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磊的江湖：为小姨子踏平青岛道
第二章：游戏厅里的硬碰硬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聂磊就醒了。
窗外的老槐树上，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透着一股子初秋的凉意。
他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墙皮，脑子里全是昨天苏媚哭红的眼睛，还有赵三那伙人可能露出的嚣张嘴脸。
他没再睡，起来洗了把脸，从床底下翻出那件最厚实的劳动布褂子穿上。
这褂子是以前在罐头厂上班时发的，耐磨，真要动手，多少能挡点疼。
收拾停当，他揣上昨晚从床板底下摸出来的几十块钱——这是他准备给赵三“讲道理”的本钱，万一对方肯私了，钱能解决的事，总比动手强。
出门时，他妈正在厨房烙饼，见他穿得这么厚实，嘟囔了一句：“今天不热，穿这么多干啥？”
“妈，我约了王浩他们去码头看看，那边风大。”
聂磊撒了个谎，接过他妈递来的两张热乎饼，塞了一张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走了啊。”
“路上小心点。”
他妈在身后喊了一声，聂磊没回头，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他先去了王浩的修车摊。
王浩这小子，住的是自家搭建的小平房，门口支着个铁皮棚子，摆着几排旧自行车零件，算是个临时修车点。
此时王浩正蹲在地上，用砂纸打磨着一个生锈的车圈，见聂磊来了，抬头抹了把脸：“来了？
吃了没？”
“吃了，你呢？”
聂磊蹲在他旁边。
“刚啃了个凉馒头。”
王浩指了指旁边的塑料袋，“李飞说他去买两斤油条，等会儿过来。”
两人没多说话，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等着。
晨光透过铁皮棚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混杂着远处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挺实在的烟火气。
可聂磊心里那股子紧绷的劲，一点没松。
没过多久，李飞叼着根油条，晃晃悠悠地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
“喏，给你俩带的。”
他把纸包往摊上一放，里面是西根刚炸好的油条，还冒着热气，“吃点垫垫，等会儿真动手，别没劲儿。”
聂磊拿起一根，咬了一口，酥脆的面香混着油味，却没怎么尝出滋味。
“赵三那伙人，一般在哪儿待着？”
他问。
“还能在哪儿？”
李飞抹了把手上的油，“和平路那个‘飞宇游戏厅’呗。
那老板跟七哥沾点亲戚，赵三他们算是看场子的，天天在那儿晃悠，要么打游戏，要么就蹲门口抽烟，等着敲学生的竹杠。”
“行，吃完就过去。”
聂磊三两口把油条塞进嘴里，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去了先别动手，我跟他聊聊，能私了最好。”
王浩和李飞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王浩从工具箱里摸出两根钢管，不算粗，但挺结实，用旧布缠了缠把手，递了一根给李飞，自己留了一根，往腰后一别：“以防万一。”
李飞掂了掂钢管，塞到了身后的裤腰里，拍了拍：“放心，不动手则己，动手就别含糊。”
三人没再说话，顺着马路往和平路走。
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骑着自行车上班的工人，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吵吵嚷嚷的，全是生活的声音。
聂磊走在中间，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有点恍惚——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在为送半扇猪肉晚了几分钟跟老马道歉，今天，却要去跟一群混混“讲道理”。
生活这玩意儿，真是说不准。
飞宇游戏厅在和平路中段，一个挺破的门面，门口挂着块掉了漆的招牌，“飞宇”两个字被烟熏得发黑。
离着还有几十米，就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砰砰砰”的枪声——那是《魂斗罗》的声音，还有玩家激动的叫喊声，混杂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汗味，老远就能闻见。
门口蹲着三个半大的小子，头发染得花花绿绿，嘴里叼着烟，眼神吊儿郎当地瞟着路过的人，一看就是赵三的同伙。
聂磊放慢脚步，心里大概有了数。
“进去看看？”
李飞低声问。
“嗯。”
聂磊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过去。
那三个小子见他们三个过来，眼神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黄毛站起身，拦在门口：“干啥的？”
“找赵三。”
聂磊语气平静，没多余的话。
“找三哥啥事？”
黄毛上下打量着聂磊，见他穿着劳动布褂子，不像混社会的，语气有点轻佻，“你们认识？”
“让他出来，自然就知道了。”
聂磊没跟他废话，眼神首愣愣地盯着他。
黄毛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撇了撇嘴，转身往游戏厅里喊了一声：“三哥，外面有人找！”
没过几秒，一个身材不高但挺壮实的小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留着个寸头，脖子上挂着条掉色的金链子，脸上带着道浅浅的疤，正是赵三。
他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看了看聂磊三人，一脸不耐烦：“谁找我？”
聂磊往前一步，首视着他：“我找你。
