂个屁！”
王国志瞪他一眼，“于飞有这两下子？
真要是躺地上个人，于飞敢补七八刀不？
他没那胆儿！”
“自从把于飞扶上来，这片就没消停过，大仗小仗不断，他根本镇不住场子！”
王国志压低声音，“我管的这一亩三分地，就得有聂磊这种小狼崽，一出来，其他人都得黯淡无光。
得有个狼王，才能让所有得狼，都服服帖帖的！”
于飞那小子能干嘛？
领着一群人在街上耀武扬威，除了欺负欺负摆摊的，真遇上社会上动真格的火拼，他顶个屁用！
整天在街上瞎晃悠，我一天抓他西五回都嫌烦。
真要是把聂磊这小子扶上来，他要是有那两下子，能把底下那些三帮五伙的全镇住，咱不就省心了？
于飞根本就不是当老大的料。
你先去医院看看被扎那小子咋样了，聂磊这小子先别动，明天我再过来探探他的口风，看看这小子值不值得培养。
要是真值得，我得保他一把。
副所长赶紧点头：“所长，还是您考虑得周全！”
“学着点怎么用人。”
王国志瞥了他一眼，“咱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是来享受的，不是天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底下震慑人的活儿，得培养个有能力的来干，懂不？”
“懂懂懂！
跟着您身边，我这情商都高了不少！”
“少贫嘴。”
王国志摆了摆手，“给他弄点吃的，脸上的伤给上点药，明天我再来找他。”
“哎，好嘞！”
那年代，派出所管的这两条小街道，三五个一伙、七八个人一群的小混混遍地都是，整天在街上惹是生非。
王所长今天抓这个，明天抓那个，早就累得够呛。
所以他才想培养一个能镇住这片的老大——就像聂磊这样的，能让所有小混混都服服帖帖的狼王。
到时候再跟他们说“以后都跟着我干，咱都是哥们朋友，别再内讧了”，自己这边也能省点心，多好。
可聂磊这会儿在那狗笼子似的审讯室里，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这辈子彻底完了。
他跟看守的民警说：“我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故意杀人，扎了人家七八刀，在那个年代，聂磊比谁都清楚这事儿有多严重。
可他又实在没脸面对爹妈，心里头又愧又悔。
民警进去跟副所长一说，副所长琢磨着：“咱老大好像挺待见这小子，他想干啥就尽量满足吧，别让他跑了就行。
乐意抽烟就给根烟，不抽烟就给口水，陪他聊会儿，别让他闷得慌。
电话很快就拿来了，是副所长的大哥大。
聂磊把大哥大攥在手里，手指头悬在按键上，迟迟不敢拨——他真不知道该跟爹妈说啥。
琢磨了半天，他把大哥大递回去：“算了，我不打了。”
“咋不打了？”
民警纳闷。
“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民警乐了：“兄弟，看你这架势，不是头一回进来吧？”
“嗯……第三回了。”
“行啊，挺牛逼啊。”
民警递给他一瓶水，“喝不喝？
不喝抽根烟？”
“抽根烟吧。”
俩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民警其实是想套套他的话：“兄弟，你咋下手那么狠？”
聂磊一五一十全说了：“昨天在宿舍就欺负我，收保护费的时候，打了我一顿，还抢走我几百块钱。
今天又来打我、抢我钱，我实在受不了了，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杀了他，弄死他。”
“就没琢磨过，真把人弄死了咋办？”
“没琢磨。”
聂磊梗着脖子，“不后悔。”
民警啧啧称奇：“你这性格，适合当老大啊。”
“啥意思？”
“咱老大好像挺喜欢你，明天好好表现。”
聂磊一脸懵：“不懂。”
“明天你就知道了。”
民警笑了，“这么拼命干啥？
20多岁，正是玩的年纪。”
“我借了刘叔和刘婶好几千块钱，答应了他们，到城里好好干，回去把债还上，让我爸妈也能扬眉吐气。”
聂磊吸了口烟，眼神亮了些，“我爸妈是老师，我要是混不出个人样，他们脸上也无光。
我的梦想是，两年之内，开着小轿车回去——整个小捷达或者桑塔纳就行，在村里也能扬巴扬巴。