赵三是吧？”
“是我，咋了？”
赵三吐了个烟圈，态度嚣张得很，“我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但你认识苏媚。”
聂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劲，“昨天下午，在卫校后面的胡同里，你抢了她的钱，还推了她。”
赵三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脸上露出点玩味的笑：“哦，你说那个小丫头啊？
咋了，你是她哥？”
“我是她姐夫。”
聂磊一字一句地说，“那五十块钱，是她的生活费，你给我还回来。
再跟她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他这话一出，旁边那三个小子“嗤”地笑了出来，赵三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欢了：“姐夫？
呵，我当是谁呢。
就你？
也配来跟我要钱？”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聂磊的脸，一股烟味喷过来，“我告诉你，钱进了我的口袋，就没再出去的道理。
想让我道歉？
你算老几？”
聂磊的拳头在口袋里攥紧了，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强压着心里的火，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带来的几十块钱，递过去：“这是西十块，比你抢的多。
你把那五十还回来，这事翻篇，以后别再找她麻烦。”
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钱解决，哪怕自己吃亏，只要赵三不再找苏媚的麻烦，也值了。
可赵三看都没看那钱，一把挥开聂磊的手，钱撒了一地。
“妈的，你打发要饭的呢？”
赵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我赵三在这片混了这么久，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的人不？
七哥！
听过没？”
聂磊看着撒在地上的钱，心里那股火再也压不住了。
他不是没给过机会，是对方根本不打算讲道理。
他慢慢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把钱捡起来，动作很慢，像是在积蓄着什么。
“哟，还捡呢？”
黄毛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捡起来也不够给三哥买包烟的。”
聂磊把最后一张钱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揣回口袋里，然后缓缓站起身，眼神里的平静彻底没了，只剩下冰冷的狠劲：“钱我给过了，你不接。
道歉你也不肯。
那行，咱就换个方式聊。”
“换啥方式？”
赵三梗着脖子，往前顶了顶，“想动手？
我告诉你，就你们三个，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他话音刚落，旁边那三个小子就围了上来，摩拳擦掌的，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王浩和李飞也往前一步，跟聂磊站成一排，手都悄悄摸向了身后的钢管。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周围路过的人见势不妙，都远远躲开，只有游戏厅里的声音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我不想动手。”
聂磊看着赵三，“但你抢了不该抢的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少他妈废话！”
赵三被聂磊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索性破罐子破摔，抬手就往聂磊脸上扇了过来，“给我打！”
聂磊早有准备，头一偏，躲开了赵三的手，同时往前一顶，肩膀狠狠撞在赵三的胸口上。
赵三没防备，被撞得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哎哟”一声。
“操！”
旁边的黄毛骂了一声，抡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王浩眼疾手快，从身后抽出钢管，“砰”的一声，正打在黄毛的胳膊上。
黄毛疼得惨叫一声，抱着胳膊就蹲了下去。
另两个小子见状，也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李飞也抽出钢管，迎了上去，他下手没王浩那么狠，但动作灵活，一钢管敲在一个小子的腿弯上，那小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眨眼间，三个跟班就倒了俩，剩下一个愣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钢管，有点不敢上了。
赵三从地上爬起来，见自己人被打了，眼睛都红了，从旁边抄起一个啤酒瓶，就要往聂磊头上砸：“我弄死你！”
聂磊没躲，也没抽什么家伙，就凭着一股狠劲，迎着赵三冲了上去。
他知道，对付这种人，你越是怕，他越嚣张，只有比他更狠，才能镇住他。
就在啤酒瓶快要砸到聂磊头上的时候，聂磊猛地一矮身，一把抱住了赵三的腿，然后使劲往后一掀。
赵三重心不稳，“哗啦”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啤酒瓶也碎了，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
没等赵三爬起来，聂磊扑了上去，骑在他身上，攥紧拳头，照着他脸上就抡了下去。
“让你抢钱！”
“让你欺负人！”
“道歉不道歉！”
他一边打，一边低吼着，拳头一下比一下重，带着这几天憋在心里的窝囊气，还有对苏媚的愧疚，一股脑全发泄了出来。
赵三被打得嗷嗷叫，一开始还嘴硬骂着，后来就只剩下求饶了：“别打了！
别打了！
我错了！
我还钱！
我道歉！”
聂磊打了十几拳，首到拳头都麻了，才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看着赵三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心里那股火才算下去了点。
王浩和李飞也走了过来，把剩下那个吓傻的小子踹了一脚：“滚！”
那小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钱呢？”
聂磊盯着赵三，声音因为喘气有点沙哑。
赵三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有整有零，加起来正好五十块，递了过来：“给……给你……”聂磊一把抢过来，塞进自己口袋，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记住了，以后再敢找苏媚的麻烦，或者在卫校那边抢学生的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赵三捂着肿起来的脸，连连点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聂磊没再理他，转身对王浩和李飞说：“走。”
三人没回头，顺着马路往回走。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聂磊能感觉到，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了。
刚才动手的时候没觉得，现在一放松，胳膊腿都开始发软，手也因为打了人，微微发颤。
“牛逼啊磊子。”
李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兴奋，“刚才那几下，够狠！”
王浩也点点头：“赵三那怂样，估计得老实一阵子了。”
聂磊没说话，只是掏出那五十块钱，捏在手里。
钱被赵三的汗浸湿了，有点黏糊糊的。
他看着这五十块钱，心里五味杂陈。
这钱拿回来了，可他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赵三是七哥的人，七哥在台东这片势力不小，他们打了赵三，等于打了七哥的脸，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咋办？”
王浩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问。
聂磊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的云飘得很快，像他们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下一秒会飘到哪里。
“还能咋办？”
他苦笑了一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不能因为怕，就把刚抢回来的钱再送回去吧？”
李飞笑了：“这话说得对。
反正咱仨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
真要来了，大不了再干一架！”
聂磊看着身边这两个兄弟，心里踏实了点。
是啊，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走到一个岔路口，王浩说：“我得回修车摊了，不然等会儿有人来修车，没人照看。”
“去吧，有事喊一声。”
聂磊说。
王浩走后，聂磊和李飞继续往前走。
快到苏媚家附近时，聂磊停下脚步：“李飞，你先回去吧，我把钱给苏媚送过去。”
“行。”
李飞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点，七哥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有动静。”
“我知道。”
聂磊应了一声，看着李飞走远了，才转身往苏媚家的方向走去。
站在苏媚家院门口，聂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进去，只是在门口喊了一声：“小媚！”
没过多久，苏媚跑了出来，看到聂磊，眼神里有点惊讶：“磊哥？
你咋来了？”
聂磊把那五十块钱递过去，笑了笑：“钱拿回来了，以后他们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苏媚看着那五十块钱，又看了看聂磊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伤痕——刚才打架时被玻璃碴子划了一下，有点红，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磊哥，你……你打架了？”
“嗨，小打小闹，没事。”
聂磊不在意地摆摆手，“以后放学要是害怕，就跟同学一起走，或者提前告诉我，我来接你。”
苏媚接过钱，攥在手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磊哥，谢谢你……跟我客气啥。”
聂磊揉了揉她的头，像揉自己的妹妹，“快进去吧，别让你爸妈看见了担心。”
苏媚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院子。
聂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离开。
阳光穿过胡同里的树影，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走在光斑里，心里却不像刚才打赢架时那么痛快，反而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赵三背后的七哥，就像一块悬在头顶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但他不后悔，至少他护住了苏媚，守住了心里那点不能退让的东西。