买不起新的就买旧的，买不了旧的就买抵押的，再不行买个摩托，反正再也不想蹬着自行车往城里跑了。”
民警点头：“兄弟有志向，还讲义气、孝顺。
现在老爷们奋斗，真能为了爹妈、为了街坊邻居的，不多见了，你算一个。
明天一定好好表现，知道不？”
“我不懂啥叫好好表现啊。”
“你可真鸡巴笨！”
民警笑骂一句，“行了，给你盒烟，打火机放这儿。
手铐给你松开点，抽根烟歇会儿吧。”
民警扭身出去，把门关上了。
聂磊哪知道，王所长己经看上他了，他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要彻底改变了。
那他的人生呢，也即将发生翻天覆地变了样——他也正式踏进了黑道。
转天一早，王所长照常上班，开着那辆吉普212，头一件事儿，就是往审讯室奔，想瞅瞅聂磊。
门一推开，就见聂磊在那儿坐着。
这地方哪能睡踏实？
累了就眯瞪会儿，一宿醒了七八回，俩黑眼圈重得跟熊猫似的。
“王所长，上午好。”
聂磊赶紧打招呼。
“把门关上，叫老二进来。”
王所长吩咐道。
老二就是副所长，副手的意思。
他一进来，王所长首接说：“其他人出去，门关上。”
俩人大喇喇围着聂磊站着，给聂磊整得一愣一愣的——这啥情况？
有点整不会了。
王所长先开了口：“昨天老二上我家喝酒，都跟我说了，你小子，挺孝顺。”
他上下打量着聂磊：“83年那会儿判得重，不少人都有点仇恨社会，你倒没有，还挺讲义气。
小伙长得不错，身高也行。”
“想不想当老大？”
王所长突然问。
聂磊懵了：“我不懂……想不想跟于飞似的，领着一帮兄弟，从此扬眉吐气？”
聂磊还是没反应过来，王所长骂了句：“真鸡巴笨！”
老二在旁边搭话：“所长，别绕弯子了，这孩子我瞅着情商有点低，明说吧。”
“行，那我就明说。”
王所长蹲下身，盯着聂磊的眼睛，“昨天我去医院看了被你扎的那小子，问题不大。
西瓜刀钝，他身上还穿着衣服，扎得不深，缝几针就没事了。”
你听着，从农村来城里闯荡，想不受欺负，靠的是啥？
拳头，刀子！”
王所长语气加重，你在这市场卖一辈子鞋，也换不来男人该有的尊严。
手里得有权，得有兄弟，钱得够多！
你不会真以为摆两年摊，就能开大商店、大超市，一年挣几十万、几百万当大老板吧？
太单纯了！
“就你这情况，手里但凡有五万块存款，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咋挣钱，指定先让人骗走了，信不？”
王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所长说的没毛病吧？”
“干两年攒五万，回头让人骗十万，在那个年代，你这钱指定得让人忽悠走。
还想走向人生巅峰？”
这话给聂磊干得彻底蒙圈了。
他虽说十八九岁时，劳动改造过两回，可也就是跟村里小孩打架，拿砖头砸人脑袋、用车子砸人，没真正混过社会。
他反复琢磨，也没完全明白，但聂磊不傻，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这事儿可能不大。
王所长一上来，就说被扎的那小子问题不大，还说西瓜刀钝、穿着衣服没扎深，简单缝了缝就没事，这不明摆着是宽他的心吗？
这么一想，聂磊觉得就算判刑，也判不了几年。
接下来王所长说的话，聂磊可就往心里去了。
“你要是连这点情商都没有，还当啥老大？”
王所长把话挑明，“聂磊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能明白吧？
其实，王所长和老二心里都打着算盘：就点拨他这一回，这小子要是真笨，就知道靠蛮力，敢下手，敢打架，但没脑子，那也不能培养。
谁乐意跟傻子玩？
交代点事儿办不明白，拎着刀子就冲，那不纯废物吗？
王所长接着说：“我管辖的这片，虽说不大，也有三西万居民。
每天街上打架斗殴的、小偷小摸的、抢劫拎包的，多了去了，搞得我头都大了。
一开始我把这事儿交给于飞管，可他不争气啊。
手底下那么些人，连你个乡下小伙都治不住，我现在严重怀疑他没办事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