走在青岛老城区的胡同里，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点海的味道。
聂磊紧了紧身上的劳动布褂子，脚步坚定了些。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都得扛着。
为了苏晴，为了苏媚，也为了身边的兄弟，更为了自己这口气。
他的江湖，好像从今天起，才真正开始。
窗外的老槐树上，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透着一股子初秋的凉意。
他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墙皮，脑子里全是昨天苏媚哭红的眼睛，还有赵三那伙人可能露出的嚣张嘴脸。
他没再睡，起来洗了把脸，从床底下翻出那件最厚实的劳动布褂子穿上。
这褂子是以前在罐头厂上班时发的，耐磨，真要动手，多少能挡点疼。
收拾停当，他揣上昨晚从床板底下摸出来的几十块钱——这是他准备给赵三“讲道理”的本钱，万一对方肯私了，钱能解决的事，总比动手强。
出门时，他妈正在厨房烙饼，见他穿得这么厚实，嘟囔了一句：“今天不热，穿这么多干啥？”
“妈，我约了王浩他们去码头看看，那边风大。”
聂磊撒了个谎，接过他妈递来的两张热乎饼，塞了一张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走了啊。”
“路上小心点。”
他妈在身后喊了一声，聂磊没回头，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他先去了王浩的修车摊。
王浩这小子，住的是自家搭建的小平房，门口支着个铁皮棚子，摆着几排旧自行车零件，算是个临时修车点。
此时王浩正蹲在地上，用砂纸打磨着一个生锈的车圈，见聂磊来了，抬头抹了把脸：“来了？
吃了没？”
“吃了，你呢？”
聂磊蹲在他旁边。
“刚啃了个凉馒头。”
王浩指了指旁边的塑料袋，“李飞说他去买两斤油条，等会儿过来。”
两人没多说话，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等着。
晨光透过铁皮棚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混杂着远处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挺实在的烟火气。
可聂磊心里那股子紧绷的劲，一点没松。
没过多久，李飞叼着根油条，晃晃悠悠地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
“喏，给你俩带的。”
他把纸包往摊上一放，里面是西根刚炸好的油条，还冒着热气，“吃点垫垫，等会儿真动手，别没劲儿。”
聂磊拿起一根，咬了一口，酥脆的面香混着油味，却没怎么尝出滋味。
“赵三那伙人，一般在哪儿待着？”
他问。
“还能在哪儿？”
李飞抹了把手上的油，“和平路那个‘飞宇游戏厅’呗。
那老板跟七哥沾点亲戚，赵三他们算是看场子的，天天在那儿晃悠，要么打游戏，要么就蹲门口抽烟，等着敲学生的竹杠。”
“行，吃完就过去。”
聂磊三两口把油条塞进嘴里，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去了先别动手，我跟他聊聊，能私了最好。”
王浩和李飞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王浩从工具箱里摸出两根钢管，不算粗，但挺结实，用旧布缠了缠把手，递了一根给李飞，自己留了一根，往腰后一别：“以防万一。”
李飞掂了掂钢管，塞到了身后的裤腰里，拍了拍：“放心，不动手则己，动手就别含糊。”
三人没再说话，顺着马路往和平路走。
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骑着自行车上班的工人，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吵吵嚷嚷的，全是生活的声音。
聂磊走在中间，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有点恍惚——昨天这个时候，他还在为送半扇猪肉晚了几分钟跟老马道歉，今天，却要去跟一群混混“讲道理”。
生活这玩意儿，真是说不准。
飞宇游戏厅在和平路中段，一个挺破的门面，门口挂着块掉了漆的招牌，“飞宇”两个字被烟熏得发黑。
离着还有几十米，就能听见里面传出的“砰砰砰”的枪声——那是《魂斗罗》的声音，还有玩家激动的叫喊声，混杂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汗味，老远就能闻见。
门口蹲着三个半大的小子，头发染得花花绿绿，嘴里叼着烟，眼神吊儿郎当地瞟着路过的人，一看就是赵三的同伙。
聂磊放慢脚步，心里大概有了数。
“进去看看？”
李飞低声问。
“嗯。”
聂磊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率先走了过去。
那三个小子见他们三个过来，眼神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黄毛站起身，拦在门口：“干啥的？”
“找赵三。”
聂磊语气平静，没多余的话。
“找三哥啥事？”
黄毛上下打量着聂磊，见他穿着劳动布褂子，不像混社会的，语气有点轻佻，“你们认识？”
“让他出来，自然就知道了。”
聂磊没跟他废话，眼神首愣愣地盯着他。
黄毛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撇了撇嘴，转身往游戏厅里喊了一声：“三哥，外面有人找！”
没过几秒，一个身材不高但挺壮实的小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留着个寸头，脖子上挂着条掉色的金链子，脸上带着道浅浅的疤，正是赵三。
他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看了看聂磊三人，一脸不耐烦：“谁找我？”
聂磊往前一步，首视着他：“我找你。
赵三是吧？”
“是我，咋了？”
赵三吐了个烟圈，态度嚣张得很，“我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但你认识苏媚。”
聂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劲，“昨天下午，在卫校后面的胡同里，你抢了她的钱，还推了她。”
赵三愣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脸上露出点玩味的笑：“哦，你说那个小丫头啊？
咋了，你是她哥？”
“我是她姐夫。”
聂磊一字一句地说，“那五十块钱，是她的生活费，你给我还回来。
再跟她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他这话一出，旁边那三个小子“嗤”地笑了出来，赵三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欢了：“姐夫？
呵，我当是谁呢。
就你？
也配来跟我要钱？”
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聂磊的脸，一股烟味喷过来，“我告诉你，钱进了我的口袋，就没再出去的道理。
想让我道歉？
你算老几？”
聂磊的拳头在口袋里攥紧了，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强压着心里的火，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带来的几十块钱，递过去：“这是西十块，比你抢的多。
你把那五十还回来，这事翻篇，以后别再找她麻烦。”
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钱解决，哪怕自己吃亏，只要赵三不再找苏媚的麻烦，也值了。
可赵三看都没看那钱，一把挥开聂磊的手，钱撒了一地。
“妈的，你打发要饭的呢？”
赵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我赵三在这片混了这么久，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知道我是谁的人不？
七哥！
听过没？”
聂磊看着撒在地上的钱，心里那股火再也压不住了。
他不是没给过机会，是对方根本不打算讲道理。
他慢慢蹲下身，一张一张地把钱捡起来，动作很慢，像是在积蓄着什么。
“哟，还捡呢？”
黄毛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捡起来也不够给三哥买包烟的。”
聂磊把最后一张钱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揣回口袋里，然后缓缓站起身，眼神里的平静彻底没了，只剩下冰冷的狠劲：“钱我给过了，你不接。
道歉你也不肯。
那行，咱就换个方式聊。”
“换啥方式？”
赵三梗着脖子，往前顶了顶，“想动手？
我告诉你，就你们三个，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他话音刚落，旁边那三个小子就围了上来，摩拳擦掌的，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王浩和李飞也往前一步，跟聂磊站成一排，手都悄悄摸向了身后的钢管。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周围路过的人见势不妙，都远远躲开，只有游戏厅里的声音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我不想动手。”
聂磊看着赵三，“但你抢了不该抢的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少他妈废话！”
赵三被聂磊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索性破罐子破摔，抬手就往聂磊脸上扇了过来，“给我打！”
聂磊早有准备，头一偏，躲开了赵三的手，同时往前一顶，肩膀狠狠撞在赵三的胸口上。
赵三没防备，被撞得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哎哟”一声。
“操！”
旁边的黄毛骂了一声，抡着拳头就冲了上来。
王浩眼疾手快，从身后抽出钢管，“砰”的一声，正打在黄毛的胳膊上。
黄毛疼得惨叫一声，抱着胳膊就蹲了下去。
另两个小子见状，也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李飞也抽出钢管，迎了上去，他下手没王浩那么狠，但动作灵活，一钢管敲在一个小子的腿弯上，那小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眨眼间，三个跟班就倒了俩，剩下一个愣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钢管，有点不敢上了。
赵三从地上爬起来，见自己人被打了，眼睛都红了，从旁边抄起一个啤酒瓶，就要往聂磊头上砸：“我弄死你！”
聂磊没躲，也没抽什么家伙，就凭着一股狠劲，迎着赵三冲了上去。
他知道，对付这种人，你越是怕，他越嚣张，只有比他更狠，才能镇住他。
就在啤酒瓶快要砸到聂磊头上的时候，聂磊猛地一矮身，一把抱住了赵三的腿，然后使劲往后一掀。
赵三重心不稳，“哗啦”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啤酒瓶也碎了，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
没等赵三爬起来，聂磊扑了上去，骑在他身上，攥紧拳头，照着他脸上就抡了下去。
“让你抢钱！”
“让你欺负人！”
“道歉不道歉！”
他一边打，一边低吼着，拳头一下比一下重，带着这几天憋在心里的窝囊气，还有对苏媚的愧疚，一股脑全发泄了出来。
赵三被打得嗷嗷叫，一开始还嘴硬骂着，后来就只剩下求饶了：“别打了！
别打了！
我错了！
我还钱！
我道歉！”
聂磊打了十几拳，首到拳头都麻了，才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看着赵三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淌着血，心里那股火才算下去了点。
王浩和李飞也走了过来，把剩下那个吓傻的小子踹了一脚：“滚！”
那小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钱呢？”
聂磊盯着赵三，声音因为喘气有点沙哑。
赵三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有整有零，加起来正好五十块，递了过来：“给……给你……”聂磊一把抢过来，塞进自己口袋，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记住了，以后再敢找苏媚的麻烦，或者在卫校那边抢学生的钱，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赵三捂着肿起来的脸，连连点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聂磊没再理他，转身对王浩和李飞说：“走。”
三人没回头，顺着马路往回走。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聂磊能感觉到，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了。
刚才动手的时候没觉得，现在一放松，胳膊腿都开始发软，手也因为打了人，微微发颤。
“牛逼啊磊子。”
李飞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兴奋，“刚才那几下，够狠！”
王浩也点点头：“赵三那怂样，估计得老实一阵子了。”
聂磊没说话，只是掏出那五十块钱，捏在手里。
钱被赵三的汗浸湿了，有点黏糊糊的。
他看着这五十块钱，心里五味杂陈。
这钱拿回来了，可他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结束。
赵三是七哥的人，七哥在台东这片势力不小，他们打了赵三，等于打了七哥的脸，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咋办？”
王浩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问。
聂磊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
天上的云飘得很快，像他们现在的处境，不知道下一秒会飘到哪里。
“还能咋办？”
他苦笑了一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总不能因为怕，就把刚抢回来的钱再送回去吧？”
李飞笑了：“这话说得对。
反正咱仨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
真要来了，大不了再干一架！”
聂磊看着身边这两个兄弟，心里踏实了点。
是啊，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走到一个岔路口，王浩说：“我得回修车摊了，不然等会儿有人来修车，没人照看。”
“去吧，有事喊一声。”
聂磊说。
王浩走后，聂磊和李飞继续往前走。
快到苏媚家附近时，聂磊停下脚步：“李飞，你先回去吧，我把钱给苏媚送过去。”
“行。”
李飞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点，七哥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有动静。”
“我知道。”
聂磊应了一声，看着李飞走远了，才转身往苏媚家的方向走去。
站在苏媚家院门口，聂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进去，只是在门口喊了一声：“小媚！”
没过多久，苏媚跑了出来，看到聂磊，眼神里有点惊讶：“磊哥？
你咋来了？”
聂磊把那五十块钱递过去，笑了笑：“钱拿回来了，以后他们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苏媚看着那五十块钱，又看了看聂磊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伤痕——刚才打架时被玻璃碴子划了一下，有点红，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磊哥，你……你打架了？”
“嗨，小打小闹，没事。”
聂磊不在意地摆摆手，“以后放学要是害怕，就跟同学一起走，或者提前告诉我，我来接你。”
苏媚接过钱，攥在手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磊哥，谢谢你……跟我客气啥。”
聂磊揉了揉她的头，像揉自己的妹妹，“快进去吧，别让你爸妈看见了担心。”
苏媚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院子。
聂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转身离开。
阳光穿过胡同里的树影，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走在光斑里，心里却不像刚才打赢架时那么痛快，反而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赵三背后的七哥，就像一块悬在头顶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但他不后悔，至少他护住了苏媚，守住了心里那点不能退让的东西。
走在青岛老城区的胡同里，风从巷口吹过来，带着点海的味道。
聂磊紧了紧身上的劳动布褂子，脚步坚定了些。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都得扛着。
为了苏晴，为了苏媚，也为了身边的兄弟，更为了自己这口气。
他的江湖，好像从今天起，才真正开始。